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婉看着自家小婢女忙忙碌碌地給自己挑揀衣裳,一會嫌這件太素,一會又嫌那件太豔,斟酌了半天最終選了一件梅色流彩飛花羅紋曳地裙替她換上,這才滿意地連連點頭:
“這樣就好了,小姐,吃東西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別把口上的脣色蹭掉了。”
季婉默默擡手向自己脣上點去,被秋雁慌忙拉住:“小姐,都說了別蹭啊,你怎麼還用手去摸?蹭掉了就不好了!少一塊多難看!”
……
這麼麻煩!要是少一塊難看的話,她能乾脆全擦掉嗎?!
腹誹歸腹誹,小婢女最終還是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幾個時辰之後,已經臨近了赴宴的時間,季婉以薄紗掩面,乘着鎮國將軍府的馬車一路來到皇宮。
羽和殿已是張燈結綵,燈火通明,兩排侍女於門口靜立,打頭的是一名內官,遠遠看見鳳天兩人過來,立刻揚聲喊道:
“二皇子殿下到!季婉姑娘到!”
隨着聲音,兩排侍女也依次福身行禮,鳳天拉着季婉筆直從中間的通道穿過,擡腳跨進了門扉。
只見殿內金絲畫樑檀木雕棟,三面排開楠木桌椅,琉璃樽酒、翡翠玉盤,美食映美酒,更有樂女撥絃助興,琴聲悠揚音色婉轉,繞樑三日而猶自不覺。
時而如風過鈴響,清透動人;時而如古剎洪鐘,磅礴嘹亮;時而又明亮鏗鏘,似大珠小珠落玉盤。
撩人情緒,扣人心絃,饒是季婉這種本就沒有什麼音樂細胞的人,心情也隨着琴音奔走而起伏。
炎陵國皇帝鳳城攜皇后夏汐沫坐於上首;西側爲龍驤國國主赫連影、太子赫連文軒,以及一衆皇級強者;對側則是炎陵國幾位皇子公主和胡妃胡瑛瑛
大公主鳳漓、太子鳳臨、三皇子鳳漣、以及年幼的四皇子鳳睿與小公主鳳音。
這幾人當中,除了鳳臨她在皇家學院有所交集之外,還是第一次同時看到這麼多皇子公主,季婉想着,忍不住側目了一眼身邊的頎長身影。
皇后肯定不是他的親孃,那就是那個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妃子了?!
胡瑛瑛看到進來的兩人,頓時驚喜地喚道:“來了呀,這下人到齊了!快過來快過來,就差你們了!”
鳳天拉着季婉正想過去胡瑛瑛旁邊落座,上首鳳城的聲音傳了過來:“老二,你們去西側就坐!今天你的身份是武道大會的評委,季姑娘更是貴客。”
兩人的位置被安排在了赫連文軒與羅老爺子之間,甫一坐下,俊美的紫衣少年便悄聲開口問道:
“你怎麼拿紗巾蒙着臉幹什麼?”
……
她也想知道,爲什麼自家小婢女最後會拿了條紗巾讓她蒙在臉上,還千叮嚀萬囑咐一定不要隨意拿下來。
化了妝還拿紗巾遮着,那不是白化了嗎?!
季婉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解,然後擡指勾住紗巾上的掛鉤,將它從臉上取下來,就在這一舉手之間,薄紗飄落,滿座驚豔。
除卻鳳天之外,一片目光悉數落在她的臉上,一時間連樂女都不自覺停下手上的動作,屋內鴉雀無聲,直到三皇子鳳漣回過神來,淡然開口打破了屋內的沉寂:
“一貌傾城、般般入畫;妍姿天然、豔色絕世!”
衆人這才收斂了目光,紛紛以咳嗽來掩飾剛剛失神的尷尬,樂女也再度叮叮咚咚彈奏起來,胡瑛瑛忍不住笑道:“這就是老二喜歡的姑娘?果然生了一副好相貌,連我都看的呆了。”
“還是這次武道大會的優勝呢,才貌雙全,若不是讓二哥捷足先登,我都想結識結識這位姑娘了!”鳳漣微笑打趣道,被胡瑛瑛瞥了一眼:
“就你,別想了!季姑娘和你二哥那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怎麼也輪不到你!”
“母妃,你怎麼總是幫着二哥說話,到底誰是你親生的呀?”鳳漣不甘心地撇了撇嘴。
這話被季婉聽見了,不由詫異地挑起眉梢,悄悄扯了扯旁邊鳳天的衣袖小聲問:“她不是你親孃啊?你娘呢?”
“我出生的時候,我母妃便因爲難產過世了。”鳳天薄脣輕啓,平靜的聲線卻讓季婉心底一顫,有些尷尬地鬆開了他的衣袖:
“你……別在意啊,我不是有意要問你這個的。”
“沒什麼,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鳳天看了她一眼,淡淡開口,“我是在胡妃宮中長大的,她於我來說,就和母妃一樣;三弟和小妹都是她的親生兒女。”
怪不得,這位胡妃見了鳳天沒有一絲生疏之處,反而親切有加,原來是有這樣一層關係在。
季婉瞭然地點了點頭,星眸淺合,看起來慵懶的視線卻在不經意之間將整個羽和殿的情景盡收眼底。
皇后夏汐沫保持着面上的母儀天下的端莊姿態,眼神深處卻閃過一絲陰鷙,她沒有錯過剛剛一瞬間,鳳臨臉上難以掩飾的驚豔之色
因爲和季家有着一層親戚關係,她不是沒有見過季家的女兒,大小姐季柔就曾經常在她宮裡走動,但她卻從不知道,這位庶出的三小姐竟如此驚爲天人!
連她家兒子也有片刻的傾心動容!
然而紅顏禍水,爲了她隱忍多年的計劃,這丫頭可是斷然不能留的!
夏汐沫心中百轉千回,卻不知道自己眼底的情緒被季婉看了個一清二楚
作爲一個優秀的狙擊手出身,她的觀察力和判斷力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擬的!
季婉不動聲色地淡淡一笑,而後暗自將皇后劃分到了敵對的一方去。
鳳城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今日羽和殿設宴,一是爲了給友邦國主及太子踐行;二是祝賀季姑娘獲得本次武道大會的優勝,希望諸位舉案同樂,盡情歡暢!”
話音落下,席間一時觥籌交錯,暢談聲不絕於耳,又有一列舞女自門外走入,俯身行禮,繼而在屋內中間的空地上合着樂聲舞動起來,絲竹聲聲不絕於耳、輕歌曼舞星移鬥橫,羽和殿內人們的情緒頓時高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