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落怔住了,“你真能猜出來”
他才吃了兩口就猜出來,要不要這麼神
月光草的氣味她已經很小心地處理掉了,他怎麼還能知道 “好,你若是有本事的話,那就猜一猜下一道吧。”玄落見皇甫曜看着自己的眼神越來越深,不由轉化話題道。
月光草生長在何處,有何效用,精通醫術的皇甫曜不會不知道。
她爲了月光草付出了些什麼,他也約莫能夠猜得出來。
爲了掩蓋這氣味,想來她是費了不少心思吧。他垂眸想着。
“一品官燕,膳湯中的極品,這次我便不說有什麼了,你自己猜吧。”玄落指着皇甫曜面前的一盅湯品,說道。
皇甫曜拿起擱在一旁的勺子盛起一勺放入口中,湯中似乎放了魚,那股香嫩可口的味道直接侵入他的齒間,向來挑剔的他這一次也不由眯起了眼睛,感嘆起玄落絕佳的廚藝來。
“是用魚做的,別的配料爺也不多說了,就說其中最爲珍稀的兩種吧,你加了娃娃參和碧心蓮,這兩樣東西可都是貢品,更是太醫院的頂級藥材。”
“不錯,這是陛下親自賜予我的,說是給你補補身子。”玄落垂着眼,避開皇甫曜探究的眼神,看向一品官燕旁的那盤菜,問道:“那是紫香乾百,用了十三種食材做成,都是蔬菜和豆腐一類的,我知道你不愛吃甜食,便做成了鹹味的,你嚐嚐看。”
皇甫曜的眸子深了幾分,“好。”
吃完,他不再去猜這些菜餚中加了什麼別的東西,無非都是對他的身體有用的珍貴藥材,甚至還有一些是宮中沒有的,不知她從哪裡弄來,但都是爲了自己。
她刻意將那些藥材的氣味都去掉,甚至還以別的食材來掩蓋一些味道比較重的藥味,這番心思,比之這些美味的珍饈還要讓人心生感動。
“喏,這是萬字珊瑚白,這是橋下明月,這是墨魚羹”玄落一個個地給皇甫曜介紹着,時不時還給他夾一些放在盤子裡,示意他趕緊吃。
皇甫曜也不客氣,見她如此貼心,便敞開了胃口品嚐起來。
“這是荷葉雞,納蘭最喜歡的一道菜之一,你也嚐嚐看。”玄落說着,特地給皇甫曜切下了一小塊雞肉放在他的碟子裡。
“你的意思是,納蘭景那小子吃過了”皇甫曜微微皺眉,問道。
“是啊,他是專門給我試菜的,不然你以爲我抓着他搞消失是爲什麼。”玄落翻了個白眼,“平日裡還真看不出來他是個吃貨,什麼都愛吃,什麼都覺得好吃,二十三道菜裡有十八道是最喜歡的,還嘟囔着不夠吃,若不是我讓蘇曉攔着,你這些估計也被他染指了。”
聽着玄落說納蘭景時那縱容的語氣,皇甫曜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誠然他知道她對納蘭景沒有那樣的意思,可他聽到這些時就是覺得不爽,就是想揍人。
“他呢”
“嗯”玄落差點兒沒反應過來,“他,還在廚房吃着呢,不過我已經讓蘇曉看着了,不然的話真不知他會把我的小廚房弄成什麼樣。”
玄落說着,不知不覺中已經暴露自己在國公府有個小廚房。
聽着她這自然而然的語氣,皇甫曜鬱悶的心情變得輕鬆了許多,只見他對玄落笑了笑,那笑比四周掛着的宮燈還要美,還要燦。
“你笑什麼”玄落別開眼睛,道。
“納蘭景的確是個”他斟酌了一下她剛剛那番話裡的形容,道:“吃貨”
小狐狸的話越來越有趣了,也越來越讓他好奇了。
“吃你的飯吧。”玄落瞅着他,小聲嘀咕道:“你也不是什麼好人。”
皇甫曜假裝沒聽到她的嘀咕聲,心情甚好地繼續享受着難得的美味,她會下廚,她願意爲自己下廚,那麼自己還有什麼好不開心的呢 若是他爲她完成了那個使命,是不是可以每日都吃到她做的美味 皇甫曜一邊吃着一邊開始算計起來。
“有點兒膩,有沒有茶”皇甫曜明知故問道。
玄落也沒多想,直接給他倒了一杯,“給,這是廬山雲霧,雖然不如雪牙那麼名貴,但也是難得的好茶。”
“你這些,可都是貢品吧”皇甫曜挑着眉,似笑非笑道。
玄落心一緊,隨即作不經意狀,“是又如何我與陛下關係匪淺,順點兒貢品也不是什麼大事。”
“關係匪淺”他又笑了,玄落覺得那笑真是刺眼,而且,這廝今夜似乎特別似乎笑。
“嗯。”
“怎麼個匪淺法”
“關你什麼事”她瞪他一眼,“你到底還吃不吃了不吃的話我就讓納蘭來了,他一定很想繼續享受的。”
“爺的東西憑什麼給他”皇甫曜挑眉,目光微寒,似是很不滿意納蘭景竟然比他先享受到小狐狸的手藝。
不過小狐狸也說了,那小子就是一試吃的,他就大方點,當作不知道好了。
“這裡還有一個最俗氣的,也是不得不吃的。”玄落見皇甫曜似是要飽了,便揭開了左邊放着的一個瓷碗蓋子。
“是什麼”
“長壽麪。”她答道,沒注意到皇甫曜眼中一閃而過的痛苦之色。
長壽麪,他已經有十年沒有吃過這東西了。
給他盛好一小碗,遞到他面前去,玄落難得地放緩了語氣,輕聲道:“我沒做過這東西,雖然賣相不太好,但納蘭景說味道還是不錯的,你就將就着吃吧,生辰必須得吃這個來着。”
其實她現在真的很緊張,說實話,她兩輩子都沒過個生日,前世是因爲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況且隨時都有可能會死在別人手裡,自然沒了過生日的心情。
今生卻是因爲一直都活在陰謀和算計中,完全沒有心思過生日,不過 這是她第一次爲一個人過生日,也是第一次爲一個人做長壽麪,這讓她的心情如何不忐忑 皇甫曜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吃着她爲他做的長壽麪,吃着他十年不曾吃過的東西,這東西曾經是他最美好的記憶,在後來的十年裡,又承載着他心底永遠的痛與恨,如今,在這個細心卻又身份特殊的女子手中,化去了那份不敢觸碰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