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盡歡想要見一見那座海邊老房,薛隊便同意。不過沒讓他們自己開車過去,畢竟那騷包的蘭博尼基太惹眼。薛隊可不希望自己第二天出現在微博上,說某某警察坐着豪車招搖過市執行公務,背一個惡名。
所以改由兩位“小朋友”坐着他的國產桑塔納過去。
李拜拜一上車就先被車裡的煙味給薰的皺鼻,伸手趕了趕。
薛隊抱歉的笑笑。
“幹我們這行的,不抽菸不行,不然晚上熬夜扛不住!”
說着,把車窗都打開,通氣。
許大仙保持微笑,不過下意識的也屏住了呼吸。
好在海邊風大,這一路開過去,海風呼呼的吹進來,一會就把煙味都吹散了。可煙味沒了,又嗅了一鼻子海腥味。
一路開到山腳下,三人下了車。
薛隊伸手往半山上一指。
“看,就是那個屋!”
兩人手搭涼棚,擡頭看去。半山腰上坐落着一座三層小樓,四四方方沒什麼特色,就是普通的城鎮自建房。牆壁靠海的一面貼了牆磚,側面和後面則依然是水泥面,灰撲撲的顯得很陳舊。
按照這個樣式看,這屋子的歷史起碼得有二十年,屬於九十年代風格。二十多年前,三層小樓那可是挺風光的,不過如今周圍的自建房都已經是各種別墅的樣子。這種四四方方的餅乾筒早就落伍了!
大白天的這麼一看,倒是一點也不覺得陰森,絕沒有人會想到這裡出過那樣的案子。
“走,上去看看!”薛隊一揮手,率先上了石階。
三人前後跟着,邁步走上石階,走到屋前意外發現這裡竟然很熱鬧。
屋外的稻地上擺放着十多包水泥和一堆剛篩好的沙子,還有個電動攪拌機在嘩啦嘩啦的攪拌着。
大門敞開,不時有光着膀子一身泥沙的民工走進走出。
“怎麼回事?你們在這裡做什麼?”一看這個架勢,薛隊也愣住,當即大步走到稻地裡,拉住其中一個民工問道。
民工搞不清狀況,正要開口解釋,屋裡就走出一個工頭模樣的人,手裡拎着一根鋼筋,伸手指着薛隊,兇巴巴喝道。
“怎麼啦怎麼啦?你誰啊?來鬧事的嗎?我說你們有完沒完?別當我們好欺負?”
看到對方手裡的鋼筋,薛隊一皺眉,從腰裡摘下警證,打開亮了一亮。
“警察!你們在這兒幹嘛的?”
一看這警徽,工頭立刻把手裡的鋼筋往背後一挪,換上一張笑臉。
“喲!誤會了誤會了!哎呀,警察叔叔你來的正好啊!我要向政府反映情況!我們這些人可都是安分守己的手藝人,我們是裝修隊,來這兒就是掙個辛苦錢,是屋主讓我們來裝修來着。您看,這水泥黃沙都堆着呢!可也不知道是惹了誰,這好幾天的總有人來鬧事。非要我們停工,說什麼這屋子不能裝修。要出事!我們不幹,他們就還打人。喏,他身上還有傷呢!”
工頭一指被薛隊抓住的民工,背上果然有被鈍器擊打過得擦傷。
屋主叫人來裝修?這凶宅難道還有人要來住了不成?情況發生變化,許盡歡和李拜拜面面相覷。
薛隊也一直皺着眉。
“屋主讓你們來裝修的?這屋子的主人七八年前就死了,屋子都空了好幾年,哪兒來的屋主?”
“屋主死了?”工頭也一臉駭然。
“這不對啊!是人屋主親自找上俺們來幹活的,說好讓俺們給這屋子刮大白,把浴室和廚房都整修一遍。包工包料,一口價八萬塊,還預付了一萬五呢。俺們也是從屋主那兒拿到了鑰匙,纔來這兒幹活的。警察同志,您可得給評評理。俺們真的不知道屋主他已經死了啊!”一着急,工頭連家鄉話都冒出來。
這一聽薛隊就更不解了。
要說是開玩笑作弄人,那也不至於白白往裡搭錢呀!然而找路邊的裝修隊,還包工包料,幹活的現場也不親自督工,這屋主未免也心太寬。
但最令人費解的還是這個“屋主”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怎能會有屋子的鑰匙?
