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長謀
房內,尤凝嵐待房門關上之後,便從冬雪的肩上移開身子,她的眸子清亮明澈全然沒有一絲剛甦醒的朦朧之感。
“小姐?”夏花微張的小嘴,有點搞不清狀況。
尤凝嵐淺淺的笑了一下,“待會兒再說。”雖笑着但仍掩蓋不了滿臉的疲憊。
“好了,春草快去準備些熱水讓小姐沐浴,秋葉去熬些驅寒的湯藥過來。”冬雪一邊扶着尤凝嵐在雕繁花的紅木榻上坐下,一邊對三人道:“夏花,你去看看吳嬤嬤走了沒?”
夏花撿起地上的木棍氣勢洶洶往外衝,尤凝嵐忙叫住,提醒道,“看了就回來告訴我,切莫動手,知道嗎?”
小丫頭不解,一臉憤憤之色,看自家小姐不容辯駁的神情,小聲的嘟囔了兩聲,也沒了之前的氣勢,悶悶的應聲出了房門。
繡着臘梅圖的屏風後面,尤凝嵐浸在升騰着熱氣的沐桶之中,輕輕吐息,緊繃的肌肉在此刻總算鬆懈了下來,四肢痠疼難受。
她仰頭擱在沐桶的邊緣,回想着今日發生的一切,她是在順着前世的發生過的一切前行着,雖能未卜先知的瞭解事態後續的發展,卻也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前世如此,今生亦要如此嗎?
不!
她要謀局策劃,讓這些欺她的人掉落她的局中,極盡折磨之後再死!
“小姐?洗好了嗎?要再加些熱水嗎?”冬雪的聲音自屏風外傳來,尤凝嵐這才驚覺水溫漸冷,讓她進來伺候穿衣。
冬雪繞過屏風走入,猛地怔愣在了原地,眼神直直的看着自家小姐。
月光射在沐桶內的水面之上,輕晃的幽藍色光斑映在尤凝嵐的身上,她宛如夜間盛開的曇花,美得動人心絃,卻又帶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可怕之感。
“冬雪?”尤凝嵐微蹙眉頭,輕喚道。
冬雪醒了神連忙走上前,替她更衣,心裡啞然,若是她跟小姐一般被家人如斯對待,她也會心生怨懟吧!要是夫人還活着的話,小姐肯定不會現今這幅模樣!
兩人從屏風後走出,夏花正巧進房間。
尤凝嵐喝了驅寒的湯藥靠坐在牀頭,問夏花道,“如何了?”
“我出了院門,老遠就瞧着她朝夫人的翠微院去了!肯定是去告小姐的狀了!”夏花氣憤答道。
“不急,她還會再回來的。”尤凝嵐似是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並未懊惱。
夏花想追問,看尤凝嵐昏昏欲睡的疲憊之態只得作罷,關心道,“小姐,累了一天了,你還是早些休息吧。”
“恩,是有些累了。”尤凝嵐低斂着眸子,幾乎睡着,由着冬雪扯了她身後的靠枕躺下,閉着眼睛卻不忘提醒道,“兩個時辰之後將我叫醒。”
且看另外一邊,吳嬤嬤在凝香院外等了半天沒人搭理她,想着尤凝嵐是鐵了心了不留她,她也樂的輕鬆。
她毫不猶豫的起身往翠微院而去,想着反正不是她不想回凝香院,是那小賤人不願再讓她回去,到不如上夫人領了銀兩出府跟家人團聚!
吳嬤嬤剛到翠微院門前,正好撞見領着尤聽雪以及兩位嬤嬤往外走的劉如梅。
“你怎麼來了!”劉如梅皺眉喝問道,“我不是讓你回凝香院嗎?”
“夫人,那小賤人死活不讓我回凝香院了。”吳嬤嬤獻媚道,“夫人,您瞧我也一把年紀了,經不起折騰了,不如就放了老奴離府吧?”
“嬤嬤想走啊?”劉如梅輕柔問着,步步走向吳嬤嬤。
“是,夫人,不是我不想再爲夫人辦事,實在是那個小賤……”
啪!
吳嬤嬤捂着被打的右臉,震驚望向劉如梅,“夫人?!”
“想走?”劉如梅陰狠的盯着她,異常清晰的緩聲警告道,“我讓你找個荷包,這麼一點小事都辦不好,出了事就想跑?沒這麼好的事,我今日就告訴你!若是你回不去凝香院,那你就等着下地獄吧!”
“夫人,我……”吳嬤嬤早對她懲治下人的手段有所見識,當即嚇的失了魂,第一次覺着當初真不該貪小便宜幫夫人做事!這個女人太狠了!
劉如梅冷哼了一聲,帶着下人離去,尤聽雪彎腰扶起吳嬤嬤,從手腕上褪下一個銀鐲子,塞進她的手中,“嬤嬤,娘還在氣頭上,你還是先照着她的話做吧,等到她怒火平息了之後,再來談離府的問題吧。”
“小姐……”吳嬤嬤老淚縱橫,她能不能現在就離府啊?
“嬤嬤還是照着孃的話去做吧。”尤聽雪嘆道,“要不是尤聽雪今日當着祖母和爹爹的面滿口胡言,只怕現在嬤嬤早就領了一大筆銀兩出府跟家人團聚了……哎,我都爲嬤嬤感到可惜。”
吳嬤嬤緊了緊手心的銀鐲子,暗恨尤凝嵐!要不是她,夫人早就把銀兩給她,讓她離府了!都是那個小賤人害的!
尤聽雪看她眼中漸生的恨意,心裡輕笑,臉上卻依舊關心,“嬤嬤,還是快些去求尤凝嵐原諒吧,否則,我也保不了嬤嬤性命啊。”
“小姐說的是,老奴這就回凝香院。”吳嬤嬤尋了衣服上乾淨的一塊地方,仔細的擦了銀鐲子,將它小心的放進貼身的地方,方纔掉頭往凝香院回去。
尤聽雪鄙夷的督了她的背影一眼,轉身離開。
凝香院。
吳嬤嬤去而復返,跪在尤凝嵐的房門外祈求原諒,爲表自己誠心揚言尤凝嵐不原諒,她就跪死在這裡。
她一開始的連哭帶喊的苦情大戲隨着時間的流逝逐漸消聲,夏花扒着門縫往外偷瞧了一眼,看吳嬤嬤臉色發白,滿頭虛汗的樣子,忍不住捂嘴樂了。
“時間差不多了,冬雪姐,要叫小姐起牀嗎?”春草看了夏花一眼,遲疑道。
“別呀!再等會!讓這個老東西再跪會兒!哼,讓她欺負小姐!”夏花急道。
冬雪沒好氣的看了兩人一眼,輕斥道,“小姐定是有她自己的打算,不能爲了眼前的快意,耽誤了小姐的計劃!”
四人之中,冬雪年紀最大且是個有主意的,三人也都聽她的,沒再說要爲了報復吳嬤嬤,晚些叫尤凝嵐起牀。
尤凝嵐本就淺眠早已將幾個丫頭的話聽在了耳裡,心裡又是一陣感動,她們是真的向着自己。
她依舊躺在牀上並未起身,只是將她睡後發生的一切聽了一邊,然後沉思片刻道,“秋葉,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