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可是定了離京的日子?”永芳抱着二寶迎上前,臉上帶着微笑,語氣很平靜嫡不如庶之嫡女不容欺。
少齊深深的看了眼永芳,點點頭,“已經定了。”
永芳將二寶交給奶孃,親自上前伺候少齊更衣,問道:“該是過了中秋後走吧。”手指頭有點顫抖,還好不過瞬間便又恢復平靜。
少齊擡手撫摸永芳的臉頰,“嗯,十六那天一早出發。”
永芳巧笑嫣然,“不知父王那裡可得了消息?後日就是中秋,無論如何全家人也該聚在一起好好樂呵樂呵。二弟那裡,還需要相公出把力氣,讓二弟這兩日都別出門。二弟妹那裡也請託了一聲。”
少齊皺起眉頭,“少峰越來越不像話了。”
永芳心頭鄙視,接着又道:“二弟是什麼性子,相公莫非還不知道嗎?說來說去,苦的是弟妹,還有淳哥兒。我聽常嬤嬤說,上次二弟回來,淳哥兒在院子裡見了他,竟然不認識二弟。因爲這事二弟又狠狠發作了一通,此事可有?”
少齊自然知道這事,只是永芳在坐月子,這些事情便沒有和永芳說起過。卻沒想到永芳還是知道了。果然這府中沒什麼事情能夠瞞得住永芳的。少齊點點頭,“少峰已經是那樣子,父王無法嫡不如庶之嫡女不容欺。”
永芳默然,安王不是沒法子,而是沒精力去管,也不想去管,甚至可以說捨不得去管。少峰長的像安王,性子也像安王。估計安王看到少峰,就會生出物傷其類的想法吧。永芳想到這裡,心裡頭覺着好笑。算了,既然安王都不在意家裡出一個敗家子,她又何必去操這個心。
過了兩日中秋節。
這一日,安王府所有的主子都聚在一起,永芳和孟二奶奶兩人忙活着置辦了兩桌酒席。若是需要,便男女分桌。等安王來了後,所有人這才入桌,唯獨永芳和孟二奶奶還站着,打算儘儘孝道,伺候安王用餐。安王和藹一笑,道:“今日是家宴,都是自家人,不用講究那麼多規矩。你們兩個也一起坐下。”
孟二奶奶和永芳相視一笑,齊聲答應:“多謝父王。”
兩人分別挨着少齊和少峰坐下。而少齊和少峰則是分別挨着安王,一左一右。少鴻和少威還有宋薇則是坐在下首。少齊首先端起酒杯,對安王道:“父王,今日是閤家團聚的日子。兒子敬父王一杯,祝父王健康長壽。”
少齊話音一落,衆人也都紛紛端起酒杯,“祝父王健康長壽。”
安王爺很是高興,“好好,大家一起喝酒。”
放下酒杯,丫鬟們有條不紊的將每個人的酒杯添上酒水。少峰再次端起酒杯斜了眼少齊,然後十分討好的對安王說道:“父王,前些日子兒子胡鬧,惹父王生氣。兒子十分慚愧。今日趁着這個機會,兒子敬父王一杯,還望父王能夠原諒兒子。”
“好好,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你好好的,將來會有出息的。”安王看少峰,就似在看浪子回頭一般。
永芳埋着頭,嘴角含笑,心裡頭卻甚是鄙夷。
少峰一口喝乾酒水,笑道:“兒子比不上大哥能幹,受皇爺爺重用。但是兒子的孝心一點也不比大哥少。兒子這輩子沒別的出息,唯獨有孝心,終日都盼望着父王能夠長命百歲。”
安王笑的合不攏嘴,心裡頭十分得意。
永芳暗地裡想,少峰這話估計是真的。只要安王爺在,少峰就有了靠山。少齊也不敢過分冷漠的對待少峰。少峰要是惹出了大事情,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少齊還要出面爲少峰擦屁股。要是安王不在,幾兄弟肯定是要分家的,到那時候誰還會管少峰的死活。少齊不踩上一腳就算厚道了。
又聽少峰說道:“兒子這些日子來一直在反省,自從母妃去了別院,兒子心裡頭難過,無處發泄,行事越發的糊塗。如今想來實在是不該。父王將母妃安排到別院,也是爲了母妃好,可是兒子卻不理解父王的苦心,還一再讓父王失望。父王,兒子不孝,兒子糊塗。”
