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着的耿文婷這個時候忽然淡淡地開口了:“娘你別爲我求情了,反正在你們的眼裡,其實我也一直是個多餘的存在,不是嗎,趁着這個 機會,死了不是更好?”
一旁的四姨太聽見這話,不由得有些愣住了,隨即趕緊說道:“你這個孩子,你在說什麼呢,什麼叫多餘啊,你是孃親唯一的孩子,我當然疼你了。”
聽了這話,穆祁然忍不住在心裡冷笑了一聲了,這個女人,還真是睜着眼睛說瞎話,都不帶一點點的臉紅的。
從小到大,她又抱過自己幾次呢,在外面受了一點點的欺負,回到房裡就要對着自己發貨,撒氣,這樣的一個母親,她真的恨不得沒有才好,也好過這樣的受她的折磨。
要不是因爲她就這麼一個孩子,只怕今日她也巴不得自己親自動手,殺了自己吧,誰叫她是個女兒身,而不是兒子,不能夠讓她“母憑子貴”呢?
“母親不必爲我求情了,我就是故意耍父親的,我不想傷害我的丈夫,這就是我的態度,父親也不必再讓大哥來逼我去做什麼細作了。”耿文婷直截了當地說道。
今日她幾乎是用盡了自己這十幾年來積攢起來的所有勇氣,才能夠勇敢地說出這些自己心裡已經憋了很久的話。
“傻孩子,你在說什麼呢,還不快點跟你爹爹求求情,難道真的想氣死你爹爹嗎?!你是你爹爹的親生骨肉,你父親又怎麼捨得會殺了你呢,只要你乖乖地聽話,就沒事的。”四姨太如今算是聽明白了,敢情自己的這個女兒還是挺有利用價值的嘛,若是她肯乖乖地聽這侯爺的話,好好做事,說不定她在這個府裡的地位也會上升的。
事到如今了,這位狠心的母親,最關心的事情,仍然不是自己這唯一的苦命的女兒,而是她自己的未來。
這一點,耿文婷自然是很容易就看出來,所以,她纔會覺得特別的心寒。
其實在小的時候,她也曾經對母親抱有過希望,希望她什麼時候可以真心實意地抱抱自己,像別人的孃親那般,寵愛着自己。
可是孃親總是不理會自己,就算別的小姐們把自己欺負得哇哇大哭,渾身是傷了,她也不會有什麼反應,更加不允許耿文婷去得罪那些夫人小姐們。
那些年,耿文婷就慢慢地學會了,不要再母親的面前流淚了,因爲她很清楚,她的眼淚,是沒有任何人會在意的,就連自己相依爲命的母親,對她都是如此的冷漠,她又能夠要求父親對自己好一點嗎?
都是不可能的,這些年來,她有過希望,有過幻想,可是經過了父親和母親一次又一次對她的傷害,她已經學會了把自己的一顆心全部防備起來,不留一絲縫隙,不讓任何人可以窺探到她的內心世界。
她選擇了把自己給封閉起來,因爲她害怕再一次地受傷,所以乾脆就讓自己變成鴕鳥,將頭埋在沙子裡面,逃避這個世界的一切。
“沒錯,既然你娘都給你求情了,那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到底肯不肯聽我的話,幫我套取有關穆晨駿的所有信息,這一次你可得給我好好地表現,若是表現得好的話,那麼從前的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你依然是侯府裡尊貴的四小姐,可是若是你敢再
一次的忤逆我的意思的話,那我可就不敢保證,你的性命安危了,若是當真逼急了我的話,那可別怪我六親不認了,一切都是你逼我這個做父親的!”耿侯爺狠狠地警告道。
雖然他是真的很生氣,可是也明白,現在這個時候,耿文婷還是一顆很有用的棋子,他必須要好好地利用起來,畢竟,當初安排自己的這個女兒嫁給穆晨駿,他也是很花費了一番心思的。
“我不會同意的,父親您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這一次回到耿家,說實話,我就沒有打算活着走出去,反正我是已經把自己的這一條命給豁出去了的,父親您要怎麼樣,都隨便您,反正我不會答應你的這個條件的,傷害穆晨駿,我自己的丈夫,我做不到,抱歉!”耿文婷態度堅決地說道。
“你……你這個孽障,來人啊,看我今日不打死你!”耿侯爺成功地被耿文婷的行爲給激怒了,當下就要喚人上來,將她拖走。
然而四姨太一看這個情形,是又氣又急,她趕緊狠狠地一耳光扇在了耿文婷的臉上。
“你這個傻孩子,怎麼跟你父親說話呢,你父親說的話,你都要聽進去,怎麼說,我們都是你的父母,你也應該報答我們的養育之恩了!”
