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第五勇士
來自遠古的記憶，斷斷續續地涌入腦海。
就像暗無天日的海牀上，泛起了一連串氣泡——
預言的永夜降臨，而那沉睡的火山也即將甦醒。
大理石築成的宮殿中，石柱上的流蘇紋路充滿着屬於古羅馬的風格：
藝術之下，野蠻猶在。
這是一位帝國高級議員的府邸會客廳，五名身披重甲手持厚盾長矛的守衛神色緊張地駐守在房門入口處。
他們每一位都是久經沙場的戰士，在兩年前的第三次“布匿戰爭”中，這五人小隊在迦太基城拼掉了二十幾人迦太基的彎刀戰士。
但是，他們此刻卻是因爲屋內的這位訪客而全身肌肉緊繃，二十年的戰鬥直覺告誡着他們，這位訪客的實力極度強悍，屬於死亡的氣息。
小原木桌上擺滿了新鮮的瓜果蔬菜，銀壺裡盛着僕人剛剛從地窖裡取來的紅酒。
紅酒的釀造技術早在七千年前就從高加索、中亞細亞等地區起源了，經過四五千年的發展，古羅馬時期紅酒的釀造技術也算得上是比較成熟了。
當然，這不會對自己的宿主造成任何影響，唯一異常難受的是，是自己的身心。
高級政要又押了一口。
這是血族特有的習性，人們都認爲這聲音是從表層的喉結血痂發出的，實際上則是由隱藏着血族喉嚨中的刺管震動出聲的。
第一次是被兇蠻的柏曼部族用五支鋒利的長矛將胸口完全捅穿，那時他意識進入了沉淪之海，看見了一盞黑色的大門，印在八萬米的海底之下。
怪不得百萬年的修爲，連一隻血脈厲害點的十萬年魂獸都打不過。
“人類自詡爲是理性的生物，此刻卻是癡迷地追求着原始的慾望，當然，也有些人類的行爲激起了我的興趣。”
“唔——”
他發現自己的胸口那三道致命的傷口，已經完全恢復了，同時他也發現了守在自己周身申猴——
琥珀色的雙眼，挺拔的鷹鉤鼻，這位帝國的政要優雅地爲自己倒了一杯紅酒。
昆蘭微笑地看着冰帝絕美的面龐，他心中剛剛的孤寂感或多或少減弱了幾分。
鐺！！！
再一次恢復感知時，昆蘭發現自己的意志正在沉淪下去……
“玄汐，你下次再敢滿嘴跑火車，我就弄死你……”
昆蘭微微側頭，低聲高頻的鼓動從他血紅色的脖頸處發出。
“哦——這是第五勇士的寓意，你終將手持聖矛，是註定成爲弒神的存在。”
昆蘭的聲音在精神世界中響起，猶如滾雷，這裡他昆蘭的意志便是一切，他怎麼會允許的精神世界被如此輕易地撐爆。
但是，昆蘭發現，自己和“風雲劍”吞噬的速度依舊趕不上天夢精神力擴張的速度。
昆蘭命令道，他發現自己的“止戈之樹”和“風雲劍”已經不願再吸收天夢低廉的精神力了，儘管它們各自儲備的劍意並沒有完全飽和。
此時申猴面部的毛髮已經凝結上了一層冰霜，它正一臉安詳地閉眸打着盹。
他鬆了一口氣，接下來消化這多餘的精神力只是時間問題了。
“看來你賭對了，你本應該被處死，是角鬥場救了你。”
然後，等天夢的精神力開始壓縮傳輸後半段，昆蘭的精神世界就已經接近了飽和，玄汐不得不承認自己小瞧了天夢那驚人的體量——
玄汐賤兮兮地說道，它搶先一步將昆蘭的注意力轉移到冰帝身上，不想繼續接下自己搞砸的話題。
昆蘭虛弱的聲音重新出現在精神世界中，一臉焦慮的冰帝和玄汐聽了昆蘭的聲音，頓時鬆了一口氣。
說到這，高級政要朝門外招了招手。
便掌控昆蘭的身體，憑藉自己的位格以及天夢冰蠶的主動配合，強行進行魂環煉化，剛開始的時候還挺順利的。
“小子！快醒醒！你的精神世界快要爆了！”
……
面對隻手就可以將他撕碎的昆蘭，他卻是沒有流露出一點害怕。
遺世而獨立的“風雲劍”，依舊沒有打破屬於自己的傳奇色彩，快要把昆蘭精神世界擠爆的精神力，竟然沒能接近“風雲劍”百米範圍之內。
“天夢，你還可不可以將精神本源封印一部分？”