安王嘴脣張合,顯得激動不已,對於少峰的反省感到很寬慰。“好好,你有這個心就很好。父王高興。”
少峰在無人看見的角落得意一笑,接着又是一臉沉痛的道:“父王,兒子有個不情之請還請父王容兒子稟報。”
“你說。”
少峰沉澱了一下情緒,然後道:“父王,母妃去別院已有兩年多的時間。前些日子兒子去別院打聽了一下,母妃的病情已經好轉。如今母妃一個人在別院,身邊沒有兒女孫子陪伴,十分寂寞。兒子懇求父王能允許母妃回王府將養,也能讓兒子能夠在母妃跟前盡孝。”說罷,少峰就跪了下來。
安王臉色一變,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少齊將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震動得所有人都側目而視。少齊冷冷的看着少峰,道:“二弟糊塗。王妃被送到別院,難道只是因爲腦子糊塗,身體有恙嗎?王妃當年在府中當家的時候,究竟做了什麼事情,我清楚,父王清楚,想來二弟心裡頭也是明白。想要王妃回王府,此事以後二弟不要再想。我第一個就不同意。”
少峰擡起頭來,目光怨毒的盯着少齊。少齊絲毫不避讓,同樣盯着少峰。少峰首先避開少齊的目光,痛心疾首的看着安王,“父王……母妃就是有千錯萬錯,這兩年多來,也足夠懲罰了。還請父王開恩,讓母妃回王府。母妃回來,自然不會和大嫂爭搶當家理事的權利,兒子只求能夠在母妃有生之年,能夠在母妃身前盡孝。還請父王成全。”
安王還沒說話,少齊又搶先說道:“放肆!王妃做下那麼多錯事,按理說就該送到庵堂裡去,整日送進唸佛方能恕罪。如今只是在別院,有婆子丫頭伺候,好吃好喝,除了稍顯寂寞一點,比之其他人來說,已經好了不好。二弟不要不知足,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少峰憤恨,不跟少齊直接對上,而是看着安王,“請父王成全。”
少齊也看着安王,“請父王慎重。父王如今身子不便,有事兒子服其勞。府中瑣事,兒子一概處理了。父王安心養身子就好。”
安王目光復雜的看着少齊,又看了眼少峰。兩個兒子鬥法,卻讓他這個老子難做。安王很是憋悶的端起酒杯一口喝乾。然後看着少齊,“老大,王妃即便有錯,兩年多來,也算是恕罪了。你要不就讓一步,讓王妃回王府,也能少峰和你兩個弟弟還有薇丫頭盡孝道。而且少威和少鴻還有薇丫頭年紀不小了,也該考慮終身大事。沒一個正經的長輩在,這像什麼話。”
“謝父王成全。”少峰得意的看着少齊。
少齊根本不搭理少峰,只看着安王,“父王,此事萬萬不可。兒子即將離開京城,若是讓王妃回來,兒子擔心家中妻兒。若是沒出事還好,若是出了事情,誰來負責。是父王嗎?”
安王愣住,嘴脣抖動,恨不得一巴掌扇飛少齊。
少峰大叫,“大哥別污衊人,大哥以爲……”
“放肆,父兄說話,何時輪到你來插嘴了嫡不如庶之嫡女不容欺。”少齊不客氣的斥責道。接着又對安王道:“父王,說到三弟和四弟還有三妹妹的婚事,兒子就不得不提一下二妹妹的婚事。二妹妹成親,王妃不在,不是一樣辦的熱鬧。人人都要稱讚一聲。至於三弟四弟和三妹妹的婚事,就照着二妹妹的法子辦,自有大妹妹還有兩個嫂嫂出力。我想大家一起齊心協力,總比王妃一個人辦的更加妥帖。”總歸一句話,絕對不會讓顧氏回王府。
安王氣得沒話說,少峰氣得是心裡頭更加的恨少齊,“大哥這話是什麼意思?母妃做錯了什麼?大哥要這樣防着母妃?大哥今日不把話說清楚,我就沒完。”
少齊冷冷的看着少峰,氣勢驚人。少峰的腿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但是還是腔作鎮定,“大哥沒話說嗎?”
