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自古有蛇仙，青史不留名（二更）
跨越了時間還有空間的距離，歷史長河上的迷霧似乎越來越重了。
葉秦瞳孔微微驟縮，完全沒有想到水渠底下竟然會是這串念珠，而且它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自己的身邊！
存在於過去的東西，竟然被葉秦帶回到了當今，是否可以側面證明他所經歷的都是真的？
否則的話這串念珠從何而來？
原本葉秦還有些懷疑，這些只是虛構出來的場景，是一場精神旅行，並不存在現實當中。
但是先前人類討論的歷史迷霧，再到如今的念珠，讓他不得不產生某種懷疑，也許他從來不是一個看客，而是一個親身經歷的參與者？
不管是先前的左慈，還是後面的撐船老翁，再到這次的支遁。
難道他真的進入了曾經的歷史當中，並且與其中的人、事、物產生了某種交集？
“難道說，老翁那把古劍，並非是我觀想所得，而是和念珠一樣，被我用水渠的功效，意外給帶出歲月片段的？”
經過大半夜的折騰，葉秦走出野廟的時候，天空已經露出魚肚白的神色。
關於支遁的說法有許多，大多都是褒獎，這一點從當時的賢士名人的評論也能夠看出一二。
雖然他是修道，但也不排斥佛家的學說。
“不知道會不會和法寶一樣？”
老僧卻是搖了搖頭，“其實，最開始支遁大師的觀點並非如此，後世在他的手札中曾有過記載：在某次論經講道後，支遁大師受到了啓發，纔有了後面種種獨到見解。”
“原來水渠的功效竟然是從歲月片段裡帶出物體？那能不能帶人出來？”
所以葉秦的下一個目的地，依舊是寺廟那些地方，看看會不會有所感悟。
不管是小僧人還是閒逛到這裡的白妍菲，都聽的十分入迷。
普通人或許不瞭解，但對於佛教徒而言，支遁之名，如雷貫耳。
老爺子唉聲嘆氣，“好不容易週末放假，你還滿腦袋都是案子，看來我這個空巢老人在你心裡的分量，還比不上一個案子啊。”
如此思量着，葉秦漸行漸遠。
“成丹境界，還沒有進行觀想，看看能否找到新的觀想物。”
聞言，其他香客也是側耳傾聽，就連白妍菲也格外好奇，是怎樣的古代先賢，能有如此本事，直接點惑了一代佛教大師？
然而，老僧卻是搖了搖頭，“手札上並沒有詳細記載，支遁大師只說此論道者，是自己的啓發者。”
白妍菲並不習慣攜帶配飾，而且單位裡也不允許，剛想要拒絕，但老爺子彷彿知道她要說什麼。
誰能夠想到一座青山裡面，竟然會隱藏那麼多秘密。
白妍菲不好拒絕爺爺的好意，畢竟老一輩的人還是比較相信這個。
“北冥有魚，其名爲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化而爲鳥，其名爲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
如道安、慧遠等人，更是由玄學轉向佛教，飯依佛門，成爲一代名僧，由此可見支遁的影響有多麼深遠。
老爺子似乎想到了什麼，“聽說棲光寺的護身符很靈的，到時候給你求一個，也保佑你在外面平平安安。”
正是出自莊子的《逍遙遊》。
關於陰氣殺人事件，至今爲止沒有找到兇手，原本以爲到龍源山能夠解決問題，不曾想反而還增添了許多疑團。
不知不覺當中，葉秦已經逛完了霧都裡面所有的寺廟，卻也來到了雲嶺市的地界。
看着眼前氣派恢弘的寺廟，白妍菲卻想起了龍源山的山神廟，還有關於山神的傳說，她的神色再次有所恍惚起來。
