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後,杜府便開始動工,照杜雲尋畫的圖紙,將畫室給弄出來。
工匠們工作的動靜不小,連杜夫人都得到消息,府裡要爲杜雲尋夫妻專闢個畫室,沒有意外的,她又抄起身邊垂手可得的茶具、碗盤砸出去。
芳月和蓮月站得遠遠的,等她發完脾氣,手邊再無東西可扔,才靠過去。
“夫人息怒,您這樣不愛惜自個兒的身子,豈不是要叫二姑娘和三少爺掛心嗎?”
“掛心什麼?那兩個白眼狼,這麼久了,也不會來看看我。”
“夫人,您忘了嚴嬤嬤說的了?”芳月提醒她,杜夫人想到女兒的未來,只得訕訕的閉嘴。
過不多久,就又開口問:“你上次說,二姑娘如今很得二少奶奶倚重?”
“是啊!咱們二姑娘冰雪聰明,花木房讓她管着,只有越來越好的份兒,二少奶奶看了高興,便問二姑娘想不想再多管一處。”
“二姑娘應下了?”只要女兒一步步展露才華,遲早必能掌握整個家。杜夫人對女兒很有信心。
蓮月朝芳月微微搖頭,芳月卻朝她露出安撫的笑容。
“應下了,咱二姑娘是誰啊!聰明着呢!有好事落頭上了,能不接着?”芳月笑吟吟的道。
杜夫人心道,那是,我的女兒。怎能不聰明呢?轉眼又想起兒子來,“三少爺呢?還跟着二少爺去太學?”
“老太爺交代的,奴婢看,二少爺很不樂意,不過咱們三少爺也不痛快。昨兒回府,兄弟兩不是一道回來的,是一前一後,不曉得在外頭鬧了什麼彆扭呢!”
杜夫人憂心兒子不成材,但兒子若真與杜雲尋親近了,她又要煩惱。兒子會不會被杜雲尋的花言巧語給哄騙住,與自己的隔閡因此越來越深。
聽芳月這麼一說,反倒放下心來。
蓮月聽了卻直搖頭,待侍候杜夫人睡下,她便扯着芳月回房。見四下無人,方纔質問:“你爲何這樣哄騙夫人?”
“我這也不算哄騙夫人啊!”芳月笑着安撫她,從屋角高櫃取出紙包來,裡頭擺的是些果脯。
她打開紙包,示意蓮月自行取用,蓮月搖頭。“明明三少爺巴着二少爺不放,你偏說他和二少爺鬧彆扭,這要是讓夫人知道你騙她…...”
“哎喲!好姐姐。夫人身子弱成這樣,我若真實話說與她,你說她能挨多久?”蓮月微愣。芳月又道:“姐姐是知道的,夫人脾氣不好,你看看,不過是整個院子弄成畫室,夫人就氣成那個樣子!”
蓮月想到被砸到地上的那些茶碗,就感到背心及手臂一陣陣生疼。之前被夫人砸傷打傷的傷口又隱隱作痛,蓮月不禁深深嘆氣。“那也不能騙夫人啊?”
“我也沒騙夫人,二少爺和三少爺確實是一前一後回的府嘛!”芳月耍賴皮的笑了下。“對了,夫人讓你捎信去萬府,你送去了嗎?”
“沒有,我把信交給嚴嬤嬤了。”
“交給她啊?也好,她說什麼了嗎?”有嚴嬤嬤頂着,芳月就放心了。
蓮月板着臉,“沒說什麼,只讓我們好好侍候夫人就是。”
屋外有小丫鬟喚芳月,芳月忙起身開門,“二姑娘那邊梅月姐姐在院門那兒等姐姐。”
芳月謝過,抓了把果脯給她,蓮月幫她把紙包收好走出來,等芳月鎖好門,兩人便往前頭去,來到耳房旁分道,芳月去見梅月,蓮月則去侍候杜夫人。
梅月是來問杜夫人的情況的,嚴嬤嬤交代了,爲免杜雲蕾老觸怒杜夫人,影響她養傷,所以近期還是別去見杜夫人,然而畢竟母女情深,縱使對母親的作爲不認同,但那是她的親生母親,從小就寵縱她的母親,她怎麼可能完全不理不睬。
既然不能見,那就每天派梅月過來問情況,如此心裡也能安寧些。
“對了,過幾日是二少奶奶的大哥娶媳婦的日子,二少爺要陪二少奶奶回孃家小住呢!”
“二少爺待二少奶奶真是好!”
可不是嗎?小兩口都還沒圓房,就這麼如膠似漆的,怎麼不叫人羨慕啊!芳月原是侍候杜雲蕾的,自然是要關切舊主的婚姻大事,杜夫人如今是管不了事了,二姑娘的婚事,只能由嫂子們幫忙多掌眼啦!
然而大少奶奶靠不住,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看來就只能依靠二少奶奶了。芳月便讓梅月回去之後,多伺機在二姑娘跟前,說二少奶奶的好,跟她交好百利而無一害。
“夫人可不樂見二姑娘和二少奶奶處得來。”梅月道。
“你且想想,夫人如今這個樣子,可還能帶二姑娘去赴宴,幫她相看對象?”芳月擺出事實來。
“可是二少奶奶還沒及笄呢!仰賴她?能給二姑娘覓什麼好人家啊?”
