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這一開口,將原本堂上還有些拘謹的氣氛打散了幾分。
駱明焱不欲將駱明磊將他推下河的事說出口,卻又不能不回答大夫人的問題,臉上還有些猶豫,不知如何開口。
那邊駱明磊卻是擔心駱明焱將他所作之事直接說出來,心下一驚,搶先開口道,“母親救我。”雙腿一曲就面對着大夫人跪下了。
昨日之事,在場人都有幾分心知肚明,大夫人也是知道的,身爲一家之母,後院的事情,她都需要管到,哪裡還會沒有幾個暗樁和眼線,加上昨夜裡的事,老爺本就不打算隱瞞,只是夜已深。
今天怕是就會將昨夜裡處罰了翠姨娘和要將駱明磊外放道於河鎮的消息告知她與老夫人了。只是她不欲插手,便裝作不知,不然昨夜便就能在老爺懲處駱明磊時就立即趕到那裡了。
哪裡還會等到現在讓駱明磊親自過來自作多情一趟。
“救你?爲什麼要救你?你怎麼了?”駱明雪驚訝的問道,身體都有些前傾,直直的看向駱明磊,兩個眼睛裡寫滿了好奇。
是了,若說真有誰不知昨日之事的,那邊是駱明雪和駱明焱了。駱明焱是隻知一半,但這些雖然心有疑問,但面上卻不見分毫,只是端坐好,安靜的聽着大夫人與駱明磊的對話。駱明雪倒是一概不知,且不知分寸。
駱明磊有求於大夫人,也不敢不答駱明雪的話,只是話語閃爍,“我因惹怒了父親,父親一氣之下便要將我逐出,不,讓我去外歷練,”說着便有跪走着上前兩步,離得大夫人更近些,“母親救我,孩兒,孩兒還小,尚未準備好外出遊歷,孩兒還想陪伴在母親身邊盡孝。”
待說完,便滿臉的懇求的望着大夫人,堂內所有人的目光也一時間都聚集在大夫人身上,只見她慢條斯理的用帕子試了試嘴角,許是剛剛喝了早茶有些茶水沾染在嘴角,這纔不緊不慢的開頭道,
“說什麼救不救的,你是駱府大少爺,老爺還會害你不成?這要傳出去,倒叫人以爲我們老爺是個殘害子嗣的罪人,那就大大的不妙了。”邊說着還意味深長的看了下面跪着的駱明磊一眼,駱明磊身子也隨之一抖。
大夫人繼續說道,“你是個好孩子,老爺讓你外出遊歷增長見聞,那是對你寄予了厚望,你莫要辜負了你父親對你的一片苦心纔是。”
聽得大夫人這麼說,駱明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希望再次破滅,原本還挺直的背脊瞬間佝僂了下去,耳邊還聽到大夫人的聲音,“等會叫你的書童跟菊香去一趟庫房挑上幾件順眼的東西,就當額娘給你添置的盤纏,大郎莫要再推脫了。”
說完,大夫人不再理會他,放眼看了遍其他人,待眼神掠過駱明詩時,眼中晦暗不明,而駱明詩僅是報之一笑。收回眼,大夫人道,“你們也請過安了,若無事,就都退下吧。”想了想又道,“若得了空閒倒是可以去陪你們祖母說說話,想來她老人家也是願意的,只是莫要勞累到她老人家。”
駱明詩眼神一暗,地上跪坐着的駱明磊聽到大夫人的話,倒像是明白了什麼,原本還灰暗的眼裡再次煥發了生機。
待請完安回寧靜居的路上,望春忍不住疑惑的問道,“小姐可看出大夫人的意圖,她究竟是幫小姐,還是與小姐爲敵?”
駱明詩笑了笑,白嫩的小臉上立刻綻開了一個酒窩,只聽她柔柔的聲音說道,“母親並不主動幫駱明磊,便是不與我們爲敵了,她提醒駱明磊,也是在提醒我們,她不管,不代表祖母也不管,還能順便給駱明磊賣個好,免得駱明磊記恨上她,再剩下的就與她無關了。”
望春也不是笨人,聽駱明詩這麼說,立即就懂了,只是還帶着些不甘心道,“原來大夫人還是對二少爺不放心。”
駱明詩又笑了,“連親生的都不能放心,不是親生的,又怎麼能放心。”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着,同時聽到身後人的聲音,“二小姐你等等,我們少爺想見你。”是青竹的聲音。
駱明詩轉過身子,看着躲在青竹身後的駱明焱,臉上就不禁帶着戲謔的笑意,主動開頭道,“怎麼?你們家主子不是不願見我?”眼睛雖看着駱明焱,話卻是對青竹說的。
青竹結結巴巴的不知如何回答,畢竟他一見這二小姐,也是本能的害怕的。
這時躲在身後的駱明焱站了出來,脆生生的喊了聲:“姐姐。”然後一臉希冀的望着駱明詩。
駱明詩見駱明焱原本彆扭的樣子,還想繼續挑逗一番,此時聽他如此坦然的喊了一聲姐姐,心裡禁不住疼了一下,頓時軟成一片。
掩飾般的問起別的道,“臉上的傷口還疼嗎?”
一聽到姐姐關心自己,心裡原本的一些小別扭立即煙消雲散,笑嘻嘻的答道,“不疼了。”只一瞬間,姐弟倆又和好如初。
雖然和好只是駱明焱單方面認爲的,駱明詩由此至終都未真的怪罪過駱明焱。
只聽駱明焱又湊過來,小聲地道,“姐姐,父親昨日夜裡來問我,臉上是如何傷的。”
駱明詩心裡一咯噔,難道父親已經開始懷疑二弟?面上卻不顯一分,仍是溫和道,“隨我回去搽藥。”
駱明焱見駱明詩並不把他說的話放在心上,便也只當這件事並不是什麼大事,單頁拋開一邊,甜甜的應了好,便乖乖的跟在了自家姐姐屁股後頭。
“昨日我道你不該,你還與我置氣,今個兒可跟我說說,你是如何想的了吧。”
駱明詩帶着駱明焱一進到屋子裡,便開口問道。
然而駱明焱心裡還以爲自家姐姐不會再提這事了,這會兒再次說起,原本週遭的喜悅,又漸漸散了去,只認真思考起這其中的深意來。
半晌,才正色地地駱明詩說道,“我不該對姐姐撒謊。”
駱明詩聽着駱明焱的話,手中的動作也不見停,“還有呢?”邊說着便用手指去蘸那玲瓏剔透的玉露膏,示意弟弟走近,便在自家弟弟的額頭上輕輕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