老爺子卻是十分諒解，“只要你空閒的時候能夠來看看爺爺，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那種如夢似幻的氣息漸漸消失，彷彿不曾存在過，裹挾着歷史長河的朦朧水汽也被蒸發，這條水渠再度歸爲平凡，似乎只是普通的裝飾物。
……
他仰着頭，稚嫩天真的小臉充滿了不解，“師父，爲什麼不讀佛經，要讀這個啊。”
“此人很是神秘，連支遁大師都沒有透露，在手札上也只是寥寥數筆，卻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也僅僅是這幾筆，卻也更顯神秘。”
年長僧人點了點頭，“支遁大師他的一生頗具傳奇色彩，以獨到的見解，爲《莊子·逍遙篇》重新作注，賦予“逍遙”以新的涵義。”
支道林的學說，對於“本無宗”、“心無宗”都有所批判，又都有所繼承，雖然並未完全把握，但在理論上確實超過了其他各個學派。
趁着老爺子求護身符，白妍菲在寺廟裡開始閒逛起來。
在佛教般若學的六家七宗中，支遁大師聲譽甚隆。
如此也就解釋了爲何雲嶺毗鄰的霧都，會有一座野廟了。
想來也是，白骨都沒有成真，只是能投下一片影子，而這上清觀裡的東西，又如何能帶入物質世界呢？
“若能成功，那就相當於時空商人了。”
白妍菲心裡涌現出一股暖流，“爺爺，今天難得陪伱出來，咱們不聊工作，都怪我平常太忙了，來看您的時間也少。”
“咱們寺廟是支遁大師一手創建，和其他的寺廟不同，咱們應該秉持着他的想法，將支遁大師的觀點發揚光大。”
可惜的是，這些僧人道行不高，講經差了點意思，浮於淺顯的表面，對葉秦來說無甚幫助。
“常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便是出自支遁大師！”
據本傳記載：“遁常在白馬寺，與劉系之等談“莊子·逍遙篇”，雲，各適性爲逍遙。遁曰：“不然，夫桀跖以殘害爲性，若適性爲得者，彼亦逍遙矣。”
在一片誦經木魚聲當中，竟然聽到了不同的內容。
而水渠，是葉秦在歲月片段裡觀想江河後，所反哺而來的。
因爲支遁談玄，當時許多以玄學爲務的朝野名士，都與佛教結下不解之緣，與佛教徒過從甚密，甚至結爲莫逆之交。
其中，就包括白妍菲和他的爺爺。
年長僧人微微一笑，“玄爲佛用，你可知道家典籍裡面的內容，有時候也會讓我們有所感觸，算得上是修行的一種啊。”
“同時又以“色即爲空，色復異空”立論，創立了般若學說“六家七宗”中的即色宗，對後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白妍菲更是恍然，對於‘色即是空’這個名言自然是聽過的，普通人都常常掛在嘴邊，想不到竟然是出自支遁大師。
棲光寺這邊的風景的確不錯，讓人心曠神怡。
原本破敗不堪的建築似乎有多了幾分特別的色彩，顯得有些神秘起來，此時時間還比較早，山野之間有層朦朧的霧氣沒有完全消散。
寺廟的數量還是比較多的，可能是信徒衆多的緣故，大大小小加在一起，倒是也不難尋找。
只見不遠處有兩個僧人，年長的大概有五六十左右，年輕的小僧應該不超過十歲。
白妍菲下意識開口回答，“在想案子呢。”
“天亮了啊。”
據樑慧皎“高僧傳·支遁傳”載：大師家世事佛，“幼有神理，聰敏秀徹”。
“世說新語·文學”中稱：“莊子·逍遙篇”舊是難處，諸名賢所可鑽味，而不能拔理於郭、向之外，支遁卓然標新理於二家之表，立異義於家賢之外。”
跨越時間和空間之物絕對不凡，那條水渠也是如此，先前一直沉寂，如今終於展露出來特別的一面。
葉秦也不拘泥於規格，只要看到有寺廟存在的地方，都會去逛一逛。
佛爲玄用，也許又會是種全新不同的體驗。