“哼,她做了什麼,二弟真的要我一一說出來?”少齊冷聲問道。
“你……”少峰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很是囂張的叫囂起來。接過卻被安王打斷。
“夠了,誰都不許再說。”安王懇求的看着少齊,所謂家醜不可外揚,有些事情含糊着就沒必要說的明明白白。少齊冷冷的回看了一眼安王,好似在說,只要父王不做糊塗事情,兒子就絕對不會家醜外揚。
“父王!”少峰激動的大叫,“難道父王就能容許大哥如此囂張跋扈?兒子想要盡孝,偏偏父王就不答應。莫非父王的心是偏的?”
“放肆!”安王漲紅了臉斥責少峰。
少峰一臉不服氣。
少齊冷笑一聲,“二弟究竟是要在盡孝,還是要將王妃接回來,耍什麼陰謀詭計,你心裡最是清楚。我今日就明白的告訴你,你妄想。明兒我就下令,將王妃送到白鐵杵庵去。你若是再想鬧騰,我就將王妃送到慎戒司去。”
“你敢!”少峰雙眼噴火。
少齊重重的將酒杯丟在地上,“我怎麼不敢?你大可以看看我究竟敢不敢。”
永芳在桌下面輕輕拉了拉少齊的衣袖,可是少齊根本不理會。永芳瞥了眼少峰,又看了眼孟二奶奶。孟二奶奶還沒什麼,少峰激動的紅了眼。再看看少齊,一臉冷靜肅穆的樣子,光是那氣勢,就足夠嚇人的。永芳默然,少齊還真是敢說,連鐵杵庵,慎戒司都出來了。那鐵杵庵永芳也是知道一點,專門關押豪門顯貴中犯了錯的女眷。無論多高地位的人,進去後不被折騰的脫了一層皮,就別想安心過日子。至於那慎戒司更是不得了,原本是用來關押宮中犯錯的妃嬪還有宮女,多年發展下來,神戒司的業務越來越廣,已經開展了爲京城各家勳貴豪門服務的業務。
慎戒司和鐵杵庵不同得氏,進了鐵杵庵後,還有出來的一天。而且鐵杵庵裡面的環境和條件也比慎戒司要好。進了慎戒司,京城裡就當是沒這個人了。因爲上百年來,還沒有一個人從慎戒司出來過。至於爲何進去,大家也都默契的不去打聽,總歸只當沒這個人罷了。
少齊的這番威脅,的的確確很有震懾力。送顧氏進慎戒司,估計少齊辦不到。畢竟慎戒司不是想進去就能進去的,以顧氏的身份,除非宮裡頭髮了話,安王沒有異議,否則慎戒司絕對不會收。而送顧氏去鐵杵庵,只需少齊出面就能辦到。
少峰氣得一句話不敢說,憤恨中,就將自己面前的背叛碗碟一股腦的掃到地上,“宋少齊,你夠狠。我和你勢不兩立。”
“放肆!”安王終於出聲了,“你這個孽子,給本王跪下。”安王對少峰怒斥,“他是你大哥,你怎敢這麼對你大哥。”
“我怎麼不敢?”少峰直直的挺着背脊,絕對不肯跪下。“父王如此偏心,難道還不允許兒子說兩句心裡話嗎?他是大哥?他算哪門子大哥?他有將我當做弟弟嗎?他若江我當做弟弟,又何至於如此對待母妃。剛纔父王也聽見了,他要將母妃送到鐵杵庵去。那裡是人待的地方嗎?父王,你不罵他,卻來罵兒子,我倒是想問問父王,你究竟有多偏心。”
“你,你這個孽子……咳咳……”安王大受刺激,劇烈的咳嗽起來。看着都嚇人。
李全很是緊張,一邊伺候安王,一邊不滿的對少峰道:“二少爺,你怎麼能這樣對王爺說話。王爺是長輩,難道二少爺連基本的規矩也不懂了嗎?”
