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大鬧軍營(一)
隊長驅車載着樸在晶穿過軍營,直抵蒼茫無邊的訓練場。最終在一個看似鳥不拉屎的荒遼之地停下了。
隊長扭頭看着樸在晶,問:“還在怨我嗎?”
樸在晶很嫌棄地別過頭不看他,看上去連被他直視都覺得厭嫌的噁心。
隊長無奈地笑了,說:“不是你說要見面的嗎?”
樸在晶皺着眉頭,看着車窗外,不語。
這時遠處有一輛車開過來了,隊長說:“等你想好了再叫我,車裡有電話。”
樸在晶擡眸看一眼前面的座機,淡淡地問:“能打外線嗎?”
隊長像是早有預料她會這麼問,語氣平淡地說:“如果你想報復我,儘管打!”
話音剛落,那輛飛馳的車堪堪停在隊長面前,他跳上車,走了,揚起一陣黃土。
樸在晶看着飛揚的黃土慢慢消散,那輛車遠得只剩下一個點,嘆一口氣,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心裡不清不楚糾葛萬千,她討厭這樣的自己。
樸在晶愣了一會兒,目光落到那部座機上,她爬到前排座椅,拿起聽筒撥了樸在宇的號碼。結果電話裡傳了一連串的忙音,又打,還是那樣,再打,沒有任何變化。
“Shit!老狐狸,又騙我!”樸在晶把聽筒猛地摔到前面擋風玻璃上,玻璃竟然安然無恙!
樸在晶大刀闊斧地倚靠着車座椅裡,閉目養神。她果真是更清瘦了,一襲黑衣的她窩在座椅裡,與黑色的座套過於和諧,如果不是她那白皙如凝脂的皮膚點綴着,是斷然看不出上面竟是坐了一個人的。
樸在晶越想越氣,越氣越按耐不住,猛然爆發,把那部座機踹了個稀巴爛。
“哼~”樸在晶輕哼一聲,似乎比較滿意這個結果,放平座椅,半躺在座椅裡,雙臂抱在胸前,兩腿交叉擡平,放到擋風玻璃後面,重新閉目養神。
過了許久,樸在晶緩緩擡起眼簾,迎着太陽,那琉璃般的瞳眸星光點點,那一頭天生栗色的頭髮卒了一層淡淡的陽光,閃耀中伏着幾分柔媚。
樸在晶從口袋裡掏出那張紙條,打開,上面可是寫着自己搭上舌頭換來的信息啊!
“採晶啊,爲了你,我就委曲求全一次!”樸在晶說完把紙條疊好放進口袋裡,“啪啪”拍自己的臉兩下,說:“真他媽憋屈!”
樸在晶麻利地挪到駕駛座,發動馬達,沿着隊長離去的方向前進。太久沒有在如此廣闊的地方放肆地跑了,掛上最高檔,油門踩到底,車子像子彈一樣飛起來了。
樸在晶在這廣袤無垠的土地上盡情地撒着歡兒,很是肆無忌憚,有點得意忘形。
突然前面就出現了一個很陡很大的下坡,樸在晶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呢,車子已經到了下坡邊緣,剎車已然來不及了,只能聽天由命了。
車子像是發射的炮彈一樣飛上天空,畫了一道優美的拋物線落下,還好車子是四腳着地的。
這驚險刺激的一幕,有幸被不少訓練中的戰友們看見了,無一不嘖嘖稱奇、感慨萬千。不過,最終的重點還是落在好奇心上:是哪個缺心眼兒的二愣子不要命了???
遠處的一位黑黝黝的軍官——張恆遠,拿起望遠鏡看着車裡面,塵土飛揚,嚴重干擾了他的視線,隱隱約約看到車裡坐着一個長頭髮的人,白皙的臉,應該是個女人,頓時眉頭緊蹙,說:“去報告老大,有情況!”
樸在晶許久都沒有動靜。這個張恆遠倒是有耐心,一直端着望遠鏡看,一度懷疑她暈死過去了。
“咳~咳咳~”樸在晶雙手捂着肚子,皺着眉頭,“媽呀~把老子五臟六腑都給震碎了!”看這樣子是緩過勁兒來了。
樸在晶拍拍彈出來的氣囊,胡亂攏攏頭髮,準備重新上路,可是車子怎麼也發動不起來了。樸在晶下車察看,車廂漏油了,車胎爆了兩個。樸在晶擡腳踹兩腳車門,罵咧咧地說:“******,什麼狗屁破車!”
“果然是個女人!”張恆遠皺着眉頭看着望遠鏡裡的小影像說。
彼時,隊長也端着望遠鏡觀察着樸在晶的一舉一動。
樸在晶掐着腰在車子旁邊站了一會兒,再四周看看,嘟囔到:“真他媽安靜啊,估計這腳下的土裡連個不起眼的蟲子都不會有吧!”
“老子剛纔怎麼沒看見那老狐狸飛起來呢?!”樸在晶踢一腳地皮,翻身上了車頂,站在車頂上,看到遠處黑壓壓的一片,就認定那裡了,開始衝那個方向發飆。聲嘶力竭!
樸在晶不在乎隊長能不能聽到,就只管聲嘶力竭地喊,這只是她發泄的方式而已。
其實,她心裡多半是不想讓對長聽到的,畢竟她心裡還是敬重他的,只是現在的自己不願意承認了;最重要的是,她知道採晶不想他爲難。
“詹子晴,你這個老狐狸!你給我滾出來!”
