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如凝聽到聲音,直覺的朝着大殿上面看去。猛地撞入了一雙獵鷹一般危險而帶着侵略性的眼睛裡面,那裡面在瞬間泄露出來的睿智,讓冷如凝的心抽動了一下。
蔣賀鈞的眼神也盯着冷如凝,看着那嬌媚的臉上一雙清冷的眼睛,冰寒的彷彿是他們彥薨國冬日裡最美麗的窗花一般。
非冰非雪,卻是寒霜刺骨的冰冷。
衆人原本就看着冷如凝,忽然的就發現了,彥薨國皇子居然和福佑縣主這樣“含情脈脈”的對視着。
端木恆看到這一幕,當下心中就是一陣不悅,開口說道。
“福佑縣主本來就才藝過人,只是卻是醫術上面最爲精湛。這番的表演,也是小姐們玩鬧的。彥薨國皇子何必當真?”
端木恆得不到冷如凝,可是心底卻一直對那一雙眼睛戀戀不忘。就算是最近納的侍妾,在神態上面也多是有一兩分相似冷如凝的。
現在看到蔣賀鈞這般不客氣直白的盯着冷如凝,自然心生不悅。
明月公主笑着開口說道:“皇子,福佑縣主最大的本事是醫術。難道,要在這裡找出一個病人來表演嗎?
這可不妥當,現在是大燕和彥薨國和談的時候,我們大燕可最是講究吉利的了。”
他們兄妹這般輪番的說話,這纔將兩個人交織的視線給打斷了。
坐在端木晉旁邊的端木堯看到這一幕,朝着端木晉的臉上看去,就看到端木晉的臉上一片笑呵呵的。
可是,那握着酒杯的手,卻是收緊了一些。彷彿是感覺到了有人在看着自己,端木晉轉過頭來,就看到端木堯若無其事的朝着下面看去。
“那要是本王就是這麼好奇這位福佑縣主呢?”
蔣賀鈞原本只是覺得這眼神有幾分熟悉的感覺,可是現在,他卻將這熟悉感覺完全的拋開。只因爲,那人不會有這樣的冰冷的眼神。
這樣的眼神,更加的冷冽。蔣賀鈞在和冷如凝對上眼神的時候,只有一個感覺。
那就是,這女子經歷過了生死之間。
看着這樣的眼神,蔣賀鈞的興趣卻是更加的濃了。
“既然如此,如凝,你且表演一番吧。”從開宴到現在一直安靜看着的太后,忽然開口說道。
冷如凝一瞬間朝着老太太那邊看去,就看到桂嬤嬤扶住了老太太。桂嬤嬤看到冷如凝看過來,冷如凝朝着她點了點頭。
“臣女自然可以表演,只是,臣女的琴棋書畫卻是一般。既然如此,也只能獻醜了。”
剛纔幾乎是琴棋書畫十八般武藝都讓這些小姐們都比試過了,冷如凝卻是不願意出風頭。可是,既然有人想要拿着自己做由頭,那自己何懼之有?
冷如凝對着旁邊的宮女低聲說了什麼,一會兒就將那宮女讓別人搬來了一面屏風一樣的架子。只是,那屏風的玉石錦緞,卻是換做了白白素淨的一張宣紙。
“這是打算畫畫嗎?”
“這是打算寫字嗎?怎麼說不用琴棋書畫,還弄來了宣紙?”
衆多小姐看着那屏風架子的宣紙,都開始議論紛紛。冷如凝的臉上卻還是一派的淡定從容,她站起身來,朝着那屏風面前走了過去。
伸手,在屏風上面,直接丈量來了尺寸。那摸樣看着,倒像是在做裁縫一般,讓冷長喜和冷長歡都掩嘴偷笑。
文茜兒擔心的看着自家表哥,緊緊的拉着自己孃的手,張氏也緊張的看着。可是卻也知道,今天冷如凝是必定會成爲衆矢之的的。
現在這樣的情況,張氏的心底也提着心。
冷如凝在宣紙上面摩挲了一會兒,這才輕輕的拍拍旁邊的宮女,“讓樂師彈一曲吧。”
那樂師剛剛纔跟着那些舞娘一起下去了,宮女轉身就要去找。文茜兒卻是忽然高聲喊道,“我幫表姐奏一曲。”
冷如凝朝着自己表妹看去,想要拒接的時候,文茜兒已經蹬蹬兩步跑到自己的面前了。冷如凝看着自己舅母着急的摸樣,心底無奈。
她哪裡會不明白?自家表妹這是害怕樂師什麼的被別人給收買了。從剛纔看到她的位置在前排的時候,自家表妹就一直惶惶不安的。
只是,現在她已經跑出來了。要是再讓她在這樣回去,肯定更加引人注意了。
“那就先謝謝表妹了。”冷如凝的態度沒有了在人後的親近,顯得客氣十足。
文茜兒先是一愣,接着反應過來,也急忙點頭。走到剛纔那帶了琴的小姐身邊借了一把。
文茜兒的手輕輕撥動,一曲鐵骨錚錚的曲子從她指尖流淌出來。冷如凝走到宣紙後面,忽然手上在轉動,衆人還沒有看清楚怎麼回事的時候,就看到那宣紙上面忽然噗噗聲響起。
只見到冷如凝掌風翻飛,疾指宛如蜂蝶振翅。彈指之間,那聲音伴隨着而來,配上文茜兒的幽幽琴聲,如仙如幻。
忽然,衆人先是疑惑不解,過了一會兒,卻看到端木恆微微震愣的開口說道。
“這……是附和竹林之聲?”
