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說英雄 誰是英雄(八)
若飛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不能讓自己的師兄弟隕落當場!不是不準出現攻擊行爲嗎?那好,保駕護航就是了。
兩個渡神境的戰鬥比剛纔要激烈得多,場上沙飛石走,刀光劍影、炫人眼目,當真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後,這一輪交手都是以快打快。
墨嘉長劍使動輕靈飄忽,看似雜亂無章,在書家看來,每一刺、一拖、一挑、一劃,都有玄妙的書家義理在其間,先是顏長老所創的“多寶塔碑”,這篇楷書由墨嘉寫來,起筆露鋒、收筆回鋒,簡潔嚴謹、平穩剛勁,這篇碑帖墨嘉從入門就開始學,雖然洋洋灑灑兩千零二十七個字,在碑帖中算是鴻篇鉅製,但是每每寫來總有收穫,別人寫個幾年馬馬虎虎就過去了再換一篇,墨嘉不然,幾十年來勤學不綴,連顏長老都誇他:“嘉兒佳文,多寶塔碑可以存世矣!”
使彎刀之人其實境界並不紮實,比墨嘉還要不如,只是舉手投足之間帶出的邪風淫雨讓人產生幻覺,所以十招過後墨嘉漸覺劍法滯澀,再這麼下去很有可能會被對方帶到溝裡而不自知。
此時一篇“多寶塔碑”不過才十數字而已,如果對方不是這樣邪門,多半會在二十字以內就得舉手投降,可惜呀,形勢倒過來了,墨嘉當機立斷,長劍一轉,從腋下穿過,身體隨之側旋,劍法風格倏變,縱橫揮灑、動盪搖曳、駿急痛快、頓挫淋漓,對方本在得意處,以爲勝券在握,卻不料這一套劍法全不似先前的中規中矩,一變而爲風姿翩翩、隨意佈勢、不衫不履、洞達跳宕,正是墨嘉新作“惡札貼”,由楷入行,輕巧渡過,那柄彎刀反應不及、進退失據,“刺啦”一聲,袖口被削去一幅。
墨嘉乘勝追擊,一把長劍正側藏露、八面出鋒,這已經不是“寫字”了,明明是在“刷”字!瞬間功夫幾十字寫就,天風海雨般逼來。
若飛神念微動,就覺一股神念力“嗖”地襲向墨嘉,墨嘉毫無所覺,最後一劍使出,看似疏可走馬,實則密不透風,劍尖虛幻,實不知哪裡纔是最後一筆。當此關鍵時刻,若飛怎會讓對方陰謀得逞,雖不知神念力起處是哪裡,但是奔襲的目標是墨嘉無疑,不覺間一股針鋒相對的神念力飈出,在墨嘉身前三尺處與對方相撞,“砰”地一聲神念力各自湮滅,墨嘉身體一晃,回劍拄地,牢牢地站定,再看對方,被那道聲浪轟到半空,彎刀也握不住了、飛得更高,在臺下衆人的叫嚷聲中,“吧唧”的一下落地,待塵埃落定,纔看見哪裡一個人形的大坑。
場上裁判沒有宣佈勝負,其中一個走上臺來,正是今日的首席裁判、玲瓏書院長老祁夔。只見他滿臉陰雲密佈,用手指指着逐鹿書院這一方大放厥詞:“賽前我們雙方已經約定,不準臺下人出手幫忙,更不準傷害擂臺上二人,這一場比武你們違規出手,所以本裁判宣佈,比賽結果無效,並且你們——那誰,剛纔是誰出手的?主動站出來,本裁判取消你的參賽資格!”
“明明是你們玲瓏書院先出的手,你怎麼能顛倒黑白呢?”
“你偏袒自己的書院,你沒資格當裁判!”
雙方大能們已經分析出剛纔的大致情形,並且猜測到雙方的出手之人,看向若飛的目光有羨慕、有欽佩,也有忌憚和不可思議,而看向衛夫人的目光則是譏諷、憐憫和可惜的成分居多。
一個未來可期,一個英雄遲暮,讓雙方的心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姓祁的,你哪隻眼睛看見是我們這邊動手的,我還說是玲瓏書院那邊先動手的呢!”這麼不客氣的說話,自然是祝夕羽了,如果換做別人,祁夔早就大聲呵斥了。
“這裡人人都見墨嘉並未擊中卡路里先生,但是卡路里先生卻被轟到了臺下。”祁夔自覺道理滿滿。
打了這許久才知道對方叫做“卡路里”,好上口的名字呀!
“那你就沒見墨嘉也晃了兩下嗎?那不就是被人偷襲了嗎!”這次回答的是逐鹿書院的焦長老。
“就算是雙方都有出手,但是你們出手傷人就不對了!”祁夔振振有詞。
無心大師都忍不住要發作了:“祁長老,你拎拎清楚好不好,你仔細看看那兩股神念力是在哪兒碰撞的,然後再下判斷是誰先下手攻擊對方的。”
在墨嘉身前不到三尺處,一個被暴雷轟開的大坑分明是剛剛形成,顯然兩股神念力在這裡交匯,說明這一方的神念力如果再晚一點出擊,此刻倒在臺下的一定是墨嘉了,至於爲什麼被轟下臺的是卡路里而不是墨嘉,顯而易見,那是因爲有一方的神念力不敵,故而讓遠離這裡三丈開外的卡路里遭了殃。
祁夔顯然理虧,這裡不是誰的拳頭大誰就有理,就算他敢下手也未必敵得過人家,何況衆目睽睽,也得有點裁判的威嚴不是?他本就不擅長脣槍舌劍,平日不佔理的時候,同常都是用拳頭說話的,此刻卻只能向另二位裁判大使眼色。
那位通幽境的莫扎掌門,在場上對比賽雙方弟子還能疾言厲色,但是面對講理的對方就噤若寒蟬了;鹽見淺草的弟子日野姬對雙方言語交鋒本就不大明白,對祁夔的大使眼色還以爲對她有意思呢,於是搔首弄姿、回拋媚眼,老成持重的人都忍住笑、顧左右而言他,年輕一些的弟子們見此光景卻忍不住皆鬨堂大笑。
可能是祁夔接到了己方的指令,這會兒已經鎮定不少,不再和這些人計較,高聲道:“今日擂臺賽暫時告一段落,若有疑問之事可去‘公平比賽監察院’,諮詢投訴均可。”
這就散會了?
其實兩方人馬都一肚子疑問:這一場到底誰贏了?臺下人能不能出手啊?“公平比賽監察院”在哪啊?我去找誰呀?
其實比賽到這會兒輸贏已經不重要了,無關生死都不是什麼大事!至於臺下人能不能出手、出手的輕重,雙方的大能們也都心裡有數,那纔是看誰的拳頭硬,道理就在誰的一邊。如果今天若飛不出手,墨嘉必然受傷,也許後果更嚴重,但對方會解釋爲我們也沒有出手啊,怪只怪卡路里的功夫實在太硬;就算你咬死了我看見你們出手了,對方也會輕飄飄一句你看走眼了來搪塞。
不過真的,“公平比賽監察院”在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