林寒仰天大笑“禪師對得好。”
妙葉請林寒飲茶,問“麻煩施主了,請問診斷的結果如何?”
林寒嘆息道“禪師是溼寒之症,病發時如墜冰窟,寒氣如刮骨,苦不堪言。”
妙葉顯得非常平靜,只是目光中有一絲寥落蕭瑟。
林寒接着說“病因來自長期生活在極寒環境,據我分析,禪師修煉的地方應該屬於西部的喜馬拉雅山系。”
妙葉微微欠身“佩服,施主的醫術的確高明,算得上當代神醫。你看可有根除溼寒的藥方?”
林寒飲茶不語。
妙葉淡然勸慰“《金剛經》有云,若菩薩有我相、人相、衆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施主不妨直說。”
林寒放下茶杯“溼寒深透骨髓,無法根治。”
妙葉並沒有失望的表情,提起茶壺爲林寒續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讓施主費心了。”
林寒擺擺手“雖然無法根治,但我有一個方子,可以在發病時減輕你的痛苦。”
妙葉雙手合十“善哉,多謝施主。”
他從矮桌的抽屜裡拿出紙筆,恭敬地放在林寒面前。
林寒很快寫了藥方,並叮囑道“每天服此藥,不可間斷,且儘早離開溼熱地區,以防病情加重。”
妙葉驚奇地說“我在龍都曾得到國醫指示,我的病需要到西南調養,怎麼會……”
林寒解釋“陰陽調和當然合理,但你的溼寒之症很嚴重,只能微調不可用猛藥,到西南溼熱地區只能造成你的病反覆發作,損耗你的元炁,非常不可取。”
他接着舉例說明,比如有人凍傷,最佳辦法是用雪擦拭,逐漸讓體內生熱。如果直接泡熱水澡,不但無法治癒凍傷,還有可能造成更嚴重的後果。
妙葉沉思片刻,說“施主說的有道理,那以你之見,我應該住在哪裡更合適?”
林寒答道“一路向北,長城外的乾燥寒冷,更適合你治療病情。”
塞外雖然寒冷,但也遠比喜馬拉雅要溫和很多。
妙葉長長出了一口氣。
他爲林寒的茶杯裡續水,問“施主宅心仁厚,難道你不怕自己做了東郭先生?”
林寒搖頭“醫者父母心,在醫生眼裡,他治療的是疾病,挽救的是人的生命。如果醫生有分別心,那纔是天下蒼生的不幸。”
他看向妙葉“我不知道他是狼,那就一定不會見死不救,但如果我發現他是狼,我自然會想辦法除掉惡狼。無論救命還是殺生,原則就一個——仁。”
妙葉眼神空洞看向窗外,喃喃自語道“善哉,罪過。”
林寒好奇地問“禪師,我想請教,你的內功非常深厚,卻似乎並不屬於武者,你的功夫是怎麼練出來的?”
妙葉垂下眼皮“施主,貧僧知道你想找那個姑娘,現在她已經安全離開,你如果還有殺生的戾氣,貧僧願意以命化解。”
林寒愣了愣。
妙葉突然挑明,倒是讓林寒很意外。
林寒起身告辭“沒有金剛怒目,那就沒有菩薩慈悲。失去懲戒,慈悲只是空談。我並沒有殺人戾氣,只不過用了些匡扶正義的雷霆手段。”
妙葉也很意外,林寒居然沒有對他發脾氣,也沒有任何埋怨的意思。
他默默陪着林寒走出蓮花寺。
下了臺階,林寒指了指牌匾問“貴寺爲何叫蓮花寺?”
妙葉解釋說“我佛來人間,向四方各行走七步,步步生蓮,因此蓮花對我們來說有神聖智慧的含義。”
林寒故作不知地問“佛陀走了七步之後,右手指天,左手指地,宣稱‘天上地下,唯我獨尊’,請問佛家講無我,爲何佛陀還說唯我獨尊?”
妙葉解釋道“佛家的我,不是假我,而是真我。真我在心,是佛性,不生不滅。”
林寒拱手笑道“原來如此,受教了,以後有機會再請教禪師,在下告辭。”
妙葉望着林寒的背影,揣摩着他臨別說的話有些出神。
背後站着的一個和尚忍不住問“主持,你就這樣放走林寒了?”
妙葉轉身,目不斜視昂首走回寺廟,隨口說道“誰能放誰走,誰能留下誰,今天騎驢走,明天驢騎誰。”
布衣和尚聽着莫名其妙,不知道主持這話是什麼意思。
少校在三河市有關部門見到了林寒,馬上對他說“現在已經查明,懷特探員和鑫盛社的關係非常密切,是馬守夫安插進來的內鬼,助紂爲虐,幹過不少惡事。”
他把搜查懷特的家和辦公室找到的證物,以及懷特的銀行賬戶發現的超過其收入的金額講了一遍。
接着,少校又通知林寒,懷特做出的扣押林寒的決定已經取消,林寒現在可以正常工作,不會有任何阻礙。
林寒卻並沒有如釋重負,他皺眉問“這次縱火案真的是鑫盛社乾的嗎?”
少校搖頭“縱火案目前的線索有限,目前還不能確定。但從懷特這條線索看,至少和鑫盛社有關係。只要抓住懷特,真相就會大白於天下。”
“懷特已經死了。”林寒講述了追蹤懷特的經歷,“雖然沒有抓住兇手,但從懷特和女孩的對話看,這一次的幕後主謀未必是鑫盛社。”
如果女孩是鑫盛社的聯絡人,懷特當時就不會憤怒地指責女孩欺騙了他。
林寒推測,懷特不只是鑫盛社的內鬼,似乎同時也受僱於別的江湖門派,是一個多面人。
少校撓撓頭“這就麻煩了,懷特被刺殺,兇手又逃脫,這條線索徹底中斷,想要查出結果的難度又增加了。”
林寒翹起二郎腿“這個縱火案不重要,只不過是陷害我的一個行動而已。咱不能被困在這個案件裡,忘了要對付的真正對手。”
少校試探着問“你指的是馬守夫吧?”
林寒摸着下巴,道“馬守夫這段時間玩得很花哨,不斷動用各種資源希望攪混水,在我們疲於奔命的時候,他可以渾水摸魚,我豈能上他的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