“有屋主的手機號碼沒有?打個電話過去,讓他過來一趟,就說這邊有點事要找他。”薛隊說道。
“有,有電話!俺們這就叫他過來!”工頭立刻拿出手機打電話。
薛隊回頭對許盡歡和李拜拜說道。
“要不要進去看看?”
許盡歡點點頭。
於是薛隊便帶着他們兩個進去。
屋子裡堆滿了各種裝修材料,原本的地磚瓷磚外加粉牆全部都被拆掉了。樓下的客廳和廚房包括一個衛生間都被拆得乾乾淨淨,空無一物。
“發現唐仇的地窖在哪兒?”她好奇的問了一句。
薛隊便帶她到廚房後面,一進去就看到黑咕隆咚的一個大窟窿。
“那就是!”
許盡歡上前往裡探了探身。
地窖略深,靠牆有一個水泥布的樓梯,地下大概六七個平米,牆面露着磚頭,連水泥都沒抹,顯得十分簡陋。
想不到當年唐仇就被關在這種地方!
兩人又跟着薛隊上樓,二樓有四個房間,樓梯處還有一個浴室。
最裡面的臥室是羅太太和雪兒的,對面是羅教授的工作室兼休息室。靠外面的兩間,一間是唐仇,另一件則是秦澤。
“羅教授和羅太太住不同臥室?”許盡歡覺得很奇怪。
“是啊!據說是因爲羅教授晚上要聯繫實驗室,跟進實驗。怕影響羅太太和孩子的休息,所以分開睡了。”薛隊解釋。
這樣啊!可既然是出來度假,怎麼還要徹夜工作?羅教授也太拼了吧!還是說,其中另有隱情呢?
跟着薛隊到最裡面的臥室,裡面自然也是空無一物,連牆壁也得只剩下光禿禿的水泥。然而看着空蕩蕩的屋子,薛隊卻發現多年前的場景依然能清晰的浮現在眼前。
“當年我們上來的時候,就是在這個位置發現了羅太太和羅雪兒的屍體。當初這裡這一張雙人牀,兩邊是牀頭櫃。靠牆還有個衣櫥,樣子還挺漂亮,是那種像童話裡公主用的一樣。羅太太和羅雪兒就躺在牀上,姿勢都很安詳。發現她們的時候,屍體已經呈現高度腐敗。畢竟天氣太熱了,而且這裡又靠近海,溼氣重。死因現場看是失血過多導致,秦澤把她們兩個的腕關節動脈都割斷了。下手很重,而且手法很專業,是豎着割的。”薛隊伸手在房間裡到處指了指,然後又伸出手腕比劃了一下。
“豎着割的?什麼意思?”李拜拜不解問道。
薛隊對他笑笑。
“看過電視沒有?”
熊孩子點點頭。
“電視裡演割腕自殺怎麼演的?”
熊孩子舉起手腕,然後手掌在腕關節切菜似得比劃了一下。
“就這樣割呀!”
薛隊又笑了笑。
“都是騙人的!這樣割死不了人!”
“死不了?真的假的?”熊孩子瞪大眼。
“當然是真的!這樣割要是能死人,那這天下割腕自殺的人得再多死一倍。人的血是會凝固的,手腕動脈比不得頸部動脈,你割脖子,那血噴的,神仙都救不了。割手腕,血還沒流光,就自己凝固了,沒那麼容易死。”
“這樣啊!”熊孩子一臉好學之色。
“知道怎麼割才能必死無疑嗎?”薛隊又問。
“豎着割?”李拜拜現學現賣,把薛隊比劃的手勢比劃了一遍。
薛隊點點頭。
“對,豎着割!下手一定要狠,因爲動脈埋得很深,割淺了那是靜脈。一刀下去,把動脈豎着剌開一條長口子。這樣一來,就算再好的凝血功能也糊不住這麼長的口子。就能把人身上的血都放光!比橫着割泡熱水裡還管用!”
被薛隊傳授了一把殺人實用新知識,熊孩子覺得有點驚悚,乾巴巴的嚥了咽口水,看着薛隊的眼神也隱隱有了崇拜。覺得這大叔還挺酷的!