“你這個閹人,你少來教訓我。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個下賤玩意兒,你當我平日裡給你幾分薄面,你就敢來教訓我嗎?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辦了你。”少峰十分囂張的衝李全吼道。
李全氣得臉漲紅,安王也被氣得一句話說不出來,只是手指着少峰,恨不得抽死少峰。李全板着臉,道:“好好,二少爺越來越有出息了,老奴是是下人,自然管不了二少爺的事情。但是二少爺將王爺氣出個好歹來,老奴拼着這條命不要,也要進宮告二少爺一個忤逆不孝。”
“你敢!”少峰嘴裡威脅李全不夠,還要動手威脅。
“放肆!”少齊拿起筷子就朝少峰扔了過去。正好打在少峰的手腕上。少峰手腕一痛,手中的杯子便應聲落下。
少峰護住手腕,憤恨的盯着少齊。
少齊站起來,冷冷的說道,“李總管伺候父王多年,沒有功勞也苦勞。怎麼說,也算得上是府中的長輩。就是我也要在敬李總管三分。李總管要去宮裡面告你忤逆不孝,我看很有必要。不敢?誰敢說李總管不敢?他比誰都有資格去宮裡頭告你。宋少峰,你別仗着自己的身份,當着所有人的面耍橫。咱們安王府就是再落魄,也輪不到你來做主耍威風。若是你知道好歹,看在咱們是兄弟的份上,我少不得也要關照你一二。若是你不知好歹,就別管我做大哥的不客氣了。”
“哈哈,你要對我不客氣?難道你以前就對我客氣了嗎?宋少齊,我告訴你,我受夠你了嫡不如庶之嫡女不容欺。你不就是仗着皇爺爺寵愛,將所有人都不放在眼裡嗎?我告訴你,我不服。我一輩子都不會服氣。”少峰瘋狂大笑,瘋狂大罵,盯着所有人,目光怨毒,就連孟二奶奶,他也是恨上了。“我告訴你們,我不服氣。宋少齊,你別得意,你總有倒黴的時候。”說完後便衝了出去。
孟二奶奶猛的站起來,嘴脣張合,卻沒發出聲音來。永芳仔細看着,應該是在叫‘相公’。可惜少峰是個混賬的玩意,纔不理會孟二奶奶。
孟二奶奶回過頭來,眼眶紅紅的看了眼永芳,然後上前兩步,在安王面前跪了下來。
安王咳得撕心裂肺,見少峰衝了出去,心裡頭反而好過了點。李全又是喂藥,又是捶背,安王這才總算好了點。李全在沒人留意到他的時候,對少齊還有永芳感激的笑了笑。少齊面無表情,只當沒看到。永芳善意的回了個笑容。
安王臉色呈現不健康的紅暈,盯着孟二奶奶。
孟二奶奶眼淚流下,“父王,相公他是糊塗了,請父王看在相公一向孝敬的份上,原諒他吧。”
“少峰媳婦你先起來。”
“求父王原諒相公。”孟二奶奶不僅不起來,還直接磕頭。
安王十分爲難,想罵又罵不出口,想打那更不合適。
少齊給永芳使了個眼色,永芳點頭。悄聲走到孟二奶奶身邊,“弟妹先起來,有什麼話慢慢說。跪在地上,父王心裡頭也是爲難。父王心裡不痛快,又如何有心思去想二弟的事情?二弟糊塗,弟妹可別跟着糊塗啊!弟妹忘了淳哥兒嗎?父王就是不爲二弟着想,也會爲淳哥兒着想的。”
一說到淳哥兒,果然是點中了孟二奶奶的死穴。在永芳的攙扶下,不得不起來。“父王,媳婦無狀,請父王原諒。”
安王嘆了一口氣,“罷了。少峰媳婦,少峰是個孽障,你別管他。你安心的教養淳哥兒,將來我會爲你們母子做主的。”
孟二奶奶難得露出一個笑容來,“多謝父王。”她要的就是安王的這個承諾。比之少峰改邪歸正更爲靠譜。即便將來王府要分家,想來少齊和永芳看在安王的面子上,也不會虧待他們母子兩人的。
“都散了吧。”安王有氣無力的擺手,明明是全家團聚的日子,最終卻成爲這個樣子。實在是讓人唏噓不已。
