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撘先是一愣,似乎有些懷疑她這話不是對自己說的一般,半晌才趕忙點頭道:“要去,當然要去,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玉撘認真的說着,稚氣未脫的面容上帶着燦爛的笑意,似六月般的朝陽,櫻草微微一笑,如裂開冰凌般的湖泊,侵入絲絲冰泉,讓玉撘再次晃神,他極少看見櫻草那樣笑的。
“該採藥了。”櫻草看着有些呆滯的人,笑着轉身道。
半晌才見玉撘回神,急忙的跟上去,邊走邊喊:“櫻草,你可是答應我了的,再不許丟下我……”
寂靜的山谷內,仿似發生了什麼,初生的太陽,已然漸漸升起,傾灑着這大好山河。白齊山下,奉命包圍的禁衛軍已於昨晚撤退,在司寇逸下山的那一刻便隨他一起走了,一衆侍衛很是好奇,接連半個月的嚴密搜索,不僅動用了禁軍,甚至全國戒嚴,而不容易找到的人,王爺卻又沒有將人帶走,當然,有此疑問的也僅僅只有在山上見過鳳羽的那些人而已,在王爺沒有下令之前,誰也沒有膽子,到處亂說一句。
鳳羽隨司寇逸和東方止下山之時,便見兩輛馬車等候在山腳,卻一眼便看出兩輛馬車並非一路。
駐守在馬車上的人看見三人,疾步走了過來,一名馬車上的小廝對着北堂烽行禮道:“公子……”顯然這人是北堂烽的人。
而另一輛馬車,除了駕馬的人之外,還有一名侍女打扮的女子,此時那名女子正對着鳳羽俯身行禮道:“王爺說,公主此去涼國沒人伺候,藍月姑娘來不及趕來,因此命奴婢伺候公主。”
鳳羽打量着面前的女子,態度不卑不亢,舉止從容,一看便知並非不是普通侍女,鳳羽點點頭道:“既是如此,你便隨我好了,以後叫小姐就是。”
“青嵐遵命。”侍女道。
“我帶名侍女,殿下不會介意吧?”鳳羽轉頭看着北堂烽道。
“自然不會,公主喜歡便好。”北堂烽微微一笑道,此刻,他才隱隱的覺得,鳳羽昨天晚上對自己說的話,或許並非是空談。
憑她之力,便能助自己登上九天之位嗎?當時他不過是因爲那句隨他回涼國而心下一喜,因此對於這個看似荒唐的提議也不甚在意。
直到司寇逸連夜離開,沒有絲毫阻止她的意思,北堂烽才隱隱覺得,他似乎小看了這個看似嬌弱的女子。
鳳羽依舊遮着面紗,北堂烽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見她點點頭,便轉身朝着那侍女所在的馬車走去。
“野馬雖好,卻是極難馴服,更妄論這翱翔於天的鳳凰,公子可要有足夠的耐心纔是。”一旁的東方止手扶鬍鬚,含笑道。
“她能同意去涼國,恐怕先生的功勞最大吧!我倒是很好奇,不知先生使用何妙計,居然讓頑石也點了頭。”
“呵呵,這道是也不難,老夫只是告訴她,那個劫走她的人,很有可能是齊北王。”
“若她真的相信是北堂烽所爲,也無需親自去往涼國,恐怕她有很多的方法來對付北堂烽纔是,便是司寇逸一人,恐怕也不會讓北堂烽好過,又何必屈身赴險。”北堂烽依舊有些不解,再回想着她昨晚和自己說的話,心底的疑惑更甚,這女人究竟想做什麼。
“一般人或許會這樣做,可是,公子覺得,安陽公主是一般人嗎?”東方止道。
北堂烽轉頭看着一旁的東方止,沉吟片刻,微微一笑。
的確,司寇鳳羽,又豈是一般人,她的身上,似乎有着太多的不解之謎,而也正因爲這種對未知的探尋,讓這無味的日子,似乎多了很多的樂趣吶!
