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華宮外,太后在跪着的權若雪面前站定,她鳳眸挑了下,眸光一如剛開始的冷沉,沒有絲毫變化,她抿了下脣,居高臨下的朝權若雪看了過去。
“什麼時候,哀家想要打死幾個宵小,還要向人交代了?”
淡淡反問的語氣,似乎在嘲笑權若雪的不自量力。
權若雪的臉色猛的一變,清美的臉上頓時幾分蒼白,“無罪之罪,臣女哪怕死也不會服氣。”
太后眉梢挑了下,她斜眼看了下納蘭瑾軒,片刻,她拂袖轉身,緩緩的拾階而上,“哀家要你服氣做什麼?”
權若雪眉心一緊,竟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胸口因爲氣奮劇烈的起伏着,納蘭瑾軒看在眼底,忽然輕輕笑了下,“自然,在一國太后的眼裡,人命不過如草芥,打死一個兩個的,又算得了什麼,只是,將來若是傳了出去,這泱泱天下,世人會怎麼看皇上。”
皇上是太后的軟肋,納蘭瑾軒一語中的,太后卻微微變了臉色,在臺階上猛地轉了身,鳳眸凌厲的朝納蘭瑾軒射去,“好一個三少,哀家從前怎麼不知道你竟然如此的能說會道。”
頓了頓,她的語氣陡然加重,“你敢威脅哀家?”
納蘭瑾軒輕扯了下嘴角,看向太后的目光越發的高深莫測起來。
偏偏就是這樣的眼神,讓太后一下子惱怒起來,她冷哼一聲,“哀家倒要看看一個死人如何要挾哀家,來人,行刑!”
話音一落,數十個禁軍上前,將納蘭瑾軒與權若雪的身子強行押在了長長的板凳上,持起手中看着有些觸目驚心的長棍就要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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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殿外,高碌冷冷的看着跪在門外的柳嬪,眼皮也不曾掀一下,只淡淡冷冷的說了句,“皇上正在處理朝務。”便要往裡走。
柳嬪心頭一驚,偏偏身前的禁衛軍一個個的虎視眈眈的看着自己,她咬了牙,把心一橫,起身就要往裡闖。
高碌站在高高的臺階上,冷眼看着,柳嬪的不自量力。
只見,柳嬪的身子剛往前走了一步,禁衛們就將她制住了,在同時幾個禁軍的動作下,她根本就動彈不得,看着眼前自己的處境,她深吸口氣,決定豁出去了。
“皇上,太后娘娘要在碧華宮處死三少和四小姐。”
柳嬪邊喊着,邊扭動着腦袋躲避禁軍們伸來捂自己嘴巴的手,這一聲,她用了十分內力,聲音顯得格外清亮,在屋裡的皇帝自然能夠聽見。
高碌皺了皺眉,禁軍們卻相視一眼,默契的動作,趁柳嬪不備,捂了她的嘴,就要拖下去。
就在這時,上元殿的大門緩緩開啓。
一道俊秀挺拔的身影從裡面走出,那一身的明黃毓秀,俊美絕倫,此刻卻面沉如水的不是皇帝是誰。
大步跨出殿門,皇帝走下臺階,一雙鳳眸深沉的朝柳嬪看了過去,開口,聲音有絲冷沉,“你剛剛說什麼?”
禁軍們停下動作,看着忽然出來的皇帝,臉上有些無措。
柳嬪見狀從禁軍們的手上掙脫出來,幾步跑到皇帝跟前跪下,還未開口,就重重的一記頭磕下去,直到額頭滲出血跡,她才緩緩開了口,“皇上,太后今日要在碧華宮前處死四小姐和三少,此刻說不定已經在行刑了。”
“你怎麼知道?”皇帝的臉色更冷。
柳嬪卻悽然一笑,她仰着頭,看着陰沉沉的天色,嘶聲開口,“都到了這個時候,皇上以爲臣妾還會騙你嗎,臣妾的底細,皇上不是都調查的一清二楚嗎?”
