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趕來的，正是言少哲和玄老等宿老，以及邪幻月等沒有被困入乾坤問情谷的學員。
還有，暫時平靜下來陷入昏迷的馬小桃。
蔡媚兒三位院長以及霍雨浩的臉色都不太好看，蔡媚兒三人是因爲言少哲，霍雨浩是因爲馬小桃。
他很好奇，史萊克學院打算如何處置馬小桃。
馬小桃現在可是聖靈教的火鳳聖女，手上沾的鮮血數量已經數不清了。既然現在聖靈教高層也死的沒剩幾個，這位罪惡滔天的火鳳聖女也一起沒了吧。
至於他這個聖子，達到了毀滅聖靈教的目的後，也是時候退出歷史舞臺了。
算算年份，葉夕水和龍逍遙已經很老了，就算他不去管，過幾十年他們這兩名極限斗羅一進棺材，僅剩鍾離烏一人的聖靈教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但霍雨浩可沒有就此放任他們苟活的樣子。
他微微眯眼，考慮自己接下來應該扮演的身份。
“媚兒，琳兒，老錢，你們沒事就好。”
自從史萊克衆人被濃霧吞噬之後，他就對幾人擔心無比，現在見到衆人皆平安歸來，不由關切說道。
當然，經過乾坤問情谷的蹂躪，所有人的模樣都稱不上完好。
三名院長中，仙琳兒身上有好幾道血痕，錢多多身前有兩道明顯的被利器造成的傷疤。
年輕人中，戴華斌、貝貝、張樂萱、唐雅等人身上傷勢較重，明顯都經過了非常激烈的戰鬥。
寧天口鼻流血，眼神有些渙散，一副脫力的模樣，被巫風攙扶着，目光中滿是極少見到的心疼與柔情。
王冬更是昏迷不醒，被蔡媚兒抱在懷中，後者狀態最好，沒受到什麼影響。
不過還好，衆人身上雖然各有傷勢，其實並無大礙。
“媚兒，你們還好吧？孩子們也都還好吧？”言少哲關心問道。
蔡媚兒不鹹不淡地回答了一句：“都還好。”
言少哲又把目光轉向仙琳兒和錢多多，見到他們身上的傷勢，不由一驚：“琳兒，老錢，是誰將你們傷成這樣的？你們在霧中究竟遭遇了什麼？”
“難道你們也遇到了聖靈教那些邪魂師？”
史萊克的院長都是超級斗羅強者，能傷到他們的人屈指可數。
仙琳兒和錢多多都沒有回答，這對夫妻很默契地並靠着站立，雙手抱胸，仙琳兒在左錢多多在右，腦袋稍稍歪向另一個人，微微皺眉，一同用冷漠的目光注視言少哲。
那眼神彷彿是在好奇言少哲接下來會說出什麼藉口。
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太對勁，言少哲微微一愣，語氣也放緩了：“琳兒，多多，你們到底經歷什麼了？”
言少哲身後一名宿老不悅道：“琳兒，別賣關子，有話快說。”
這名老嫗正是仙琳兒的母親，宋老。她丈夫早已去世多年，因此沒有進入乾坤問情谷中。
仙琳兒看了一眼宋老，才暫時壓下心中的火氣：“媽，長話短說呢，就是這片濃霧其實是一處秘境，叫做乾坤問情谷。”
“任何進入其中的人，哪怕是極限斗羅，都要經歷三次考驗才能從中活着出來。不然即使僥倖不死，也要被困上百年。”
“我和老錢還有孩子們就是被這乾坤問情谷所困，身上的傷就是在考驗中受到的。”
“最後都是多虧了雨浩這個孩子，我們才從中安全脫離。”
她最後打了個馬虎眼，沒有明說霍雨浩幫助他們逃離的方法。
“雨浩？”言少哲和宋老都有些詫異地看向霍雨浩。
“那你們在其中都經歷了什麼考驗？”
一邊看，言少哲一邊隨口問道，全然沒有意識到這句話給自己挖了多麼大的坑。
仙琳兒嘿的笑了一聲，悠悠道：“這第一關考驗啊，叫做真心問情，所有人都必須如實回答問題，不然只有死。”
史萊克衆年輕人好像察覺到仙琳兒接下來要如何向言少哲發難了，齊刷刷向後邊退了幾步，有些畏縮卻又忍不住地聚焦這邊。
言少哲和宋老都不由一愣：“什麼問題？”
蔡媚兒低着頭，沒有阻止仙琳兒。
仙琳兒說道：“每個人最愛的人是誰？”
“哎，言少哲，你說，要是你被問這個問題，你會怎麼回答？”
言少哲咳了兩聲，偷瞄了一眼旁邊的蔡媚兒，微笑道：“我最愛的人，肯定是媚兒啊。”
