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選拔
翟小山今年十九歲，是流民第十七小隊中的一員。他家鄉在南唐治下的滁州，從小居住在大山邊緣的小山村裡。家中有父母和兩個妹妹。父親是獵戶，在他八歲的時候就帶他去山裡打獵。他跟着父親練習弓弩，學習追蹤、下套、設陷阱。幾年之後，他成爲了出色的獵人。
六年前的一天，他獨自上山捕獵，傍晚回到村子時，發現村子裡燃起熊熊烈火。他跑進村子，看見到處是屍體，都是村子裡的鄰居。
翟小山跑回自己的家，看見院子裡躺着親人的身軀，父親已經身首異處，母親和兩個妹妹光着身子，下體還流着血，都已經死去。他悲憤不已，埋葬了親人後，帶好了刀和弓箭，順着兇手留下的足跡追蹤下去。
晚上，來到了一處軍營。他找機會放翻了一名單獨行動的小卒，經過拷問，知道了這處軍營駐紮的是大周將領趙匡胤的軍隊，是來攻打滁州城的。
他處死了小卒，把屍體埋上，然後就潛伏在軍營旁邊的樹林裡。只要一遇到落單的士兵，他就想辦法跟蹤，找機會刺殺了爲家人報仇。十幾天過去了，他成功殺掉了六個士兵。
後來他刺殺一個強壯的士兵時，因年少體弱被擒。士兵沒有殺他，把他賣給了人販子，得了一些錢財。後來他輾轉各地，被賣了幾次，纔來到江南。一個月前被崔家買下，同流民一起來到了朐山島。
剛下船時，他也被那三個巨人的武勇嚇得夠嗆，後來乖乖的被編入了第十七小隊。來到營地之後，他發現吃的居然挺好，住處也不錯，幾個首領還經常和大家談心，告訴他們只要努力幹活，就會吃飽飯。不會受到虐待。
這幾天是六年來他從未經歷過的安生日子，每天都能吃飽，住的木屋裡還有火炕，是大家以前沒見過的東西。到了晚上，有人教大家如何生火將炕燒暖，並定期添柴禾。小隊的十個人睡在火炕上，絲毫不覺得寒冷。
他對這裡的事情充滿了好奇，不知道主家爲什麼對流民們如此照顧，難到有什麼陰謀？他怎麼也想不明白。
早上吃過飯，所有小隊都到營地外面的空地集合。大家排成了方陣，靜靜的站着，誰也不敢說話。
不一會，幾個首領和崔家的管事、護衛都來了。身材高大，武藝驚人的西域人站出來，開始向大家喊話：“你們聽好了，我有話說。”
“某家安大郎，你們都知道我吧？”流民們都有些怕他，大家沉默着。
他掃視了一下方陣，開口說道：“現在有好事告訴大家，我們要招募護衛，大家都可以報名參加選拔。一旦被選中了，就會有十分優厚的待遇等着你們。”
“是什麼待遇呢？現在我來宣佈一下。”他拿出一張紙，看了看說道：“你們要仔細聽好了，第一條，每個被選上的護衛隊成員，每月的薪資是三貫錢，吃住免費，還發衣服鞋襪。每天吃三頓飯，食物不限量，直到吃飽爲止。每天都有魚吃，三天吃一次豬肉。”
“嗡、嗡”聲在方陣中響起來，流民們都很震驚，大家交頭接耳的議論着，不知道這待遇是不是真的。翟小山聽到後面有人說道：“我從小就是一天吃兩頓，這裡一天給三頓飯，還管飽，居然還有魚和豬肉吃，就是我家鄉的土財主也沒有這麼好的飯食啊！”
還有的人說道：“就爲了這些飯，我也要加入護衛隊，每天能吃飽，就是拼了命也值啊！”
許多流民都躍躍欲試，想馬上加入護衛隊。安大郎喊起來：“都閉嘴，我還沒說完吶！誰再說話，拉出去打十鞭子！”
流民們這才平靜下來，安大郎接着喊道：“第二條，幹滿五年每人能得到五十畝田地，這些田地永遠不收稅；幹滿兩年發女人，讓你們都娶妻生子，土地可以世世代代傳下去。”
流民們都激動的不能自已，有的人大喊大叫，還有的流下了眼淚。只有少數人不信，平靜的站着。
等了一會，安大郎繼續說道：“瞧你們沒出息的樣子，還有吶。第三條，戰死的每人五十貫撫卹，妻子兒女我們養起來；傷殘的每人三十貫，以後每月給三貫錢，直到死爲止。”
流民們更激動了，不顧一切的向前涌來，嘴裡喊道：
“我要報名”
“算我一個”
“還有我”
場面越來越混亂，趙子重對安大郎使個眼色。安大郎一揮手，崔家的護衛衝上去用木棍、皮鞭抽打着擁擠的人羣。過了好一會，流民才平靜下來，排成了方陣。
安大郎繼續喊道：“想參加護衛隊的人站到東邊，不想報名的留在原地。”
