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音重鑄琴身,相當於是重生了一次,以往盡數的傷痕,一併被抹去了。初生的餘音玲瓏剔透,比之以前更加的白淨。一股子隱隱的靈透之息自她周身散發。
號鍾見其如此,更是歡喜無限。
“好了,好了,全都好了!”號鍾一個勁兒的盯着餘音看,口中不住的唸叨着,喜悅不盡的散發着。
“什麼好了?”餘音見着自家大哥一副傻呵呵的樣子,不禁笑道。
“阿音啊,你也是知道的,萬年前你剛剛誕生不久,但是因着我與阿尾的疏忽,叫你受了些傷,不知是哪個人將你的七絃斷去其二,從那時起,你的神識便一直有所缺失。現如今,這次的事情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吧,你重鑄琴身,那破損的琴絃自是一併的全了,還有你之前所受下的種種,都一併的抹去了。如今,你是一個健康的姑娘了。”號鍾說着,眼中不覺的竟泛起了水光,自己這個妹子,經歷了多少的苦難,且不說之前的種種,就光是這次身體被毀的事情,他難以想象,那時的阿音是懷着怎樣的心情的?身體沒了,只剩下神識卻那般的虛弱,即將消散,那時,她定是很絕望的吧。
餘音想到之前的種種,想到每次被五魔奎逮到的慘狀,想到不久之前身體被化於無形的恐懼與絕望……這所有的種種,最後都化於無形,而終是留在心裡的,只有那個看上去幹淨的男人,他的頭髮梳的整齊,眼神望着自己,其中的疼愛不假。
餘音心裡難過極了,但是那個人,那個爲自己父君的人不叫自己說出他的存在。餘音想哭,她也哭了出來。
“我只是、只是覺得經歷了這些事情,太不容易了……”餘音想要輕鬆地語氣一概而過,卻越發的哭的大聲。
剛從芮水之心出來還不明顯,如今待得越久,心裡就越發的空落落的。那個人,可能是她的父君啊,他就這麼的沒了。
最後,餘音還是跟着東陵帝君回崑崙之境了,儘管號鍾、綠綺捨不得她,但是,餘音畢竟是受的灼傷,儘管已經重鑄了琴身,但還是呆在崑崙之境對她身體的成長髮育有所好處的。
臨走之前,餘音還想着問了聲焦尾和天歌的近況,號鍾卻皺了眉頭。
據號鍾所說,焦尾的閉關淨化心魔到時順利的很,只是天歌那裡似乎是出了什麼問題。不過號鍾囑咐着餘音叫她不要操心這些,天歌如何自是有焦尾去照料着,餘音只要養好自己的身子便好。
直到出了九天之池,餘音的腦子裡仍舊是亂哄哄的一遭,想着芮水之心間的太古遺音、想着不知如何的天歌……
忽然間,腰間一雙手摁了過來,餘音一擡眼,便撞進了一雙深沉的眼眸中裡去了。
望着東陵帝君的眼,餘音想說設麼,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
東陵帝君見着這丫頭的神情,終是妥協了。
“音兒,以後便隨我好好在崑崙之境呆着吧,再不會叫你受半點兒傷害了。”
餘音點頭。
只是這承諾守得住守不住先不談,餘音同東陵帝君回了崑崙之境還沒有多久,九天之池那邊就出了事。
這消息還是餘音在自己那個小別院的時候,白澤跑來告訴自己的。
本來,東陵帝君想着要餘音搬去主殿,奈何餘音就是喜歡這處不大的小別院,東陵帝君拗不過她,便也順應下來了。
其實一回到崑崙之境,白澤便來探望過餘音,聽聞餘音遭受了那麼大的罪,他也是驚的不行,又加上東陵帝君是鐵了心的要查出那個陷害餘音的黑衣女人是誰,所以剛剛追查大荒之境魔人異動回來的白澤,便又被東陵帝君給指使出去了。
本以爲白澤這次回來會帶回些消息,然而消息是帶回來了,可卻不是有關她的,而是有關綠綺上神的。
見着白澤一臉的欲言又止,餘音放下手中的點心,直直的坐在他的面前,一旁東陵帝君也是看着他,等着他說些什麼。
“白澤,你是查到些什麼了嗎?”餘音見着白澤的神情着實的古怪,這般的問道。
“說。”東陵帝君開口。
白澤見着帝君都這麼說了,便答道:“那個黑衣女人的行蹤不定,但是依照東海那邊傳來的情報來看,她竟是和天界的那位有些聯繫。”
東陵帝君聽聞皺了眉頭,天界的那位?
“魁女?”東陵帝君眯起眼睛,低語了一聲。
白澤點頭。
餘音深吸了一口氣,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魁女?她和那個害我的黑衣女人有所聯繫?難道是她……”
其實這並不難想到,就連餘音這般的傻姑娘都能一下子琢磨明白,魁女喜歡東陵,所以她一定討厭自己。只是……
“這件事情,若真的是同魁女有關的話,她也太傻了些。”餘音嘆息道,又轉眼望向了應聲而望向自己的東陵,“既然你喜歡我,那她這番作爲就必定會激怒你。不是她的還妄想的話,當真是傻。”
餘音心裡想着,這魁女害自己如此,雖是可惡至極,但是卻更加的可悲可憐,求而不得。而東陵帝君這邊,則是徹底對魁女動了殺心。
“還有一件事。”一旁的白澤突然開口道。
東陵帝君點頭示意。
“是九天之池,綠綺上神。”
“我三姐怎麼了?”餘音一聽,在魁女身上的心思立刻轉了下來,忙問白澤道。
“這次我前去查詢,過東海取情報,遇着了東海龍神,說是九天之池那邊不好了,我這才忙去打聽了下,原是剛剛回去不久的綠綺上神出了事情。”白澤說道。
餘音坐不住了,直着腿就像往外跑。東陵帝君手疾眼快的將她拖了回來。
“不許去。”東陵帝君說道。
餘音掙扎了一下,急聲說道:“那是我三姐!”
