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位龍子沒死,可我卻知道它即使活着也跟死了一樣,它壓根兒就沒辦法動彈啊!
它的身軀是順着頂樑柱盤起來的,那些青銅鏈條的長度也是十分有限,也就是說,在它接受着營養液輸送的這段期間內,沒辦法像一條深海游龍一樣活動起來。
我突然之間想到了“囚籠”這個詞。
困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手腳束縛着不讓動彈,那不是囚犯纔有的待遇嗎?龍子出現在這裡,該不會是被迫的吧?
“這裡應該藏着三到四隻水鬼,它們全不在一處,如果咱們要離開掛梯的話,一定要各個方向都小心些。”怪人掃視了一圈提醒道。
他的夜視眼在這個時候發揮了無可比擬的作用,我們這支隊伍當中的光源好像就剩下兩支手電筒了,無論怎麼努力都不可能把所有的角落都照亮,而且水鬼一定會盡可能的避開我們的照射,不過怪人卻能接着極其微弱的一絲光線,將整個黑暗中都看得一清二楚:
“掛梯算是到了盡頭了,不過十一米開外的東南方向有個斜坡,看起來是另外一個再往高行進的路子。”
“那還愣着幹嘛呀,快殺過去看看!”
小卷毛褲子上的腰帶還沒拴好呢,就急匆匆的催促着,冬爺沒有發號施令,而是回問了捲毛一句:
“你覺得再往上走,咱們能得到什麼?”
“啥也得不到呀,好東西不是已經被那張小爺五十年前就拿走了嗎……不過我這趟趕過來又不是非要得到什麼東西,我是來旅遊的呀!既然是旅遊,當然要把這兒的好貨都看個遍啦!”
“那你覺得咱們在上面會看見些什麼呢?”
“冬爺你別逗我,明擺着的,這龍子的身體還在這兒盤着,再往上走,其他的不好說,但一定能看見龍頭啊!真是令人期待!”
“你錯了捲毛。”冬爺搖搖頭,向耗子示意把手電光舉高一些,“是頭,但一定不是‘龍頭’!”
我一頭霧水的仰起了脖子,在龍鱗奪目的光澤之上、在手電幾乎探照不到那個高度,出現了另一種光澤——
那光澤是柔和的,並且,那光澤每個人都覺得眼熟:
那是頭髮映照到光芒以後的反射!
這位龍子,居然還長着頭髮啊……
我這才明白過來冬爺所說的一定是“頭”,但一定不是“龍頭”的意思,這龍子雖然身軀已經發育的如此完整了,可龍是不會長出人類的頭髮,它的頭部壓根兒就還沒演化完畢!
看得出來龍子的頭髮很長很長,都已經從宮殿上層垂落到這一層了,我不禁想着它究竟以這種形態存活了多少個年頭。
“要不要老子再回去一趟,把那個什麼左丘的探照燈借過來用一會兒?”
“別去了,那燈固定在牆上,弄下來很費勁,而且,咱們沒有必要把水鬼趕盡殺絕。”
冬爺搖搖頭阻止了耗子哥,想想也是,一旦我們把這絲毫沒有留出門窗的宮殿從內到外映照的亮亮堂堂的了,居住在這兒的水鬼將無所遁形,那麼它們的皮膚將會在燈光的烤炙下化爲灰燼,我們便成爲了鮫城平衡的破壞者——
這裡不是靜謐之城,沒有什麼權力爭鬥,我們憑什麼要對這裡的原住民趕盡殺絕呢?
“手電有限,一前一後把所有人都給包在光芒裡。”冬爺往四周看了看,終於是下令道,“萬一遇到了襲擊,所有人都給我往中間縮,誰跑到隊伍以外去誰就死,咱們分不出多餘的保護給他,明白?”
“明白明白,抓緊抓緊!”
小卷毛一興奮起來根本就剎不住,他歪過頭朝上面的耗子使了個顏色,然後搶過了我們隊裡開路先鋒的位置,率先就開啓電筒從掛梯上跳了出去!
我和他一樣好奇,一樣急着看到龍子的腦袋,林醫生剛纔一直在幫我按摩着腳踝上的幾個穴位,我活動了幾下感覺效果還是蠻明顯的,給他豎了個大拇指便跟在怪人的後頭離開了掛梯——
落地的時候我聽到了十分驚恐的“喀拉喀拉”,我知道有一隻水鬼就蹲在左邊不遠的角落裡。
冬爺所擔心的攻擊只不過十秒鐘後便發生了,只是我們配合的天衣無縫,一行人馬全都站在一前一後兩道光束的照耀下,水鬼無論如何都近不了身,看來倒也沒什麼危險,但“噹啷”一聲脆響,便開始有暗器自黑暗中飛出來,砸落到我們的身上和腳下了。
大家紛紛捂着腦袋打算加快腳底下的步子,可殿後的耗子卻閃了幾閃光束,把速度反而放慢下來,我一回頭看到他正蹲在地上,死命的將地上撿起來的東西往褲腰裡填塞着!