李全扶着安王走了。其他人都還留着,都看着少齊和永芳。丫頭們回過神來,利落的收拾了屋中狼藉,換上新的杯盤碗筷,又添了幾個菜。
孟二奶奶心裡頭不是滋味,道:“大哥大嫂,一直以來多虧你們照顧,我不會說好聽的話,就敬你們一杯酒,算是我的心意。”
少齊和永芳對視一眼,兩人都端起酒杯來,永芳道:“二弟妹不必如此。二弟妹的難處,我們心裡頭都是知道的。”
“我想幹了。”孟二奶奶心裡頭酸楚,端起酒杯一乾二淨。“淳哥兒還在屋裡頭等着我,我就先失陪了。大哥大嫂,三弟四弟三妹妹你們慢慢用。”說罷,頭也不回的離開。
永芳心裡頭也不是滋味,看了眼少齊,想問要不就散了,怪沒意思的。
少齊也覺着再坐下去沒意思,也打算散了。卻沒想到少威和少鴻兩個小子端起酒杯來要敬少齊和永芳。永芳苦笑,看來這頓酒宴還沒這麼快結束。少威少鴻過後,果然又是宋薇。宋薇羞答答的,永芳瞧着,心裡頭算了算,這纔想起宋薇也到了婚嫁的年齡,而且已經到了不能拖下去的地步。永芳輕輕的捶了下自己的頭,怎麼將這事給忘記了,難怪宋薇自己也着急了。至於少威少鴻都是男子,晚個兩年也沒關係。
個人吃了幾輪酒,這回是真的散了。少齊留在後面囑咐少威和少鴻,而永芳則是和宋薇說話。
“一眨眼,三妹妹都這麼大了。”
宋薇低着頭,臉蛋紅紅的,“大嫂說笑了,妹妹……”不知是不知道說什麼纔好,還是不好意思直接開口請託。
“之前二弟倒是說對了一件事情。”永芳瞧宋薇害羞,便主動提起來,“三妹妹年歲大了,是該考慮終身大事的時候。”
“大嫂?”宋薇又緊張又羞澀。
永芳拍拍宋薇的手,“放心,我會給你找幾個好人家,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多謝大嫂。”宋薇感激一笑。
永芳想了想,問道:“三妹妹,你也別害羞,對自己的終身大事,你可有什麼想法沒?”
宋薇的臉越發的紅了,在燈下看去,別有一番風情。果然是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宋薇紅着臉,聲音就跟蚊子嗡嗡叫似地,“全憑大嫂做主。”
永芳愣住,全憑她做主,這可就有點難辦了。說實在話,永芳進王府幾年下來,和宋薇打交道十分有限,而且和宋薇說的話也不多。對於宋薇的性子,雖然多少有點了解,但是並不是很瞭解。像是宋穎那樣,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性格的,倒是更看的明白。這宋薇平日裡行事謹小慎微的,還真是不知道她的性子本來就是這樣,還是刻意掩藏了本性。
永芳笑了笑,打趣道:“三妹妹這麼說,可就叫我爲難了。三妹妹是喜歡忠厚老實的,還是喜歡風流俊俏的?是喜歡豪門貴公子,還是喜歡書香世家的翩翩佳公子?是喜歡高門大戶,還是喜歡人口簡單的家庭?三妹妹若是不說,那嫂嫂可就爲難了。”
宋薇的臉紅的滴血,低着頭一句話都不敢說嫡不如庶之嫡女不容欺。
永芳心裡頭有點譜了,於是又道:“若是三妹妹心裡頭有了想法,不如和我說說。要是三妹妹覺着難以啓齒,不如讓丫頭到荷香院走動一二。也好讓我知道三妹妹缺些什麼。”
宋薇輕輕點頭,紅着臉道:“多謝大嫂。大嫂,妹妹先告辭了。”
“好。三妹妹回去好生歇息,不可貪涼。過兩天我派人到三妹妹院子裡去瞧瞧三妹妹。”
宋薇紅着臉走了,少齊那裡也將少威和少鴻給打發走了。夫妻兩人一起手牽着手回荷香院。八月的北方,白日裡雖然還有點熱,但是晚上卻讓人覺着涼。清瓶將一件外袍披在永芳身上,然後退後十步,除非必要,絕對不到主子跟前現眼。
少齊看着兩人牽在一起的手,道:“今日可曾嚇着你?”
