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泰哲倚在書房的窗前,看着花園裡逗弄着女兒的樂子衿。自從新聞發佈會之後,她的喜悅,處處可見,彷彿,他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高興。
只見她坐在手推車前,手裡拿着小玩具,低低的笑着,似乎在跟女兒說話,偶爾俯身親吻着女兒,就在她垂頭一瞬間,她眉際一縷髮絲,遮住了眼睛,可是,她卻絲毫不覺,仍舊在專心的逗女兒。
他愛她。
四年前,她如小白兔一樣膽小可愛,但是卻倔強,深深吸引着他,
四年後,她已經是他女兒的母親,產後的她,仍顯纖瘦,不過,他能明顯的感到,這一兩年來的事事非非,讓她憔悴許多,
這些,他都知道。
而且,他也在儘量避免,但是,任他人脈再廣,有些惡意的傷害,終是沒能避免,他,是否不該太手軟了,他是否應該截斷一切可惡之源,但是,現在很無奈,而他,也有很多東西無法割捨,比如,安氏。
安雪出軌在前,可是,對於安雪,他終有些愧疚,所以,之前在針對安氏上,也就手軟許多。
其實,人生,有太多的無奈,及太多人力無法挽回的局面了。
“泰哲,”黎雅筠走到他身邊,與他一起,看着花園裡快樂的母女倆:“我很擔心,若是子衿,”
“媽,”崔泰哲點燃煙,重重的吸了一口:“我會盡量避免她受傷害的。”
“昨天她丁媽媽又給我打了電話,”黎雅筠輕嘆一聲:“我在想,要不,讓她帶着雯雯去法國,好不好?”說着補充道:“我只是怕,怕她太年輕,有些東西,無法承受,最終會導致她的情緒失控,”
雖然,崔太太的身份折磨着她,可是他卻不想讓她離他太遠。
“媽,我已經想好了。”崔泰哲的薄脣吐着濃濃的菸圈。
“想好什麼?”黎雅筠不復往日的慈愛,有些置疑:“之前你也多次給我說想好了,可是,我卻眼睜睜的看着子衿一次次的受傷害,你是她的丈夫…而她卻一次次被無情的傷害…泰哲,有的時候,我都覺得心疼,我現在,還在懊惱,當初,讓你們結婚是不是錯了。”
“媽!”崔泰哲的目光落在母親身上:“我——”
“有些事,瞞得住一時,卻瞞不住一世,正如,你一直想避免她受傷害,可是,她卻一直處於傷害之中。”黎雅筠看着花園裡樂子衿的笑靨,心微微的疼:“泰哲,你的苦心,媽看見了,可是,子衿呢?到頭來,她知道真相,對你,怕是無法原諒。長久以來,你想呵護她,將她留在身邊,說不定,到最後,你什麼都沒有。”
“別說了。”崔泰哲胸口微微窒息:“不會那樣的。”是的,他無法想象,如若有一天樂子衿放棄了他,他會是如何的心傷,而他,也不會讓那一天出現的。
“安家那邊,你打算怎麼處理?”黎雅筠問。
崔泰哲覺得手指一陣疼,才發現是菸蒂灼傷了手指,他將菸蒂放進水晶菸灰缸中掐滅,可是,手指間的疼痛卻無法抑制,只是輕輕的灼傷,卻牽着心一般的疼,那麼,如若是心傷呢?他不敢去想,更不能去想,因爲他不會讓那一天出現的:“安氏,該破產了。”
黎雅筠復站到他面前,擡頭看他,目光裡,有些不悅:“安氏是你一手提拔起來的,崔氏也曾注資,你現在說撤資就撤資,說讓他破產就破產嗎?即使安氏破產了,你以爲,安母的仇恨會減少一分嗎?說不定,給你們帶來的是更大的傷害。冤冤相報何時了,我們應該和解,而不是將安氏打壓到底。”
“和解,應該是不可能的。”崔泰哲的食指間,因爲灼傷,起了小小的水泡。
黎雅筠有些失望:“泰哲,你這是想把子衿逼入絕境嗎?”
