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風呼呼地吹着，不時地吹向營帳。站崗的士兵，哪怕裹得嚴嚴實實的，嘴脣也都被凍紫了。
鐵奎掀開營帳走了進去，熱氣一下撲面而來。鐵奎將外面的大氅取下，朝着正在火盆前的人叫了一聲：“大將軍，你找我？”仇大山是主將，鐵奎是副將。
仇大山招了招手說道：“我想着好久沒吃火鍋子，有些想念了。待會咱們吃個過癮。”火鍋子既暖胃又吃得暢快。
鐵奎有些遺憾地問道：“可惜這裡沒有燒刀子，若是有的話就更好了。”來到阜陽伙食還可以，就是飲食習慣跟他們不一樣。
正說着話，另一員副將張興嶸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張興嶸搓了搓手說道：“這鬼天氣，真是太冷了。”雖然這邊下的雪並不大，氣溫也沒有遼東低，但這冷風吹在身上跟刺到骨頭裡似的，冷得人打哆嗦。
跑到火盆前，烤了好一會才暖和了些。張興嶸說道：“大將軍，這天再冷下去將士們都受不住了。”
仇大山說道：“這裡是南方，氣候跟北方不一樣，將士們一時不適應也正常。”冷上幾天習慣就好。也是將士們身體素質好，若不然倒下的可就不是小部分了。
張興嶸忍不住罵道：“一直聽說雲擎手底下強將如雲，還以爲過來能痛痛快快地打一場，卻沒想到這個杜崢竟然是縮頭烏龜。”杜崢只守城，並不領兵出城迎戰。
鐵奎笑着說道：“杜崢只是聽令行事。”杜崢不迎戰，肯定是雲擎命令的。身爲將領，肯定要聽從軍令的。
張興嶸剛纔說的只是氣話，他自然知道杜崢不出兵並不是怕了他們：“大將軍，這樣僵着也不是辦法呀！總不能讓我們一直幫他們守着阜陽吧？”
仇大山說道：“雲擎跟韓玉熙野心勃勃，他們是不會放棄江南這塊肥肉的。大戰，應該在開春後。”
鐵奎憂心地說道：“不知道明年開春雲擎會不會來羅州親自督戰？若是他親自來，這一戰可就有些難了。”雲擎聲名赫赫，當今天下能跟他比肩的人寥寥無幾。
張興嶸不高興地說道：“鐵將軍可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雲擎是厲害，可他們也不是吃素的。
鐵奎轉過頭望着張興嶸說道：“我是實事求是地說。雲擎在西北軍中聲望非常高。他若是坐鎮羅州，必定士氣大漲，我們的勝算很低。”另外雲擎不僅善戰，而且打仗也是贏多輸少。
仇大山說道：“羅州只十五萬兵馬，我們這邊有二十五萬兵馬。真到了決戰，我們也有五成的勝算。”仇大山也是驍勇善戰的悍將，他並不怕雲擎。只是他心裡也清楚，雖然他們有二十五萬人馬但卻不是一條心。所以對於能否保住阜陽，他也沒把握。
正說着話，就聽見護衛在外說道：“將軍，羊殺好了，可以送進來嗎？”
仇大山笑着站起來說道：“來，咱們一起動手。”以前在遼東的時候，他們最喜歡的就是吃羊肉火鍋子了。
巧合的事，杜崢這日也在吃火鍋，而且吃的也是羊肉火鍋。雖然都是吃的羊肉火鍋，但配料卻不一樣。杜崢屋子裡，除了桌子切好的一大盆羊肉跟幾盤牛肉豬肉，還有白菜、香菇、豆腐、蘿蔔、海帶、土豆、粉條等菜蔬。
湯剛剛點上，副將康永全跟孫少堅走了進來。康永全看着桌子上擺得滿滿的一堆菜，笑着說道：“今天可真夠奢侈的。”在遼東羊肉牛肉這些肉類還便宜，白菜跟香菇跟海帶這些蔬菜反而更貴。這也是爲什麼康永全會說今日奢侈的原因了。
杜崢笑着說道：“今天正好送了東西過來，我們今天也吃頓好的。”杜崢平日吃的跟士兵是一樣的，只是偶爾會加餐。其實就是現在士兵的伙食水準，也達到了十年前榆城一般將領的水準。
康永全坐下後就問道：“將軍，王爺怎麼處罰老胡？”都是從榆城出來的，自然都認識。剛得了消息，康永全是非常驚訝。