呼啦啦，大多數流民都跑到了東邊的空地。只有三十多人留在原地沒動。這些人裡有的是因爲年齡和身體的原因，還有一些聰明人根本就不相信這些條件是真的。
安大郎走到東邊，大喊起來，“一會第一項測試是賽跑，你們從這裡跑到碼頭，從護衛那裡拿一塊木牌，然後回到這裡，交上木牌就算完成。只取前八十名，現在跑吧！”
許多人還沒反應過來，但是有些人開始衝出人羣，往碼頭方向跑去，其他人一看，也跟着跑。一時間山谷裡亂哄哄的，許多人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
那喆想到一個問題，對趙子重說道：“老大，如果有人半路不跑，搶別人的木牌怎麼辦？”
“那也是一種本事，軍隊就是強者生存的地方，弱者被淘汰很正常。所以我們不會管的。”
“這是不是不公平啊？”
“不公平，戰場上只有生存或死亡，誰和你講公平！”
那喆沒詞了，“我還是回去教書吧，這裡就不是我該來的地方。”然後施施然的走了。
翟小山開始並沒有快跑，他跟着大部隊慢悠悠的向碼頭前進。一邊跑一邊調整呼吸，活動身體的各個部位。跑了大約十多分鐘，大部隊出了山谷，來到了平地。
他繞過前方的人羣，開始加速。跑了七八分鐘，大部隊已經被他甩開了，前面稀稀拉拉的有二十多人在跑着。他越跑越快，不一會就超過了十多個人。又跑了一會，他看到了碼頭。
這時，已經有人往回跑了，手裡拿着木牌。他跑到碼頭旁邊，看見幾個護衛守着一個大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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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跑過來，一個護衛說道：“這傢伙很年輕啊！拿着木牌，你是九號。”
翟小山接過木牌就往回跑，他從小在山林裡捕獵，養成了謹小慎微的習慣。他沒有按原路返回，而是繞了一個大圈，避開了大隊人馬。
他勻速跑着，不時觀察着周圍的情況。快要接近山谷的入口時，他發現那裡站了幾個人。翟小山停下來，藏到一棵大樹後面，小心翼翼的看着那幾個人。
不一會功夫，一個往回跑的傢伙接近了谷口。那幾個人一擁而上，把倒黴蛋打倒在地，互相搶奪起木牌來。
翟小山沒繼續看下去，他貓腰低頭串進了山林裡，繞道向營地跑去。翻過兩座山，他回到了營地。跑到安大郎跟前，翟小山交上了木牌。
他累得夠嗆，坐在地上大口喘氣。安大郎看看他，讚許道：“這小子不錯，是第六個跑回來的。看上去不到二十歲，是個當斥候的好材料。大哥，你應該對他感興趣。”
趙子重聽了安大郎的話，走過來看着翟小山。他扶起翟小山，讓他慢慢踱步。“跑完之後不能馬上坐下，要慢慢活動，不然心肺會受不了。”
翟小山知道他是最大的首領，心裡很感動。活動了一會，他慢慢恢復了，就給趙子重作了個揖，口中說着感謝的話。
趙子重上下打量着翟小山，見他體型偏瘦，渾身沒有二兩肉的樣子。但這小子年紀不大，卻挺能跑，就詢問起他的出身來歷。
翟小山把自己的經歷講了一遍，趙子重有些唏噓，感嘆道：“亂世之中，人命如草芥，活着不容易啊！”然後他鄭重的看着翟小山，“爲了死去的親人，你要好好活下去，相信他們的在天之靈會保佑你的，一定希望你能過上好日子。你要好好努力，將來娶妻生子，把你家的香火延續下去。”
翟小山‘撲通’，跪在地上，含着眼淚說道：“大首領，我一定好好幹，今後我這條命就賣給你了！”
安大郎笑着踢了他一腳，“你哭個甚，誰要你的命了？沒聽大哥說嗎，以後還要給你找個婆娘，讓她爲你生兒子吶！趕緊滾一邊去，別擋着道！”
翟小山乖乖起來，跑到一邊去了。趙子重無奈的搖搖頭，“大郎，你別那麼粗暴行不行？沒事別總打罵他們。”
安大郎訕訕的，撓着腦袋說道：“大哥，這不是以前在北邊的軍中養成的習慣嗎。以後我一定注意。”
這時，已經有許多人跑回來了，崔家的護衛正在數着人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