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淮回想雲棧說的話：“那女孩兒叫雲悠，五歲和母親坐火車去外地探親，但是路上因爲太困，就抱着孩子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孩子就不見了。”
當時探親坐的是那種綠皮火車，要坐上兩天一夜才能到親戚家。
雲悠母親當時帶着孩子離開村子，又轉到市內去坐車，因爲當時拐賣孩子猖獗，她一路上都不敢撒手，路上實在太累纔會睡着。
沒想到就真的把孩子弄丟了。
胡北軍擰眉思考了片刻：“五歲多的小孩兒，多少應該記事了。”
要是一兩歲纔不好辦，小孩子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拐賣的。
“這樣找到的機率會高一些。”
夏之淮點點頭：“親子鑑定費用，如果數額比較大，到時候先衆籌一部分，我再補一部分。”
沒有高額違約金的壓力，他手裡也有錢能幫些忙。
……
夏之淮在廚房經歷了一場兵荒馬亂，終於湊活出三菜一湯上桌。
他用腳尖踢了踢曲修南，曲修南秒會意，清了清嗓子，望着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張奶奶，我看我們睡的那個房間有一張全家福，您的孩子都在外地工作嗎？怎麼都不回來看看你？”
夏之淮難以置信地看了曲修南一眼，他這話術不太行啊。
張奶奶端着碗的手頓住，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沒有，我兒子很乖巧的，只是以後不能回來看我了。”
老人見狀不願意多談。
夏之淮和曲修南面面相覷，綰綰坐在高凳上，拿着勺子乾飯。
看着兩人擠眉弄眼，她覺得有點……笨笨的。
綰綰握着勺子，拉了一下夏之淮的袖口：“哥哥，我要吃蘑菇。”
夏之淮給綰綰夾了點蘑菇，綰綰扭頭看着老人問道：“奶奶不要傷心，雲棧哥哥一直陪着你呢。”
張奶奶手裡的筷子啪嗒一下掉在桌上，她扭頭呆呆地看着綰綰，嘴脣有些顫抖。
“你怎麼……怎麼知道他名字的？”
綰綰看了眼站在屋子門口的哥哥，收回視線說道：“哥哥自己說的。”
老人一瞬間潸然淚下，將手裡的碗放在桌上，握住綰綰的小胖手。
“奶奶，我哥哥想幫你找孩子。”
綰綰童言童語，她想得很簡單，要做什麼就直接做，要說什麼就勇敢說。
大人總是愛拐彎抹角，弄得小孩子暈頭轉向。
“我哥哥說我們在錄一個很厲害的節目，會有特別多的人看到我們，說不定走丟的姐姐也在看我們的節目，雲棧哥哥也想找回姐姐。”
夏之淮：“……”麻了。
曲修南：“……”同款麻了。
他們兩個加起來，不敵綰綰幾句話。
……
老人摸了摸綰綰的頭髮，又看着兩個一臉緊張擔心的小夥子，擦了擦眼淚輕輕笑了一下。
“謝謝你們啊，沒想到你們會願意幫我一個老婆子做那麼多。”
孩子剛丟的時候，她和男人也想過花錢上節目找孩子。
但是費用特別高，而且還有各種篩選條件，他們根本上不了節目。
只能花錢在報紙上登照片，但是也沒能堅持多久，因爲缺錢。
在綰綰的引導下，張奶奶慢慢回憶着當時的情況，一邊說一邊掉着眼淚。
胡北軍讓工作人員給夏之淮送了一部手機，可以看到他們直播間的反饋信息。
綰綰就安安靜靜坐在椅子上乾飯，時不時會擡起頭，看着垂淚的老人，沒有去勸慰老人，也沒有插話破壞氛圍。
直播間內，彈幕飛快地刷過。
曲修南在一旁細心地跟觀衆說明了張奶奶的情況。