皇帝的眸光一緊,轉頭對高碌吩咐了句,“替柳嬪處理好傷口。”
語畢,就大步跨出了上元殿。
在出宮門的時候,禁軍們本想阻攔,卻被皇帝冷厲的一記眼神看去,紛紛讓出了一條道。
柳嬪跪在地面,扭身去看皇帝離去的背影,清美出塵的臉上一陣恍惚。
就在皇帝的目光從她的眼瞳裡淡出的時候,一滴、兩滴,有冰涼的液體落入眼瞳,在她眼中的淚水要流下的時候,雨水及時的沖刷下來。
她跪在雨中,任大雨擊打着她的身體,一動不動,只是那充滿淒涼的眼瞳裡,漸漸的暈染出絲笑。
和着血跡,她臉上的表情漸漸模糊起來。
高碌從小太監的手中接過雨傘,高高的舉在柳嬪的頭頂,說了句,“娘娘,回去吧。”
雨幕忽然在她的跟前停頓,她看着頭頂的傘,思緒有那麼片刻怔忡了下,隨後,她忽然仰頭大聲的笑了起來。
看,納蘭瑾軒,我柳如沁終於也爲你做了些什麼,六年前,雖然是帶着目的來到你的身邊,但你可知道,當知道自己愛上你的時候,多少個日夜裡,我反覆不成能眠。
你也許不知道,我有多恨自己的這個身份!
若有一天,我能光明正大的站到你身旁該多好。
柳嬪瘋狂的笑,眼中飛濺出溫熱的液體,讓她一時分不清是她的淚還是雨水,她從腰間墜着的玉佩上扣出一顆白色的藥丸,含入嘴裡。
當苦澀的藥味在舌尖彌散,柳嬪的意識終於模糊起來。
身子重重倒地的那瞬間,她彷彿看到六年前的納蘭瑾軒朝自己走來,意識就此消失,雙眸闔上前,她的脣邊是一抹極致絢爛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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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瑾軒忽然伸手扣住往自己身上落下來的長棍,禁軍微微一怔,納蘭瑾軒已從凳上站起,沉沉冷冷的臉上,讓人分辯不清他的喜怒,他擡腳走到權若雪的身邊。
雨水沒有預兆的傾盆而下。
彼時,權若雪的後背已經重重的捱了一棍。
擡手,動作,在衆人還來不及反映之前,權若雪已經緊緊的被他攬入了懷裡。
而剛纔那個持棍的禁軍,手上的長棍跌落,身子跌出好遠。
“納蘭瑾軒,你想謀逆不成?”
太后不意納蘭瑾軒會忽然反抗,怔愣過後,便是滔天的怒火,鳳眸迸射出凌厲的光,她厲了聲音說道。
背上的疼痛還未消散,權若雪就忽然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熟悉的氣息,莫名的讓權若雪的鼻尖一酸,耳邊是太后冷厲威嚴的聲音,她終於意識到他做了什麼。
但此刻,在他的懷裡,看着他被雨水沖刷的愈發顯得清雋的眉眼,霧靄深沉的目光投擲在自己身上,十分的專注,權若雪竟再也說不出一句勸阻的話來。
脣瓣一動,耳邊,傳來納蘭瑾軒溫淡的聲音,帶絲撫慰,“別怕,有我在。”
兩人旁若無人的擁抱惹得太后心頭的怒火又盛了幾分,到最後,太后怒極反笑,冷厲的眸光轉向禁軍,“你們都傻了不成,還不給哀家上前制住他們!”
漣漣雨中,禁衛們終於回過神來,齊齊的涌上了前,將兩人圍在了中央,幾個禁軍上前,毫不客氣的一棍上來。
納蘭瑾軒眼皮也沒掀一下,反手一擡,那長棍穩穩的落到納蘭瑾軒的手中,再不能往前遞進分毫。
“你相信我麼?”
權若雪彎了眉眼,用力的點着頭,身子偎進他的懷抱。
雨勢漸大。
納蘭瑾軒撇見她脣邊的笑顏,眼眸一深,權若雪只覺忽然間,一陣天旋地轉,等她回過神的時候,納蘭瑾軒已壓在她的身上,寬厚的懷抱緊緊的護着她。
意識到他想做什麼,權若雪一驚,正要掙扎,納蘭瑾軒卻越發用力的抱緊了她,“別動。”
忽然鬆手的禁軍怔怔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長棍,雨幕中,太后冷厲的聲音,傳了過來,“還不動手!”
