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二這日，清瑤起了一個大早。
春宜見她眉宇間有些愁，輕聲問：“小姐，您現在可是要去給夫人上柱香？”
清瑤點點頭，喟嘆：“今日是孃的忌日，府中無人記得吧。”
春宜脫口而出：“少爺……”
“但願吧。”清瑤眼眸一黯，卻從心底裡認爲該是如此。
世上旁人可以不記得，可她與連嶸，當銘記在心。
“走吧，將紙錢拿來，你便去搗鼓藥材去吧，我自己去就好。”
“是。”
關府坐落之處，算得上繁華大道。
一座高牆，隔絕了府外的喧囂。
關府的後院有一座小小花園，菡萏池面上殘荷飄着，假山十年如一日地矗立着。
“瑤姐姐。”
清瑤從祠堂裡出來，便聽到稚嫩的女音小聲地喚她。她停下腳步，向假山看去。
只見那聲音的主人從假山後面探出頭來，不過幼學之年，穿着簡單樸素的衣裙，水靈靈的大眼睛直直看向清瑤，見清瑤向她招手，兩頰的梨渦深陷，小步跑去。
“兒兒。”清瑤見她臉上沾了灰，從袖裡拿出絹帕，替她擦了擦。
“怎得像小花貓一樣，臉還不洗乾淨？”口上是責怪，卻將她的臉擦乾淨，語氣也沒有半點嫌棄。
她叫關奴兒，關府的三小姐，生母只是關府低賤的婢子，生下她後便撒手人寰了。
她自幼被嬤嬤養着，名字也是嶽莞隨口取得，大約五歲時，關祚平見了她，纔將她送到了府中聶姨娘身邊撫養。
如今，她已十歲了。
關奴兒拉住清瑤的手，怯怯地道：“瑤姐姐，我……我聽聶姨娘說，您要進宮去了。”
清瑤不在意地道：“嗯，我要進宮去了。”
“可，瑤姐姐走了，兒兒，兒兒……怕……大姐姐……”關奴兒吞吞吐吐，說着些不完整的話。
清瑤摸了摸她的頭，含笑道：“兒兒要好好的，府裡的人和事，切莫多言多語，待你及笄，瑤姐姐贈你大禮。”
關奴兒搖頭，堅定地說：“兒兒不要大禮。兒兒只願待日後，還能與瑤姐姐再見面，還能與姐姐這般。”
清瑤莞爾，承諾她：“瑤姐姐保證，會有這一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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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麼名？”男子將一位淺綠色的衣裳姑娘逼到假山前。
男子比女子高出一個頭，只稍稍低頭，便對上了女子的眼眸。
女子給他的舉動嚇壞了，驚呼一聲後，臉上一片緋紅，用蚊子般的聲音回答他：“奴婢，夏菡。”
“在哪服侍？”男子用兩根手指掐捏住了夏菡的下顎，微紅的脣一張一合，那雙同清瑤相似的眸子裡彷彿淬了幾分毒，臉上帶着笑，眼底卻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
夏菡嬌羞地將頭順勢埋在他的胸膛處，見他沒有阻止，又更大膽地將柔軟的身子倒在了他的懷裡。
“在落楓居服侍二小姐。”她將自己貼在他的胸膛，低下頭，露出瑩白的脖頸。
關連嶸對於夏菡的舉動絲毫不感到意外，只是聽到“二小姐”怔了一下，而後將夏菡雙手抵在假山上。
夏菡只覺得後背疼痛不已，似是有血流出來了，可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順從他。
清瑤與關奴兒別後，還沒走幾步，便看到了這一幕“郎情妾意”。她沒有上前，只站在原地，冷眼看着。
她看出來了——男子是關連嶸，女子是她的侍女夏菡。
他不過志學之年，玄色的錦衣穿在身上，顯出他身形的高壯。
從這個角度，清瑤只能看到他的側臉，卻記得他有着飽滿的額頭、挺直的鼻樑和臉上那放蕩不羈的笑。
說不清她心中是什麼情緒，只是之前的想法一掃而空——他關連嶸，真的忘了生母的忌辰。
關連嶸的身子緊緊貼着夏菡。
夏菡被扣着雙手，動彈不得，她不由地扭了扭脖子，想要躲避他的目光，“少爺，您……”
他的目光太銳利，十分滲人。
他臉上的笑太狂，卻意外地迷人。
關連嶸將手伸到夏菡的腹/部，解開了繫着的蝴蝶結，手碰到了她的肌膚，惹得她身子一顫。
他的手太冰冷，貼在她的腹/部，讓她很難受。
“少爺……”
他的手緩緩移動，三兩下扒了她的外衣，露出褻/衣，很快，她的全身上下只剩下粉/紅色的肚/兜。
冷得她咬緊牙關。
她看着關連嶸衣/冠/整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那眼眸太深邃，看不清在想什麼。
“夏菡……”關連嶸喚她，低頭在她的脖頸處咬了一口。
夏菡倒吸一口冷氣。
夏菡想哭，卻無淚，只一聲一聲地喊他：
“少爺……”
“少爺……”
關連嶸咬了她一口，卻沒了興致，放開了她。
夏菡顧不得冷，一把抱住他。
“奴婢會好好服侍少爺的，求少爺給奴婢一個機會。”
她怕，她真的怕他對她沒有興趣。
關連嶸卻甩開了她，也不顧她沒有穿衣服。
夏菡倒着坐在地上，說話聲已有了哭腔，“少爺，奴婢求您了，少爺！”
這時，關連嶸從身上取出一塊帕子，蹲下來。
夏菡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見他打開手上的帕子，一塊翡翠玉佩出現在她眼前。
“這可是長姐從宮裡送來的，賞給你了。”關連嶸眼睛微微一閃，伸出手掌。
夏菡忙接過玉佩，轉泣爲喜：“奴婢謝少爺恩典。”
她只顧接過玉佩細細撫摸，於是錯過了他眼中的戲謔。
清瑤看着關連嶸的舉動，眼睛眨了眨，臉上沒有半分憤怒。
這些事，她見得可不止一回，已是司空見慣了。
最初，她還很驚愕和氣憤，如今只有濃濃的失望和無奈。
再過些時日，這些失望也許會隨着時間漸漸消彌吧。
清瑤沒有去驚動二人，靜靜地繞開了路離開了。
這時，許是姐弟連心，關連嶸忽地往這邊看來，只是空無一人。
他摸了摸心口。
有些奇怪的感覺。
彷彿是他，錯過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