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心事

幾巡酒樽過後,在座的人都已經是微醺的狀態了,談吐間透露出燒酒的清香,而已經泛起紅暈的臉見已經是較之旁邊燃燒着的火光,更爲紅潤了些。

段雪眯着眼睛,扶着桌子站了起來,兩手的關節死死的抓緊桌沿邊,生怕一個不小心便站不穩了。

“今日喝得高興!我…我就告辭了啊。改日我們再繼續!”

段雪揮了揮手臂,扶着牆邊開始往門外走去。

此時的她精神已經被酒薰得有些恍然,好在阿依娜自小便是在酒罈子身邊長大的,如此劑量倒也是完全難不倒她。於是見到段雪如此的醉意,阿依娜便立即起身,扶着了搖搖欲倒的段雪。

“不然你去送送她吧,夜裡黑,一個姑娘多少有些不安全。”扶住段雪的阿依娜皺了皺眉頭,有些期待的看向江牧野。

只見江牧野抱着劍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畢竟這是姑娘家,難道說孤男寡女走在黑夜之中,阿依娜真的就一點都不會感到不適麼。江牧野的眼神直盯着阿依娜看,冷峻的目光裡隱含着拒絕的神情。

“不用送,不用送!我一個人行走江湖自在慣了!”段雪使出全身的氣力想要掙脫阿依娜的手掌,奈何原本就沒有多大勁兒的她,現下更是難以掙脫。

阿依娜的眼神無辜的看向江牧野,嘴裡嘟囔着:“畢竟人家是姑娘家,最近城中也鬧得兇,萬一出什麼事情…這…”

江牧野的眼睛轉了轉,無奈的起身站了起來,一雙大手一把就接過醉醺醺的段雪,一聲不吭的就拖着段雪離開了這間屋子。

見此情景,阿依娜倒是沒有任何的不適。看似冷酷無比的江牧野,其實內心深處隱藏的憐憫之心,比任何人都要深厚,只不過,不善於表露罷了。

阿依娜笑着目送了兩人遠去的背影,轉身向後收拾殘羹去了。

無盡的黑吞噬着周遭的一切,只有江牧野手中的夜燈還帶着些光亮,可這光亮卻絲毫照不穿段雪的心事。

她原本是想要裝醉,藉故留在阿依娜二人住的地方的,沒成想阿依娜執意要讓她回來,這下她和江牧野二人之間的尷尬更是無所適從。

機敏的江牧野又如何不知段雪的小心思,只是參不透其中的緣故,只好順着阿依娜將她送回家。他倒要看看,她這個拙劣的戲碼,究竟還要上演到何時?

江牧野緊緊的攥着段雪的胳膊,像是將全部的力氣都放在手掌心,只聽得段雪“嘖”的一聲,疼痛使然甩開了江牧野的掙脫。

“你根本就未醉。”江牧野看着清醒無比的段雪,眼神中充滿了玩味的模樣,這樣的小心思,終究還是逃不過他的眼睛啊。

段雪慌亂的眨了眨眼睛,又恢復到酒薰的模樣,繞開話題嬉笑道:“男女授受不親,若是阿依娜姑娘知道了,恐怕會心生不悅。”

江牧野一手抱着劍不吭聲,另一手則把燈盞舉起來,仔細打量段雪那微醺的臉,無可奈何的笑了笑。

“你爲何要笑。”莫名其妙的嘲笑,讓段雪不得不感到怒火攛掇了上來。

“走罷,送你回去。”江牧野把燈拿在兩人之間,冷冷的說道。

兩人悶聲不響的各自走了一段路,忽然被不遠處的吵鬧聲打破了這一切的寂靜。

離兩個人不遠的地方,影影綽綽攢動着的人頭熱鬧至極。

江牧野的神情揪了揪,定睛一看道:“像是走水了。”冷淡的口吻充斥着事不關己的平靜。

話音未落,在一旁的段雪卻忽然意識到什麼,急步地往人羣中奔跑了過去。

不是喝醉了麼?

江牧野無奈地搖了搖頭,迫於任務尚未完成,只好追在段雪的身後,一同往人羣之中走了過去。

“大夫!大夫!救救我的孩兒吧!”臉色青黑的女子一看到江牧野二人,便連滾帶爬地拉住了段雪的衣角。

段雪的臉色恢復了往昔的篤定,仔細觀察了周遭的場景,原來那火光不過是河岸邊燃起的篝火,大概是小孩趁着熱鬧,不小心落到了水裡。

只見小孩子躺在地上沒有任何的動靜,身子也漸漸有些浮腫。

段雪朝着小孩走了過去,雙手用力在孩子的胸前擠壓,數十次之後仍不見起色。便從衣側拿出了隨身攜帶的銀針,手法利落的朝着孩子的頸部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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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江牧野見此情形,波瀾不驚的他也頗有些意外。原來隱藏在面孔之下的段雪,倒有些讓人刮目相看。

不一會兒,小孩的胸腔劇烈地動了起來,積壓已久的水從他的喉嚨中迅速吐了出來,他也終於有了意識。

小孩的親人連忙撲了過去,一把抱起小孩感激的哭了起來。而段雪悄悄的拔了銀針之後,便一聲不吭的悄然離去了。

江牧野頗感興趣的跟在段雪的身後,這個女子身上所深藏的秘密,實在是令人感到玩味至極。

“前方就是我的家了,多謝公子相送。”段雪的口吻一冷,轉過頭來看向眼神有些詫異的江牧野。

江牧野的輕功何等厲害,即便如此,段雪卻還是早已察覺到他的跟隨。眼見着戲已已經無法再演,便只好恢復原貌冷冷的看着江牧野。

有意思。

跟在她身後的江牧野止住了腳步,黑夜之中的眼神讓人捉摸不透。

“那在下便告辭了。”江牧野微微向段雪鞠躬,以示尊重,隨後便轉頭離開了段雪的視線之中。

看着漸漸隱暗的背影,段雪不自覺的深呼了一口氣。

若非是突遇事故,她根本不想那麼早的暴露自己的身份,現下已經隱藏不住了,段雪低頭轉了轉手中的訓戒。

既然已經瞞不住了,那便將一切都袒露而出吧。她橫下心來,朝着來時的方向走了過去,黑暗之中,似乎只有她那跳動的心思還在燃燒。

她所隱藏的一切此刻在她的內心裡不斷地涌現着。她回想起幾日以來和阿依娜相處的種種,她已經大致猜出了二人的身份。

她想要的東西,是在阿依娜的身上吧。

段雪義無反顧的大步走向了黑夜之中,纖細弱小的身影,此刻卻散發出了倔強的意味。

終於要迎來這一天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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