衆人先是不知所以,蔣賀鈞卻是眼底閃過了驚豔之聲,“這樣彈奏配合的方法,就是古書上面記載的,附和竹林。
閉上眼睛,卻是像只聽見了真正的琴聲。只等着另外一人動手,卻可以聽到宛如置身竹林一般的樹葉波動,風捲雲舒之聲。
衆人急忙都把眼睛閉上,果然因爲閉上了眼睛,沒有看到冷如凝那時而急促而是悠閒的手勢,入耳的全然都是一片竹林之聲。
只消閉上眼睛三秒,甚至不需要他人刻意的去尋找那若有似無的竹林之聲。只需要三秒,閉上眼睛聽着樂器的人就會將自己置身何地完全忘卻了。
等到那翻騰一般的竹林風聲慢慢泯滅下來了,衆人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底已經慢慢的都是喟嘆了。
這樣的本事,古今難見啊。
衆人沒有像剛纔那些小姐表揚完一般的鼓掌叫好,可是每個人的臉上都是舒展開來的眉眼,一雙眼睛看着站在屏風後面的冷如凝,那露出來的半個側臉,美好的留在了多少人的心中。
端木晉坐在上首,看着下面冷如凝那淡漠的像是沉浸在其中的安寧。心頭涌起一種強弱唯有的霸道,他想要將這麼美好的女子,留在身旁。
“果然,大燕的才女稱得上是驚採絕豔。”蔣賀鈞現在對冷如凝的興趣,已經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了。
這樣一個女子,居然能夠當着這麼喧譁富貴的場景,演奏出這樣曠世的音樂來。可見心性是何其的鎮定自若,寵辱不驚了。
冷如凝卻是看着蔣賀鈞,臉上沒有被稱讚的喜悅。倒是在一旁的皇后聽到蔣賀鈞對冷如凝這般高的評價,眉頭皺起。
太后卻是點頭,也跟着稱讚道:“如凝這丫頭本就是一奇女子也。”
端木晉原本欣賞着冷如凝那絕妙的手法,聽到太后的話,嘴角微微一頓。坐在他旁邊的端木堯卻是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福佑縣主的手法的確是讓人稱奇,這般的心思玲瓏,想必之前也是下了苦功的。只可惜,這聲音雖美,卻還是少了一份。”
“少了什麼?”皇上聽着冷如凝剛纔的陣陣竹林風聲,心中對冷如凝也是大加獎賞,聽到端木堯的話,疑惑的問道。
“父皇,福佑縣主這般的本事。讓彥薨國皇子也是另眼相看,當真是大燕的一大美事。只是可惜了少了一份,沒有辦法將這聲音帶着,讓彥薨國皇子回去彥薨國,也能多加悅耳纔是。”
“這樣的好聲音,要是能多聽上幾次,那也是不厭煩的。”蔣賀鈞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一雙眼睛盯着冷如凝的身上,附和端木堯的話說到。
這話讓端木堯說出來,只是多了一份不能朝着其他國家炫耀大燕實力才能的象徵可惜而已。可是,蔣賀鈞身爲來使說出這樣的話來,卻必須要引起皇上的重視了。
果然,蔣賀鈞這話脫口而出,坐在大殿首位的皇上端木烈眼神就是一變。看着冷如凝的目光猴子中,也多了一份審視。
彷彿,是在判斷冷如凝,足不足夠讓他做出決定來……
“九弟這話說的奇怪了。”端木晉卻是忽然開口說道,一雙狹長的風眸微微眯起,帶着諷刺的語氣,毫不客氣的說道。
“難道要爲了宣揚大燕的能耐,就讓蔣賀鈞看重什麼就帶走什麼?那他要是看着了大燕這大好河山,難道九弟爲了傳統美德,也要相讓一番嗎?”
“咳咳,晉兒。”太后聽到這話,被嗆得咳嗽了一聲。
就連原本打量着冷如凝的皇上聽到這話,都忍不住瞪了端木晉一樣。可是,看到端木晉微微噙着那壞壞的笑容,皇上卻是對這個瘋魔了的兒子無可奈何。
最後只也跟着咳嗽了一聲,“這樣的竹林風聲的確難得。”
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將端木晉口出狂言給抹了過去。半低着頭的端木堯幾乎眼底要噴出火來,皇上和太后都這樣的偏疼端木晉。
可是,今天他就是要讓端木晉付出代價。
“父皇,福佑縣主能耐出衆。若是能爲大燕捨身忘我,爲了兩國友好,纔是美事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