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睿雖然早就想到了,李治最終會走杜雲蓮這一步,只是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罷了,如今長安城中雖然看着平靜,但是隻要稍稍細心一些的都能看得出,暗流涌動。
侯君集那邊還在忙着自己的壽宴,同時也在不斷的朝着太子千牛衛之中滲透力量,自以爲隱秘的擺佈着。
李治這邊也不安分,右羽衛軍那邊小動作不斷,他打的什麼主意,杜睿再清楚不過了,這個招數,後來李治的兒子李顯就曾用過,並且還成功將武周政權,重新變回了大唐。
逼宮?
果然是太宗的好兒子,一個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李泰敗了,被圈禁而死,李佑敗了,落得服毒自盡,李恪自岑文本病逝之後,心灰意冷,此時節縱然是有天大的志向,也已經沒什麼能耐了,可是李治,這個以前杜睿根本就沒放在心上的小孩子,居然都生出了別樣的心思,而且馬上還要付諸行動了。
現在這個時候,太宗臥病在牀,誰都知道,眼看着就要到了大唐政局更迭的時候了,李治估計也坐不住了,打算要兵行險招。
李治不想錯過這個機會,侯君集當然也是一樣的心思,他們兩人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對太宗深深的畏懼,恐怕也就只有這個時候,趁着一頭猛虎病倒的時候,他們才能鼓起勇氣,向曾經高高在上的神,發出挑戰。
杜睿雖然也身在局中,而且還是太宗重點考察的一枚棋子,但是在這個火藥桶即將被點燃的關鍵時刻,他給人的感覺卻是雲淡風輕,絲毫看不出任何動作,似乎即將發生的一切,和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一樣。
李承乾倒也不是個政治白癡,身邊發生這麼多不同尋常的事情,雖然杜睿不說,可他自然也能看得到。
手上拿着潞國公府送來的請柬,李承乾緊皺着眉頭,思量了半晌,看向了杜睿道:“潞國公從來不曾辦過什麼壽宴,怎的這次~~~~~~~”
杜睿笑道:“殿下是想要問不是整壽,爲何要如此大費周章,對嗎?”
李承乾點了點頭,他已經從杜睿的身上感覺到了什麼,突然眼神當中閃過了一絲惶恐,道:“承明!潞國公該不會是~~~~~~~”
杜睿一擺手,止住了李承乾的話,道:“殿下!該發生的總是要發生的,躲是永遠都躲不開的,既然如此,火既然要着起來,滅了它也就是了,殿下只管穩坐釣魚臺,餘下的事,小弟自會料理!”
李承乾見杜睿不肯對他明說,心中更加鬱悶,道:“可若是潞國公當真走錯了路,爲兄既然看見了,知道了,總歸要勸諫一番,不管怎麼說,他總歸是海棠的父親啊!”
杜睿當然也希望一切都不會發生,可是現在已經太晚了,這個時候,即便是李承乾和杜睿想要阻止此事發生,太宗也不會答應的,他絕對不會將問題留給自己的後人,這個帝國想要長治久安下去,需要的就是平靜,與其後來亂的洪水滔天,倒不如趁着現在解決,一勞永逸。
杜睿知道李承乾現在心裡定然會埋怨他,畢竟這件事杜睿早就有所察覺,卻沒有及時制止,如今事已不得不發,李承乾實在是不忍心眼看着侯君集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杜睿也是長嘆一聲,道:“殿下!此事還是不要違逆聖上的意思了!侯君集性驕狂,聖上在位,他或許不敢如何,可殿下恩威未立,留下此人,終非善事,聖上也是在爲殿下考慮啊!”
李承乾神色有些恍惚,道:“承明!此事難道就再沒有轉圜的餘地嗎?”
杜睿輕輕的搖了搖頭,道:“不是不可爲,是不能爲!”
聽杜睿這般說,李承乾也是神色悵然,長嘆了一聲道:“唉!承明!此事,你便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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潞國公府,天色剛剛入夜,便熱鬧了起來,兵部尚書,潞國公侯君集過壽,這在長安可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了。
潞國公府的管家就站在大門口,迎候着前來祝壽的客人,雖然滿臉堆歡的,可是隻要細心的就不難看出,他的神色之間有些慌張。
侯君集此時就端坐在自己的書房之中,家人侯健就站在一旁,書房之中,燈光有些昏暗,給人的感覺分外壓抑。
侯君集面色有些凝重,雙眼微微泛紅,面容也是憔悴不堪,哪裡有半點兒壽星公的樣子,擡眼看着侯健,沉聲道:“該來的可都來了!”
侯健忙道:“回稟將軍,都來了!”
侯君集點點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問了一句:“太子可來了?”