高級政要皺了皺眉頭，接着他饒有興趣地看着昆蘭道：
“你在研究人類？”
就在昆蘭快要想起來的時候，一道驚恐中帶着一絲哭腔，然後又不失幽默的聲音鑽入昆蘭沉淪的意志中，將他強行喚醒。
她晶瑩微紅的雙眸，帶着驚喜看向出現在自己身旁的昆蘭意志化身，
它天夢冰蠶也想效仿玄汐和冰帝一樣，在昆蘭的精神世界裡留下自己的烙印，這樣自己的靈魂就不會消失，同時還可以輕易地調集自己龐大的精神力。
或許是覺得紅酒的味道太濃，他這一次捻起來了一塊蜜瓜咬了一口，之後又隨意丟棄在地面上，他的僕人會在晚上重新將地面的污垢清理乾淨。
此時的玄汐，正竭盡全力地壓制着昆蘭急速膨脹的精神力。
“將剩餘的精神本源封印回去。”
這一次借劍，昆蘭施展大圓滿境界的“止戈”劍意消耗了“風雲劍”不少的劍意儲量，昆蘭也嘗試呼喚“風雲劍”吸收多餘的精神力。
十五分鐘之前，昆蘭才結束了自己的第一百場角鬥——
昆蘭虛壓劍指，“止戈之樹”爆發出一股磅礴的吸力，將天夢冰蠶過載的精神力吸扯進入“止戈之樹”的樹幹中，隨着白金色的精神力大量涌入“止戈之樹”，後者的體型規模也膨脹了起來。
昆蘭緩緩睜眼，淡金色的眸子取代了晶藍色，感知力重新遍佈全身。
第二次，則是中土核爆之中他看見了周身流動着的璀璨時空光帶。
渣，真的不是一般的渣。
天夢冰蠶衰衰的聲音回覆着昆蘭，語氣中有些害怕，它知道昆蘭纔是真正的老大。
“白血之軀卻可以在陽光下安然行走，你是神靈與惡魔的混血，你不需要去學習人類，所有偉大的智慧都會從你的骨子裡慢慢被激活。”
“你說的是那一隊三十人的兵甲？我想你們既然想要捉我，那我就過來看一看。”
高級政要高聲讚歎道。
當然，晶藍色受限於“半步水行之意”，它所屬的光芒比起其他三色略顯黯淡。
這一次，是……
此刻的他赤裸着上身，仍舊是一幅角鬥士扮裝，黃金比列的肌肉骨骼組合下構成了完美的力量和敏捷。
昆蘭微微眯眼，平津地打量着這位帝國政要。
“昆圖斯。”
“大……大人，小的明白。”
宮殿的主人披着一塊方形的託加，這是由非漂白的大羊毛織物製作而成的男性服飾，而託加是隻有古羅馬貴族以及上層社會的精英才有資格穿戴的衣物。
昆蘭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緊，似乎自己一下子損失了生命中好幾道很重要的存在，千年的歲月裡，他幾乎未曾有過這般悲傷的體驗。
或許是瀕臨死亡的體驗感，這千年以來他也經歷了一兩次：
天夢冰蠶兩隻巨大的蠶眼睛閃出壯士斷腕之決絕，三輪巨大的金色光圈出現在它身體的後半截，硬生生地把如鋼鐵洪流、噴涌而入的精神力截斷壓回了自己的本源核心內，它極度扭曲的白胖面部刻畫着它此刻承受的詭異痛苦。
“你錯了，是貴族的貪婪和衆人的愚昧救了我。”
……
他輕鬆地接過由木質托盤裝盛着的戰甲，這是帝國軍團准將級別的衣甲，政要將其遞給昆蘭：
當初，它感受到昆蘭迅速流失的生命力，肯定其撐不到返回放之城。
昆蘭意念一動，精神世界的止戈之樹爆發出璀璨的芒光，紅暈、金紋、碧玉和晶藍四色在十幾丈的止戈之樹交相輝映。
高級政要的發音透露着濃濃的拉丁味，刻意拖長加重的發音使得他的發言帶着一種無可言語的指令感。
“不管了，天大地大，活着最大，我封！”
但是昆蘭卻是微皺眉頭，他真切地感應到天夢冰蠶的精神品質——
天夢冰蠶百萬年強大的魂環能量快速修補着昆蘭的身軀，同時天夢冰蠶龐大的精神體量也灌入昆蘭的精神世界之中。
“噬！”
不愧是廉價的漢堡，果然令人難以下嚥啊！
他並不害怕眼前的昆蘭，他並不上那些粗俗鄙陋的羅馬貴族，他深諳着古老的黑暗魔法。
對雪帝容顏的驚鴻一瞥之後，也是在一瞬間心跳加速，猶如電擊一般，但是程度卻是要比現在低一些。
