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最後一分鐘

2005年7月31號,奧運會開閉幕式競標遞交方案的截止日。

上午9點,奧組委駐地北平東四十條24號的青藍大廈就是一片繁忙景象。奧組委文化活動部是負責競標方案的部門,就更加繁忙了,部長王林不住的佈置工作。張然團隊方案泄露的事給每個人敲響了警鐘,保密工作絕對不能只是嘴上說說,否則很容易出問題。

到目前爲止奧組委收到了將近400份競標方案,不過都是海選方案。其實奧組委搞海選只是個形式,爲了增強羣衆參與感,開幕式專業性太強了,普通人幾乎不可能做出高水平的方案來。奧組委對海選方案也沒抱什麼希望,重點是定向徵集的12份方案。

9點10分,定向徵集的第一份方案送到了,是以蔡國強爲首的海外藝術家團隊。整個團隊包括蔡國強、馬雯、譚盾在內8位紐約藝術家。

蔡國強他們也明白國家不大可能把導演這個權力交給自己,他們在競標開始就表示不當總導演,他們只是希望參與進來,幫開幕式更藝術、更國際、更當代。

蔡國強團隊離開不久,解放軍團隊出現了文化活動部,送標書的幾位都是軍人,全部穿着軍禮服,英氣逼人,看得文化活動部的小姑娘眼裡直冒星星。

9點40分,張一謀和傑克莫頓聯合團隊的標書送到了。張一謀本人並沒有出現,標書是由團隊的工作人員送來的。

10點,文化活動部辦公室的電話響了,是歌華團隊負責人打來的:“有幾家團隊交方案了?”

“3家!”

“3家,知道了,我們快到了。”

過了十幾分鍾,電話又響了起來,是中演團隊的打來的:“收了幾份方案了?3份啊,我們在路上,馬上就要到了。”

一個上午,電話此起彼伏,都是來打聽幾家交了方案的,都說在路上,快到了,可左等右等不見人來。文化活動部的人都有點懵,怎麼回事兒?北平堵車也沒堵到這種程度吧?

青藍大廈旁邊的咖啡館裡。

國家歌舞團、央視、北奧公司聯合團隊的負責人陳維亞歪在椅子上,手裡端着咖啡杯,正和歌華團隊的負責人王建琪聊天。

他們兩家團隊早就抵達了青藍大廈,不過都沒有把標書送到奧組委。今天奧組委已經收到了3份標書,他們送過去的話肯定就是第4個,4跟死同音,爲了討個好口彩,誰也不想當第4個,擔心第4個投標就死定了。

其實不只是他們,還有好幾家團隊也已經到了,都不想當第四個遞交標書的,就在這附近的咖啡館呆着。

陳維亞喝了一口咖啡,慢悠悠地道:“說實話,之前我一直認爲這次競標就是在張一謀團隊、解放軍團隊、你們歌華集團,還有我們四家團隊之間進行。不過昨天在網上看了張然團隊泄露的方案真的是大吃一驚,沒想到他們會做到這種程度。我還是小看天下英雄了,這次競標恐怕要比想象的激烈啊!”

王建琪淡淡笑道:“是啊,我們看到那個方案也嚇了一跳。他們把傳統文化和現代藝術結合得特別好。尤其是《文字》那個創意真的特別巧妙,是現代科技和中國傳統文化的完美融合。李安特別喜歡這個創意,認爲放在開幕式上會是一個亮點,可惜曝光了。不過張然能夠拿出這樣的方案來倒不奇怪,他們的競標團隊可不比誰弱!”

陳維亞知道張然是聯合歌劇舞劇院一起競標,不過歌劇舞劇院搞這種大型廣場藝術不如國家歌舞團,也不如歌華集團,否則奧組委也不會不找他們。聽到王建琪這麼說,他有些詫異:“怎麼,張然找了很多厲害的幫手?”

王建琪微微點頭:“從國內找了一批,又從美國找了一批。其中好幾個是李安準備邀請的,結果被張然先下手了。包括建築設計師林櫻,亞特蘭大奧運會的總導演唐-米歇爾,雅典奧運會的燈光設計鮑勃-迪金森等人。”

陳維亞恍然大悟:“難怪啊,奧運會開幕式是專業性非常強的工作,張然根本就沒有這種經驗,我說他怎麼能拿出如此優秀的方案,原來是有這麼多高參啊!可惜他們的方案曝光了,兩天的時間就算能重新拿方案出來,製作標書也來不及了!”

與此同時,香格里拉酒店的會議室裡,張然正和團隊成員開會。方案出現了問題,很可能完不成了。

韓立勳看着張然,神情凝重地道:“《長城明月》涉及到的東西太多,節目太複雜,恐怕完不成了!現在怎麼辦?要不要放棄這個節目?”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張然的臉上,這事非常難選擇,去掉《長城明月》不光是少一個節目那麼簡單。《春江花月夜》講的是江南,《長城明月》講是北方文化,從地域上來說一個南一個北。除此之外,這個節目承載了很多的中國元素,長城、兵馬俑,以及戍邊情懷。去掉這個節目,整個方案就不完整,存在重大缺陷,拿去競標幾乎沒有勝算!