“啪”!一個沒留神,我覺得臉頰上一陣火辣辣的痛,水鬼又甩過來一個方方正正的玩意兒正中了我的臉!我伸手捂了一把,看到這枚暗器的模樣居然是個項鍊吊墜,上面還鑲着一顆閃亮的大寶石!
再一低頭,我靠,地上散落了好幾件首飾碎屑!耗子這個見錢眼開絲毫不想浪費,一邊跟着隊伍慢慢挪動,一邊將水鬼砸過來的寶貝清理了個乾乾淨淨,我想起這海底是儲存了大量的沉沒貨船的,銅質的金屬用來鑄造了宮殿,這些原本十分珍貴的寶石琉璃卻成了沒用的擺設,怪不得貝殼畫上的龍母身上,還有左丘脖子上都掛着的那麼多首飾,敢情這兒的金銀財寶應有盡有,根本找不到銷路啊!
我也很沒出息的彎腰撿了幾顆碎寶石,然後我突然找到了另一塊印着的鋼印牌。
這玩意是當年那個第四海洋勘探組,也就是後來的運輸隊的成員才擁有的紀念牌,在這裡找到了這個東西,那就意味着張小爺當年的隊伍也已經到達過我們此時此刻站立的這個地方了。我腦子裡閃過一個靈光,水鬼對於我們這些人的反應是相當的劇烈,相當的仇恨且恐懼的,當年張小爺是怎麼找到那個攜帶着玉牒碎片的水鬼的呢?既然他們已經來過了這裡,是不是他開啓了全部的照明,過濾了一遍宮殿中所有的水鬼,直到其中的一隻在化爲灰燼的過程中,從它的身體裡裸露出了玉牒的輪廓?
砸過來的雜七雜八的物件越來越多,冬爺氣的給了耗子一腳,我們的速度這才提升上來,大家被打的鼻青臉腫的終於找到了怪人所說的那個小斜坡——
出乎意料之外,順着斜坡雖然不能一眼看到盡頭出的宮殿上層,但當我們的手電光還未照射進去的時候,那斜坡已經有些微微亮光從裡朝外散發而出了。
怎麼回事,水鬼不是最怕見光嗎?裡頭居然點着燈?
“是蠟燭或者油燈吧,你們看那光線不穩定呢!”
小卷毛可沒有愣住,他眉飛色舞的已經踏上了斜坡跟我們招起手來:“快進來快進來,進來就不用擔驚受怕啦!”
怪人一路上被手電光刺得就沒鬆開捂住眼睛的手過,我也管不了就躺在腳邊的一顆小瑪瑙了,拉着他就往捲毛跟前跑,我注意到一進入斜坡這邊,能夠隱約嗅到一股子香氣。
我和怪人的第一反應都是趕緊的捂住口鼻,之前我們在霸王寶藏和禹陵裡都吃過異香的虧,誰也不好說這鮫城裡的香味又是代表着什麼!
可一向感官靈敏的耗子哥湊過來,深吸一口氣,卻滿臉陶醉的說道;
“啊……女人!”
“女人?”
“是啊,女人的味道啊……好美,老子好久沒有嚐到了!”
“何以見得?”
“哦對了你們還年輕,這種味道真是難以言說的讓人舒服,算起來老子已經好久都沒有……”
“耗子你夠了!”冬爺急忙打斷他,有些尷尬的朝我們點頭道,“嗯,十有上面真的藏着個女人,這個味兒……哎確實是好聞,是女人的味道。”
我從小到大沒娘,也沒有什麼七大姑八大姨,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也沒處到什麼閨蜜,對於我這麼一個被青春期遺忘的假小子來說,我根本不懂啥是他們口中的“女人味兒”。
怪人使勁兒吸了吸鼻子,臉上茫然的表情似乎正在豁然開朗,我想起在北極的時候,曾經有個叫做莎莉的女人光腚鑽過他的被窩,馬上就來了一肚子的氣,什麼女人味兒啊,是不是女人塗了什麼油脂散發出來的體香?還說雌性荷爾蒙分泌旺盛,被這一羣雄性動物給嗅到了?
我沒好氣的想要催他們趕路,看着前方的一絲絲微光突然渾身一個激靈:
鮫城裡哪來的那麼香的女人?如果有,她在住在這所宮殿裡,她不就是龍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