“她爲一方上神,再有事能怎麼樣?不許去!”東陵帝君沉了聲音。
餘音瞪大了眼睛,想到了什麼,“我也是一方上神,不還是差點就沒了?”
話音剛落的那一瞬間,餘音便見到了東陵帝君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錯愕,怔然的鬆開了手。
“東陵,綠綺是我的姐姐,我只是迴天池一下,不會怎麼樣的。”一瞬間,餘音彷彿是懂了東陵帝君的固執,柔聲的說道。
“我陪着你,不許離開我半步。”東陵帝君妥協了,這般的說道。是啊,這丫頭只是回九天之池一趟,可是上次也是如此,卻差點再也見不到她。
這剛離開沒有多久,餘音便又回來了。
踏進九天之池的結界,餘音直奔重華殿去了,哪知重華殿中卻是沒有人在。餘音找了籃子來問,一問才知,前不久二哥與天歌都出了關了,這天歌的身體有些不適,綠綺說是幫忙瞧一瞧,可這一瞧便瞧出事兒來了。也不知怎麼了,天歌倒是沒怎麼樣,綠綺卻是倒下了。
餘音聽了有些急,籃子說這會號鐘上神應當是在綠綺上神的棲霞殿裡,所以餘音便拉着東陵帝君去了。
這棲霞殿本是綠綺的主殿,但因着綠綺早在萬年前便離開了,所以這殿中也是冷冷清清的。後來綠綺回來之後,便一直住在後山上,也是少來這棲霞殿的。
棲霞殿,坐落重華殿不遠之處,較之重華殿的莊嚴巍峨,棲霞殿大看上去卻別有一番意味,此時落日餘暉之下,棲霞殿彷彿要隨着那落日柔光一同隱匿而去。餘音見着眼前的棲霞殿,心裡說不清道不明的,只覺心裡一股悲傷。
走了進去,殿中來來回回的仙童仙娥不少,但都是悄悄的,怕是驚擾到什麼人一般。
棲霞殿的掌事仙娥弦子不遠處走來,見了餘音的面,忙上前,“您怎麼過來了?”
“你是?”餘音是不認識這位掌事仙娥的,弦子自小就跟着綠綺,就連綠綺去了北海,弦子都跟了去,那時餘音尚小,三姐都記得模糊了,更別提三姐身邊的仙娥了。眼見着一個青衣仙娥朝着自己說話兒,餘音問道。
“奴婢是這棲霞殿的掌事,您是來見上神的嗎?”弦子答道。
“嗯。”餘音點頭。
弦子給餘音指了路,便見那個白淨兒的姑娘拉着一個高大的男人急忙的走了。弦子在原地愣了一會神兒,哎,上神這些年來的不易,她見了都心疼,每個在北海識得上神的人都心疼,唯獨那個人,沒有絲毫的惻隱。
餘音和東陵帝君進了主屋裡,看到了號鍾。
號鍾本是在桌子一旁小憩,聽見了動靜便睜開了眼,竟看見了餘音。
“你們怎麼又回來了?”號鍾問道。
“我聽聞三姐出事了,便回來了。”餘音說,“三姐怎麼樣?”她往裡再望去,依稀能瞥見帷帳之後那個隱隱約約躺着的瘦弱人影,不覺的放低了聲音。
“你不用刻意的壓低聲音,就算如此,她也聽不見。”號鍾說道。
餘音驚詫的看向號鍾。
“幾日前,阿尾和天歌出關了,天歌也不只是出了什麼毛病,總是難以化成人形,所以阿綠便說給她瞧瞧,不知怎麼得,就這般了,不聲不響的倒下了,到如今,沒有絲毫的起色,任憑誰叫,就是醒不過來。”號鍾嘆息道。
“天歌怎麼樣?”餘音問道。
“她還好,就是難以維持人形,我叫阿尾去後山淵池陪着去了。”號鍾說道。
“那,沒請靈犀姐姐來看看嗎?”聽見天歌沒事,餘音送了一口氣。忽的想到靈犀,餘音問道。
號鍾搖搖頭,“靈犀不在雍州,想找她?比叫阿綠醒過來還難,那可是個行蹤不定的主兒。”
餘音愁得皺了眉。
“帝君,傷害阿音的人還沒有揪出來,還望帝君多照看着妹子些。”餘音那邊憂心綠綺,號鍾這邊卻對着東陵帝君這般的說道。經歷了九黎壺的事情,即便九天之池都不見得安全了,號鍾覺得其實她在崑崙之境纔是最安全的。
東陵帝君點頭。
走近了些餘音,見他們兄妹都在爲了那個帷帳之後的人憂心忡忡的,便探出一絲神識。良久,東陵帝君眉頭皺了起來。
“是主元之心。”東陵帝君忽然開口說道。
餘音一臉的不解,號鍾倒是聽明白了。
“那半顆主元之心要枯竭了?”
號鐘不可置信的問道。
主元之心是每一個神仙的重中之重,沒了主元之心,就沒了命。像北海之主這般對自己的人,將自己的半顆主元之心剜了給了別人,也是四海八荒沒有過的。如今這半顆主元之心要枯竭了,誰也沒有辦法,因爲,沒有人這麼的嘗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