“是安氏把我們逼入了絕境,在他們一次次的傷害子衿時,他們就應該知道,後果是什麼。”崔泰哲的薄脣吐出冷冷的話語:“這一次,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
“那麼,羅小薇呢?”黎雅筠語氣有些冷:“對於她,你打算怎麼辦?”
崔泰哲語塞。
“泰哲,你當初,怎麼連這麼大的事情都瞞着我?怎麼都不跟我和你爸商量一下?即使要幫她,也不一定要用那樣的法子。”黎雅筠不悅起來:“你難道沒想過,羅小薇的事,後患無窮,她一旦翻臉,”
“她不會的。”崔泰哲看着母親:“我相信她,她承諾過——”
“承諾有什麼用?”黎雅筠不安的踱着步子;“當初安雪車禍之後,我們給了安氏三千萬,他們也承諾過,放下彼此的姻親關係,大家互不相欠,可是,到頭來,安母一直放不下,針對你們。”她的語氣愈發的不平靜起來:“你不要以爲我不知道,當初的車禍,你的腿,”
崔泰哲的目光迅速的落在母親身上,帶着置疑:“媽?”他以爲,有些事,他瞞得很好。
“你以爲,爸媽是什麼?對自己的孩子不聞不問嗎?”黎雅筠說:“那次車禍,你調查過,我們也調查過,若不是你的車堅固,你以爲,只是腿受傷那麼簡單?媽年紀大了,可是,卻不糊塗,而後來我和子衿在醫院門外,那輛小貨車,也是安母指使的,”
“既然媽什麼都知道,爲什麼不讓我放手去做?爲什麼還要爲安氏求情。”崔泰哲挑眉看着母親。
“你知道嗎?一旦事發,安母肯定會將所有的事情承擔下來,可是,還有安父,還有安雪的弟弟,安氏的人很多,你能趕緊殺絕嗎?”安母說:“而且,如若安母入獄,你以爲,你和子衿會有平靜的日子過嗎?”
“那該怎麼辦?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再傷害子衿。”泰哲哲的手用力的揮着:“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心疼子衿——”
“你心疼她,我就不心疼她嗎?你知道嗎?你的心疼,終會帶給她更多的磨難,她還太年輕——”黎雅筠安慰兒子:“你怎麼能讓她承受這麼多?唯今之計,就是讓她帶着雯雯去巴黎,在丁媽媽身邊生活,”
“不行,絕不行。”他不會讓她離開他的,絕不!
“你以爲,你可以瞞她很久嗎?”黎雅筠對於兒子的固執有些絕望:“泰哲,你們以後在一起的時間還很長,而且,子衿在這樣的環境中,會很壓抑,”
“我不會讓她去巴黎的。”崔泰哲看着母親,眼眸裡是堅定。
“去丁媽媽身邊有什麼不好?”黎雅筠語重心長的說:“至少,她是真心對子衿好,遠離A市,對於子衿來說,是最好的安排。”她輕嘆一聲:“而且,你也可以隨時飛去巴黎看她,”
“媽!子衿絕對不能去巴黎。”崔泰哲的目光帶着堅定。
“你不相信丁媽媽?”黎雅筠聽出了他的話外音:“她可是子衿媽媽的好朋友,她對子衿的關愛,不會比你我少一分。”
“這件事,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崔泰哲就此打住這個話題,是的,無論如何,子衿都不能去巴黎,因爲..…因爲羅小薇在巴黎長住..…雖然他嘴裡說羅小薇不會做什麼,但是,終究,他是不放心的。
知道兒子的倔強,黎雅筠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無法改變他的心意,於是,選擇沉默了。
母子倆看着花園裡那對開心玩耍的母女倆,心思各異。
清晨。
安宅。
昨晚醉酒的安旭,被洛柔媛哄女兒的聲音驚醒。