如果保留《長城明月》,時間很可能來不及,標書做不完。如果不能按時將標書送到奧組委,那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張然真的犯愁了,滿臉糾結,不停地抓頭髮,真的很難選擇。只是時間有限,又根本沒有太多的時間讓張然權衡,他必須儘快作出選擇。

在簡單權衡之後,張然下定了決心!

佟瑞瑞見張然的眼神逐漸堅定,知其已有決斷,開口問道:“張然,我們該怎麼辦?”

張然斬釘截鐵地道:“競標的截止時間是4點。從我們這裡到青蘭大廈開車至少要40分鐘。兩點半之前如果不能完成《長城明月》,就放棄這個節目!不過現在沒還有到放棄的時候,大家繼續!”

張然是整個團隊的核心,在這種關鍵時刻就是需要他一錘定音,既然他下定了決心,那麼大家自然都按照他的想法來,所有人都開始動起來,繼續《長城明月》的相關工作。

到下午3點,奧組委的12家定向徵集團隊有9家提交了標書,陳凱哥、派格太合團隊,以及張然團隊還沒有出現。

3點10分陳凱哥出現在了文化活動部,將標書交給到了王林的手中。陳凱歌在接受奧組委邀請後,親自手寫了一套創意方案,以此表達自己的奧運之情。

3點40分,派格太合團隊終於出現了。派格太合的總裁孫健君親自將標書送到了王林的手中。王林松了口氣:“你們怎麼纔來啊?我們還以爲你們趕不上了呢!”

孫健君擦了擦頭上汗,道:“要打印的東西太多了,兩個同事連續幹了兩個通宵,兩點鐘纔打印完,再裝訂好,又裝在一個特意定做的鐵盒子裡送過來。怎麼還有團隊沒送來嗎?”

王林神情凝重地道:“張然團隊的標書還沒送到!”

孫健君這兩天忙得昏天黑地,並不知道標書泄露的事:“可能在路上,應該很快會送到,奧運會競標都是花了心血的,誰都不可能錯過!”

這時的張然已經快要瘋了,十分焦急的按着喇叭。前面不遠的地方兩輛車發生了擦掛,兩個司機吵了起來,造成了交通堵塞。張然本來想掉頭,但後面車來得太快,被緊隨而來的汽車給堵住了,根本無法掉頭,想要繞路根本行不通。

就在這時,張然看到警車過來,立刻從車上衝下車,將情況告知了執勤的民警,希望得到幫助,讓自己儘快將標書送到奧組委。民警認出了張然,兩個吵架的司機也認出了張然。這兩天張然團隊標書泄露的事鬧得沸沸湯湯,幾乎是無人不知。

兩個爭吵的司機聽到自己把送奧運標書的車堵住了,有點無地自容,停了下來。他們先是向張然道歉,然後向民警認錯:“警察同志,奧運會要緊,你趕緊送下張然他們吧!我們自己去交警隊報道!”

“對啊,奧運會是大事,我們這是小事,你趕緊送下張然吧!”

民警看了兩個司機一眼,立即駕駛警車鳴笛開道,讓張然跟在後面,向着青藍大廈一路狂奔。

3點55分,距離截止只剩下5分鐘了,張然團隊還是沒有出現。

王林臉上看不到什麼表情,但他的手指在不住的敲擊着桌面,顯示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負責聯絡工作的韋玉芬看了看時間,看向王林問道:“王部長,能不能延長一下時間?剛纔我聯繫張然他們那邊,他們已經出發了,肯定會過來的!”

王林看了韋玉芬一眼,慢慢搖頭:“不能!這是奧運競標,不是小孩過家家。全世界多少雙眼睛盯着我們,如果爲張然團隊延長時間,人家會怎麼看我們?這事絕對不能做!”

“可是張然他們泄露的創意那麼好,他們完全有可能拿出更好的方案來,要是他們不能加入奧運團隊,真的太可惜了!”

“沒辦法。規矩就是規矩!!”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整個文化活動部的人都變得焦躁起來,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坐立不安。

“距離截止只有一分鐘了,張然他們恐怕是趕不上了!”韋玉芬看着牆上的時鐘,微微嘆了口氣。張然明明那麼優秀,他們的方案明明那麼出色,卻偏偏泄露了,真的太可惜了!

整個文化活動部的人都在嘆氣,目光凝聚在了牆壁的掛鐘上。整個辦公室靜寂無聲,所有人都隨着指針的跳動暗暗倒數,就像新年倒計時似的。指針跳動發出的噠噠聲,猶如馬蹄踩在衆人的心坎,讓人難以呼吸。

就在此時,啪啪的腳步聲響起,隨即一個年輕人懷裡抱着一個紅色的紙箱出現在門口,他好似一道閃電,向着王林狂奔而來。

整個文化活動部的人都是一震,很多人都站了起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張然。

張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王林面前,將手中厚厚的標書重重一擱:“北電、歌劇舞劇院、世紀巔峰聯合團隊的標書。”張然看向牆壁的大鐘,問道:“我們沒有遲到吧?”

王林擡頭看了一眼時鐘,微微一笑道:“現在是15點59分45秒,你們的標書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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