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稍安勿躁。”王龍客站在柵欄前與安慶宗對視。
“如何不急?剛纔那人來說,只有一炷香的時間,這牢裡牢外不知道多少重人手包圍,你到底有什麼計劃,快道來。”安慶宗失去周旋的耐心,急吼吼道。
王龍客卻像有意拖延時間一樣,晃着自己從進牢便一直握緊的右手,開口道:“在這之前,屬下有一事向像世子討教一番。”
“有什麼事,你說!我必定知無不言。”
王龍客在牢中轉了一圈,做回到石牀上,“屬下是想問問世子,有關王妃死前,拉着我遞給我的那個青玉琉璃釉瓶是......?”
安慶宗的眸色頓時深了幾分,也不似剛纔那般不平靜。嘴角扯出一個笑容:“公子應當清楚,我母妃對小妹的死傷心欲絕,央我將小妹的屍首尋回,奉在佛堂,盼她早日超生。那瓶子裡裝的,便是她的骨灰。”
“哦?”王龍客挑眉,“那世子被提審回來之時,嘴裡唸叨着的‘鬼魂’,莫不是郡主死後陰魂不散,來找世子尋仇了?”
在越緊張的局面下越是淡定自然,便越讓人驚慌,王龍客的表現,已經讓安慶宗再次失控:“她做什麼來找我,她死了與我何干?她嫁出王府我沒打算再害她,她自己不爭氣!明知道父王要對付蕭楚,卻聽話的嫁給了他,父王要連那野種一起滅口,關我什麼事?!”
沒打算再害她?野種?
很好!王龍客會心的一笑,他想探聽的東西,已經露出了線索。
他繼續問道:“這麼說,世子之前還曾經做過不少傷害郡主的事呢!郡主卻天真的依賴着她的世子大哥?”
安慶宗眸中露出狠戾的殺氣,“那個野丫頭,我給了她那麼多年的榮華富貴,萬千寵愛,誰想到她會那麼不成器!連你.....”
對上王龍客的笑顏,他像被人敲了一棍般的清醒,他剛纔說了什麼......
“連我都無法駕馭,不能爲世子效力是嗎?”
王龍客凌厲的眼神逼着他,“所以世子便索性將歆玥推給王爺遲早要除掉的蕭楚,以達到徹底掩蓋她真正身份的目的,以爲這樣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王爺在來長安時才知道她並非自己親生的秘密,無奈之下,只能默許你順水推舟......”
“不!不是的!父王是一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只不過知道你喜歡她,才......”‘留她性命’這句後話安慶宗不用說,王龍客也早已知道。
他在王府不能時時照看着她,每次離開王府,他最怕的便是,回來之時再也見不到那張天真微笑的容顏。
擔驚受怕了兩年,最終還是被王爺快刀斬亂麻,他承受過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若司空凌沒有暗中救下她,他此生,都擺脫不掉的悔恨。在王爺面前,他無能爲力。
安慶宗無論多麼後悔,有沒辦法收回他剛纔脫口而出的話語。
他看不透眼前之人的心思,當他帶領他進府的那一天,他就知道,他若不能爲他所用,必定會是他最強的阻力。那時,父王早已知曉歆玥非他骨肉,容忍她多年,她恁的不知道安分,只是和司空凌瞎胡鬧。世事偏是這樣的巧,她與王龍客有段前緣,暫且救了她的性命。
果然不出他所料的是王龍客的實力,只是短短兩年,他在父王面前的地位就已經高不可攀,他在王府的勢力更是盤根錯節,父王敬他如賓,就連他這個世子亦要給他三分薄面。
而在他眼裡,歆玥卻沒能捉住他的心,他多次求王龍客與他合作,他日父王殯天,有他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在他惱羞成怒之際,亦是不能容忍歆玥的任性妄爲,準備殺她泄憤之時。卻被父王急詔,叮囑他那是切不可傷害歆玥。父王說,王龍客有時像只深藏不露的狐狸,越是看重的東西,就表現的越是淡然,而一旦毀了他的心頭之好,他還會不會爲他們所用,或是與他們爲敵,便不得而知了。
起碼,那個時候,不是除去歆玥這個阻礙的好時機。
會想起父王所說的話,再看眼前的王龍客,安慶宗有些不寒而慄,原來果然如父王所說,歆玥,是他的心頭之好。
那麼,他會救傷害歆玥多次的自己嗎?
“世子不必擔憂,屬下是王爺的人,自然會遵守王爺的命令。”王龍客把玩着腕上的鐐銬,笑着說道。
“只不過,世子若不解開屬下的疑惑,恐怕....”
“你這是在威脅本世子!”安慶宗使勁扣住柵欄,指甲直直嵌入木頭裡面。
“屬下不敢!”王龍客正在跟手上的鏈子較勁,說話也是應付一般的隨意。
“你......!”安慶宗氣的咬牙切齒,卻又奈何不得他,兩廂僵持不下。
“咔嚓”一聲,王龍客雙手上的鐐銬應聲而斷,他揉了揉有些痠痛的手腕,走到安慶宗面前,攤開他的右手。
安慶宗卻好似見鬼了似的,嚇得倒退幾步跌倒在地上。
“遙...遙水...遙水村!”安慶宗哆哆嗦嗦的說着。
王龍客淡然一笑,“世子說什麼?遙水村?可我這手掌上,只有一個‘遙’字啊,莫非王妃要告訴屬下的便是‘遙水村’?二十年前一夜之間消失了蹤影的范陽邊界上的一個小村落?”
“這...這是母妃告訴你的,我....我不信!”安慶宗驚恐的臉上佈滿了血絲。
“屬下在王府被捉時,王妃剩下最後一口氣,便在我手上寫下了這個血字,我本想問王妃這個字的意思,可惜王妃沒來得及告訴我。”
“母妃還是沒能忍住,她還是偏心那個我搶來的野種,可是,我纔是他的親生兒子,我纔是啊!”安慶宗急着怒吼起來,身體不聽使喚的劇烈顫抖着。
“她死了母妃還要爲她正名,怕她不能魂返故鄉,還要你來送她最後一程是嗎?!”
“我想王妃大概是這個意思。”王龍客一點一點擦着掌心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