小僧目光充滿了崇拜還有敬畏，“我也聽過支遁大師的故事，等我長大後也一定要成爲像他那樣厲害的人物。”
王蒙贊喻他爲佛教界中的王弼，何宴，謝安稱他此稽康還高出一籌。
他的弟子，也是《奉法要》的作者郄超，更是評價說：“林法師神理所通，玄拔獨悟，數百年來，紹明大法，令真理不絕，一人而已。”
“爺爺我不是這個意思，前段時間我手上不是有案子麼，我還和周隊去霧都調查了，那個案子怎麼說呢，有點複雜。”
這件事終於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隨着念珠被葉秦打撈上來，水渠很快也恢復了平靜，水面如同鏡子，再度變得清澈起來，一眼就能夠看到底。
不過這些暫時還只是葉秦的猜想，等到下次再進入斑駁歲月片段的時候，他還可以驗證水渠的功效。
須知，上清觀是觀想物，被本源白骨託在手中，現實世界中是不存在的。
小僧聽聞愈加好奇，忙追問道：“支遁大師在和誰論道啊？竟然能給支遁大師帶來啓發。”
此地一年前曾來過一次，當時是因爲有人綁走了山中走獸，葉秦來此一氣化白骨，擊殺多人，救走了自己的小弟。
據說名僧於法開是主張“識含宗”的，常與支遁辯論“即色空義”，後來多數人站到了支道林一邊，於法開氣憤不過，離開建康隱遁剡縣。
葉秦定了定神，周遭景物恢復了原樣，空氣中能量的波動也平息下來，再度釋放出精神力的時候，已經感知不到那股歲月的氣息。
這次的斑駁歲月片段，給葉秦帶來莫大的驚喜，關於玄佛的理論不僅有所啓發，甚至還開發出了水渠的特殊作用。
想必是當年支遁曾遊歷各地，於各廟中修行，故此留下足跡。
“如果有朝一日，本源白骨成真，那想必歲月片段裡帶出的東西，也是能成真的！”
同一時間，葉秦也在周圍綠植的遮掩下，悄無聲息的潛入到了寺廟裡面。
孃的，有點虧……
甚至在葉秦這裡，取長補短，將佛道兩家精華部分，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思維的火花不斷碰撞，產生了一種獨出心裁，屬於他自己的理念。
東晉文學家孫綽作“道賢論”，以竹林七賢配佛教七道人時，曾把支遁大師配向秀，說：“支遁，向秀，雅尚“莊”、“老”，二子異時，風好玄同矣。”
“玄爲佛用”便是他最經典的手法，引人入勝，淺顯易懂，令這裡的寺廟僧人受益無窮。
“你這小妮子，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想到這裡，白妍菲不禁想起了龍源山發生的那些事情，眉頭再度皺在一起。
好不容易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情，最近也沒有什麼案件，再加上爺爺信佛，所以白妍菲決定陪着爺爺出來轉一轉。
“你就聽爺爺的，你一個女孩子家家，又是這種職業，很容易碰到壞人，太危險了，求個護身符讓爺爺安心也好。”
小僧人感慨不已，“支遁大師真厲害啊，在當時那個年代，能夠想出這樣獨樹一幟的觀點，可以說是領先所有人的存在。”
先前陰氣殺人案件，如同壓在白妍菲心口的巨石，讓人幾乎喘不過氣，即便是現在出來，也仍然想着案子相關的東西。 老爺子雖然七十多歲，但是看得出來精神抖擻，注意到了白妍菲的走神，一連喊了幾聲，都沒有迴應。
葉秦又觀察了一番尾巴上面的念珠，還掛着水滴，它本是普通凡物，但因爲經過水渠的浸泡，跨越時空而來，竟然誕生了一股不凡的氣息。
這事兒要是讓盜墓賊，或者考古專家知道了，怕不是得瘋。
據說棲光寺建立之初，支遁會經常給寺廟裡面的僧人傳經講道。