頓時,五個禁軍同時上前,手中的長棍半空揚起高高的弧度,重重的落到了納蘭瑾軒的身上。
“唔。”納蘭瑾軒的臉色微白,他咬了牙,將那聲悶哼吞回肚裡。
權若雪卻急得哭了起來,兩人的身影都已經溼透,一時間竟分不清是雨水還是他的汗水滴入她的頸畔。
“不要,不要……納蘭瑾軒,你走開,快走開啊,你會死的!”
大雨中,權若雪在納蘭瑾軒的身下又哭又叫,聽着空氣中傳來的那一聲聲重重打在納蘭瑾軒身上的棍子聲,就彷彿一根根針用力的扎進了她的心尖。
有密密麻麻的疼在她的心頭圈開,然後,竟疼得不可自抑起來,她不停的扭動着自己的身體,眼眶發紅,聲音也漸漸嘶啞起來。
偏偏,身上的男人如鋼鐵一般,緊緊的錮着自己,她無法動彈,心頭的絕望頓時深了一層,她拼了命的仰起頭,嘶吼出聲,“太后,無罪之罪,月落的律法在一國太后的眼裡便是狗屁嗎?”
太后的臉色一變,她在椅上站起,顧不得有雨水飛濺在自己的身上,她怒道,“給哀家把她拉出來。”
一輪又一輪的長棍落下,納蘭瑾軒已經分不清楚自己的身上到底捱了多少棍了,劇烈的疼痛卷襲着他,汗水與雨水交替落下,在他漸漸蒼白了的眉眼中,鮮血漸漸的溼透他的後背。
在聽到太后的那一聲後,禁軍們停下手中棍子,一一上前。
不遠處,連玉厲了聲嘶喊,“三少。”
她眼眶泛紅,身後是禁軍們緊緊扭住她的雙手,掙扎一番後,她再也抑制不住,氣沉丹田,內力往手心聚集,就在這時,納蘭瑾軒十幾年來隱忍的眉眼在她的腦中晃過,她閉了閉眼,手中內力悄悄散去。
但胸腔內一股怒火強烈,她忍不住開始對身後的禁軍拳打腳踢起來。
在禁軍們的手就要落到納蘭瑾軒的身上時,納蘭瑾軒卻猛地轉了頭,冷厲的眸光黑沉懾人,看得上前的禁軍們下意識的往後一退。
同時,納蘭瑾軒沉着目光往連玉那邊看了一眼,他皺了皺眉,用傳音入密的方法,對她說道,“連玉,不要反抗,到時候太后若將怒火發泄到你的身上來,少爺我怕到時候護不住你。”
連玉手中的動作一滯,頓時禁軍們上前用力的制了住她,眼圈酸澀,她卻再也忍不住,在雨中大聲的哭叫起來。
“少爺,你怎麼還能忍下去!”哭泣中,連玉用同樣的方式回答。
連玉的話讓納蘭瑾軒的目光怔了怔,怎麼不能忍,他不是沒有顧忌的人,表面上他張揚肆意的活了多年,可現實的情況,讓他不得不低頭,將軍府的存在,讓他不得不繼續忍下去,自古生育之恩大於養育之恩,若他反了,將軍府只會首當其衝。
若是旁人還好,只是依着父親耿直的性情,只怕他一反,父親便會引頸自戮。
他又怎麼能忍心!
而就是這一恍神,權若雪抱着納蘭瑾軒的腰肢,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忽然間那麼大的爆發力,瞬間功夫,兩人的位置對調,居然還沒有從板凳上掉下去。
等納蘭瑾軒回神的時候,權若雪已經到了他的上頭,她的雙手緊緊的圈着他的脖子,學着他剛纔的姿勢,緊緊的護着他。
後背的傷痛被碾上,撕心裂肺的痛,他卻只覺得鼻頭一酸,“若雪,你這個傻丫頭,快下來,聽話。”
仰了頭,權若雪對着前方似乎有絲髮怔的太后,笑得燦爛如花,“不是要打我麼,動手吧。”
太后的鳳眸一暗,緊抿的薄脣昭顯出她的怒火,一旁的淑妃看得心驚,卻又忍不住爲那兩人的感情動容。
“打。”
終於,太后冷聲吐字。
當第一輪子落下的時候,權若雪緊圈了納蘭瑾軒的脖子,在他的耳畔低語,“你又何嘗不傻!”