“這樣啊，那太好了。”仙琳兒有些祝賀地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麼，“哎，對了，言少哲，你認識一個叫鳳菱的邪魂師嗎？好像就是聖靈教副教主，當初在西郊對你出手的那名超級斗羅。”
聽到從仙琳兒口中說出鳳菱這個名字，言少哲臉上的微笑一僵：“大陸上的強者，略有耳聞，怎麼了？”
仙琳兒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哦，略有耳聞啊。”
但她隨即又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可爲什麼那個鳳菱說，她最愛的人是你呢？”
聽到這裡，除了剛從乾坤問情谷出來的衆人外，史萊克衆宿老與學員，甚至是本體宗等人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言少哲瞪大雙眼，微微張口，不知道如何向眼前之人解釋自己的那段經過。
仙琳兒終於忍不下去了，怒喝道：“言少哲，那個鳳菱還說她是你的第一個女人！你到底還向我隱瞞了什麼啊？”
言少哲下意識想爲自己辯解：“不是，琳兒，你誤會了。她是我內院期間在外遊歷時巧遇的，但我是先和你……她……”
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清楚，原本以爲可以將這一段感情一直隱瞞下去，可沒想到在這種機緣巧合下陰差陽錯地暴露了。
另一位當事人自己透露的，他再怎麼解釋都無濟於事，反而越描越黑。
言少哲擡頭，只望見仙琳兒和錢多多眼中深深的失望與憤怒。
“言少哲，我現在不是在跟你討論幾十年前誰都說不清的誰先誰後的問題。”仙琳兒惡狠狠地咬牙。
錢多多接過仙琳兒的話，冷冷說道：“琳兒是在恨你原來從一開始就在欺騙她，欺騙我們，虧琳兒還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你。”
玄老也震驚道：“少哲，這是真的嗎？”
海神閣主發話，言少哲也不爲自己辯解了，閉眼喪氣地點了點頭。
他的臉色已經煞白無比，目光又掃過蔡媚兒，只看到後者眼中滿滿的失望。
宋老深深看了一眼仙琳兒，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葉骨衣站在一衆史萊克學員之中，表情充滿了困惑。
她感覺，明鳳斗羅光明偉岸的形象逐漸開始崩塌。
連旁邊的毒不死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喃喃感慨道：“到底是學院呵，感情方面確實比我們這些宗門開放多了。”
如果只是私人感情問題，這幾位史萊克高層的愛恨情仇確實足夠讓大傢伙看個樂呵，不過也僅限於此。
對這些大型組織來說，高層個人作風問題從來都不是什麼問題，問題是個人作風問題可能引發的立場動盪問題。
“言院長，我想冒昧請問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霍雨浩開口了，他緩緩走上前，話語鋒銳。
“您和聖靈教的副教主曾有過這樣一段感情，在場所有人都可以證明，她最愛的人是您。”
“那麼我想請問，您在史萊克擔任武魂系院長期間，有沒有利用職務之便和個人影響力，暗中配合聖靈教的地下行動？”
“包括但不限於，掩蓋各地聖靈教的行蹤消息，爲聖靈教提供史萊克監察團的動向，等等……”
此等指控一出，在場所有人無不臉色突變。
是啊，聖靈教這麼一支強大的邪魂師組織，竟然沒有一絲動作傳入其他勢力的眼睛，這未免太奇怪了。
史萊克監察團，以擊殺大陸各地的邪魂師爲己任，卻在之前根本沒有發現過聖靈教。
難道他們就那麼巧，殺的全都是野生的邪魂師？
可如果史萊克的高層中有一人就是聖靈教的內應，那就全部說得通了。
玄老看向言少哲的目光已經凝重起來：“少哲，這是真的嗎？”
言少哲果斷答道：“玄老，絕無此事，我和鳳菱交往時，她身上的邪鳳凰武魂還沒有激活。三個月後，她的邪鳳凰才覺醒，成爲一名邪魂師。”
“之後我與她大戰一場，心軟將她放走，之後幾十年，就再沒有聽到過她的消息了，也不知她後來加入聖靈教一事。”