杜崢一點都不同情胡春建，說道：“官降三級，調去老封那了。也是王爺相信他，否則就憑藉他那便宜小舅子所做的事，擼了他都不爲過。”杜崢之所以說是便宜小舅子，是因爲趙強的妹妹並不是胡春建的正妻，而是側室。
康永全說道；“之前向衛國就是栽在女人身上，沒想到老胡竟然還不接受教訓。”不過顯然，胡春建比向衛國要好很多。
杜崢覺得康永全這個說法不大對：“他們情況不一樣。向衛國娶了個掃把星兼他自己腦子迷糊，胡春建那小子完全是被女色給迷了心。好在王妃及時得到消息，否則這次必定要釀成大禍。”來龍去脈雲擎都寫信告訴了幾個將領，不僅是讓衆人提高警惕，也是讓他們好好排查下軍中的將領。趙強是被最先發現的，但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至於燕無雙真正的目的，雲擎並沒有告訴他們。
孫少堅說道：“燕無雙的手段雖然有些下作，但卻很有用，我們還是得小心。”孫少堅雖然是半路上投靠過來的，但打仗時勇猛拼命，攻打河南的時候立下過大功。雲擎治軍嚴明，都是以軍功大小擢升的。所以河南打下來後，孫少堅升了三級。杜崢覺得她不錯，跟雲擎將他要了過來。
杜崢點頭說道：“少堅說得不錯，明槍易擋暗箭難防，我們都要小心。”
正說着話，湯也也開了。杜崢將肉慢慢放進去，孫少堅則是放蔬菜。至於康永全將羊肉放在開水了燙下，則忙着吃了，完全不在意那肉沒熟。
吃了個半飽，身體也暖和和的。康永全想起一件事：“將軍，我聽說阿韶給世子爺當伴讀？這事是真是假？”康永全也是今天鎬城那邊來人，他無意之中聽到的。
杜崢笑着說道：“是真的，已經一個月了。”兒子給世子爺當伴讀是好事，不過這好事杜崢並沒有宣揚出去。
孫少堅吞下去一塊豆腐，說道：“我聽說世子爺能文能武，而且悟性奇高，不知道傳聞是不是真的？”對於那些傳聞，聰明人最多信三分了。
杜崢又放了半盤肉進鍋子，三個大男人吃得太快了。放完肉，又夾了一塊煮熟的牛肉到碗裡。一邊吃一邊笑着說道：“是真的。阿韶說世子爺極爲聰慧學東西一學就會，而且還能舉一反三。雖然世子比我家阿韶小五歲，但這小子對世子爺卻是崇拜不得了。”
康永全說道：“這可真是大喜事。來，爲我們有聰慧過人的世子爺乾一杯。”因爲是在軍中他們也不敢喝太多，最多就喝兩三杯，怕喝多了誤事。對於他們的酒量，兩三杯的酒，跟喝水差不多了，不會有影響。
杜崢笑着舉起杯子：“幹。”王爺後繼有人，他們既欣慰又放心。
孫少堅放下杯子，說道：“將軍，我聽說王妃對二少爺他們寵溺非常，不知道這事是真是假？”
杜崢樂呵呵地說道：“都是有心人散佈的謠言。別說王妃不是寵溺孩子的人，就算是，還有王爺跟老太爺在呢！他們不可能看着孩子被王妃養廢的。”其實三胞胎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浩哥兒出衆。
孫少堅點了下頭。
康永全放下酒杯說道：“都說榆城女人厲害，可榆城的女人再厲害也沒有王妃一半的彪悍。”
杜崢放下筷子說道：“這才兩杯你就醉了？王妃也是你能非議的？”康永全的酒量可不差，兩斤白酒都灌不倒他的。所以說他現在就喝醉了，絕對不可能。
康永全沒喝醉：“我是粗人，不會說話，不過我是真心感謝王妃。自從王爺娶了王妃以後，我們的日子就一天好過一天。像現在的日子，以前做夢都不敢想。”十年前，他的夢想就是攢夠錢娶個媳婦生個兒子。可現在，他娶了漂亮媳婦還有兩個大胖小子，大房子住着，丫鬟婆子伺候着。這日子美得，讓他都覺得不真實。
康永全是在鎬城的時候娶的妻。他媳婦是鄉紳家的女兒，長得漂亮性子也柔順，他是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當然，像康永全這種情況在西北軍中數不勝數。