“當時發現的時候,牀墊上母女兩的血並不嚇人,血全順着牀墊滲下去了,牀底下一大灘,趟得滿地都是,招了好多蒼蠅。有些同志一進來就被薰得吐了!”薛隊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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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拜拜臉色慘白,心中哀嚎。薛隊,服你了,求別再說啦!
“好好的母女兩,不明不白就這麼死了,還死的這麼慘。要是我做鬼都不會放過兇手。小姑娘還是死在親生父親手裡,都說虎毒不食子,天下竟然還有這樣狠心的爹。唉,婚外戀要不得啊!現在的年輕人,對婚姻對家庭真是太不負責任了!”薛隊還在繼續感嘆。
死不瞑目?李拜拜打了個哆嗦,蹭的跳到許盡歡身邊,一把抱住她的胳膊,緊緊挨着她。
大仙,求保護!
許大仙伸手推他。
“你怕什麼呀!這兒沒鬼!”
“真的?”
“當然是真的!”
一聽沒鬼,他就大鬆了一口氣,又抖擻起精神。
“薛隊,咋們到別處看看吧!”
帶着兩人看完了最裡面的臥室,又轉到看了秦澤自殺的地方,也就是他的臥室。那裡自然也是空無一物,連牆皮都鏟得乾乾淨淨。
薛隊指着一大面牆說道。
“當初這兒都噴滿了血!你想啊,頸動脈被割斷,那血量,就跟擰開了自來水管又捏住皮管一樣,整個就是噴灑一片!下面這幫幹活的也真是傻大膽,進來看到這面牆,心裡就沒個想法?蠢,真是蠢!”
說完搖了搖頭。
“噫,這麼恐怖!”李拜拜想象着當時的場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伸手搓了搓手臂。
然而恐怖歸恐怖,好奇歸好奇,還是看個不停,想個不停,越看越想越覺得刺激!
連忙掏出手機,想要拍個照片發微博,被薛隊一把攔住。
“不許拍照,更不許髮網上。”
他表情嚴肅,一副要是不聽就拗斷你的腎的表情,嚇得李拜拜連忙把手機放回去,一臉悻悻然。
許盡歡倒覺得不是蠢,而是真沒想到。普通人哪裡會隨便看一面牆,從上面留下的污跡就能判斷出七八年前發生過兇殺案?壓根沒這個本事。
況且七八年過去了,這屋子又不住人,說不定牆皮早就脫落的不成樣子,哪裡還看得出那些痕跡。
都說時間是最強大,再轟轟烈烈的案子,七八年過去也就沒人在意了。
工頭打過了電話,上來通報薛隊,說跟屋主聯繫上了。他騙對方說供電出了問題,要屋主過來看看。屋主答應馬上過來。
薛隊點點頭。
“那我們就下去等屋主過來!我倒要看看,這關了七八年的屋子打哪兒又冒出個屋主來!”
跟着他下樓,在樓梯口又順便參觀了羅教授被害的浴室。
薛隊又伸手指着哪兒哪兒,說是當年羅教授被吊着放血的地方。他手臂上的切開也是豎切的,血順着胳膊往下滴,把整個浴室的瓷磚都漚透了。
羅太太和羅雪兒被割腕放血的時候,兩人都處於昏迷狀態,說起來死的還算不怎麼痛苦。然而羅教授是在清醒的狀態下被放血的,當時他被吊在水管上,繩子是綁在胸口的位置,不會導致窒息。
“那他怎麼不自己把繩子解開?”熊孩子又瞎發表意見。
薛隊看他一眼。
“你當他不想?他也想,可秦澤把他兩個手腕的筋都割斷了,他解不開!他就是被吊在上面,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流血流乾而死的。看得出,秦澤對他有很深的恨意!”
“噫!這麼慘!”熊孩子又打一個哆嗦,往許盡歡身後站了站。
工頭也跟着聽了一耳朵的恐怖案情,嚇得臉色都變了。
“警察同志,你不是騙俺們的吧?這裡真的出過人命案子?”
“騙你做什麼?七八年前,這裡出過一個命案,死了四個人,轟動一時。你只要到隔壁問問,就知道我騙沒騙你!”
“呀!這還真是個凶宅啊!難怪那些人找上門來,不讓俺們裝修,說一動屋子就要出事。俺們剛來的時候也覺得奇怪,好端端的屋子外面怎麼還有人燒香點蠟燭呢?敢情這是個凶宅,會鬧鬼啊!”工頭一邊嚷嚷,一邊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對浴室張望了幾眼。
“鬧鬼?可不就是鬧鬼!”薛隊呵呵一笑。
死了人的老房突然冒出個屋主,還要搞裝修,不是鬧鬼是什麼?事出有異必有鬼!
