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曲其實很早就看到程霺焰在自己辦公房間的門口糾結猶豫徘徊了，憑藉她的視力她也很清楚地看到程霺焰那臉上的猶豫和遲疑，一開始她還不是很明白這種表情算是什麼，以爲程霺焰遇到了什麼難辦的事情了，但是不一會兒她就弄清楚了程霺焰的想法，就在程霺焰在看到自己辦公桌上堆疊的文件資料後臉上明顯地帶出愧疚的時候。
鄒曲嘴角一揚，輕輕地笑了起來，這種笑容很美，即使搭配着她那張一般絕色一般猙獰的臉龐看上去也是極其美麗的，因爲這是從內心散發出來的最真誠的最溫柔的笑意。
鄒曲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露出這樣的笑容來了，她只是深刻地體會到自己越來越多地露出這樣的笑容，越來越頻繁地從內心中感受到無比的安定，越來越長時間地花精力去盯着自己的“Boss”看，觀察她的一舉一動，想要分享她的煩惱，同樣分享她的快樂。
她越來越頻繁地花時間去看程霺焰，她關注她，她對她很重要，程霺焰對於鄒曲的重要程度就像秦影在她心目中的重要程度一樣——也許還更高。
想到這裡鄒曲臉上的笑容更加美麗了，在心裡用一種帶着調皮的姿態默默地對秦影說了一聲“對不起就算我很愛你你也只能排第二”，然後繼續看着程霺焰笑。
站在一旁資料架上尋找資料的陸胭脂察覺到了鄒曲的那一絲溫柔，她有些不解地轉過頭來看了鄒曲一眼，在看到鄒曲臉上那種很迷人的微笑時，突然意識到什麼似地也勾起嘴角笑了。
陸胭脂以前很少看到鄒曲笑，鄒曲雖然不算是那種冷冰冰到極點的冰山系不過也差不多了，再加上以前她也是首領級別的人物，身上自然而然地帶上了一種身爲上位者的壓迫性的氣勢，本身的實力也是極強的，又是非人類的妖族，而且經歷過那一番比較黑暗沉重的事情後也完全開心不起來，所以鄒曲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冷且黑暗，極其危
險地黑暗。
黑暗地深深地陷入最深沉的黑暗中，黑暗是本性，黑暗是手段，黑暗也是最好的保護層。
旋轉城堡裡的所有人都是黑暗的，沒有黑暗的過去怎麼會陷入這樣的黑暗之中然後做出這麼多黑暗的事情來呢？沒有黑暗的過去怎麼可能被關押在這個充滿無數這個國家最強的犯罪者們聚集的監獄呢？這裡所有的人都罪大惡極，大多數人不是因爲某些可笑的善意的憐憫而保住性命的，而是因爲他們根本殺不死，無法輕易地被殺掉。
他們還有救……他們還能夠被拯救這樣的話連他們自己都不相信，因爲沒有人回想着去拯救他們，所有人都想把他們關在這裡直到徹底地死去。
如果他們是無憂無慮備受保護的溫室小花的話，誰也不可能踏入這片讓他們萬劫不復的黑暗中，誰也不可能進入旋轉城堡成爲這個國家最危險的一羣罪犯，也不會有着非罪犯的人把這裡當成藏身避難的場所了。
說實話旋轉城堡的前任首領司馬昇對他們真的很好，從來沒有因爲他們的身份而用厭惡的眼神看着他們，對待他們基本就是普通上司和下屬之類的關係，還經常和他們開玩笑，無法否認這段時間司馬昇很好地柔化了他們被黑暗侵蝕得太久的心靈，軟化了他們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心，不過這些都沒有讓鄒曲真實地露出笑容，只是消除了她身上籠罩的一些黑暗而已，真正地擺脫是不可能的，當然這一切只維持到程霺焰的出現。
程霺焰在他們眼中一直是一個小女孩，第一面的時候他們就覺得司馬昇怎麼選了這麼一個看上去病怏怏的女孩子，當然同時也好奇這個病怏怏的女孩子究竟有着什麼樣的手段，對他們的態度又會是什麼樣子的，不過後來即使見識了程霺焰的種種手段後他們依舊這麼覺得，手段再凌厲腦袋再聰明嘴巴再狡猾也只是一個小女孩而已，會拿着雞腿幸福地眯着眼睛慢慢吃，會抱着他們的手臂眯着眼睛勾
着嘴角撒嬌的小女孩——像他麼家人般存在的小女孩。
是的，程霺焰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家人，他們完全體會到了這一點，他們都是一些感官十分敏銳的人，長期的生活中讓他們的感官都敏感到了極致，任何一點點的情緒他們都能夠敏感地察覺，他們當然感受到了她的善意，但是這並不表示他們一開始就接受了程霺焰的善意，一開始他們都是帶着懷疑和試探的態度旁觀的，不知道是害怕接觸這種太過溫柔的東西還是真的不信任，他們就這麼冷靜地站着，看着這個小女孩獨自在旋轉城堡裡面充滿愛意地舞蹈。
但是程霺焰實在真的對他們很好很好，時間長了誰都忍不住會被軟化，因爲這種善意實在是太難令人拒絕了，如此地真誠，如此地溫暖，如此地燦爛，又完全不拒絕黑暗的燦爛。
她是旋轉城堡的首領，手中握着能夠讓他們失去抵抗能力的東西，而起她又擁有能夠迅速置他們於死地的審判類魔法，她沒有必要假裝對他們這麼好，沒有必要如此貼近地接近他們，明明像對待奴隸一樣對待他們也是可以的，明明保持冷漠也是可以的，明明保持普通的上下屬關係也是可以的，明明她無論怎麼對待他們都不可能拒絕她的任何命令。
但是程霺焰還是睜着淺褐色的眼角滿臉包容溫柔地張開雙臂，用程家歷代的“優良傳統”接納了他們——全部。
程霺焰的魅力是從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忍不住讓人柔軟下來的氣息，程家人特有的包容的氣息，這種氣息柔化了馬森、步麓、唐鎖、普闕、席鎧和齊鰈這種級別的人物，柔化了司荊崎、司戩王和司靜坊這樣級別的人物，柔化了夔鵺、鳳疫、羅逸迤、燕繚繞、羅柊蔓這樣級別的人物，旋轉城堡這些人當然也同樣逃不掉。
於是，只能陷入，像當初陷入黑暗一樣陷入，只是這次一點都不痛苦，反而是被救贖了的溫暖……啊，原來真的是可以被救贖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