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躡手躡腳的踏入房中,雙手將瓷碗穩穩放於桌上,隨後逐漸靠近在牀.上睡的有些不老實的南宮皓,她是有些調皮了,想要惡整一下南宮皓。
也不知怎麼,她就是不怕他,這一點讓其他幾個服侍的下人是既羨慕又嫉妒。
纖纖細手扶在牀幃之上,秀美的小臉望向抱着玉枕悶哼出聲的他,見他雙腿夾着被子,一身白色褻衣被弄的褶皺不堪,散下的長髮如夢幻的墨藻一般彎曲盤旋,鋪在牀邊,水潤的脣角處,還掛着些許的晶瑩,偶爾還會聽到他抿脣嬉笑的聲音。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南宮皓,雖然長相與那個南宮子瓔相仿,卻還是有着天壤之別。因着眉宇之間少了南宮子瓔的那份沉穩和妖氣,顯然是有些稚氣未脫,儘管要是讓他本人聽到這句話,定是要怒髮衝冠的。
“唔……”他翻了個身子,轉向了窗外,稍驚了樂兒一下,反射性的向着簾後躲了躲,而後繼續看着他那一張絕美的臉。
纖細的眉角微微有些上揚,一對勾魂的眸子即使在閉上的時候亦是讓人臉紅心跳,高挺的鼻樑似是完美無瑕,仿若天然點水而成的脣此時正微微開啓,看着好不誘.惑,耳朵上的紫色釘在陽光下泛着點點亮光,像極了漫天紫雲中的一點繁星,高貴而又美麗,可卻讓樂兒有些皺眉。
爲何她總覺得,在她記憶中,他戴的應該是藍色的釘呢……就像是……就像是……她的記憶有些模糊與混亂,夢境中的某個男人是帶着藍色釘的,是南宮子瓔嗎?樂兒抿了下脣,因是在黑夜中打量的他,外加有風吹拂青絲髮遮住了耳畔,以至於她並未仔細去注意南宮子瓔的耳釘。
樂兒匆忙搖頭,一隻小手用力的擰了自己粉嫩的臉頰,想要將那個可恨又可惡的男人從腦海中甩去。
“恩……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丟下我……”南宮皓忽然開始有些不安穩了,伸直了手向着前方似在夠着什麼,樂兒見狀,心頭忽的有些酸楚,不自覺的將小手伸向他,而下一秒即被他牢牢抓住攥在手心,緊緊的,仿若一旦鬆開,就會消失不見。
待握住了樂兒後,南宮皓才安了心,繼續熟睡,使得一旁的樂兒這才鬆了一口氣,眼眸瞥向掛在牀旁的墨畫,心中有些沉重。
其實她感覺得到,南宮皓是個癡情的男人,他之所以整日流連女人香,怕是因爲想要麻痹自己,讓自己不會因爲心痛而窒息。
然,爲何會有這樣的感覺,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就是一種潛意識的認知,根深蒂固的給她留下了這樣的印象,也是因此,她並不害怕南宮皓,更加不因着她的風流所以排斥於他。
相對於那個南宮子瓔,南宮皓要來的單純的多,直覺告訴她,那個南宮子瓔的心,很深,如果有人可以進入到他的心中一探,必然會看到一片漆黑。
這是她的感覺,僅僅是她的感覺罷了。
砰——!
忽聽一聲巨響,本在牀上搖搖欲墜的玉枕終於不負衆望的掉在了地上,驚住了樂兒同時也讓南宮皓緩慢睜開了妖孽般的眸子。他略顯迷茫的看了看周圍,似乎還不能進入狀況,在沉默了半天后,才最終將自己的視線停留在了緊握住樂兒的手上。
他修長的拇指微微動了動,似乎在摸着她光滑的肌膚,他蹙眉,而後擡眸看向樂兒。
“你怎麼進來了?”他低聲的問着,聲音飄渺且有些不清晰,庸庸懶懶的,明顯是還沒有睡醒。
沒等樂兒回話,他便指了指桌上的瓷杯,接聲道,“水。”
樂兒點頭,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中迅速抽回,小跑到圓桌邊,右手提着瓷壺,隨着如潺潺流水般的聲音,小小瓷杯便被灌滿,伴隨着那透明的液體緩慢流下,南宮皓的眼中更是有些迷茫了,似是陷入了剛纔的夢境之中。
在夢中,他來到了一處瀑布邊緣,看到了在那裡等待他的樂兒,她在衝他微笑,而後遞出了一隻手……
他搖搖頭,深深嘆了口氣,原本以爲是樂兒的手,虧他還溫柔的撫摸了一下,搞了半天是這個女人的,真是掃興的緊。
他再次躺平,又將被子罩在自己的頭上,泄氣的低吼了一聲,弄的一旁的樂兒看傻了眼,險些把水倒出。
她急忙收住了手,拿着瓷杯就向着南宮皓走來,右手扯動了一下他的被角道,“喂,王爺,你的水。”
南宮皓煩躁的將被子拉下,似乎很是不爽的瞪了樂兒一眼,拿過瓷杯一飲而入,而後隨意的將杯子丟在地上發出來的叮咚之響,讓樂兒臉上多了一根青筋。
這個任性的男人,真的是鎮南王嗎?真的就是昨天那個讓所有太監看了都聞風喪膽的南宮皓嗎?