頭一個鬼,就是這個屋主!
*
雖然凶宅罕見,可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願意多呆。
把老房一層和二層都看了個遍,連同閒置的三樓也看了,許盡歡一行就到屋外廊下等着屋主過來。
薛隊直接蹲在門口抽菸,許大仙則找了個民工們自己用木板搭的小板凳坐,李拜拜學着薛隊的樣子蹲在她旁邊。
一開始他覺得這老警察又土又搓,不過這一路被嚇了兩回,他又覺得這老傢伙還有點酷酷的,亦正亦邪的滄桑感。
回頭看了看面目全非的老房,外面是豔陽高照,但他總覺得這房子裡面陰森森的,令人不舒服。
“歡歡姐,裡面真的沒問題?”有薛隊在,他不敢提鬼。
許盡歡搖搖頭。
“裡面挺乾淨的,沒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那我怎麼還覺得陰森森的呢?你看這屋子,涼颼颼的,外面這麼熱。”
她點點頭。
“沒有髒東西並不代表屋子就已經沒問題!發生過兇殺案的地方,死者往往因爲有冤屈和不平,死後會向周圍環境散佈一種獨特的生物電。如果死的人多,或者因爲死因太慘,這種生物電都會格外旺盛。這麼一來,普通人進去這個地方,就會被這種生物電影響到。也就是會感覺不舒服!”
“對對對!我就是覺得毛毛的,好想被電到一樣,起一身雞皮疙瘩。那這種……生物電會一直存在?不會消亡?”
“依照物質不滅質量守恆的定律,這種生物電短時間內還真沒法消亡,除非經過幾十年上百年的自然消耗。有時候太強烈了,上百年都消耗不掉。譬如網上很流行的故宮鬼影就是!”
“那怎麼辦?好好的地方,就這麼讓鬼給佔了?”
“這也不是鬼,就是一種能量。要消除其實也挺容易,一般你找個懂行的做個法事就行。釋家道家都可以,耶穌基督也行!”
“啊?那不是迷信活動麼?”
“有迷信成分,但也有實用成分。釋家要念經誦佛,道家要畫符唸咒,耶穌基督也要念咒撒聖水,這是什麼?這其實都是一種用聲波,光波,中介物質等方法加速能量消耗的過程。把環境中的負能量消除,不就等於淨化了凶地麼!現在民間不是還流行貼毛爺爺辟邪,都說毛爺爺煞氣重,鎮邪。其實這是利用民衆的崇拜心理,通過心理暗示的方法,增加個人氣場從而達到屏蔽不良生物電的作用。”
“原來如此!哇,大仙你真是博學多才。佩服佩服!”他朝她拱手。
薛隊抽着煙瞥了一眼,心想這是唐仇從哪兒找來的兩個“小神經病”,男的瘋瘋癲癲,一身非主流,還開那麼騷包的跑車,一看就是個不務正業的富二代。女的倒是長得漂亮,但也太漂亮了,看起來就跟個貴族小姐似得,瞧着也不像是個撈妹。起初他還以爲是這個富二代的女朋友,結果瞧着兩人說話的樣子,倒像是富二代的老大。而且這小姑娘年輕輕輕,打扮時尚,然而一開口卻像個老道士,滿嘴的胡說八道,竟然還能自圓其說。
不過這案子那麼多“鬼”,也許還真的找這種神神道道的人來處理。
雖然身在唯物主義團隊,但薛隊還不至於狂妄到認爲這個世界真的不存在那些東西。做這一行久了,反而越發感覺冥冥之中自有天道!
等了快一個小時,這屋主總算姍姍來遲。
是個大腹便便的地中海男子,上一路臺階可不容易,喘得跟要斷氣似得,一上來就嚷嚷。
“哪兒……這哪兒停電了?這不是都有電嘛?”
薛隊把手裡的菸屁股扔了,站起身拍拍褲子上前。
“你是這房子的屋主?”
地中海看他一眼,仰着下巴挺着肚子,橫橫說道。
“咋啦?我就是屋主。我警告你們啊,這是我的屋子,我愛咋滴就咋滴。你們別三番兩次到這兒來騷擾,小心我報警!”
