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潭忙着收拾箱籠,謹哥兒這孩子就在一旁搗亂,因李侯爺去了江南,丹朱公主還是月子裡頭,玉潭又把弟弟接過來住了,謹哥兒性子倔,丹朱公主拿這孩子沒辦法,謹哥兒仇視繼母,丹朱怎麼做都是尷尬,慢慢心灰意冷起來,丹朱也是力不從心了。
玉潭從江南迴來,謹哥兒無論如何不肯聽話了,他覺得二姐姐是出去玩的,二姐姐不肯帶他玩,這回二姐姐又要走了,謹哥兒鬧着要跟着二姐姐,還逼着二姐姐帶着敏哥兒。
玉潭姐代母職,拿這個弟弟真沒辦法。
謹哥兒大聲哭喊道,“你偏心,敏哥兒也是你弟弟,你爲什麼不肯接他一起住,公主偏心你也偏心,你們都不是好人!”
瞧這破孩子混的,玉潭恨不得打他一頓板子,謹哥兒也不小了,今年也有六歲了,還這麼不懂事,玉潭氣得額頭上青筋蹦了,方子意連忙哄着謹哥兒,無奈謹哥兒一條道跑到黑,他還委屈的大聲哭起來了。
謹哥兒在一旁大聲哭,玉潭不答應了他就不讓收拾東西,玉潭忍無可忍動手要打,謹哥兒這孩子身子靈活,哪裡肯被二姐姐打着了,在屋裡亂跑起來,他又知道二姐姐心裡疼他,越發委屈的大哭,嘴裡還哭喊着娘
。
外面有小太監高喊,“太子千歲駕到。”
太子怎麼會來了,玉潭和方子意連忙迎了出來,見到太子行了參拜之禮。
周蘊笑道,“我聽見謹哥兒哭了呢。”
玉潭覺得太丟人了,拿些言語遮掩,笑着往裡邊讓。到了廳堂落座,周蘊和方子意還來不及寒暄,謹哥兒這孩子不管不顧的往裡就闖,門口的小太監忙伸手攔着,謹哥兒還敢動手打人,周蘊也皺了眉頭,讓謹哥兒進來說話。
謹哥兒進來卻又呆呆的了。他瞧見太子一身莊重的明黃。袍子上繡了好幾條金龍,周蘊暗中嘆了口氣,他可不想有個無法無天的小舅子。
周蘊拉長了音兒。“誰家的小孩子這麼沒規矩,見到本太子爲何不跪。”
“哥哥我是謹哥兒。”謹哥兒連忙喊着。
玉潭都告誡過多少回了,說也說過,打也打過。謹哥兒就是不長記性,玉潭飛紅了臉正要申飭他。周蘊衝她眨眨眼睛,又對謹哥兒板着臉說道,“你既然是謹哥兒,也該懂規矩。見了太子爲何不跪?你還敢動手打人?你姐姐沒教過你道理?”
謹哥兒總算跪了,忙着說自己那點事,“二姐姐不肯帶着敏哥兒。哥哥,我要敏哥兒跟我一起玩。我們都跟二姐姐出去玩。”
周蘊一拍桌案,“我問你,李瑾你爲什麼動手打人?”
謹哥兒還納悶呢,哥哥怎麼叫他大名了,“我打的是奴才。”
“那是本太子的奴才,連孤身邊的人你都敢打?李瑾,你可知罪了。”
謹哥兒還是不覺得他打了人有什麼不對,他也不知道害怕,他心裡還惦記着他那點事,“哥哥,二姐姐要出去玩不帶我去,你讓她帶我和敏哥兒出去玩。”
“誰告訴你李玉潭是出去玩的!李玉潭大膽,孤讓你出去辦差,是讓你出去玩的麼,你弟弟說話不明白,都是你這當姐姐的過錯,還不與孤跪下。”
玉潭聽了這話就跪下了,她明白周蘊藉機管教謹哥兒,臉上還是禁不住緋紅了,心裡深覺羞恥,謹哥兒不小了,無論如何都和他講不明白道理。
謹哥兒愣了神,沒想到二姐姐也得跪着,連二姐姐也怕哥哥呢,謹哥兒還是不大明白太子是個官還是究竟怎麼回事,謹哥兒只記得哥哥好了,眼睛又是一亮,“哥哥,二姐姐她欺負我,她不讓敏哥兒到她家裡來玩,她還罰我寫大字。”
這回還告了狀了,周蘊扶了額頭,真被這熊孩子打敗了。
感情這破孩子什麼都不明白,謹哥兒大了一歲,只長個頭不長心眼,往好聽了說是脾氣耿直,其實就是犯渾,周蘊都有些頭疼,他該拿小舅子怎麼辦
。
這孩子從內裡糊塗起來,打他也沒用,講道理也講不明白。
周蘊哼了一聲,“李玉潭你弟弟不守規矩,孤只和你說,罰你十兩銀子,以儆效尤。”
玉潭磕了頭,“臣妾領罪。”
“來人!把謹哥兒押到靜室,連晚飯都不許給他吃。”
謹哥兒這回傻眼了,掙扎着不肯出去,還大哭大叫的,小太監手上有勁,攔腰抱住了往外就走,謹哥兒放聲大哭,嘴裡還亂叫亂嚷,過了片刻哭聲遠了,周蘊攙扶玉潭起身。
“二姐姐,你別怪我罰他,謹哥兒這性子早晚惹禍。”
玉潭又怎麼會不知呢,“讓太子見笑了,都是臣妾無能,管教不了弟弟。”
玉潭羞愧的幾乎無地自容,弟弟不給她爭氣啊。
“謹哥兒從小就是說一不二的性子,脾氣上來了不管不顧,如今看來,他這臭脾氣隨了一個人了,二姐姐你再也想不到他的性子像了誰。”
玉潭咬着脣,“莫非像了臣婦的爹爹?”