侯健面色有些爲難,遲疑了片刻才道:“太子殿下遣人過來傳信,這兩人偶感風寒,實在起不得身,只是送來了壽禮。”
侯君集聞言,突然咧嘴一笑,眼神當中利芒突顯,道:“好!果然是老夫的好女婿,好得很!”
這是門外傳來了潞國公府大管家的聲音:“老爺!客人們都到齊了!”
侯君集沉聲道:“好!老夫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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潞國公府正廳,早已是人頭攢動,衆人紛紛入席,就等着侯君集這個主角來了。
侯君集一到,那些曾在他麾下爲將的將軍們紛紛起身,拱手道:“見過將軍!”
侯君集只是淡淡的一笑,道:“不必拘禮!今日是老夫的壽宴,衆位只管盡情歡飲!”
爲了掩人耳目,侯君集今日的壽宴也不僅僅是邀請了那些將軍,還有朝中的一些大臣,一時間,正廳立刻熱鬧了起來,衆人紛紛向侯君集舉杯敬酒。
雖然現在誰都看得出來,侯君集即將失勢,可如今畢竟還穩穩的坐在兵部尚書的位子上,誰敢不敬。
酒宴散去,侯君集使人將那些曾經的麾下將領們紛紛帶到了書房。
書房之中,侯君集雙眼猩紅的看着衆人,一個個都是熟悉的面孔,當年都曾在他的帳下效力,都曾受過自己的恩惠,可以說,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他信得過的。
“老夫今日將你們找來,是有件事要對你們說。”侯君集的目光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去,道,“有人要殺老夫,你們說,該怎麼辦!?”
侯君集的話音剛落,一個莽撞的將軍便大聲道:“誰人這麼大的膽子,將軍只管放心,老何這條命都是將軍給的,當年要不是將軍救我,老何這條命早就交代在草原上了,將軍有話只管吩咐,不管是誰,要殺將軍,先過了老何這一關!”
其餘人也都鼓譟了起來,一個個表着忠心。
大唐軍制改革雖然也經過了幾年,但是畢竟還不健全,這個時候的軍隊經過一段時間,往往都能變成某個人的私軍,今天被侯君集招來的這些人就是如此,與其說他們忠於的是大唐,不如說他們忠於的是侯君集這個曾帶着他們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將軍。
侯君集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好!既然如此,老夫就實言相告,聖上排擠老夫,太子要廢了老夫的女兒,另立他人爲正妃,你們說老夫現在還有退路嗎?”
謀反?
這個詞在每一個人的耳中響起,微微一陣失神之後,所有人都反映了過來,這是個天大的罪名,當然也是個天大的機會,因爲一旦成功,他們可就全都是開國功臣了。
還是以那個老何爲首,衆人單膝跪地,拱手道:“將軍但請下令!”
侯君集見狀,心中頓時狂喜,強自冷靜下來,道:“侯健!”
一旁的侯健拱手道:“小人在!”
侯君集道:“你且去外面看着,不要讓外人靠近,老夫有事和諸位老兄弟說!”
侯健應了一聲,便退出去了。
侯君集接着道:“老夫之意,他李世民如此排擠老臣,李承乾要逼死老夫的女兒,老夫如今已經不能忍了,今晚三更時分,會有人打開承天門,老夫讓你們引領親兵,隨老夫一同殺將進去,奪了李家的天下,事成之後,共享富貴!”
衆人也是一臉激動的神色,慨然應諾:“謹尊將領!”
這一刻,侯君集感覺自己彷彿又回到了當初金戈鐵馬,縱橫沙場的年代,心中難以自抑的澎湃起來,身後抓起桌子上早就準備好的一份手書,道:“願意跟着老夫乾的,就在這上面簽字畫押,若是不願意的,就委屈今晚在老夫的府上休息一日,明日老夫自然會放你們離開!”
簽字畫押,這等謀反重罪,一旦簽字畫押之後,就再無更改的可能了,即便到時候反悔出首,也脫不了罪。
衆人只是稍稍猶豫了片刻,便紛紛上前,在那份手書上落下了自己的大名。
侯君集等人這邊剛剛盟過誓,突然外面一陣騷動,侯君集還沒等明白髮生了什麼,就看見杜睿一身戎裝的帶人闖了進來。
看着屋內衆人驚訝的目光,杜睿倒是一臉坦然的笑道:“侯大人!果然好熱鬧啊!”
侯君集到底是沙場上的廝殺漢,最是膽大,雖然內心之中極度恐懼,然仍強自鎮定道:“杜睿!這是老夫的府邸,你居然敢帶人強闖進來,難道就不怕王法嗎?”
“王法!?”杜睿冷笑一聲,道,“侯大人連大逆之事都要做了,難道還知道什麼是王法嗎?”