“報警?好啊!正要找你呢!”說着,薛隊就把警證亮出來。
“哎喲!原來您就是警察呀!這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警察同志,我可是好人啊!”地中海立刻變了臉色,嬉皮笑臉點頭哈腰道。
“是不是好人,我自有判斷。我先問你,他們說你是這屋子的屋主?”伸手指了指後面幹活的民工,薛隊問地中海。
“是,是啊!我就是屋主,他們是我在路邊僱的,給房子搞裝修。怎麼了?警察同志,是不是他們惹事了?這可跟我無關啊。還有啊,警察同志,是那些人先來騷擾我們的。我們這裡是獨棟,裝修又不擾民,他們憑什麼不讓我們幹活?他們還打人呢!”
“不是問你這事!這屋子八年前出過人命案,你不知道嗎?”
“哈?這屋子出過人命案?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還敢說你是屋主?你怎麼就是屋主了?這房子的屋子在八年前就死了,你又是怎麼把房子弄到手的?這屋子出過這樣的事,竟然還要裝修?準備給誰住?誰敢住?”薛隊一連串發問。
地中海整個懵了,隨即用力一拍大腿,哭嚎道。
“警察同志,我冤枉啊!我說,我實話實說。我其實不是屋主!”
“啊,你不是屋主?那俺們的裝修款怎麼辦?這錢都花下去了,俺們的損失可不能白費!”工頭一聽地中海不是屋主,立刻急了。
“哎呀,不是!你們繼續幹活,錢一定給。”地中海急的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話。
“你不是屋主,我們怎麼還敢聽你的話!不行,你得讓正主出來說話。”工頭不依不饒。
“邊去,一會再輪到你!你,先把你的問題交代清楚。這屋子到底怎麼回事?”薛隊一把推開工頭,伸手指着地中海問道。
喘了一口氣,地中海連忙一五一十的解釋起來。
原來他是一家房地產中介的老闆,他有個親戚是個律師,去年幫人辦了一個房子的過戶手續。
就是這棟半山老房!
“這房子賣了?誰賣的?”屋主都死了,怎麼還能賣?
“政府啊!無主的屋子,屋主又沒留下遺囑,就可以收歸國有,經過公證以後就能公開拍賣。好多人專挑這種房子買,便宜!我就幫親戚辦過好幾次,所以有經驗。”地中海解釋道。
竟然還能這樣!在場的人都長了見識。如此說來,那人活着的時候真的提前寫好遺囑,不然回頭財產就充公了。
因爲親戚活忙,所以具體過戶的事其實都是他經手的。後來房子的新主人說要裝修,想找人委託辦理。親戚就把這事交給了他做,所以他才找了裝修隊過來幹活。
“那照你這麼說,這個委託人究竟是誰?你有他的具體信息嗎?”
“沒有!這人只跟我親戚聯繫,我從來沒見過。就連這個裝修,都是直接定好合同,就交給我全權代理了。說實話,這種啥也不管的客戶我還真是頭一次見。別人都不相信我們,就怕被中介坑錢,他是一點也不擔心。”
“他?男的女的你也不知道?”
“應該是個男的!我聽我親戚的意思,這人還不在本地,是個外地客戶,所以不方便過來。”
“外地?哪裡?”
“好像是興城那邊。因爲買房那會,我親戚去過那裡!”
興城!難道這老房子現在的主人,就是林澤?!許盡歡和李拜拜相互看了一眼。
“把你親戚的電話,律師事務所的名字給我。回頭我找他了解情況!”薛隊拿出手機,說道。
“是是是!您記下號碼,還有地址!”地中海連連點頭,把號碼和地址都報了。
“警察同志,這屋子不會有什麼問題吧?這戶主是不是犯了事?”末了又好奇的打聽。
薛隊把手機揣兜裡,看了他一眼。
“這是機密,打聽機密是違反紀律的。”
“是是是,不打聽,不打聽!”
“那俺們還幹不幹活啊?”工頭又嚷嚷起來。
地中海一扭頭,揮舞着兩條胖胳膊喊道。
“幹,當然要幹!我跟你們說,這活是幹定了。錢你們不必操心,我都預付了款子,你們還怕我賴賬不成!”他當然不能讓這筆買賣黃了,不然怎麼收佣金和回扣。
“那你得再付一部分錢,不然俺們不安心!”工頭嚷嚷。
不管地中海和工頭之間怎麼談,薛隊帶着許盡歡和李拜拜下山。
“怎麼樣?還繼續查不?”
