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過後，景平皇帝仍舊處於思索狀態。
蕭子澄的提議看似美好，可這其中所耗費的人力物力，實在有些難以估量。
可是如此做，帶來的好處也是巨大的，軍中什麼最寶貴？老卒啊！
不管這個人先前如何如何，等上了戰場，屍山血海擺在眼前，新兵見了不尿，都稱得上好漢了。
這種時候，就能體現出老營的總用來了，只要老營未亂，便還有反擊的希望。
這也是令景平皇帝最難以取捨的地方。
早就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的蕭方智，悄悄湊到兒子身邊，低聲問道：
“你說的那個什麼急救術，當真能減少傷兵死亡量？”
趙國公李景隆見狀，也偷偷湊了過來，同樣的滿臉好奇。
“這個也要結合實際情況來說，其餘幾條都很好理解，無非是手法上的問題。
唯獨這基礎生命維持，若是運用得當，讓人死而復生也並非難事。”
“什麼？死而復生？！”
蕭方智的聲音直接升了個八度，隨後便意識到了什麼，偷偷看了眼景平皇帝。
見景平皇帝沒有被他這一聲打斷思慮，蕭方智這才放下心來，壓低聲音道：
“當真能讓死人復生？”
蕭方智此時的樣子，活像個好奇寶寶。
“也能，也不能。”
“嘿，拿爲父開涮是吧！？”蕭方智作勢要打，“小心你的屁股！”
我擦，來真的啊....
“別別別，我說就是了....
基礎生命維持，其實就是通過特定的方式，讓本停止跳動的心臟，重新恢復功能。
這種方法，能夠應用在因受傷進入假死狀態的士兵身上，死透的可是一點辦法沒有....”
“這說的也太玄了，你可莫爲了邀功，隨口扯了這麼個法子，欺君之罪，可不是鬧着玩的。”
蕭方智越聽，越覺得兒子說的太玄乎了。
且不說如何界定假死狀態，能讓心臟重新開始跳動，這聽起來就不似人力所能企及的。
“父親，你看我像爲了功勞，連小命都不要的人麼....”
蕭子澄無語極了，他本意是想將急救法在軍中推廣，一次減少傷兵陣亡數量，結果到了父親這裡，便成了隨口胡扯了...
“陛下，除卻此人其餘刺客盡數伏誅！”
就在這時，衛徹壓着刺客頭領找景平皇帝覆命。
被他這麼一攪擾，景平皇帝也回過神來，當他看到刺客頭領後，眼中殺機閃爍：
“說吧，朕的好弟弟這些年躲在哪裡了？讓朕這番好找。”
面對景平皇帝的詢問，刺客頭領眼中滿是怨毒，即便渾身是傷，卻絲毫不在意。
“淮王殿下，你雙手沾滿惹至親之血，定會不得好死！！”
男人大聲罵道。
景平皇帝冷哼一聲：
“我雙手沾滿至親之血？他朱乾就乾淨了？十三弟是怎麼死的，你主子最清楚。
你將朱乾藏身之地說出來，也許朕還能給你個痛快！”
“哈哈哈，成者王侯敗者寇，今日沒能殺了你，我便沒打算活着！”
男子大笑不止，“你以爲找到益王殿下，這大周便能相安無事了？癡心妄想！不會太久了，我在地獄裡等着你！”
說着，男人嘴角流出黑血，笑聲戛然而止。
衛徹急忙上前查看，臉上閃過一抹懊惱：
“死了！”
景平皇帝深深看了一眼刺客的屍體，“回營！”
“是陛下！”
皇帳內，氣氛十分凝重。
蕭子澄也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早知道是這樣，這冬狩他說什麼也不會參加的。
就在這時，禁衛營頭領柳勇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低落在地。
景平皇帝、太子在林中相繼遇刺，他這個禁衛營統領竟然沒能第一時間趕往救駕。
若非趙國公的人拼死護駕，怕這個時候天都塌下來了.....
光這一條罪名，柳勇心中便知，今日他怕是罪責難逃了。
景平皇帝怒喝一聲，“柳勇，你當的好差啊！”
“臣....臣..臣知罪....請陛下准許臣以死謝罪...”
柳勇臉色發白，顫抖着說道。
景平皇帝冷着臉一言不發，算是直接默許了柳勇的請求。
“臣，謝恩....”
見景平皇帝答應下來，柳勇長出了一口氣，重重行了一禮後，失魂落魄的朝帳外走去。
這是他能爲自己搏到的最好結局了，他身爲禁衛營統領，在他的護衛之下，大周最爲尊貴的兩人相繼遇刺。
偏偏禁衛營動作遲緩，若臆測些，難免將他和刺客劃爲同黨。
柳勇可沒有信心，能夠往錦衣衛詔獄中過上一趟，與其遭受非人折磨，還會連累家人，不如以死謝罪來的乾淨。
噗通....
文官們聽着帳外傳來的一聲悶響，皆是渾身一顫，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任憑誰都能看出，景平皇帝此舉就是殺雞儆猴，故意給他們看得。
不若不然，景平皇帝完全可以秘密處死柳勇，何必大費周章當着他們的面，准許其自裁呢...
半晌過後，景平皇帝幽幽一嘆，“此間事了，明日便回宮去吧。”
聽景平皇帝宣佈明日歸京，李欒藏於袖中的雙手緊緊攥在一起。
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難不成就這麼眼睜睜看着蕭子澄逃過一劫？若當真如此，那位又會如何看待他？
“陛下！臣女屍骨未寒，臣身爲人父，決不能坐視兇手逍遙法外！”
李欒一邊說着，一邊將頭頂烏紗帽緩緩摘下，跪在地上悽聲道。
我擦，這老東西是瘋了吧？這麼個檔口還要咬着小爺不放？誰給他的勇氣啊...
果不其然，景平皇帝凌厲的目光如刀子般紮在李欒身上，嘴角更是牽起一抹冷笑：
“李卿家，朕本念在你兢兢業業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準備饒你一命，如今看來是朕自作多情了。”
“陸炳，將李墨兒帶上來。”
“遵命！”
陸炳重重應了一聲，轉身便朝着帳外走去。
蕭子澄只覺得腦袋有些不夠用了，李墨兒不是死了麼？難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