她無奈的笑了,不自主的伸出右手覆在了南宮皓的發上,輕揉了揉道,“好了,快起來吧……”
然,還沒等她一句話說完,她是手便被忽然擒住,瞬間對上了南宮皓那驚詫的眼眸,他握緊,低聲問,“你到底是誰?”
“我是小易啊……”樂兒愣了一下,眸子中多了些閃躲,不知爲何,此時南宮皓的眼神是如此的認真,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眼神,而他就這樣直直的看着她,瞳孔時而收縮時而又放大,似是在腦中高速思考着她話的真假。
他手上的力道慢慢放鬆了下來,嘆了聲氣,擺擺手道,“算了,你走吧,我待會就起。”
“恩。”樂兒聳了下肩,將剛纔吃痛的手收回,本想轉身離去,卻又被南宮皓從身後喚住,聲音好似有些卑微的哀求,他說,“可不可以……像剛纔那樣,幫我順順發?”
樂兒定住腳步,有些不解的看向躺在那裡,卻並沒有擡眸看她的南宮皓,這句話,好熟悉,似乎在什麼地方聽過,同樣的身影,同樣的語氣,同樣落寞的眼神。
南宮皓皺了下眉頭,忽然有些自嘲,陰鬱的苦笑了一聲,“罷了,走……”
忽然的溫暖讓南宮皓幾乎忘記了剛纔想要說些什麼,眼睛睜得如銅鈴一般,卻似乎連如何呼吸都不記得。
纖細的手溫柔的覆在他的發上,像是在安撫一個受傷的孩子一樣,輕柔的,緩慢的撫摸着他,一下又一下,還伴隨着一抹淺淡的清香。她的指尖略微有些冰涼,在碰觸到他肌膚的時候會將這份冷傳遞給他,同時也分走了他身上的那份溫暖。
他安靜的垂下眼眸,眼前的視線忽然有些模糊了,他吃力的抑制着自己,不想此時的脆弱被這個明明比自己小了甚多的女子看到,卻還是沒有忍住,浸溼了雪白的被,染上了淡淡的灰。
樂兒沒有說話,假裝根本就沒有看到,但是那幾滴被他強忍的晶瑩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中。她的手越來越輕,而她的眼神也越來越暗淡,似乎被身體中的另一種靈魂所支配,讓她如此這般安靜的撫摸着南宮皓。
忽聽門外有家丁應門,低聲喚着,“小易姑娘,王爺醒了嗎?”
樂兒一怔,下意識的收回了自己放在南宮皓髮上的手,而南宮皓卻依舊沉默,似是心情越來越不好。他沒有動,像是出水的妖精一般趴伏在牀.上,只是用眸子瞥向了門口的人影,青絲的發被他的手順勢掠去了耳後。
“本王起了,有何事?”他沉聲問道,聲音中夾雜着一絲失神與複雜,似是還沒有從剛纔的撫摸中清醒過來,那種樂兒還在身邊的如夢如幻的感覺,他真不想忘記,寧可是一場夢,一場永遠不會醒來的夢。
“啊……王爺恕罪,是……是溯玉郡主被押送來了。”家丁有些戰戰兢兢的答着。本是想叫樂兒去叫醒王爺,沒想到王爺此時竟然已經清醒,對於常年服侍王爺的他們都知道,叫醒王爺的人通常沒有什麼好下場,侍女會被哭着罵走,男丁說不定會直接被踢出來,所以……他們才讓剛來不久的小易去做這份差事,未料此女竟然相安無事,真是讓他們這些人咋舌。
“溯玉?”南宮皓撐起身子,靠在門邊,眼眸瞥了眼同坐在牀邊的樂兒,心中起了疑惑。
他提前將這丫頭接回,南宮子瓔居然放人了?這真是暴殄天物,讓他驚訝,按照南宮子瓔的性子,哪會這麼便宜他呢。
“知道了,這就去。”南宮皓低聲說着,隨即讓樂兒爲他着衣。樂兒點頭,並沒有多想,起身走至櫃前,直接拿出了一套淡藍色的衣服,指尖一捻,將其攤開。
看到了她如此瞭解自己的喜好,讓南宮皓的眼眸閃過了一絲碧光,多看了樂兒一眼,卻沒有說話。他起身,伸平雙手方便穿衣,而後坐至鏡前,讓樂兒親手爲他束髮。
沒一會,剛纔那慵懶的妖孽就成了此時精神抖擻的王爺,略微上揚的狹長眸子有了一份果斷的犀利,也難免會讓那些見到南宮皓的人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