她輕輕的笑,臉上隱忍的疼痛卻出賣了她,後背的痛,那是比死還難受的感覺,她閉了眸,脣上是微微的滿足,覺察到納蘭瑾軒猛烈掙扎的動作,她彎了脣角,額頭的冷汗混着雨水簌簌而下。
“納蘭瑾軒,其實,我也想爲你做些什麼。”
說得人漫不經心,納蘭瑾軒卻驀地紅了眼眶,那一刻,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的心裡滋生,他不管了,什麼狗屁隱忍,若到最後失了她,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就在他下定決定的那一刻,一道冷厲的聲音忽然從前方傳來,“住手。”
落在身上的棍子同時停下,權若雪睜眸,一時間,竟覺得世界萬籟俱寂,身子動了動,雨幕裡,眼前晃動的身影,是納蘭瑾軒小心翼翼將她抱入懷裡的樣子。
那樣清雋悲痛的眉眼,權若雪看着,忍不住擡手,觸到他的臉上,輕輕描繪着。
這一幕落到皇帝的眼中,原本大步走來的腳步莫名頓住,臉上的神情幾分怔忡。
內侍一時沒有跟上他的腳步,於是,皇帝的那一身明黃頃刻間被打得透溼,雨水衝涮下,是權若雪的眉眼彎彎。
心口的位置,竟驀的痛了下。
臺階上的太后和淑妃看到皇帝被雨水淋溼,卻怔站在原地的樣子,太后的臉上一急,從紅繡的手中接過雨傘便急急的往皇帝的方向走去。
淑妃跟着上前,甚至連雨傘都忘了打,幸好身旁的大宮女及時的將雨傘罩上她的頭頂。
“皇上,你身上還有傷,要是淋病了可怎麼辦?”
太后一走近,也不顧自己是否會被雨水打溼便將手中的傘舉到皇帝的頭頂。
沒入眼瞳的雨滴消失,皇帝這才從剛纔的那一幕中回過神來,鳳眸裡斂去神色,他淡淡的從權若雪與納蘭瑾軒的身收回目光,轉了頭,也沒看身旁一臉急切的太后,對內侍吩咐了句,“讓太醫過來替四小姐和三少診治。”
內侍聽到吩咐,急急往太醫院而去。
皇帝冷淡的神色,落到太后的眼裡,多多少少有些不悅,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太后還是緩和了臉色與他去說話。
結果,皇帝與太后淡淡的應了聲,便朝納蘭瑾軒走近。
受到冷遇的太后臉上一時有些難堪,淑妃複雜的看了眼皇帝,連忙上前攙住太后,在她的耳邊低聲勸說着。
“她怎麼樣了?”
當着衆人的面,不顧天子的威儀,皇帝緩緩的俯下身子,輕聲問。
納蘭瑾軒聽到問話,微微皺了眉,最後卻在若雪的示意下,他輕扯下嘴角,“還請皇上讓我們出宮。”
皇帝眉心微斂,深深的目光看向權若雪,卻見她正睜着一雙清瑩透亮的眸子朝自己看來,“朕已經讓人去叫太醫了。”
權若雪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皇上看了一會,她彎了彎脣角,怎奈,後背的疼痛劇裂,讓她彎起的脣角微微一咧,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怎麼了?傷口又疼了?”權若雪還未出聲,納蘭瑾軒已經緊張的要往她的後背檢查。
權若雪臉上一赫,忙止住他的動作,衝他搖了搖頭,隨後她將目光轉向皇帝,眼神清澈,“還請皇上讓我們出宮吧。”
“好。”皇帝怔怔的看了她一眼,最後,他笑得一臉溫柔,輕聲回答。
“不行!”