永芳搖頭,笑道:“不曾。不過第一次看到相公如此作爲,倒是吃驚了一下。”
少齊目光深邃的看着永芳,“我倒是忘了,你的膽子一向都大。”
永芳側頭輕笑,調皮的問道:“相公這是褒獎我,還是在貶損我呢?”
“自然是褒獎。”少齊說完,嘴角微微上翹,顯得心情很好。
走到十字路口,一頭是往荷香院去的,一頭是往花園去的。少齊乾脆的拉着永芳去了花園,“今日月明星稀,正是賞月的時候,咱們就去花園裡走走。”
永芳絲毫沒反抗,反而笑道:“相公說的是。相公這個提議最好不過。”
到了園子裡,四周靜悄悄的,聽不到人聲,唯獨能聽到遠處池塘裡傳來的蛙鳴聲。少齊帶着永芳坐在大石頭上,丫頭婆子們具都離着二十步遠。既不會聽到主子說的話得內容,主子有需要的時候,又能第一時間出現。
永芳靠在少齊身上,擡頭看着天上的月亮,想起以前在網上,衆人對月亮的形容,會心一笑。
少齊便問:“在笑什麼?”
“我在想滿月究竟有多少東西可以來形容。比如月餅,比如蛋黃,比如雞蛋餅,比如,嗯,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你這形容倒是有趣,全都是吃的。”
“誰讓我是吃貨了。”永芳說完便笑出聲來。
少齊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明日一早,我便吩咐人將顧氏送到鐵杵庵去。”
“真的要送?父王那裡可沒答應。”永芳擔心的看着少齊。
少齊絲毫不懼,“你不用擔心父王那裡。今日少峰這麼一鬧,父王心裡頭也該明白輕重。若是不發落了顧氏,少峰是不會消停的。我想父王也不想咱們府中出了人命。到那時候後悔可就遲了。”
永芳心裡頭一驚,“沒,沒那麼嚴重吧。”少峰敢下毒害人?他有那本事嗎?
少齊陰沉着一張臉,“少峰的性子我最清楚不過,把他逼急了,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我不在京城,不得不防。以後你要小心門戶,管好院子裡的人。若是有發覺哪個不老實的,直接打殺出去。”
“我知道。”永芳低着頭,心裡頭憂心,又有點不是滋味。
少齊摟着永芳,“你不用擔心,發生這麼大的事情,皇爺爺那裡肯定會得到消息。明兒一早我就進宮請示,晚兩天出京。先將府中的事情安排妥當了才走。”
“你着一走要多久才能回來?別等你回來的時候,大寶和二寶都不認識你這個做爹爹的。”永芳打趣道。
“放心,很快就會回來的。”少齊緊緊的將永芳摟住,其實他心裡頭也不願意離開。奈何皇命難違,皇爺爺又不肯讓永芳出京城,真是爲難他了。
永芳靜靜地靠在少齊身上,其實永芳也有想過要不要跟着少齊出京。不過這個念頭只是在腦子裡轉了一圈,便沒了。二寶太小,身子骨本來就弱,需要好生將養。要是跟着少齊出京,又是馬車又是舟船,一路舟車勞頓,就是大人都未必吃得消,更何況那麼小的孩子。爲了孩子,永芳也必須留在京城。總不能留下孩子,自己一個人跟着少齊離京吧。比起少齊來,孩子在永芳心目中有着更爲重要的分量。
接着又聽少齊說道:“留你和孩子在京城我也不放心,只是差事重要。放心,我會早點將差事處理完,早點請旨回來。”
“嗯,我相信相公。”永芳輕輕的說了聲。不知什麼時候起風了,天上了明月也被一團烏雲遮住。頓時四周的光線暗淡下來。永芳縮了縮身子,更加靠近少齊,似乎想從這個火爐裡面取暖。