“當初我因爲此事，被穆老罰閉關足足三年。”
他這會兒就什麼都想起來了，將和鳳菱相識的來龍去脈交代得清清楚楚。
仙琳兒憤憤道：“好啊，言少哲，果然是那個時候，你行，啊，你行……”
言少哲已經不敢看仙琳兒的眼睛了，這位九十六級超級斗羅在仙琳兒和錢多多面前已經完全擡不起頭。
仙琳兒突然覺得自己年輕時好愚蠢，年輕人懂什麼是愛呢？
當初自己因爲一時的懵懂，與言少哲踏入愛河，哪怕是對他心灰意冷後，心中也從未放下過他。
現在想想，錢多多不比從一開始就在欺騙自己的言少哲好一百倍嗎？
霍雨浩當然知道言少哲跟聖靈教沒關係，他問出此話的真實目的並不在此。
他皺了皺眉，質問聲又冷了幾分：“言院長，您就這麼將鳳菱放走了嗎？”
“邪鳳凰在邪武魂中也算是極爲頂級的武魂了，您當初身爲史萊克內院學員，就這樣放走了一名未來可能的頂級邪魂師嗎？”
“如今她修煉到九十七級超級斗羅，您知道她究竟殺了多少人嗎？”
言少哲面對霍雨浩的質問，有些手足無措，長長嘆了口氣：“當初我還年輕，對未來之事並沒有看得太遠，一時心軟放走了鳳菱，也未曾想到會釀成如此後患。”
“穆老也因此懲罰我用三年的時間來悔過。”
遠處，葉骨衣的表情又愣了愣。
霍雨浩眉宇一沉，精神暗示已經向言少哲發動：“這麼說來，言院長您現在一定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吧？”
言少哲點點頭：“正是。”
霍雨浩繼續引導道：“那如果給您再來一次的機會，想必一定不會再犯下相同的錯誤了吧？”
言少哲絲毫沒有懷疑話語中的陷阱，頷首道：“自然，如果回到當時，我絕不會因爲手軟再放走鳳菱。”
“那好極了！”
霍雨浩突然輕喝一聲，精神探測共享向在場所有人發動。
圖窮匕見，話語上的引導終於透露出了他原本的目的。
這次的精神探測不同，沒有寬廣的範圍，只集中在在場衆人之間的一個小點上。
所有人下意識往那個點望去。
那是史萊克的一名宿老，不過不是他，而是他手中一道昏迷中的紅色身影。
史萊克衆人無不臉色大變，年輕一輩中，江楠楠和蕭蕭等女生不由捂嘴驚呼。
“那是……小桃學姐！”
霍雨浩的聲音冷冷傳入衆人腦中。
“沒錯，她就是馬小桃。只不過她已經不是你們記憶中的馬小桃了。她目前的身份，已經是聖靈教的火鳳聖女了。”
“她武魂中的邪火已經被完全激發，成爲了一名真正的邪魂師。”
言少哲瞳孔猛地一縮，他已經明白了霍雨浩話語中暗含的意思。
霍雨浩平靜注視言少哲，淡淡道：“言院長，您剛纔說，您絕不會再犯下相同的錯誤，那麼就請您動手吧。”
“她已經被聖靈教的秘法所洗腦，早已不記得你們，成爲了聖靈教的火鳳聖女。”
“這麼幾年來，死在她手上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言院長，身爲史萊克監察團的成員，我相信，這一次，您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話音剛落，無人應答，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言少哲的身形有些顫抖。
馬小桃可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不僅是他的弟子，也算是他半個女兒。
現在久別重逢，還未來得及享受重逢的喜悅，卻得到馬小桃成爲邪魂師的消息，他如何能夠接受？
言少哲下意識開口拒絕：“這怎麼可以？”
霍雨浩目光冰冷。
他當然是帶着私心的。
現在的他，就像剛纔乾坤問情谷中的唐三一樣，正在讓人經歷痛苦的道德困境。
霍雨浩很少會這麼做，因爲在他看來，這樣的威脅雖然高效，卻多少有些不厚道。
但現在的他不想關心那麼多，馬小桃這個女人，可以說是他痛苦命運的開端之一。
“當然，讓您親自動手是有些殘忍了，您畢竟是馬小桃的老師。”
霍雨浩淡淡道。
“史萊克要是下不去手，我可以代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