“呵呵,走吧,那麼便讓我們拭目以待,看看這墨國的鳳凰,是否也能翱翔於我涼國的土地之上好了。”北堂烽一笑,轉身朝着馬車走去,而東方止亦是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兩輛馬車徐徐而行,朝着西方而去,鳳羽坐於馬車內,身下是錦羅軟絮,車內是一應俱全,皆是上等,便是連那一旁放置的靠枕,也是最好的冰蟾玉絲,青嵐看着鳳羽打量四周的東西,微微一笑道:“車上的一切都是王爺親自佈置的,這枕頭都是換了又換,才讓王爺滿意,倒是爲難了那陳大人,把自己庫房裡最好的都拿了出來,也不見王爺太滿意,嚇的冷汗直流。”
青嵐僅比鳳羽大了兩歲,生性活潑開朗,但爲人仔細小心,是司寇逸專門挑選出來的人。
鳳羽聽着她的話,手摸了摸那靠枕,入手微涼,卻極是柔軟,想着司寇逸的臉,不自覺的彎起了嘴角。
“你是暗衛吧?”鳳羽輕聲道。
“是,除卻奴婢外,還有其餘二十三人也隨時在公主身邊聽候調遣,十三人隨公主而行,另外十人,已先行去往涼國。”
鳳羽聽完,卻是微微一愣,眼底閃過一絲擔憂,二十四暗衛她是知道的,司寇逸親自挑選訓練出來的這二十四人,聽聞各個能夠以一敵百,如今全給了自己,那他怎麼辦。
似是看出了她的擔憂,青嵐笑着道:“公主可是擔心王爺,呵呵,公主無需擔心,便是少了我們幾個,也沒人傷得了王爺,王爺一人,抵我們綽綽有餘,天下唯一傷得了王爺的,只有公主殿下。”
二十四暗衛一直都是貼身保護司寇逸,自然是將一切都看在眼底,王爺的異常,王爺的憤怒,王爺的慌亂,從來都只爲了眼前的這個女子,百萬鐵騎都不曾懼怕的王爺,唯一害怕的,也只有安陽公主一個人。
鳳羽不知這侍女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間有些詫異,也有些歡喜。
“我倒不知,逸那樣的性子,居然也能教出你這般伶牙俐齒的人。”鳳羽微微一笑道。
“公主可別嫌棄奴婢,平日裡跟着王爺,奴婢哪敢如此放肆,難得這次王爺居然挑選奴婢來伺候公主,就希望奴婢能給公主添點生氣,公主如今身子不好,可不能在一畏的悶着了。”青嵐笑着道,從一旁的箱子裡拿出一隻青瓷小瓶,從中倒出一粒藥丸道:“這是王爺命張太醫專門煉製的藥丸,專門治公主的頑疾,王爺一直都帶在身上,害怕找到公主的時候,公主有個萬一,張太醫說,這藥,公主需得一日吃一粒。”
鳳羽點點頭,青嵐又拿出另一個精緻的青瓷小盒道:“這個藥是紫木連夜乾製而成的,他的醫術不比張太醫差,這是給公主治臉傷的。”
說着便從打開小盒,一股淡淡的花香傳來,攝人心脾,鳳羽也無任何猶豫,取下了臉上的面紗,絲毫不在意。
青嵐取出一點藥膏,塗抹在了鳳羽的傷處,對於那嚇人的疤痕,卻是沒有一絲詫異之色,唯留下一室花香。
擦完藥青嵐收了盒子,喃喃的說着:“公主要快點好起來纔是,奴婢們可再也不想看見王爺那般嚇人的模樣了。”
鳳羽靜靜的聽着,笑的一臉安人。
而臨城西城門口,司寇逸站在城樓之上,看着疾馳而去的馬車,久久的沉默不語,接到消息連夜趕來的慕容雨澤,不明所以的看着嘴角含笑的男子,依舊有些擔憂的問道:“這樣真的好嗎?”
涼國局勢未穩,便讓公主支身前去,更何況還是剛剛纔失而復得的,聽聞公主還受了傷,在這樣的情況下,居然會放任她獨自離開,雖然帶走了王爺的二十四暗衛,可慕容雨澤依舊有些不解。
“雛鳥終究要學會翱翔於天,非庇護可長久。”司寇逸道。
既然她想學會飛翔,自己便爲她尋一片藍天便是,正如他所言的那般,她想要什麼,自己都會給她,可是,鳳兒,這是最後一次了,碧海藍天,過了這一次,他也不會放任她獨自翱翔。
慕容雨澤似懂非懂的聽着,心下感慨,這兩人,果然非常人可以理解。
”傳令下去,從今日起,涼國情報,一次三次,不可間斷。”片刻後,司寇逸道。
“是。”慕容雨澤抱拳道是,便見他轉身走下了城樓。
他依舊是他,那個手握大權,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王爺,這之前的失常已然不復存在,因着他所在意的人,已經尋了回來,即便如今兩人依舊遠隔千里,卻已然與往日不同。
長相思,長相思,水遠天長總相知。
涼國,明淵大陸上第二大國,位於墨國西北方,都城爲騰,位於涼國偏東,涼國地域廣闊,然西北之上,皆爲無垠沙漠,因此百姓多分爲二,一類百姓乃常年生活於偏東地區,與墨國人相似,而另一類,卻屬常年生活於西北地區之人,民風強悍,身材魁梧。
而北堂烽與北堂炙二人,因其母妃分屬兩地之人,因此北堂烽骨骼清秀,舉止優雅從容,而北堂炙身材較爲高大,性格也頗爲暴烈一些。
騰城北,於南北二街相交之處,短短數日之內,突現一青樓,名曰醉花顏,當真是醉賞花顏一晌貪歡之地,憑藉其獨特的待客方式以及樓內花魁精湛的技藝,傾城之容貌,迅速在騰城內崛起。
說這青樓獨特在何處,便在於少,每日樓內接待恩客僅十人,每一日得進樓中條件日日不同,今日或價高者得,明日或善畫者入,從無例外,樓中老闆不知何人,開業第一日,得三皇子殿下親臨,並親手提下醉花顏二字。
北堂烽號稱天下第一公子,不僅憑其驚世之貌,更得於其風流之名,有傳聞,樓中花魁乃皇子心上之人,因此不惜紆尊降貴,親臨捧場,更有當日隨其入樓的大人傳言,樓中花魁,非騰城其他花魁可比也,好奇之下,醉花顏聲名雀躍,成爲騰城又一熱門話題。
而此時,夜未只,醉花顏樓前清冷異常,大門緊閉,唯有一些好奇之人,不住的眺望這從外看上去普通不過的小樓,不知裡面有何乾坤,居然可以讓騰城內有名的紈絝子弟們,如此追捧。
園內,青竹節節,錯落有致,一襲白衣的女子,拿起精緻的酒壺斟滿一杯,遞給對坐的男子,笑着道:“此乃三絕之夢迴,嚐嚐如何?”
北堂烽接過酒杯,只見酒中瓊膠微微泛着紫紅色,放於鼻尖輕嗅,有淡淡紫薇花的香味,淺酌一口,入口微苦,過喉微甜,下肚微醉,滋味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