並將胡北軍準備好的郵箱和微博賬號公佈：“張奶奶很可憐的，爲找回走失的女兒奔走了大半輩子，直到身體不行坐在輪椅上，丈夫也因爲車禍去世，唯一的兒子半年前爲了救人犧牲了。所以我和夏之淮決定請神通廣大的網友們幫忙，尋找十幾年前張奶奶在火車站走失的大女兒……”
“如果有線索，可以聯繫我們的工作人員，發信息到直播間貼的郵箱內，我們會有人覈實具體情況。”
……
忙完之後，夏之淮送張奶奶回房間休息。
曲修南將手機遞給夏之淮，擰眉道：“剛剛我看到一條彈幕，覺得說得有些道理。”
“如果張奶奶的大女兒還活着，但是她並不像我們想象中那樣……願意照顧張奶奶，或者說覬覦雲棧死後的撫卹金與賠償金，在離開我們視線監督後，苛待老人，那該怎麼辦？”
夏之淮關上手機，掀起眼簾道：“雲棧犧牲後，賠償了張奶奶兩百萬左右的撫卹金與賠償金，其實老人本身已經不在乎這些了，她內心所求的也不過是再見女兒一面，張奶奶心裡也很清楚，十多年未見的母女，要求對方贍養自己是很沒道理的，她應該還想留一部分錢，彌補一直流落在外，可能受了不少苦的女兒。”
“說白了，就是沒指望找回來的孩子能給她養老。”
“贍養問題其實早有安排，其實雲棧死後，一直由張奶奶的侄子接手照顧老人。”
“我問過雲棧了，他這個兄弟人其實很好，娶的媳婦也是個很溫柔的人，這半年待老人挺不錯，張奶奶也給了他們一筆錢，當作他們贍養自己的費用。不過老人不想拖累兩個孩子，打算再等半年，就搬到市裡的療養院去住。”
尋親，只不過是確認女兒還活着。
想要彌補當初自己疏忽犯下的錯。
至少讓自己最後活着的日子，不必日日自我煎熬。
曲修南聽完後，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
他就怕好心辦壞事。
……
節目還在錄製，夏之淮和曲修南一下午都在忙着種田澆水，直到天色暗下來，才滿臉疲憊的回去。
兩人做了麪條，湊合着吃了點。
綰綰歪在小院的椅子上，翹着小腳腳，雙手捧着肚子，看了會兒漂亮的星空。
張奶奶在屋裡看電視，院子裡安安靜靜的，綰綰看了會兒覺得有些無聊，扭頭想找哥哥，結果一轉眼就看着癱在搖椅上，雙目無神仰望頭頂天空的曲修南。
“南南哥哥，我想看藍胖子動畫片。”
曲修南像一條破布口袋，眼皮動了動：“平板被收走了，我也沒辦法哦。”
綰綰憂傷地嘆了口氣。
張奶奶的臥室櫃子上擺放那種很老舊的大電視，但是並沒有聯網，家裡裝了戶戶通，雖然有少兒頻道，但是不放藍胖子。
老人家腿腳不便，晚間唯一的消遣就是看看電視了。
綰綰跟她看不到一起去，也不好意思要求看動畫片。
“可是好無聊啊，怎麼辦？我感覺自己要發黴了。”
綰綰從凳子上跳下來，趴在曲修南搖椅邊，看着他頂着一條幹毛巾，頭髮微微溼潤，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頭髮。
“哥哥說，洗完頭髮要吹乾，不然會感冒。”
曲修南指了指自己的手臂：“太累了，今天手臂想要罷工。”
今天干的活兒絕對是他這二十幾年裡幹過最重的。
“我給你擦吧。”綰綰眼睛亮晶晶。
她還沒給別人擦過頭髮，拿南南哥哥練練手，以後可以給哥哥服務一下。
曲修南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見她躍躍欲試：“行吧。”
他趴在椅子的扶手上，將頭枕在手臂上：“擦吧。”
綰綰拿着毛巾思考着之前哥哥怎麼給她擦頭髮的，回想了幾秒鐘，她抱着毛巾對曲修南的腦袋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