“當然要查!這個現任的屋主很重要!去找那個律師,一定要想辦法搞清楚屋主到底是誰!如果真的是林澤,那這一切就絕對不是巧合這麼簡單了!”許盡歡說道。
薛隊點點頭。
“好,那我就捨命陪君子!”
*
律師事務所在市區,薛隊把地址告訴李拜拜,輸入導航之後就跟着他開。
於是老牌桑塔納帶着蘭博基尼一路開去,惹得小城鎮的羣衆都出來看熱鬧。因爲桑塔納掛的是警察拍照,於是羣衆們發揮想象力,一致認定是哪家有錢的富二代又惹事了,被警察蜀黍提溜回警局去訓話,紛紛拍手稱快。
熊孩子還以爲羣衆圍觀是“欣賞”他的豪車,路上頻頻揮手致意。
結果羣衆紛紛指責——你看你看,這種“衙內”氣焰多囂張。警察蜀黍抓他,他還當自己是去玩呢!警察同志,削他!
至於副駕駛的許盡歡,羣衆們則嘖嘖稱歎。這閨女長得,太水靈了。給這“衙內”,糟蹋了!大媽大嬸這兒多少身正心腸好的小夥子,怎麼她就看上這麼個魚肉百姓的富二代?
旁邊有年輕小媳婦大姑娘一聽這話就笑了,心說你身正心腸好有屁用?人家姑娘長那麼漂亮,當然是要攀高枝。知道這車值多錢麼?四百多萬呢!身正心腸好的小夥子,一輩子都掙不了人家一輛車!姑娘傻了纔不要富二代呢!
這話一出,男同胞們就不幹了,紛紛指責女同志們愛慕虛榮,拜金主義!社會的風氣就是被這種腐敗思想弄亂了!
說女同志白金,女同胞們也不幹了。
好這一路,不知引發多少思想言論激烈碰撞!給這一年到頭沒啥新鮮事的小城鎮帶來了新鮮的話題!
李拜拜壓根沒想到自己成了這小城鎮裡最熱門話題的男主角,把千里馬開的跟小毛驢似得,他跟着薛隊到了市裡,找到了那家律師事務所。
然而三人上去一打聽,才知道那位郝律師出差去了,據說這幾天會回來,但具體怎麼樣也不清楚。
原來說是律師事務所,其實就是幾個律師湊在一起搭的草臺班子。平時大家都是各自接活,財務做賬才通過事務所。
薛隊亮了警證,詢問了郝律師的家庭住址。
於是一行人又開車去郝律師家。
到了幸福小區一問,郝律師家裡出事了,家人都在警局報案呢。
出事?出什麼事?
鄰居們都圍上來,七嘴八舌道。
“郝律師失蹤了!吳大姐說郝律師原本週五就回來,孩子雙休日有活動,兩口子得去學校看錶演。結果週五郝律師發了個短信過來,說有事耽擱了,要到週六上午纔回來。吳大姐心想活動是週六下午,也就不在意。結果這都週日下午了,郝律師還沒回來。昨天吳大姐就急了,打了好多電話,可都不通。等到今天上午,實在等不住了,就把孩子送孃家,自己去警局報警了!”
一聽這話,薛隊立刻皺眉,許盡歡和李拜拜也是面面相覷。
“去的是哪兒的警局?”
“就這兒附近的,幸福派出所!”
“走,過去看看!”薛隊一馬當先,許盡歡和李拜拜連忙跟上他。
轉道到派出所,就看到一箇中年婦女正在做筆錄,一邊做一邊哭。不消說這個就是郝律師的老婆吳大姐了,不過薛隊不找她,而是直接把社區民警拉到一旁,亮了警證,然後詢問了一些情況。
民警的陳述跟周圍羣衆的差不多,只是多提供了一些細節。
郝律師出差的地方是興城,說是那邊的客戶還有事要委託他,所以就過去了。
“知道那邊的客戶名字嗎?找他什麼事?”
民警搖搖頭。
“我們也爲了吳女士,但吳女士說她老公平時不大跟家裡人聊工作的事。您也知道的,律師對客戶信息有保密義務。因爲郝律師找過親戚幫忙辦房本,吳大姐推測可能是買賣房子的事。”
買賣房子,興城的客戶,這又跟林澤聯繫在了一起!