他眯着眼看着將女兒輕輕放入嬰兒牀的妻子,剛喂完奶的她,胸口的衣服還沒有扯下,露出一大截白皙的皮膚,由於餵母乳而豐滿的胸口,正露在外面。
許是昨晚的酒精未揮發盡,他的全身緊繃,驀的站起來,光裸着身子大踏步走上前去,從後面摟住了正在整理女兒小被子的洛柔媛。
一股酒氣從身後傳來,而丈夫的意圖是如此的明顯,洛柔媛扭着身子,低聲說:“等一下。”是的,女兒吃過奶剛睡着,如若動靜太大,會將她吵醒的,而她更清楚的知道,丈夫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此時的她,是無法拒絕,也不想拒絕他的慾望。
洛柔媛一扭腰,安旭動作更強,他從身後脫下她的衣服,不顧她的意願——
身體有些不適,洛柔媛悶聲低喃,想要逃開,可是,腰卻被安旭的手緊緊束縛住,無法動彈,她的手,不由得抓緊了嬰兒牀的牀沿。
“阿旭,到,牀上去。”她不願意反抗丈夫,但是更不願意女兒被驚醒,雖然,女兒還太小,根本什麼也不懂,但是,作爲一個母親,如若被女兒瞧見,是會覺得羞恥的。
安旭的酒勁正足,哪兒容得她說話,只是一味的想要滿足自己的需要,
咚咚咚,如雷擊一般的敲門聲響起,驚了一對正在纏綿的鴛鴦。同時,也驚醒了嬰兒牀上八個多月的姣姣,圓圓的眼睛帶着一絲驚嚇,張着嘴露出幾顆小牙,哭得驚天動地起來。
安旭惱怒的罵了一聲,不過身體卻沒有絲毫停下來的舉動。
姣姣的哭聲讓洛柔媛心疼,她想要掙脫開丈夫,可是,腰卻被丈夫扣得死死的。
敲門聲越來越大,甚至,有敲不開就不罷休的趨勢。
被打擾,安旭顯然極度憤怒,他猛的摟緊了她,提早釋放。
洛柔媛顫顫的,慌忙間收拾好自己,然後抱起哭泣的姣姣,而安旭,早已經躺在牀上,一臉不悅,閉着眼睛養神。她邊哄着孩子邊走上去,用被子將丈夫裸露的身體蓋住。
“開門!”安啓勝怒氣衝衝,手裡拿着報紙,可是,如雷一般的敲門聲卻沒能敲開房門,接着,他猛的開始砸着。
洛柔媛聽出是公公的聲音,趕緊走上前去,打開房門,一聲爸還沒有喚出口,安啓勝已經衝進來,見兒子無動於衷的躺在牀上,房間裡瀰漫着淡淡的酒氣,他一怒,將報紙狠狠的甩在兒子臉上:“你乾的好事。”
安旭小時候很怕父親,因爲父親的脾氣太過爆躁,動不動就發脾氣,可是,隨着這幾年安氏企業的管理權落在他手上以來,漸漸的,他更換了一批中層管理,公司也經營得稍有聲色。對於父親,從小的畏懼心理也就漸漸淡了,而他現在最不滿意父親明明退休了,可是,仍舊時常想插手企業內部的事情。他不悅的將報紙扯開,慵懶的打開報紙,當看着報紙上醒目的報道時,他冷冷一哼,將報紙往旁邊一扔,翻身,“我還以爲出了什麼大不了的事。”
安啓勝暴怒,伸手扯掉兒子身上的被子,卻不料看到兒子什麼也沒穿的躺在牀上,
時間有幾秒的靜止。
安旭不悅的拉過被子,蓋住身體的重要部位,剛剛歡娛之後的他,加上酒醉還未完全清醒,身體有些疲憊不堪。
他怒吼:“我早就告訴過你,城東那塊地有風險,需要再考慮,你偏偏不聽,這下可好了,幾千萬的資金現在打水漂了。”
“公司的決策權在我手裡,”安旭不悅的看着父親:“你什麼都不知道,不要在這兒胡說八道。”
安啓勝額上的青筋暴露,
而洛柔媛知道,此時,父子倆肯定會有一場大戰,她趕緊抱着女兒離開房間。果真,身後,便傳來父子兩人激烈的爭執聲,伴隨着的,還有東西摔落在地的聲音。
這樣的場面,她早已經見怪不怪了,正如早上安旭的求歡一樣,她,在嫁入安家之後,早已經習慣了。
“柔媛?”安母從房間奔出來,因爲剛睡醒,燙過的短髮微亂着,未作修飾的臉上,許多皺紋,她叫住了兒媳,臉色難看的說:“一大早的,他們又在吵什麼?”