“若是像了尚父倒還好了,尚父小事兒糊塗,大事兒上再也不肯糊塗了,謹哥兒這孩子像了老夫人了,油鹽不進,心裡只有自己那番道理。”
方子意在一旁一拍巴掌,“我早想這麼說了,可是我不敢。”
玉潭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氣,自己的弟弟,從小看着長了這麼大的弟弟,謹哥兒還真的像老夫人油鹽不進的樣子,心裡又有脾氣,也有一番老豬腰子。
玉潭不得不承認周蘊一語中的,臉上變顏變色的,“臣婦好生管教他。”
周蘊靜默了一會,“謹哥兒是得好生管教了,要不然依着他性子胡鬧,安國候府早晚毀在他手裡了,只是二姐姐你管不了他,丹朱堂姐也管不了他,乾脆這樣吧,你把他交給我,還是我管着他好了。”
玉潭期期艾艾的,“可是太子哪有功夫了。”
“我給他找個先生讀書去,一天到晚的功課給他排滿了,只是他到了我手裡,有他苦頭吃了,我心裡把他當弟弟,外人可不這麼想,由着他尊卑不分起來,將來早晚壞事,二姐姐也不想有個任性放縱的弟弟吧。”
玉潭眼裡含了淚,臉上熱辣辣的,她一向要強,弟弟不給她長臉,她只有這一個嫡親的弟弟,娘當了眼珠子一般愛護的弟弟。
周蘊笑道,“就這麼說定了,二姐姐,尚父哪裡還得你去信說一聲,若是我寫了信,說不定還把尚父給嚇壞了呢。”
玉潭臉上又是一片羞紅,爹爹在太子面前丟人丟到家了
。
周蘊先管了一樁閒事,攬了一宗麻煩,該辦正事了。
周蘊命人請夫人鄭氏過來,小哥兒也抱進來,鄭氏進來了忙要跪下,周蘊早離開了座位伸手相攙,“夫人快快請起,這是你家裡呢,若是隻管行了大禮,下回我可不敢來了。”
鄭氏來不及更衣,只是家常打扮,往頭上多插了幾根金飾罷了,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巴不得你不來纔好呢,你來了還得折騰我們,鄭氏臉上只管含笑,“太子爺駕到,我們家裡也蓬蓽生輝了。”
周蘊假意看了一圈,“你們家那裡生輝了?我怎麼見不着呢。”
玉潭熟知周蘊的性子,但凡有不好開口的話了,往往先開個玩笑,玉潭讓小哥兒給太子磕頭,小哥兒過了週歲,會滿地跑了,小哥兒好奇的看着周蘊,孃親讓磕頭就磕了。
周蘊看着小哥兒笑了,伸手拉他起來,“這小模樣和我姐夫一個模子裡出來的。”
方子意在一旁笑了,小哥兒害羞,跑到玉潭懷裡不肯離開了。
周蘊看着鄭氏,“我二哥那邊來了信,子穎有些不妥當,惹了些麻煩。”
鄭氏鼻翼兩側就冒汗了,若不是大事,太子爺再不會過來,子頎也該給家裡來信,周蘊遞過一封信,鄭氏眼前一片金星,看完了臉色慘白。
方子意也急了,“到底怎麼回事了?”
鄭氏捂着嘴先哭了,把信箋遞給方子意,“這可怎麼辦纔好。”
原來方子穎救了個被人調戲的女孩子,那女孩子只說家裡人賣了她,她無處可去了,願意伺候大爺當牛做馬,方子穎扔了幾兩銀子走人,按說這件事也就算完了,偏巧方子穎帶着的玉佩鬆了,剛纔救人時掉了,被女孩撿走了。
女孩是逃婚出來的,她情郎拋下她不管,女孩落了難,方子穎出手相救。
這女孩也是大家的小姐,她家裡把她找回去要浸豬籠,這女孩以前認識方子穎,又撿了他的玉佩,玉佩上有方子穎的名字,她爲了活命把屎盆子扣在方子穎頭上了,嫡母聽說情郎是方子穎,覺得這門親事得定下來纔好。
周小姐得爹爹是五品官身,按說配不上方子穎,誰讓兩人有私情呢,這點小事按說也難不倒方子頎,偏巧周家小姐不是別人,是周姨娘的孃家侄女。
周大人官運享通,頗會專營,太子曾經記名在他庶妹的名下,周姨娘早亡,周家也沒得到實際的好處,周大人覺出蹊蹺了,周夫人可不管那些,在外應酬的時候也提一提她的太子外甥,小時候還去過她家呢,這是有臉面的事情。
方子頎不敢自專,上報了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