芳月失落了!把話攤開來說:“你忘啦!二少奶奶的外祖母是府裡的姑祖母,丁老夫人因爲不待見夫人,連帶着也不待見咱們姑娘和三少爺。”
“那你還提她?”梅月不解。
“可是若請二少奶奶從中遞話,丁老夫人再怎麼不待見二姑娘和三少爺,看在二少奶奶的份,擡個手幫忙相看,豈不比夫人或萬夫人要靠譜的多?”
最重要的是,丁老夫人的丈夫曾是首輔呢!只可惜去得早!
“要是你和蓮月能回二姑娘身邊來,就好了!”原本四個大丫鬟一起侍候二姑娘,如今只剩她一人。
“二姑娘身邊的人都滿了,我和蓮月回去能做什麼?”芳月苦笑,要是可以。她也回去侍候二姑娘啊!跟着夫人,根本看不到前途啊!
梅月和芳月的對話,沒多久就傳到顧嬤嬤耳裡,範嬤嬤正好來看她,不禁要嘆。這三個丫鬟倒是好的,只是可惜,不能讓她們回去侍候二姑娘。
“再看看吧!你的身子如何,郎大夫怎麼說?”
顧嬤嬤笑,“再服一劑藥就好了,其實早就差不多啦!”只是家裡人不放心。想她多休息幾日。
可是顧嬤嬤根本就閒不下來,能早日回來當差,她才能真正安心。
“那好,回頭我便跟二少奶奶說。”
“就勞煩你幫忙了!”
範嬤嬤回到常苑,將事與範安陽說了。範安陽正在挑畫,聽後點點頭,“既然顧嬤嬤閒不住,就讓她回來吧!先做些輕省的,別把人累着了,不然回頭祖父要跟我抱怨,我苛待他老人家的人了!”
顧嬤嬤能回來,範安陽着實鬆了一口氣。她就不用管着那麼多家務事,能有多點時間,去準備畫作參展了。
隔天。顧嬤嬤果然來了,範安陽不敢貿然讓她管太多事,就怕把人累着了。
把家務交代下去後,她便與杜雲尋回孃家去了。
範安柏要娶老婆了!
範府裡,如今很平靜,三房的五姑娘跟着她姨娘去了任上。沒了五姑娘壯膽,傷勢已經大好的四姑娘不敢再貿然行事。就算杜雲尋伴着範安陽回孃家小住,她也不再湊上前來。
範安菊的婚事也訂下了。範太傅做的主。
範夫人跟女兒說起時,範安陽微愣了下,“六房祖奶奶孃家的侄孫?”
“嗯,你六房祖奶奶孃家是耕讀之家,你祖奶奶那位嫂子治家嚴謹,你祖父說啊!就盼她婆家長輩們能把她扳正來。”
範安陽憨憨的點頭,心裡卻在想,把養歪的女兒家嫁人,寄望婆家把她扳正,會不會有點太過想當然爾啊?
“別說她了,你婆母近來如何了?”
“還好吧!她現在就是拖時間,我實在想不懂,她爲何要對黃姨娘動手呢?”
範夫人笑着搖頭,“有些人很執拗,認定了一件事,便是錯的,她也要堅持到底,你說她錯,她纔要說你錯呢!”
範安陽哎了一聲,範夫人又問:“出了這事,萬家有什麼表示?”
“一推二五六,之前杜總管在門上送還下人那一幕,導致他們的生意一落千丈,應該是沒那個功夫來摻和這件事。”
“不是說找到那個廚娘了嗎?”範安陽點頭,範夫人便問,“沒從她那裡問出什麼來?”
“這我就不知道了,舅公他們問了,可沒跟我說。”
“你就沒問復常?”範夫人嗔她。
範安陽嘿嘿笑,“問那麼清楚幹麼呢?反正知道夫人要餵給黃姨娘吃的催產藥是她備下的,被人撞破了,夫人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已經逃了,被逮到的時候,她身懷鉅款,由此可知她涉入其中不淺,還需要什麼證據嗎?”
母女兩又說了會話,三夫人就過來了,四姑娘低眉順眼的跟在嫡母身後,倒是讓範安陽發現,這位堂姐其實長得很漂亮啊!爲何之前都只覺得她面容尖酸刻薄呢?
如今心平氣和了,這才讓人看清真容啊!等三夫人領着四姑娘走了,範安陽才悄與範夫人咬耳朵,範夫人聽了直笑,“她當然生的不錯,她姨娘生得極好,生的女兒當然好看。”
丁嬤嬤在旁帶人擺膳,聞言就笑着道:“四姑娘的姨娘就是吃虧在耳根軟、性子綿,不然也不會被五姑娘的姨娘後來居上。”
飯畢,範安陽跟着範夫人去逛園子消食,途經範安菊的院子外頭,看門的婆子過來請安,範夫人問過範安菊的情況,便帶女兒轉去別處。
杜雲尋一到範府,就被準新郎拉去和族兄弟們吃飯喝酒,喝得高了,範安柏索性把人留在他那裡過夜,只派人進內院跟範安陽說一聲。
硯香侍候範安陽睡下,才轉出來,瑞香滿臉氣憤的迎面而來。
“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氣鼓鼓的?”
“方纔我從外頭回來,在小徑那兒遇上了二姑娘。”瑞香道。
硯香訝異的問:“你確定?你才見過二姑娘幾回,外頭又黑燈瞎火的,你確定遇上的是二姑娘?”
“當然確定啦!我聽得清清楚楚,因爲二姑娘跟她那丫鬟說,她絕對不要嫁到鄉下去,她想要留在京裡,還說只要能留在京裡,就算爲妾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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