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海心根本不問什麼事，拿好自己的東西就跟上了二人。方悅一路上很興奮，但居然沒敢找鬱海心搭話，有事總是先往封衡的身上扯幾句。
封衡因爲是幫方悅的關係，話也比往常多。
鬱海心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話，氣氛還算和諧。但是這和諧在三人進入餐廳之後，很快就被打破了。
“坐這兒。”方悅主動幫二人拖開椅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到了鬱海心的對面。
“出息。”封衡好笑地盯了方悅一眼，在鬱海心身邊坐了下來。
剛剛開始點菜，又有人進餐廳了。鬱海心擡頭看了一眼，兩名貴婦人正大步走進來，一身珠光寶氣。她擰擰眉，側了側身子。
封衡立刻就注意到了她的動作，轉頭看向那兩名貴婦人。很典型的亞裔人審美的美人臉，年紀在四十上下。
“家人？”他低聲問道。
“老六，老七。”鬱海心小聲說道：“你們先走吧。”
“爲什麼要走？這裡的菜特別棒。”方悅還沒反應過來，樂滋滋地點完了菜，笑着看向鬱海心。
兩個貴婦人已經看到鬱海心了，互相看了看，一前一後走了過來。
“海心，男朋友？”走在前面的貴婦人有雙狐狸眼，視線從鬱海心的臉上滑過，停在了封衡的臉上，嘴角歪了歪，“長得挺不錯，哪裡人？是美國的嗎？”
“六姨，七姨，你們去吃飯吧。”鬱海心平靜地說道。
“看來過得不錯，我會告訴你爸爸的。”老六和老七又互相看了看，在桌邊坐了下來，“你媽媽最近怎麼樣？知道你找男朋友了嗎？比你爸給你安排的那個怎麼樣？”
“我們只是一般朋友。”鬱海心站了起來，輕聲說道：“請你不要打擾我們。”
“打擾？哈哈？”老六掩脣笑，一臉粉厚厚堆起，“海心，你以爲你還是那個耳後有藍紋的海心嗎？你離開了家族，什麼都不是。要麼最後去向你爸跪地求饒，要麼就和你媽一起餓死街頭吧。”
“你這位大娘，能不打擾我們吃飯，哦K？”方悅不高興了，冷着臉轟人。
“你是韓國人？”兩個女人看向方悅，滿臉輕視，“臉尖無財，尖嘴猴腮，你別告訴我你的男朋友是這個吧？”
“喂，大娘，你是不是眼睛瞎了？誰是尖嘴猴腮，哥是選秀出來的！”方悅惱火地拍拍桌子，指着一邊說道：“滾，粉都掉在桌子上了。老黃瓜刷綠膝，裝嫩給誰看？”
“方悅！”封衡擰眉，制止住了方悅，轉頭看向那兩個貴婦人，“兩們女士，若是願意，就一起吃頓飯，若是不願意同坐一桌，可以自便，我來買單。”
“這位先生說話還挺好聽。”兩名貴婦又坐下來，雙雙看向封衡，“先生貴姓，怎麼稱呼？”
“封衡。”封衡笑笑，淡淡地說道：“有事可以來公司談，隨時恭候。”
二人明顯楞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緩和了許多。
“原來是封先生，那就不打擾了。”老六先起身，向他微笑着點頭，收斂了一身的驕縱之氣，拉着老七走開了。
“老闆的名字就是好使。”方悅笑着說道：“海心你別怕，有老闆在，誰也不敢過來。”
“我還是辭職吧。不過，我怕我現在辭職，他們也會找到你那裡去。”鬱海心眉頭輕鎖，小聲說道。
“怕什麼，現在你們家也要做正行生意，說不定能合作。”方悅打着哈哈說道。
鬱海心看着封衡，等他出聲。
“先留着吧。”封衡平靜地說道。
現如今，他還真沒什麼要怕的人，要怕的事。
鬱海心抿脣笑了笑，小聲說：“知道了，不過老闆也請放心，就算他們找過來，我也不會讓他們影響到公司。”
“吃飯。”方悅輕拍桌子，笑着說：“人生在世，吃飯最重要，煩事莫在飯桌上提。”
鬱海心也有了笑容，朝二人舉杯，“敬你們。”
封衡的手機收到了秘書幫他訂好的前往威尼斯的機票信息，時間兩天後。
若他在機場等着那小丫頭，她一定會很驚喜吧？
想想真是有意思，年紀一大把了，居然會爲了給一個小姑娘驚喜而去一趟威尼斯。而且，他很確定不是去見童心晚。
僅僅是爲了見他一個小小的，暖暖的小朋友。
剛剛放下手機，小莫璃的電話打進來了，哇哇地大哭。
“叔叔啊……好疼啊……”
“怎麼了？”封衡的心一緊，立刻問道。