遼闊的荒原不會給她的聲音增加一絲一毫的阻礙,蹂雜了各種感情的聲音從喉嚨裡跑出來,被似有若無的風暈染開來,飄向四面八方。當然了,還不至於飄到遠處那一片黑壓壓的人羣的耳朵裡。
那麼,那黑壓壓的一片能聽到樸在晶的嘶吼嗎?
答案是肯定的。樸在晶沒有發現車裡裝有隱形對講機和攝像頭。只是,她站在車頂上,遠處的人只能聽得到她的河東獅吼,看不到她抓狂的面部表情。
軍營這個地方讓樸在晶自然而然地放下了警惕,加之情緒有點失控,智商暴跌,雖不至於變成負數吧,也離零不遠了。不然,怎麼會想不到車裡面的貓膩呢?
遠處的兵蛋子們爭先恐後地搶着看望遠鏡裡的那抹身影,猴子似的在車頂上上躥下跳,雖然看不清臉,對講機裡傳來的聲音卻是字字珠璣。新兵蛋子們聽到樸在晶直呼將軍大名,一個個嘴角抽搐,臉色煞白。
張恆遠聽了,不由得勾起一邊嘴角笑着,看上去好不奸詐。隊長——詹子晴本人,卻泰然自若地端着望遠鏡看着自己當年的得意門生。
樸在晶依舊像個瘋婆娘似的在車頂上跳着咆哮着:
“詹子晴,你混蛋!你憑什麼左右別人的人生?!你這個超級無敵大混蛋!”
“滾回你的老家去,我們大韓民國的土地不需要你這樣奸詐的老狐狸來守護!”
軍營裡一陣唏噓。現在軍營裡除了那些同一時期的老兵,沒幾個知道詹子晴是費盡周折才取得韓國國籍的。他那一口流利的韓語,讓老戰友們都忘記了他曾經不是一個韓國人。
“詹子晴,你對得起這麼好聽的名字嗎你?你就是一個腹黑霸道奸詐無比的老狐狸!隨便往你身上扎一針,流出來的血都是黑的!”
張恆遠聽了,忍不住笑出了聲,說:“這丫頭是真幽默風趣呢,還是假生氣呢?!”
樸在晶喊了就麼久也累了,喊話的大嗓門漸漸弱了下來,原本有一絲喑啞性感的嗓音也漸漸透出幾分破鑼的聲響,但是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詹子晴,你這個縮頭烏龜王八蛋,你有本事能耐大,那你怎麼不去那個混蛋身邊待着?八年,八年了!你知道她過的什麼日子嗎?!”
“詹子晴,你有沒有心?我們尊你,敬你,把你當親人、大哥來看待,可你呢?你有過一天把我們當人看嗎?對我們有過一丁點兒憐憫之心嗎?”
“呵~你詹子晴,英俊瀟灑、機智果敢、所向披靡、戰功赫赫,是我們的隊長,堪稱完美的軍人,但是這與我們有半毛錢關係嗎,我們只是你手上的一枚棋子,棋子!!僅此而已!”
樸在晶的腿像失去了控制,噗通墩坐到車頂上,扶額沉默了半晌,再擡頭時,俊美的臉蛋上已經掛了兩顆晶瑩剔透的淚珠。
樸在晶很美,即使哭的樣子,也是美到cry。只是這別緻的美,旁人是沒有機會飽一飽眼福的,因爲她鮮有在人前落淚的時候。
樸在晶此刻看上去彷彿對這個世界感到失望透頂,眼神空洞的像深淵,她不再嘶吼了,放緩語調說:“她是愛你的!”
詹子晴聽得不甚清楚,渾身一顫。
“她是個傻子,因爲愛你,她又變成了瞎子,變成了聾子。她盲目地崇拜着你,信任着你,任由你擺佈。最終她會變成一個瘋子,你讓她去死,她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只因爲愛你!”
詹子晴瞳眸緊縮,卻失掉了往日的鷹厲,心中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前所未有的澎湃洶涌。
突然樸在晶跳起來,指着遠處,彷彿就是在指着詹子晴的鼻子,罵到:“你******不配!”說完直挺挺地往後倒去,連對講機那頭的人都聽見了“咚~”的一聲。
張恆遠從對講機裡問詹子晴:“老大,要不要去看看?”
詹子晴淡淡地說:“她沒那麼容易倒下!”
張恆遠聳聳肩,撇撇嘴,垂眼瞧着這幫看熱鬧意猶未盡的小兵們:“都幹什麼呢?啊??今天的訓練結束外加十公里負重越野!”
小兵們聽了連連叫苦。
詹子晴踱步走離人羣,找個土坡蹲下來,笨拙地點上一支菸,狠狠地吸一口,嗆地直咳嗽。要知道,這個三十八的男人,從不碰煙。
樸在晶躺在車頂上,酣暢淋漓地大哭了一場。等哭夠了,大刀闊斧地坐起來,隨手掀起打底衫把臉擦乾淨,冷不丁冒出一句:哦~好餓啊!
張恆遠一直在默默地注視着樸在晶,聽着她哭成那樣,心都跟着碎了,結果她傷心欲絕、痛哭流涕之後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哦~好餓啊!”張恆遠哭笑不得地看着遠處那一抹黑影,不由得感嘆:好一個修復能力強大的女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