少齊緊緊的抱着永芳,繼續說道:“你放心,我早前答應你的事情定不會反悔。”
永芳低着頭,沒吭聲。少齊回來這麼久,永芳從來沒在少齊面前提起過珍珠和平姨娘兩個人。說永芳鴕鳥也罷,說永芳虛僞也罷,說永芳善妒也罷,不聽不看不提,或許人就可以過的輕鬆一點。
但是此刻少齊像是打定了主意不放過永芳。永芳就聽少齊道:“珍珠這個丫頭性子不定,我準備這次回去後,就給她安排去處。”
永芳淡淡的道:“只怕珍珠不願意。”
“由不得她不願意。我的身邊不能有不知道好歹,不知道遵守本分的人嫡不如庶之嫡女不容欺。”少齊這話說得特別的狠。
永芳覺着自己應該高興的,可是她一點都高興不起來。永芳就覺着有時候少齊未免過於涼薄了點。珍珠好歹也是伺候了他多年的人,說不要就不要了。若是有一天少齊對她也沒了感情,是不是也如珍珠一般,被棄如敝履?接着又轉念一想,其實自己該是冤枉了少齊。少齊是古代土著,思想觀念不能用穿越人士的去衡量。在少齊眼裡,珍珠就是一個奴婢,即便是通房那也是奴婢。奴婢做錯了事情,主子不喜,主子做主將人打發出去,這是天經地義,就跟吃飯喝水似地平常。反倒是永芳那種想法實爲可笑,沒搞清楚各自的地位。永芳是少齊的妻子,少齊這麼冷靜理智的人,絕對做不出寵妾滅妻的事情。所以永芳的擔憂大可不必。不過人是感情動物,永芳總是難免會多想一點點。
接着又聽到少齊在說:“平姨娘這兩年倒是長進了不少,知道本分,也知道安分守己。若是你答應,我想給她一個體面。”
永芳的身體輕微的顫抖了一下,少齊自然察覺了。緊緊的摟住永芳,過了片刻說道:“你若是不願意,晚個幾年也是可以的。”
說來說去,總歸是要給平姨娘一個體面的,所謂的體面無非就是允許平姨娘生下自己的孩子。好歹平姨娘是擡了身份的姨娘,不是珍珠這個通房丫頭可比。永芳只覺着心裡頭悶的慌,有點不悅的說道:“相公既然都想好了,和我說這些做什麼?相公自去做就是。”
少齊盯着永芳看,永芳撇過頭,不和少齊的目光遇上。少齊低聲道:“你的心思我知道。如今有了大寶二寶,你大可不用擔心。任誰也越不過大寶和二寶。”
永芳猛的回過頭來,“相公一定要給平姨娘體面嗎?若是我說我不答應,我不願意,相公也要執意如此做嗎?”
“你……罷了,你若是真不願意,咱們暫且不說這些。”
“爲何不說。”永芳的聲音猛的拔高,“剛剛我說的是心裡話,我想沒有那個做妻子的願意自己的相公和別的女人生孩子。但是我也知道自己這麼說,這麼想是不和規矩的。畢竟我已經有了大寶和二寶,平姨娘無論生女生兒,對大寶和二寶都沒影響。但是我就是不願意,我心裡頭一想到這個就難受。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少齊深深的看着永芳,見永芳眼角溼潤,於是擡手擦乾永芳的眼角。“我明白你的心思。”
“那你還要給平姨娘體面嗎?”永芳咄咄逼人。心裡頭卻忐忑不安。她知道這樣做不好,這是在逼迫少齊表態。很容易適得其反,讓少齊心生厭惡。畢竟少齊只是答應她自此不再納妾,但是平姨娘不算。她早就是少齊的妾。加上平姨娘這兩年安分守己,給她體面,這在任何家中,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永芳不願意,永芳直言反對,照着規矩那就是善妒。善妒就善妒,永芳想活的真實,想要更多也沒錯。既然不願意又何必虛僞的說願意。
少齊臉上似有痛苦之色,“你真的容不下平姨娘?”