侯君集喝道:“胡言亂語,老夫乃兵部尚書,當朝國公,你如何敢污衊與我!”
杜睿笑道:“好!果然不愧是潞國公,死到臨頭還如此鎮定!”
侯君集自以爲杜睿拿不到證據,強自鎮定道:“杜睿!你強闖老夫的府邸,明日老夫當奏明聖上,治你的罪!”
杜睿也懶得和侯君集廢話了,冷笑一聲,喝道:“還不把叛臣侯君集拿下!”
侯君集一愣,沒想到杜睿居然要強來,正要反抗,卻不曾想到一直護衛在他身側的侯健居然拔出兵器,橫在了侯君集的脖子上。
侯君集勉強轉頭一看,很是不敢置信,這下他什麼都明白了,爲什麼杜睿會來的如此及時,爲何杜睿有恃無恐:“侯健,你居然背叛了我!”
那挾制住侯君集的侯健一臉坦然,道“公爺見諒!小人早就已經投效了聖上,若是公爺忠於聖上,小人自然還是公爺的親信之人,可是,公爺起了反意,小人也只好對不起了!”
侯君集滿眼憤恨道:“好!好!好一個小人,侯健!你莫要忘了,當初要不是老夫收留了你的話,你早就餓死了!”
侯健聞言,眼睛裡卻露出了刻骨的恨意:“公爺當年確實救了小人,小人原本也是很感激的!可是公爺不知道的是,小人之所以成了孤兒,還都是拜公爺所賜,公爺該不會忘記當年爲了籌措軍糧,公爺帶人殺盡了一個村子的人,還砍下首級,冒充軍功,小人當時被爹孃藏在了水缸裡,才逃過了一劫,小人知道自己是無法給雙親報仇的,只有聖上能幫小人!”
侯君集聞言,頓時面色悽然,慨然長嘆道:“罷了!罷了!都是天意啊!”
杜睿淡淡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潞國公一生跋扈,自然自食苦果!”
侯君集聞言,突然目光陰冷的看向了杜睿,冷笑起來:“老夫事敗是咎由自取,可是如今老夫的人已經帶着人包圍了東宮,你以爲李承乾,還有武氏那賤人就有好下場嗎?”
杜睿冷笑了一聲,道:“侯大人看起來還是不瞭解在下啊!人都說,在下做事,一向算無遺算,在下雖然不敢自誇,但侯大人那點兒小手段,還是瞞不過在下的!”
正在此時,外面又進來了一隊人,爲首的正是蘇麟,看也不看侯君集,拱手道:“兄長!那些謀逆之人,已然全數被抓,這潞國公府也全部被包圍了起來!”
侯君集聞言,知道大勢已去,自己最終還是敗在了杜睿的手上,他知道,自己的這點安排,根本就瞞不過別人,尤其是杜睿這樣的聰明人。
杜睿看着侯君集,眼神之中也不乏惋惜的神色,道:“侯大人!你英雄了一生,如今落到這步田地,不知做何感想!”
侯君集眯着雙眼,凜然不懼,道:“怎的!?你這個小輩還要來羞辱老夫嗎?”
杜睿一笑,道:“自然不是,侯大人也無需回答,侯大人現在要擔心的是等見着聖上,該如何回話吧!來人!將一干謀逆之人盡數捉拿,壓入天牢,等候聖上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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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晉王府內也已經亂了套,原本隨喜那邊傳來了消息,侯君集讓他今晚務必將李承乾的長子李象帶出宮去,保護起來,顯然就是要發動了。
李治雖然緊張,卻更是欣喜不已,他等待的機會終於到了,急忙讓人聯繫長孫衝,可接連派去了幾個人,都是毫無音信,最後還是長孫衝的親衛冒死過來,通知了李治,長孫衝的右羽衛軍,已然被突然出現的左屯衛軍團團包圍了。
大唐拱衛長安的總共有八支勁旅分別是左右屯衛軍,左右羽衛軍,飛虎軍,太子千牛衛軍,還有左右禁衛軍,長孫衝所領的右羽衛軍不過是其中之一,這一次秋操大比,太宗獨獨留下了右羽衛軍護衛長安,想來也是早有用意,而秦束所領的左屯衛軍其實就在長安左近,只等着旨意一到,立刻就要收網。
李治這下才知道,敢情自己上躥下跳的折騰了半天,他的一舉一動都在人家的眼皮底下,如今事發了,等待他的將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李治慌了,不單單是他,就連一向自認爲老謀深算的長孫無忌也是慌了手腳,原本安排的妥妥當當,就等着侯君集發難,然後一舉逼宮,奪過皇位,可到頭來卻是這個一個結果。
“怎麼辦?舅舅!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李治求助的看向了長孫無忌,可長孫無忌現在能有什麼辦法。
“對了!父皇他們誰也沒有證據,只要本王不承認,父皇也不能把我怎麼樣,不承認!對了!就是不承認!”
