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一週的時間若放在平時,也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就過去了,但在這種非常時期,反倒顯得極爲漫長起來。
所幸她心性極是沉穩,爲了避免身份泄漏,或是不必要的麻煩,季婉便一直待在客棧裡深居簡出,除了必要的用膳之外,極少外出行走,平素就只偶爾讓小龍悄悄潛行出去覓食,順便探聽消息——
戰**和其主人之間心意相連,更何況她和珈藍銀龍之間還可以共享視野,所以她也不用擔心小龍發現了什麼情況而無法向她彙報溝通。
而從小龍帶回的消息裡,儘管並沒有篩選出多少特別有用的線報,不過卞蘇城裡歌頌和弘揚二皇子殿下的聲音倒是特別多。就連三歲小兒都知道是因爲有二皇子殿下在外領兵殺敵,才能保全這一方國土平安。
先不說這些話裡有幾分真,幾分假,但光是這些內容,就讓季婉覺得意外地受用。
雖然不是稱讚她的,可也差不了多少了吧?!她記得某個人之前還跟她說過,他的就是她的呢!
要知道前世雖然她也是不停穿梭在各個戰場之上,可收穫的卻都只是罵名而已!
季婉輕輕摩挲着淡綠色的通訊卷軸,心底一時百感交集,再加上幾日前歐陽蝶語留下的遺憾,讓她時刻忍不住想要立刻聯繫上鳳天!
可萬一她聯繫他的時候,他正在上陣殺敵,或是正在商討軍情的重要時刻……
想到這些可能性,少女就不自覺地猶豫了起來,正當她少有地糾結之際,手中握的汗溼的通訊卷軸卻自己先震動起來。
季婉眼皮一跳,幾乎是本能先於思考一步,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縷靈力已經從指尖注入了進去,瞬間卷軸浮現出一層淡淡的光芒,低沉而熟悉的聲音也隨之落入耳際——
“在卞蘇城?!”
“嗯,你怎麼知道?!”縱然對面看不見,但季婉還是習慣性地輕挑起眉梢。
話剛出口,她卻猛然回過神來,連忙補充接了一句:“哦我知道了,你不用解釋了!”
目光從手指上所戴的鳳尾山河戒上滑過,好久沒用,她都忘記這隻戒指上還刻有一個能找到她所在位置的乾元定位陣了!
對面似乎又輕笑了一聲,季婉一時不由有些窘迫,幸好隔着千山萬水,雖說可以通過卷軸對話,但她現在的表情卻是不會被看到,擡手擦了擦臉上泛出的紅暈,少女輕咳了一聲,正色道:“有什麼事嗎?!”
“想你了。”簡單的三個字回答的斬釘截鐵,沒有半分猶豫。
“……”季婉覺得自己幸好之前和他相處過不少時間,對他這種在她面前莫名妖孽的轉變有了十足的抵抗力,若是放在兩年前,她一準當場就把通訊卷軸給扔出去——
她在和他說正事呢!能不能正經一點?!
不過,還能有心思調侃自己,看來這位在前線過的也還不算差!
季婉深吸一口氣,又道:“就只是這樣?!”
似乎聽出了她聲音裡的不悅,卷軸裡傳出的話語少了方纔的戲謔之意,而是正色起來:“碧雲村的糧草剛剛運到了!丫頭,多謝!”
一聲道謝溫和而鄭重,彷彿和風煦煦輕拂過耳際,讓少女禁不住一陣心曠神怡,淺淺的笑意不經意流淌過脣畔,就連出口的話音也帶了一分不加修飾的輕軟:“謝就不用了,我在等子軒和方盼芙——”
說到最後三個字的時候,季婉猛地住了口,遲疑着是不是該將從邵子軒那裡得來的消息轉告給他。
正當她躊躇不定的時候,對面卻已然淡淡開口:“你想說什麼,我都知道。”
“你知道?!”季婉一怔,不由詫異地提高了聲音,隨即又反應過來,邵子軒既然能用通訊卷軸將這件事告訴她,又豈會不告訴鳳天呢?!
而拋開這一層關係,以往向來都是很多事情連她自己都沒留意到,他就已經先一步發覺了,所以這回知道也就同樣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想通這一層之後,她再度安靜了下來,心底卻莫名有些惆悵——
人家明明運籌帷幄、決戰千里,她這一去,會不會反而影響了他的作戰佈局?!她原意是想去幫忙的,可是現在看來,也許根本就輪不上她?!
或許是因爲受到歐陽蝶語一事的影響,她變的有些放不開手腳,對自己向來冷靜自持的判斷力也變的舉棋不定起來。
幾乎就在少女心煩意亂的同一時間,低沉的聲線也再度響起:“丫頭,幫我做一件事。”
簡單的一句話重重砸入她的心坎!
“什麼?!”
季婉剎那間脫口而出,按着通訊卷軸的指尖甚至微微顫抖起來:“……我知道了,你說什麼事!”
他果然……什麼都知道!
即便遠在千里之外,他也對她的心情瞭若指掌!
“從卞蘇城往東,有一座孟章城,你們去那裡,替我從一名西狄國探子身上截一封情報下來!”
“是什麼樣的人?!”
“這個不用擔心,我有部下駐守在孟章城,你手上的鳳尾山河戒就是信物,你去了那裡自然會有人接應你。”低沉的男音說到這裡,略作停頓了片刻,便又接了下去:“這件事很重要,丫頭,有沒有問題?!”
“沒有!”季婉極爲乾脆地應道,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話語裡隱隱的顫音,即便明知道對方看不見,末了也還是不自覺地像前世的時候一樣,在一個標準的立正姿勢之後,鄭重其事地加上一句:“一定完成任務!”
對面不置可否地又傳來幾聲略帶**溺的輕笑,儘管前線局勢緊張,但他卻還是空出時間陪季婉足足說了近小半個時辰的話。
而內容也大多無非是一些“想你了”“你想我嗎”之類毫無營養的東西,並且怎麼都不肯主動結束對話,最後還是季婉自己覺得過意不去,強行切斷了通訊卷軸上的靈力——
她怎麼突然覺得,一年半不見,二皇子殿下好像額外增加了黏人的技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