“我的腿摔斷啦。”小莫璃哭更大了，“好疼哦……爸爸說要給我開刀……”
摔斷了腿還能哭，還能打電話給他，這丫頭還挺行！
“封衡，她體質很特殊，不能打全麻。她很害怕，所以現在你得和她視頻，一直和她說話！”童心晚接過了電話，焦急地說道。
“好。”封衡掛斷電話，接通視頻。
鄭秀秀主刀，莫越琛當助理。
童心晚穿着防菌服，彎着腰站在手術檯前。小莫璃已經躺在了手術臺上，小臉煞白，瞪着紅通通的眼睛，驚恐不安地盯着手機。
“怎麼會摔到的？是練武術？”他擔心地問道。
“我從臺階上跳下去……可是下面好高好高哦……”小莫璃哇哇地哭。
“別怕，回去之後我把那個臺階掀掉。”封衡眉頭緊鎖，小聲哄她。
“那我去不了威尼斯啦！”小莫璃繼續哇哇地哭。
“不要哭了，鄭醫生嚇到了，不敢給你開刀。你爸爸會對她發脾氣，還會開除她。現在我給你講故事聽，好不好？”封衡問道。
小莫璃咬咬嘴脣，忍住哭聲，朝他點動小腦袋。
“以前呢，叔叔也跳過臺階……”封衡腦子裡亂糟糟的，小時候的事其實記不太清楚了，更多的是記得孤兒院起始的事。他頓了頓，開始胡編，“以前叔叔跳臺階的時候，也掉下去 了。不過下面有隻小兔子……”
“爲什麼會有隻小兔子，它的爸爸媽媽在哪裡？”
“可能迷路了吧。這隻小兔子穿着粉色的花裙子。”
“可是兔子不穿裙子的呀，叔叔你是不是記錯了？”
“哦，可能是記錯了，那就是一隻小白兔。或者是它的主人太喜歡它，給它買了粉色的花裙子。”封衡開始冒汗，他看到鄭秀秀已經拿起了手術刀，慢慢地往小傢伙斷骨處伸去。
要接起斷骨，縫合破裂的血管，皮膚……
小東西不能全麻，所以能聽到聲音，能看到她們動作，肯定害怕。就算是一個成人，也會害怕！這種情況下，必須要麻醉師非常精準地把握好劑量，控制好時間。若是麻醉時間一過，手術還在進行中，那小莫璃非痛死不可！
封衡定了定神，繼續往下編故事。
“我摔在小兔子旁邊，也很痛……”他清了清嗓子，額上的汗開始冒。
“我來講。”方悅受不了，拖開椅子到了他的身後，對着視頻笑了笑，大聲說：“小璃璃，我給你講一個王子和公主的故事。公主住在巧克力和糖果做成的城堡裡！”
“哇……”小莫璃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擰起了眉毛，“可是我還是想聽小兔子的故事 。”
“那……小兔子也住在巧克力和糖果住的城堡裡……”方悅沒轍了。
“走開。”封衡拉開了方悅，定了定神，繼續往下說：“那隻小兔子躺在我的身邊，安靜地看着我，它說你快站起來，帶我回家。”
“它在鼓勵你嗎？”小莫璃眨了眨淚眼，小聲問道。
“對！然後我就站了起來，抱起了小兔子……”
“叔叔小時候是幾歲呢？”小莫璃好奇地問道。
“像你這麼大吧，還是個小孩子。”方悅比劃了一下。
“那……你摔斷腿了嗎？”小莫璃緊張地問道。
“沒有，那個地方雖然很高，但是有柔軟的草。”封衡搖頭，絞盡腦汁地往下編，“小兔子很乖，和我一起回家。我想給它找到家人。”
“我以後也要養一隻可愛的小兔子……我也不要摔斷腿，我以後會不會沒有腿了？”小莫璃又哭了起來，越哭越傷心。
封衡真沒轍了，揉了揉眉心，小聲說：“小璃璃不要哭，記得我答應過你三件事嗎？你現在說，想讓叔叔做什麼？”
“你唱歌給我聽啊。”小莫璃抽泣着說道。
封衡想了想，怎麼都想不起自己會唱的兒歌了。
“隨便唱。”鬱海心給他起了個頭，“海綿寶寶的會不會？”
封衡怎麼可能會這首？
“那兩隻老虎吧。”方悅出主意。
封衡還真只會這個！
他想了想，小聲唱了一句。方悅嫌他聲音小，在他身邊陪着唱，一邊唱，一邊揮動着雙手，扮老虎爪子。
“謝謝。”童心晚一手舉着手機，一手向三人揮手道謝。
小莫璃的視線一直停在手機屏幕上，雖然用消過毒的密封袋擋住，屏幕有些模糊，但是幾人還是能看到她小臉上的汗水，還有漸漸放鬆的神情。
“叔叔，還有兩件事呢。”小莫璃眨眨眼睛，在昏睡過去之前，小聲說道：“我希望你……”
“什麼？”封衡低聲問道。
“以後帶我跳舞……”小莫璃喃喃自語，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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