他們父子吵架,這也不是頭一回了,洛柔媛能做的,只是做一個事外者,她抱着姣姣,脣微抿:“我也不知道。”
面對兒媳不痛不癢的回答,安母極度不悅的瞪着她:“每次問你,你什麼都不知道,安家娶你來做什麼?”
自從上次她幫樂子衿說話之後,安母對她的態度愈發的差了,面對日漸衰敗的洛氏,她還能怎麼樣?即使姑姑洛靜英讓她回孃家住,可是,她清楚,她畢竟是嫁了人,父母家能容納她一時,卻不能容納她一世,最終,她還是要回到安家的。
她抱着姣姣,不說話。
面對媳婦這種罵不還手的舉動,安母愈發的生氣,正欲教訓幾句,可是卻突然聽見“當”的一聲,瓷器被狠狠砸碎的聲音傳來,她一驚,趕緊往安旭的房間走去。
看着婆婆急匆匆的樣子,洛柔媛摟緊了姣姣,轉而往樓下走去。
因爲她知道,不管是誰,在安家父子的爭執中,都不會得到好臉色,所以,她聰明的選擇躲避。
洛柔媛性子溫軟,平日裡完全沒有其他千金小姐的架子,她與安旭的婚姻,也是企業聯姻,彼時,她年輕柔美,與安旭相遇在姑姑洛靜英舉辦的一場宴會上,那日,安旭未帶舞伴,而她,也沒有男伴,所以,兩人跳了一支舞,舞后,他們隨意的聊了幾句。不料,他們之間正常的客氣交談卻落入安母與洛靜英的眼裡,
就這樣,他們結婚了,雖然對彼此都無多大感情,可是,企業之間的聯姻,又有誰是有感情基礎的呢?
起初結婚時,安旭圖新鮮,待她挺好的,夫妻關係也很融洽;而安母安父對她也不錯,可是,當她懷孕之後,安旭就時常藉口出差不歸家,聰明如她,當然丈夫知道爲什麼不回來,幸好,安父安母對她還不錯,可當姣姣生下來之後,安父的臉色就大變,不知爲何,姑姑洛靜英與安母鬧僵,安母待她,也不如從前好了。
她知道,如若她生的是兒子,那麼,她在安家的待遇就會截然不同。
面對如此的局面,她能怎麼樣?
她深知,洛氏,是不會接納一個離婚的女兒;即使離婚,她的未來,或許還不如現在,所以,她是沒有退路的。
自從她生產之後,身形有些走樣,因爲照顧女兒,疏忽了自己的打扮,所以,安旭在她身上也不怎麼上心,而她時常能在安旭的衣服上聞到陌生的香水味,她沒有去爭辯什麼,
產後,安旭向她求歡的次數也少了,但是,他無論什麼時候想要,她都不會拒絕他,因爲,她還想要生個兒子,只要生了兒子,她在安家的局面就可以稍稍的扭轉了。
現在,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姣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