耿文婷的臉上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表情,因爲她知道,自己的這個“可憐”的母親,又要開始演戲了,既然如此,她便成全她吧,一個人默默地站在一旁,成全她的舞臺,讓她好好地表演。
打了耿文婷以後,四姨太又立馬去跟耿侯爺求情了。
“老爺您可要三思啊,如今咱們文婷可是穆府的大夫人了,老爺您想要得到穆家的信息,不就只有文婷可以辦得到嗎?您可千萬不要爲了這個傻丫頭的幾句話,就把這麼一顆好棋子給廢掉了呀,文婷現在還有些糊塗,不如由我這個當親孃的,給她好好地做做工作,我相信她肯定會乖乖聽話的,不如老爺讓我試試吧。”四姨太在一旁殷勤地說道。
耿侯爺有些將信將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這個不爭氣的女兒,考慮了再三,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好,那我便給你們一天的時間,若是明日我來找你,你依然還是這個態度的話,那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狠狠地丟下了這一句話以後,耿侯爺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這裡只剩下了她們母女二人了,耿文婷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四姨太正拍着自己的胸脯,低聲嘀咕道:“真是要嚇死我了,差一點連我都要連累了。”
看着她這個樣子,耿文婷的心裡愈發的難受,更加不想看見自己的母親了。
“要是沒有什麼事情的話,那我就先回房了。”耿文婷冷冷地對着四姨太說道。
“你等等,臭……傻孩子。”四姨太原本想發火的,但是轉念一想,自己的下半輩子,還要依靠這麼個丫頭片子呢,頓時臉上又恢復了那和顏悅色的模樣。
然而,只有耿文婷知道,她的這副嘴臉,有多麼的虛僞,多麼的讓人難以相信。
若不是經歷了小時候的那些痛苦的事情,或許她還不會用這些詞語來形容自己的的母親,然而如今,面對着一門心思想着要利用自己的母親,她是真的沒有半點的母女之情了
。
“還有什麼事情嗎?我累了,我要回房間了。”耿文婷不冷不熱地說道。
四姨太在她這裡碰了壁,不免有些尷尬,不過還是訕訕地笑着說道:“瞧你這孩子的脾氣,跟我年輕的時候還真是有幾分相似,那個時候我也是跟你一樣的倔強,眼裡揉不得半顆的沙子,爲了自己心愛的男人,可以奉獻出一切,可是過了這麼多年了,我已經不復年輕了,孃親要以自己的親身經歷來告訴你,身爲一個女人,青春和美貌是很短暫的,愛情更加是假的,只有在年輕的時候就抓住大權,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才能夠在自己年老色衰的時候,也能夠立於不敗之地,你明白嗎?”
想起自己的這一輩子,到了老了,依然還是一個偏方太太,偏生孃家也是沒有什麼勢力,當真是什麼都沒有了,只能夠依靠女兒了。
所以說起這些的時候,四姨太臉上的那些失落的情緒,倒是真的了。
然而,聽完了她的這麼長的一段話以後,耿文婷卻仍然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淡淡地說道:“你要說的,就是這麼多嗎?沒有別的了?”
四姨太有些錯愕,隨即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合着我剛剛跟你說了這麼多,你根本就一點兒也沒有放到心裡去啊,你這個孩子,你到底是這麼搞的,難道真的要弄得自己一條命都沒有了,你才肯罷休嗎?!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親的脾氣,若是真的惹惱了他的話,他,真的會狠下心來殺了你的,這個可不是我嚇唬你,剛剛若不是我及時趕到的話,只怕你現在就已經在閻王爺那裡排隊報道了。”
四姨太說這些話的目的,就是爲了嚇嚇自己的女兒,然而,她根本就不瞭解耿文婷,如今的她,早就已經不在乎這些了,生死,對於她來說,也不過是一種存在的狀態不同罷了。
就這樣不快樂地活着,就好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一般,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呢?
最起碼,一個死人是不會有傷痛這些情緒的,她不要再爲了誰而心痛了,也不要再承受一個人的寂寞了,這一切,她早就已經受夠了。
“那又如何呢,我現在巴不得死了好了,反正我活着,也是別人的麻煩和負擔,不是嗎?根本 就沒有人真心地疼我,愛我,我一個人就這麼孤獨地活着,我還不如死了呢。“耿文婷失落地說道。
“你這個傻孩子,又在說傻話了吧,什麼叫沒有人疼,沒有人愛啊,難道你連自己的親孃都要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了嗎,我可是辛辛苦苦十月懷胎把你給生下來的,我是真心疼愛你的,當然,或許以前我是有些忽視了你了,可是我也是不得已的。”四姨太有些勉強地解釋道。
耿文婷自然是不會相信她的這些鬼話的,她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那個母親對自己的孩子不聞不問,居然是有自己的苦衷,不得已的,她也不是傻子,這些年來,母親對她的冷漠和無情,她真的看得很清楚。
那種徹骨的寒冷,已經侵入了她的骨髓了,她真的很難受,自己彷彿永遠都是一個人在孤獨地行走時的。
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愛人,所以,她耿文婷的心,如今已經死了,死得徹底,生下的,不過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