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公會,周陽曾經住過的那間小旅館裡。
樑立躺在牀上昏睡着,額頭上不停冒出細密的汗珠,一副普通人的身體已然承受不住高燒,陷入昏迷。
聶寒冰默默的守在旁邊,雖然周陽說過最多三天就可以恢復,但她還是不放心他的精神狀態。
周陽帶着阿樂來到酒館。
“老闆,來兩杯。”周陽壓低聲音,“不要龍舌蘭。”
胡老爺看着眼前這兩個滿臉倦容的年輕人,會意的眨了眨眼,片刻就端上來兩杯鮮紅色的特殊飲料。
他們確實很累,因爲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
傳說中無法完成的任務,冰川甲龍的巢穴,現在那裡剩下的,只有遍地小山一般的甲龍屍體。
三個人,用了半天的時間,將它們全部清剿。
準確的說,是兩個半人,周陽、聶寒冰、和體力已經幾乎耗盡的阿樂。
阿樂顯然是沒來過獵人公會,端起杯子來疑惑的嚐了一口,然後瞳孔裡不易察覺的紅光一閃,一口氣咕嘟咕嘟的把整杯都喝光。
“真難喝!”阿樂放下杯子,臉色瞬間好了很多。
周陽拍了拍阿樂的肩,“這次謝謝你。”
多虧了這個小夥子在,不然他們趕到的時候,樑立應該已經進了怪物的肚子。
“啊,不是我應該說謝謝你們嗎?”阿樂帶着稚氣的小臉上大惑不解。
周陽默默的喝了口酒,忽然發現一件尷尬的事,阿樂好像還沒到聯盟規定的飲酒年齡……
鬼兵隊經過一番折騰,又回到最初的兩人。這件事情如何處理,鬼兵隊之後會是什麼命運,現在還難說。周陽並不想趁人之危插一腳,一切等樑立醒來再說吧。
……
空間支離破碎,就像一幅被狠狠撕碎又被胡亂散落的畫。
這是樑立的世界。
那兇狠的撕裂已經停止,他站在一片死寂的安靜和黑暗之中,看着自己眼前粉碎的畫面,進化空間雖然殘破不堪,卻並沒有離他而去。
忽然,幾塊小小的碎片不易察覺的飄動起來,連接到大一點的碎片邊緣,然後,更多的碎片開始微微顫抖,尋找着自己的位置。
幾千幾萬片,需要很長很長的耐心。
而他現在,非常有耐心,心裡格外的安靜。
那些粉碎的畫面,讓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思緒也像那些畫面一樣,被毀掉之後一點點重塑起來。以前也曾經無數次面對死亡,但卻不曾有如此的心境。
凌晨,獵人公會的小旅館裡,已經退燒的樑立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趴在自己牀邊睡着了的聶寒冰。
他只覺得心臟被一種莫名的興奮擊中,歡快的跳動起來,進化空間裡那成千上萬的殘破碎片也都打起了一百倍的精神。
怎麼會這樣……
他從來沒覺得自己是許昆說的酸溜溜的那種什麼性情中人。
……
第二天,周陽和阿樂敲門進來的時候,樑立的精神已經基本恢復如初了,雖然目前還只是一個沒有能力的普通人。
樑立看着面前的幾個人,陷入了沉默。
當時的情形,他是記得的。如果不是這三個人,自己現在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後來周陽發現了陰謀趕去救援的過程,他也都聽聶寒冰說了。
“這個超級中和血清只是暫時的。我讓餘瘋子看過了,最多三天,基因就可以自我修復。”周陽說道。
樑立眼中沒有任何波瀾。
“現在準備怎麼辦?”周陽繼續問道。
樑立拎起放在角落裡的鬼刃,低頭看了半天,愛惜的撫摸着刀面上的紋樣,然後拿着它,緩緩走到周陽面前。
“用這個吧,比你那個好用。”樑立看似輕鬆的說道,把手裡的鬼刃遞出去。
大家都吃了一驚,連聶寒冰都歪起頭,所有人都本以爲他要復仇的。
周陽接過來,一把幾乎全新的鬼刃。
樑立接着從衣服胸前的內兜裡摸出一枚厚重的徽章,遞到他眼前,說道:“去找許昆吧,把這一切告訴他,他會幫你處理好。”
周陽知道,那是鬼兵隊的隊長令牌,裡面的電子芯片裡存放着無數權限。
他接過那個誇張造型的電子令牌,朝樑立笑道,“我還以爲,將來某一天,會跟你有一場大戰要打。”
樑立也笑了,雖然帶着一點無奈,“我棄權了,交給你。想來何夏應該也會滿意吧……”
“儘快去吧。”樑立說道,然後拍拍阿樂,“阿樂,你跟着周陽走吧。”
“嗯。”阿樂傻傻的點頭。
……
聶寒冰站在窗口,看着周陽和阿樂朝獵人公會的出口走去。
“怎麼?連鬼刃都不要了?”她頭也沒回,朝身後的樑立問道。樑立決定脫離那些她完全不懂的政局,她當然很開心,只是有些不理解。
“第一個夢想已經實現了,不想再爲那些沒有盡頭的破事兒耽誤時間了。”樑立沉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現在只想實現第二個夢想。”
“不是統治世界嗎?”
“不是。”
“那是什麼?”聶寒冰詫異的扭頭,正好遇上樑立熾熱的目光。
“你說過的話,還算嗎……”
“……算。”聶寒冰小聲說道,在這個簡陋的小旅館房間,這個環境怎麼讓她突然覺得特別不好意思。
樑立從背後攬住了她的腰,就像以前的無數次一樣。然後,也像以前的無數次一樣,他肚子上馬上就捱了一個毫不留情的肘擊。
“啊……”樑立捂着肚子,“這次又是怎麼了……”
聶寒冰低着頭,小臉通紅,“想到你曾經有過無數女人,我就生氣。”
樑立把嘴脣湊到她耳邊,“你可以跟我來無數次,完勝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