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面玲瓏的脾氣和不墨守陳規的風格。在和國際友人交往的時候既帶有中西方交融的智慧又秉持了國榮國格, 最重要的是還帶有真誠。很好嘛!”
鄭然一杯酒還沒有喝下去,頓感腳底有風火輪,眼前有云霓。現在給她梳上兩個小辮她都敢去裝哪吒。領導夸人都這麼有大家風範!她把幹了的杯子衝着紀長澤舉了舉以示敬意。
“怎麼樣啊, 想不想來淡馬!”紀長澤眼神裡閃着光彩, 今天的宴會他一直在被各方敬酒, 這會兒明顯帶有揮斥方遒的激昂醉意。
“鄭小姐是匯今的一名骨幹員工, 從合作單位裡挖人才恐怕不利於今後的項目。”趙林虎也喝了不少酒, 來了很多市裡主管經貿的大領導,省不了一番交際。但是顯然他還能比較冷靜的直接潑了一盆冷水上去。
紀長澤看了一眼趙林虎,很快恢復了常態, 顯然表情有一閃而過的意外。氣氛微微尷尬。
鄭然也有點兒意外,趙林虎即便不給她面子, 怎麼也要賣紀長澤一個人情, 當衆拒絕要一個小兵, 沒必要這麼直白吧!
大商投資即將重組,淡馬公司佔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 今後將會着重開展國際水電項目的投資工作。剛剛纔有人議論,說ZEN已經是三江檢修標的內定。ZEN國內事業部的頭跟個花蝴蝶一樣滿場跑,連完勝的得意之情都絲毫不想掩飾。
又是幾輪酒過去了,鄭然還端着酒杯站在宴會廳的一角琢磨着,什麼意思嘛?想讓我去我還不去呢, 誰稀罕!Hambergur先生看到鄭然一個人, 走了過來, “Ms Zheng今天睡的可真香, 我們下車的時候沒讓司機叫醒你, 你一定是累壞了吧,哈哈!”
鄭然希望他把聲調壓低一點, 趕忙附和着,“是啊,是啊,我睡覺死,不好意思你們什麼時候下車我沒聽到。”
趙林虎聽到Hambergur先生的大嗓門,瞄了這邊一眼,很快的轉過頭接着和一名被剛剛介紹給他的在政府供職的某領導千金交談。
晚宴結束已經是將近晚上十點了,鄭然一個人走出來,宴會廳門口很多帶政府牌照的車子一輛輛的開走了,她站在路邊打車,半天也看不到出租車的影子。無奈,只得三步一回頭的順着馬路牙子踱步。走了一會,聽到後面有車子的引擎聲,她趕快回頭,只見趙林虎的車子載着那位端莊的領導千金一個加速而過,留給她一個夜幕下的影子,很快連尾燈都看不見了。
她把坤包帶子往肩上挪了挪,繼續往公交站點的方向走。走了好遠終於有輛空車路過,鄭然望了望不遠處的站牌,又突然捨不得那幾十塊的打的錢,咬了咬牙繼續忍受着高跟鞋的折磨往前蹭。等車的人沒幾個,他們都注視着這個女人邁着奇怪的步伐走過來一屁股坐到凳上,把一隻高跟鞋扳下來,開始使勁的揉着腳底板。
一輛路過的車子在公交車位停了下來,鄭然沒擡頭。車子喇叭開始響,她擡頭,看到窗子落了下來,駕駛位趙林虎的臉漸漸露出,那雙眸子有着幽深的不見底的暗涌,“上車!我送你。”
鄭然趕快把鞋子穿上,站起來走到趙林虎的車邊,彎下腰,“不用了,公車很快就來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路上不安全,上車!”
當慣了領導的人也許習慣了發號施令,鄭然堅持了一會兒,無奈還是坐上去了。車子轉了彎,拐上了高架。
車裡有微微的酒精味道,鄭然好心的提醒,“酒後駕駛抓住要扣牌照的。”
“你以爲我喝多了?”趙林虎的言語冷靜如常。
“沒。” 是的!
兩人不再說話,車子在高架上繞了一圈,在一個路口下來。
“前面有交警!”鄭然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視覺敏銳異常,伴隨着她的一聲大叫,趙林虎的車剎在緊急停車帶。果然前面有停下的車子在待檢。超高亮的雙跳LED警燈一直交替照明,光亮傳到很遠,可以看到穿制服和反光背心的執勤者。
車子停下後,趙林虎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了,他走到車前,看前方的情況。鄭然也只好推門下車,繞到車身之前,踮起腳尖張望了一下,自言自語道,“這下糟了。”
“想來大商投資工作嗎?”趙林虎看的是鄭然。
鄭然聽到這個問題,扭過頭來看着趙林虎凝視的眼光,“我的意願很重要嗎?”
趙林虎目光沒有從她臉上移開,像是不聽到她親口說出來不罷休。
“做鑽石的不一定比做方便麪的金貴。”鄭然還在賭氣。
趙林虎聽了,轉頭看着前方,又低下頭,笑了,透着愉快的氣息。“聽說今天是你的建議替換夜班的工人?”
“我只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很累,不想再去費力解釋一些我都不知道的答案,就這麼簡單。”鄭然換了一隻腳做重心,低下頭看自己的高跟鞋。
“沒有人注意到,除了你。”晚風拂過,帶着微醉的嘆息。
“是啊,很諷刺,因爲沒人關心在山洞熬一夜是什麼感覺。”鄭然擡頭望着遠處的一排路燈,這座城市燈火通明,歌舞昇平,比任何時候都繁華。
“技術上的實現難道不是爲了服務於生命本身嗎?如果我們的工人在有灰塵環境裡站着吃他們的午飯,即便我們有了那麼多世界一流的工程,又能證明什麼呢?”失去焦距的看過去,只是一片朦朦朧朧的幻影,鄭然看着遠方輕輕的說着。“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在指責你。我知道很多事情,你己經盡力了。”她說完轉頭看着趙林虎,看到他打得齊整的領帶,眼角眉梢卻是掩飾不住的疲倦。趙林虎嘴角浮現的一個無奈的微笑。
“你知道ZEN的事情了?”
“是的。”
趙林虎的眼神裡閃過了一絲落寞。
“有許多努力貌似徒勞無獲,但是起碼可以得到內心中的安寧。”鄭然看着趙林虎用堅定的語氣對他說。
趙林虎看着那雙閃爍的眼眸,終於做了一個無數次被他按奈下去的動作,他擡手輕輕的將鄭然的一縷落在臉頰的頭髮撥到耳後,拇指滑過臉頰,只是這麼一觸即過的動作,“你的意願對我而言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