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阮不高興了,因爲我們給了他一大筆小費的緣故,所以表示感激,他嚷道:“要的要的!”
不由分說,支開我們,自己去雞舍抓了兩隻最肥的母雞,乾淨麻利地宰了,用鋁鍋燒火燉。
這時阮的父親還在幫水牛清理,他下身披着一條膠質的斑駁破爛披掛,像是下廚的圍裙,用來擋泥巴。
我當時就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問題,那頭水牛的牛蹄子很奇怪,或者說顏色不是很對。我從來沒見過這麼……這麼……這麼漂亮的牛蹄子!
光滑完美,毫無瑕疵。
阮父用一紮蒯草凝成麻花,擬作刷子幫忙牛清理蹄子上的泥。泥淖很快被清理得一乾二淨,就像是一面鏡子。
“咦?這牛蹄子好漂亮!”蔓亦萱無意說了一句,其實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頭牛的蹄子上了。
這隻水牛像是穿了兩雙光亮油滑的皮鞋,配上它體型頗爲瘦弱,顯得格格不入。
由於語言的交流障礙,我們只能對着阮父傻笑,然後豎着大拇指稱讚他家的水牛牛蹄子很棒!
這個手勢阮父是明白的,但是他發現我們指着他家水牛的牛蹄子很棒時,他就露出了無奈和沮喪的神色。
這是爲何?
靈媒大師老拓過去蹲在水牛的旁邊,企圖看個究竟。
水牛很溫順,可以任生人撫摸。
我也湊了過去,等到老拓用一根小木輕輕敲打和刮在它的蹄子上時,我們很快就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
這是一頭殘疾牛!
爲什麼呢?因爲這頭牛的蹄子殼不是真的,而是一種人工的仿製品。我見過真正的牛蹄殼子,當然知道真牛蹄子和假的區別。
真牛蹄殼子有明顯的皺紋和摩擦痕跡,就像是人的鞋子一樣有損傷。而這頭牛是釘上去的鐵蹄子。
老拓若有所思:“這牛被人卸掉了蹄殼子了。”
燁磊好奇,掏着耳朵說:“幹嘛卸掉牛蹄殼子?”
亦萱就說:“很明顯這不是自己人卸掉的,肯定是他人弄的啦。”
老拓點點頭:“剛纔阮父在稻田裡調教水牛,這頭牛應該是剛買不久,阮家應該是被可惡的奸商給坑了,買來的時候應該是假蹄。”
老拓道:“越南的水稻,只有用水牛才能耕種。我記得我年輕的時候,當時越南還是人民公社狀態,生產資本歸公所有,有北越商人高價收購牛蹄殼子,南越就偷集體的水牛蹄子硬殼來賣。正是活水牛蹄子的硬殼!硬生卸掉牛蹄殼子後,水牛還能走路,不過牛蹄子露出的是嫩肉和嫩骨。
老拓繼續道:“一段時間後,露出來的嫩肉也會長老,表面粘上泥土和污垢,那就很難看出來,但牛卻是不能下地幹活了。於是,奸商再拿這水牛去賣。他人買來水牛後,卻種不了水稻,還得用草料來養活水牛。最後很多人只好自己把水牛都殺了。”
這種高價收購牛蹄殼子一直到現在還有,阮父估計是買到這種水牛之後,捨不得宰掉水牛,又去釘了鐵殼子,但是鐵殼子很不符合牛蹄原來的規格,水牛走路很是彆扭,更不要說下地耕地了。
要知道,牛耕地使用到的力氣可不是常人能比得上的,犁頭陷在泥地裡,你可以想象需要多少個人共同拉扯這把犁才能拉動。而牛沒有了原來的蹄殼子,那就是用軟骨在扎地,即便釘了個假的,也可能因爲用力扯得釘子扭曲殼子脫離,甚至廢掉蹄子。
我看着那隻可憐的水牛,很是感慨。
好在它遇到了一個老實巴交的老農,就是阮的父親,阮父看起來呵護他的水牛,又用自己喝的水把兩個牛角洗的乾乾淨淨的。
翻譯阮的稻田能看到自己的老家,我們已經看到屋子炊煙裊裊了。
阮父示意着我們去家裡,不要站在田埂上,因爲稻田都是泥,而我們的兩姑娘同事已經粘了一鞋底的泥。
我們謝過阮父的好意,相互攙扶着朝阮的老家走去。
老遠,我們聞到翻譯阮的家裡一股‘屎’的味道!
“哇,好臭!”老拓捏着鼻子。大家也都在皺着眉頭。
真的是一股屎的味道!
燁磊嘀咕:有沒有搞錯?翻譯阮在家裡燉屎給我們吃?!
這特麼什麼驚悚的禮節?
好不容易從田埂上來了,衆人在院子裡尋找尖銳的石頭或者木樁什麼的蹭泥。
我捏着鼻子進了屋子,循着臭味,撇開廚房的掛簾,看到翻譯阮撅着嘴巴在攪動鍋勺,大鍋裡咕嚕嚕的,湯汁很濃,能看得出是在燉魚。
我問阮:“你這是在魚湯裡放了什麼?”
阮面不改色,他好像對這種刺鼻的味道司空見慣,還使勁抽了一下鼻子:“啊槑,這是放了臭魚粉,很香的嘛!”
臭魚粉?!
這傢伙還說好香?
或許臭豆腐我能吃得慣,這臭魚粉絕對是臭中之臭!你要是冷不丁深吸一鼻子氣,能薰得你渾身發抖。你身體的所有器官都在排斥和抵抗這種臭味。
聞着這股臭魚粉的味道,我突然想起以前我做過一檔美食節目的外線員,說是美食,可是都是讓明星挑戰最難吃的食物,其中我記得就有一道菜尤其的臭,那是從瑞典進口的鯡魚罐頭,用食鹽醃製,奇臭!
那一期來的嘉賓幾乎都吐了。
你能想象打開魚罐頭後,那些腐敗的鯡魚也就兩指頭大小,銀白色,被浸泡在一罐滿滿的稀釋灰白汁水裡的景象麼……
當時就單單打開罐頭的時候,演播廳臭得觀衆都受不了,罐頭裡有些魚兒身子都腐爛了。它的製作方式尤其離譜,五六月份捉鯡魚,用濃鹽水浸泡醃製,然後在在八月份的時候放在太陽下發酵,其實幾乎就是自然腐爛。
你可以體會那些製作的員工們在醃製的時候有多噁心。
聞到阮折騰出來的這股味道,我突然想起韓國的鰩魚,這種鰩魚發酵後能散發出那種強烈刺鼻的氨氣味道,製作都是帶過濾口罩才行。
氨氣的味道有些人可能不太懂,你想象一下一個滿滿的尿池子,然後暴曬三天後的味道吧。
這兩種完爆日本的納豆,媲美屎泡的臭豆腐。
想起這些,我已經沒有了在阮家裡吃飯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