杜崢拍着他的肩膀說道：“那你以後好好惜福，別被富貴迷了眼睛忘了本心。”其實杜崢也覺得玉熙旺夫又旺家。因爲自從雲擎娶了她，那是芝麻開花節節高。所以就算雲擎將玉熙供起來，他都不覺得有什麼。
被認爲旺夫又旺家的玉熙，此時正忙得腳不沾地的。到了過年，事情越發多了。
許武走進書房，將一封信遞給玉熙，說道：“王妃，這事韓大人的親筆信。除了這封信，韓大人還送了兩車的東西。”
玉熙說道：“東西交給曲媽媽入庫。”西北吏治清明，送禮跑官的現象是看不到的。就算有，也都是暗箱操作不會放到明面上。在這種情況，下面的官員是不可能送禮給玉熙。就算是韓建明送給玉熙的也只是一些特產，並不會送特別貴重的東西。
看完信玉熙皺了下眉頭，不過她也沒有糾結太長時間，因爲譚拓跟江鴻福等幾個臣子稟事。江鴻福這兩年負責的是未完成的渠道修建工作，至於種植桑樹的後續事情則是柳必元在負責。
處理完這些事情，天已經暗下來了。冬天，天黑得也早。玉熙將沒批閱完的摺子拿回到後院去，準備晚上再批。
晚膳前，柳兒跟玉熙說道：“娘，年前的東西比往常都要貴，特別是綢緞布匹這些東西比往常貴了兩成。”三個多月前，柳兒都不知道綾羅綢緞的價格是不一樣。現在，柴米油鹽粗這些東西的價格她都瞭如指掌。
玉熙笑着說道：“過年時東西是要比往常貴的，所以老百姓通常都會在過年前一兩個月就需要用的東西購買好。”
棗棗打趣道：“柳兒，說不準再過兩年，我們的吃喝拉撒都要你要管了。”對於柳兒的轉變，棗棗是很高興的。才女固然好，但沒現在這般真實也沒有這般接地氣。
睿哥兒聽到這話，湊了腦袋過去說道：“二姐，那你不成了小管家婆？”
柳兒皺着眉頭說道：“大姐，二弟，你們說話太粗俗了。”什麼吃喝拉撒什麼小管家婆，都好難聽。
棗棗聳聳肩說道：“粗俗你也聽着，反正改是改不了的。”玉熙倒是下過狠勁想要改了棗棗這個壞習慣，可惜改不了。時間一長，玉熙也放棄了。
對於棗棗這幅死豬不怕開水燙得樣子，玉熙也沒有多說，只是搖了下頭。
睿哥兒見狀也有樣學樣，說自己也改不了了。結果被玉熙揪着耳朵說道：“好的不學，壞的學起來起來倒是來勁。”
捂着耳朵，睿哥兒連聲叫道：“娘，快放手，耳朵都快要被擰掉了。”其實玉熙並沒有用力，睿哥兒完全是在裝。
浩哥兒正在跟佑哥兒說話，軒哥兒在旁聽着。聽到睿哥兒的叫聲，三人望了一眼，又轉回頭繼續說他們的了。
飯菜上來，玉熙招呼道：“都洗手吃飯。”有兒女陪着吃飯，也熱鬧得很。
棗棗望着玉熙旁邊的空位置，問道：“娘，爹今天又不回來吃晚飯呀？”最近一段時間，雲擎經常不在家吃晚飯。
玉熙嗯了一聲道：“你爹這個時候沒回來，估計是在軍營之中吃了。”就算沒在軍營裡吃，也不會等的。天冷了，飯菜上桌不吃很快就冷掉了。
用過膳，睿哥兒三兄弟跟着浩哥兒去了前院，而柳兒則回了自己的院子，只棗棗留下來了。
棗棗抱着玉熙的胳膊說道：“娘，爹這次去打仗，也讓我也跟着去吧！”
玉熙搖頭說道：“當初可是說好的，你滿了十三歲才能上戰場。”過完年棗棗虛歲也才十二歲，要達到要求得大後年了。
棗棗晃着玉熙的胳膊說道：“娘，你就讓我去吧！我只是去看看，又不上戰場。”
玉熙搖頭說道：“這事沒的商量。”她不往後推就不錯了，還想往前挪，想都別想。
棗棗非常失望。她原本還想先說通玉熙，再去跟雲擎談。
玉熙拍了下棗棗的手說道：“仗還有的打，你以後有的是機會。現在還太小，學好本事纔是最重要的。”
棗棗懨懨地說道：“知道了。”還要兩年呢，感覺好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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