永芳很想說是,她就是容不下。可是話到嘴邊,永芳最終嚥下去。是的,她應該早就認識到,無論在古代還是在現代,就沒有純粹的愛情,婚姻總是充滿了各種狗血。古代男人合理合法的養二三四五奶,現代男人有了點錢,就揹着老婆養二三四五奶。有那彪悍的小三,想要扶正,直接打上門來,和正房來一場鬥智鬥勇。無論輸贏,其實正房都輸了。因爲男人出軌了,男人不光是身體出軌了,精神也出軌了。沒有男人的縱容,小三們又怎麼有膽子打上門來。反倒是在古代,有宗族禮法道德的約束,姨娘就是姨娘,永遠都別想騎到正房頭上。從這一點來說,古代相比現代,無論是從道德,律法,禮法上都保證了正房的基本權利。反倒是現代社會,正房的權利就只剩下道德的譴責和僅有的一點節操。
是的,她從一開始就沒指望過男人守身如玉,就沒指望過一個男人要生要死的愛。那樣的愛她也要不起。她不停的賺錢,她不停想要將生意做大做強,追根究底其實就是源於對男人的不信任。相對於男人,她更信任自己,信任手中的銀子。可是爲何到了如今,以前想清楚想明白的問題,又糾結了起來?爲何要去糾結男人的節操?有意義嗎?無論男人有無節操,有無小三小四,她的生活其實都沒多大變化。
永芳猛的擡起頭來,此時烏雲已散,風也停下,永芳不再需要緊緊的靠着少齊。永芳淡然道:“相公問錯了,我自然容的下平姨娘。” wWW▪tt kan▪co
少齊皺眉,“你不必說這樣的話來哄我。你心裡的想法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爲何還問,豈不是多此一舉。永芳看着月亮沒吭聲。到如今,其實說什麼都是多餘。
少齊突然將永芳緊緊的抱着,永芳沒有反抗,靜靜地依偎在少齊的懷裡。少齊十分鄭重的對永芳說道:“你放心,我不會辜負你。”
永芳嗯了聲,然後也十分鄭重的說道:“我相信你。”你畢竟是古代土著,以你的身份,你能做到如今的程度,已經超出許多人。但是除了‘我相信你’四個字外,實在是給不了更多了。以後我有大寶二寶,或許等身子調養好了,將來還會別的孩子。但是咱們夫妻的感情或許停留在這個程度最好。不近不遠,愛情未滿,親情以上。
永芳朝少齊的懷裡縮了縮,或許她不該要求太多。世間的事情絕對沒有十全十美,看似完美的夫妻,其實也有許多無奈,不美好的地方。夫妻,夫妻,無非就是搭火過日子。像大嫂錢氏和大哥兩人,感情很好,有段時間真正是蜜裡調油。但是錢氏已經親自做主給永禮挑選了一個會生養,老實本分的丫頭做姨娘。至於大姐永婷和大姐夫慕容格之間,同樣也有三四個妾侍,還有兩個通房。
就是永嫺和楊準之間,也少不了一兩個通房妾侍。有姨娘有通房這是常態,沒姨娘沒通房那是非常態,要被世人詬病。更何況少齊身份尊貴,堂堂世子,將來即便降等襲爵那也是堂堂郡王。一個郡王沒幾個通房姨娘,側妃美人,那怎麼說的過去。就是皇上也不會答應的。
是的,世情就是如此。永芳自嘲一笑,好吧,就讓我們保持如今的狀態就很好,別乞求太多,小心折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