三人出了派出所,又鑽進薛隊的老桑塔納裡。
薛隊皺着眉,把車門打開,又點了一根菸,悶悶的抽着。
好容易找到了律師這條線索,結果又斷了。郝律師突然失蹤,究竟是意外還是人爲?不管是哪一種,這個情況未免發生的太及時了吧!以他多年老刑警的敏感,總覺得郝律師已經凶多吉少。
如果那個林澤真的在圖謀不軌,那麼顯然郝律師就成了唯一知道他和這棟老房有關係的證人。處理掉郝律師也就順理成章,只是爲什麼是現在動手呢?
“應該是跟裝修有關!”許盡歡說道。
“裝修?”李拜拜一臉不解。
“他已經要準備動手了!”
“動手?動什麼手?”
“還能動什麼手?當然是殺人!”
“殺人?誰要殺人?”
“林澤!”
“林澤?哦,我知道了,就是那個跟海邊老房子裡的殺人兇手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薇薇和萍萍跟我說過的。怎麼?這個林澤真的是當年那個兇手?”熊孩子好奇的問。
這個話許盡歡答不出,薛隊也答不出。
是不是?不好說!目前除了兩人長得一模一樣之外,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證明林澤就是秦澤。
做警察的給人定罪得有確確實實的證據,不能光憑着推論和假設。
所以現在,薛隊沒法給林澤定罪。
但現在各種情況和信息彙總過來,這個林澤的嫌疑確實是越來越大。
海邊老房有人買下,而且開始裝修,這無疑是一個很關鍵的信號。也許,許小姐說得對,林澤要動手了。
“走!去房管所!”把手裡的煙掐滅,薛隊一揮手。
“幹什麼?”
“查一查屋主的信息!”
三人又轉道到了房管所,薛隊在門口打了個電話,找他高中同學出來。
因爲他這一趟辦的不是公差,而是私事。查個人房屋信息,按照正規途徑只有房東自己或者合法配偶可以持有效身份證和結婚證查詢,或者公檢法部門拿着合法手續查詢。第三人想要查詢不是本人的房屋信息,是不允許的,因爲房屋信息屬於個人隱私,不便公開。
在路旁,他私下跟老同學打了招呼,提到了海邊那棟老房以及當年發生過的慘案。老同學跟他多年交情,知道當年那個案子一直是他的心結,於是點頭同意幫忙。但他不能跟着進去,老同學進去弄到資料,帶出來給他。
薛隊拍拍老同學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趕着快下班的功夫,老同學把一張打印的資料塞在他手裡。
薛隊拿着紙回到車裡,打開一看。
許盡歡和李拜拜也湊上前去,瞪大眼。
“咦?屋主不是林澤啊!”熊孩子立刻叫出聲。
薛隊皺起眉。
紙上是一張房屋登記信息表,房屋地址就是海邊半山老房,而房主信息一欄上確實不是林澤,而是一個叫朱志平的人。
“姓朱?該不會就是朱校長吧!房東難道是朱校長?”許盡歡也愣了。
“朱校長?就是那個林澤接近的那家人?”薛隊回過頭。
“對,就是這家人。不過我們也不知道這個朱校長究竟叫什麼名字!”
“那還不快趕緊問問確認一下!”薛隊催促。
許盡歡伸手推了一把李拜拜。
“快,打電話給萍萍,問她舅舅是不是叫朱志平!”
“哦哦!”熊孩子立刻掏出他的腎,撥打萍萍的號碼。
“喂,萍萍,我跟你說……什麼?歡歡姐在不在旁邊?在啊!你們要找她說話?誒,等一下!等一下!”他扭頭看向許盡歡。
“大仙,萍萍說她和薇薇調查到了關於秦澤的信息,很重要,要馬上跟你說!”
秦澤的信息?許盡歡皺了皺眉。
“先問萍萍她舅舅的名字!”
“哦!萍萍,歡歡姐說了,先問你舅舅的名字,是不是叫朱志平?爲什麼問這個?你別管,先回答!哦,你舅舅就叫朱志平啊!好!”
“大仙,就叫朱志平!”
薛隊一拍手。
“這下都對上了!這個林澤,究竟在搞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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