不是說這些僧人濫竽充數，又或者德行有愧，只是他們遠遠還沒有達到相應的境界，遠不如先前的清爲道長。
“可惜了老翁的古劍，早知道是水渠從歲月片段裡帶出的真實之物，就不給支遁了。”
葉秦開始發散思維，但想想就覺得不太可能，畢竟歲月片段的存在本就特殊，要是當時候帶出個鬼和尚來，那豈不是完犢子了？
“只能帶出物體，也足夠不俗了。那畢竟都是‘古董’啊！”
由此可見當代對他的評價之高。
此時正值週末，由於棲光寺風景優美，是不少人出行的首選，拜拜佛順便遊山玩水，倒是個不錯的消遣地方。
年長僧人說話幽默有趣，講述着關於支遁的一生，其中又穿插了不少佛理，可以說是引人入勝。
寺廟裡面古色古香，雖然曾經翻修過，但大部分都還保存的不錯，這些可以說得上都是歷史文物了。
至於這念珠能有什麼作用，葉秦暫時還不知道，但想必沾惹時空歲月之後，也會有些神異吧？
之所以能夠把這串念珠從歲月片段中帶出來，肯定是因爲水渠的緣故，就像是先前的那柄古劍一樣。
葉秦想到此處，頓時心血來潮，想要嘗試將念珠從道觀裡取出來，從精神臆想層面，讓它降臨現實世界！
葉秦是思緒久久無法平靜下來，恍若一顆小石頭，落入到了平靜的心湖中。
老僧顯然也十分好奇，遙想古代，先賢輩出，卻有一位如此神秘的大能，爲大師引路與解惑。
後面爲了紀念支遁大師，還專門雕刻金身供奉。
葉秦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道路盡頭的小廟，隨後再次踏上了旅程，蜿蜒的綠色身影消散在了霧氣當中。
面對老爺子調侃，白妍菲有些哭笑不得。
小廟的話很快就會逛完，大廟的話會花上一點時間，葉秦不是在寺廟，就是再去往寺廟的路上。
那聲音有些稚嫩，看得出來年級應該挺小。
寺廟裡面還有幾株遒勁有力、枝繁葉茂的古樹，相傳是支遁親手栽種。
偶爾也會掩藏好自己的身形，聆聽那些僧人的誦經或者講道。
能夠讓葉秦有所感悟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這種現象也很正常，否則的話豈不是世外高人遍地走。
所以其論一出，便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成爲與“本無”、“心無”兩派鼎足而三的第三大學派，人們把他這派學說稱爲“即色宗”。
“年輕人不要老皺眉頭，不然都變得不漂亮了。”
“可惜並不能脫離精神層面，帶到現實世界。也許這些帶出來的東西，只能在歲月片段裡面使用？”
但可惜，嘗試半晌之後也沒成功，葉秦只能放棄。
所以它本身就帶有歲月的力量，誕生於過去，又橫跨時間，好似一條歲月長河，想必因此纔會有這樣神奇的功效。
小僧手上拿着的正是道家典籍《莊子》。
可是葉秦已經知道，它的作用遠遠不止於此！
……
而云嶺市此寺名爲棲光寺，已有千年歷史，它面臨碧波萬頃、銀光閃耀的雲嶺湖，背靠諸峰連綿、重巖迭翠、巍峨高大的山脈，可以說是有山有水。
這一路走來，葉秦也大概瞭解了支遁的生平，原來這竟是一位歷史聞名的高僧。
滿天紅雲，金波盪漾，天色漸漸變白，只見一輪紅日冉冉升起，從中噴薄耀眼的光芒，穿過樹叢，還有林間小路，照耀在野廟上面。
後又聽聞，支遁曾經在這裡創辦過一所寺廟，如今時過境遷，已是發展爲當地著名景區，平日裡面慕名而來參拜的人還不少，可以說是香火旺盛。
最終，在衆多香客如癡如醉的沉浸傾聽中，響起一道嘆息，老僧心馳神往，“但想來，也是某位大能人物吧！”
“只是，青史不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