皇帝的話音剛落,太后就冷聲道,她幾步走到皇帝的跟前,眉目生威,鳳眸毫不退讓。
皇帝皺了皺眉,起身,溫溫淡淡的目光迎上太后有絲沉戾的眸子,模樣沉默。
良久,他才一字一頓開口,語聲有絲涼意,“母后,朕從來沒求過你什麼。”
此言一出,太后的臉上一片震驚,身子有絲踉蹌,幸虧淑妃及時上前扶住了她,“皇上,你……”
皇帝伸手扶住太后另一旁的手臂,並從一旁內侍手裡接過雨傘,溫聲道,“母后,進殿吧,朕有話與你說。”
見皇帝態度溫和,太后臉上的不悅緩緩散去,鳳眸平和下來,她點頭,皇帝卻側了頭,吩咐道,“沒什麼事,你們出宮去吧。”
太后瞬間皺了皺眉,儘管不悅,但到底還是沒再出聲阻止。
權若雪掙扎着從納蘭瑾軒的身上下來,朝着太后、皇帝淑妃三人各行了一禮,這才由着納蘭瑾軒扶着。
納蘭瑾軒面沉如水,但到底還是向太后行了禮。
太后輕哼一聲,本還想說些什麼,皇帝卻已扶了她拾階而上。
身後,權若雪剛走得兩步,納蘭瑾軒已彎腰將她抱起,身子忽然騰了空,她小小的驚呼了聲,隨後,她眉眼彎彎,伸手去攬上他的脖子。
走在臺階上的皇帝,聽到權若雪的驚呼聲,握傘的手頓了下,卻強忍了沒有回頭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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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納蘭瑾軒的腳步飛快,權若雪心疼他後背的傷勢,幾次讓他將自己放下,他都不肯,等出了宮門,納蘭瑾軒卻忽然頓住了腳步。
“怎麼了?”權若雪微微皺眉,剛要問。
卻見納蘭瑾軒側了頭,深黑的桃花眼看向連玉,“連玉,那個叫李虎的禁軍。”
“李虎?”
不等連玉應聲,權若雪就疑惑的出了聲,“他是誰?”
納蘭瑾軒脣角微彎,可惜的是,他眼底迸射出森冷的光芒裡,權若雪並沒有看到,“是剛纔踢了你一腳的禁軍,本少打算給他一些教訓。”
聽着他話裡的漫不經心,權若雪也沒有在意,只仰頭在他的脣上吧唧了下,笑嘻嘻道,“你對我真好。”
“小傻瓜。”
納蘭瑾軒低斥,聲音裡卻滿是愉悅。
權若雪哼哼兩聲,將頭埋進他的懷裡。
身後,連玉的眉眼複雜,剛纔三少的意思絕不是隻教訓一下,只是,三少這樣寵着四小姐,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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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拓的住所。
他的本家並不在金陵,只是他父親與慕容海沾親帶故,父親便讓他來金陵發展,後來便爲太后所用,一直爲她辦事。
在金陵的住所只是一間半舊的庭院,平日裡,除去管家李伯和一個洗衣做飯的丫頭外,便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慕容拓打着雨傘從外頭推門而入,他出門幾日,便給李伯和丫環回家休息,現在還沒有回來。
將雨傘擱在門口,他走進自己的書房,剛進來,他的步子一滯。
一道低低的聲音傳到耳朵裡。
“回來了。”
慕容拓擡眸,正好看到坐在屋中陰影處的人影,深遠的眸中,倒並沒有絲毫意外,“嗯,怎麼這時候來了。”
“沒事,就過來走走。”那人低笑了聲。
慕容拓走到桌邊倒了杯茶,朝那人遞了過去,“納蘭瑾軒拿到了富海府上銀錢支出的賬本。”
“他?”那人喝了口茶,隱在陰影中的眉眼有絲輕蔑,“納蘭瑾軒這人不過是個紈絝子弟,不足爲懼。”
慕容拓猛地皺了眉眼,他撩起手中猙獰的傷疤,“誰告訴你他不足爲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