突然間，他只覺得一種難以抑制的悲傷瞬間包裹住了自己。
海上盜賊的言語。
一道身穿青藍衣衫的身影，萬千劍氣環繞在他的周身，一隻七彩流溢的發光魂獸陪他在身邊，頭頂上方生長着瑞白色的鹿角，形似麒麟。
“太好了，你終於醒過來了。”
只是這一刻，昆蘭看不清那人的面龐，明明這麼熟悉。
“你……”
“哦？”
昆蘭的發音卻是不同於傳統的拉丁，當初教他說話的是一位來自大不列顛的巫女，那時候大不列顛的發音並非如今高雅的英倫“紳士”腔，而是被認作爲一種野蠻原始的發音——
昆蘭加速吸收的同時，也心神微動，他現在似乎可以聯繫懸在精神世界中央的那柄“風雲劍”。
那道青衫身影是誰？
“小子，你是不知道，這小蠍子在你昏迷的過程中有多擔心你，你看她眼睛紅得像兔子一樣，那是因爲剛剛人家忍不住哭過……嘿嘿。”
……
璀璨的光芒退散，意識海洋又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昆蘭只覺得此刻又迎來了專屬於自己的孤獨感……
“天夢！控制好你的精神膨脹邊際，別破了。”
前往星斗大森林救援天夢，接着被帝天一擊擊傷，最後身中熊君一爪，生命力迅速地流失……
當然，天夢在灌入精神力之前，也詢問過自己剛認的大哥玄汐，需不需要自己封印一部分自己的精神力。
百萬年級別的天夢冰蠶，精神力體量已經超過了一般的三級神祇，甚至連深淵的靈帝精神體量也比不上天夢，儘管靈帝勝在超強的精神品質。
兩人的交流也進行到尾聲，但是最後的呼喚卻依舊清晰，神聖使命的召喚跨越了千年的歲月，悠悠地昆蘭耳邊徘徊。
冰帝緊咬銀牙，玉手蔥指指着玄汐，但是她卻是對上了昆蘭投來的目光，白皙的俏臉瞬間變得嫩紅起來，心口也止不住地撲通跳動。
此刻，玄汐不再是以一隻袖珍的小藍龍形態出現，而是一頭體型中等的威嚴蒼龍遊到昆蘭身邊，不過它嬉戲跳動的眉毛卻是出賣了內心的悶騷。
後者也祭起青光，和自己一起來處理這批超額的廢料渣子。
昆蘭目光閃爍，他也覺得冰帝的反應有些奇怪，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處理玄汐這條蠢龍留下的爛攤子。
“你的天賦將在戰場上得到真正的釋放，帝國很榮幸和你這樣的存在同處一段時空。你有自己的姓名嗎？”
作爲一個冷血的帝王魂獸，她在幾十萬年的歲月裡從來沒有過這種生命體驗，唯一一次類似的心動還是初次見到姐姐的時候。
當然可以，天夢悲涼地答應道。
哪知玄汐胸有成竹地說道：“儘管來吧，本王全部兜着。”
“要來一點嗎？哦，忘記你這般存在是不需要吃凡俗的食物，你們只對一樣東西感興趣，那就是一種動物的鮮血——human。”
尤其是冰帝，緊繃的身子悄然鬆弛了一些，墨綠絕豔的面龐也緩了下來。
昆蘭起身的聲音也驚動了申猴，後者眼皮一抖，全身的冰殼咔咔地脆響了起來。
這些記憶在昆蘭腦海裡迅速地恢復着，他無法判斷自己現在處於什麼樣的狀態。
那位號稱百人斬的迦太基奴隸刀客，在他面前沒有撐過三招，就被昆蘭徒手扭斷了脖子。
下一秒，昆蘭也感受到了精神世界被迫擴張的停止。
這就相當於把正欲出缸的那一段，強行憋回去。
“他們稱你爲‘西西里夜魔’，爲了抓住你，當地的執政官不惜出動了一大營隊的紅鎧重騎兵。”
羅馬皇帝的託加是獨一無二的紫色，祭司的託加穿着一般包頭，而這位高級議員則是將自己米黃色的託加周邊印着紫紅色的鑲邊。
昆蘭再次出聲問道：
“你醒了？”
申猴驚訝地問道。
可不嘛，你不也是醒了嗎。
昆蘭咂咂嘴，心中默默地吐槽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