長孫無忌聞言,頓時一陣苦笑,道:“稚奴!到了現在你怎的還如此天真,這一次咱們都遭了聖上的道,這一切聖上明顯早有準備,他不過是藉着杜睿的手辦了,罷了!罷了!長孫一脈最終還是毀在了老夫的手裡了!”
李治絕望了,他感到了深深的恐懼,李泰,李佑的例子就擺在眼前,現在即便是掙扎,也掙扎不了了。
“殿下!不好了,王府外突然來了一隊近衛軍,說是長安近幾日不太平,奉了皇命來保護殿下!”
李治聞言,頓時跌坐在地,喃喃自語道:“完了!”
第五篇 風雲 第十一章 消弭於無形
一場倉促之間發動的政變,被杜睿瞬間消弭於無形之中,以侯君集爲首的造反集團,被盡數捉拿歸案,太子妃侯海棠,在聞聽此事之後,也用三尺白綾,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對於發生的這一切,杜睿也是不勝唏噓,想想以前,再看看現在,風雲變幻,物是人非,一代名將用這種激烈的手段,結束了自己,也結束了一個家族。
無論在哪個朝代,謀反都是十惡不赦的大罪,可以說侯君集的命運,在他決定走這一步的時候,就已經被註定了,他是個英雄,也必定將成爲一個悲劇人物。
性矯飾,好矜誇,玩弓矢而不能成其藝,乃以武勇自稱。
這是前世《新唐書》當中對侯君集的一段評價,杜睿以前的讀史的時候,每次翻看唐史都會爲兩個人感到惋惜,一個是反覆無常,最後死於非命的王君廓,還有一個就是自己毀了自己的侯君集。
對於侯君集,他的前半生,和後半生相對比的話,可以說是一個非常複雜的人,他很早就成爲太宗的幕府,多次隨軍出征,歷任左虞侯、車騎將軍,封全椒縣子。此後漸受恩遇,參預謀議。在大唐從太原起兵到統一全國過程中,屢建奇勳,威望很高,並形成了以當時秦王府謀士和勇將爲核心的實力雄厚的政治集團,對太子李建成構成嚴重威脅。
李建成爲保住太子地位及皇位繼承權,與齊王李元吉結交,共同反對太宗。在此危急時刻,侯君集曾多次向太宗獻計獻策,逐漸成爲了太宗一派的骨幹。
武德九年六月四日清晨,太宗率侯君集、長孫無忌、尉遲敬德、房玄齡、杜如晦、宇文士及、高士廉、程知節、秦叔寶、段志玄、屈突通、張士貴等發動玄武門政變,伏殺太子李建成、齊王李元吉。初七,唐高祖李淵立太宗爲皇太子。
由於侯君集是玄武門事變的主要策劃者之一,立有大功,所以太宗在繼位繼位之後,對其進行了重賞。先是任命侯君集爲左衛將軍。緊接着又封侯君集爲潞國公,再賜封侯君集食邑一千戶,貞觀四年,侯君集又任兵部尚書,參議朝政。
可以說侯君集在初期對太宗可謂忠心耿耿,並且在軍事和政治方面都頗有建樹,而他之所以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可以說都是他自己招來了的。
假使他的心胸能夠開闊一些,假使他能少一些胡思亂想,或許他的人生就會完全是另外一番模樣了。
其實太宗對侯君集謀反之事早有察覺,起初,太宗讓李靖教授侯君集兵法,侯君集對太宗說:“靖且反,兵之隱微,不以示臣。”
太宗又問李靖,李靖說:“方中原無事,臣之所教,足以制四夷,而求盡臣術,此君集欲反耳。”
在平定薛延陀之後,因爲太宗對杜睿恩遇超過了侯君集,侯君集就曾有過怨言,當時江夏王李道宗就曾對太宗說:“侯君集智小言大,舉止不倫,以臣觀之,必爲戎首。”
太宗問道:“何以知之?”
李道宗回答:“見其恃有微功,深懷矜伐,恥在杜睿小輩之下。雖爲尚書,未滿其志,非毀時賢,常有不平之語。”
太宗說:“不可億度,浪生猜貳,其功勳才用,無所不堪,朕豈惜重位?第未到耳。”
這一次太宗雖然也察覺到了侯君集的異狀,但太宗是個念舊情的人,不以爲意,對待侯君集還是一如既往。
此後,因爲魏徵過世,太宗命杜睿畫功臣圖於凌煙閣,侯君集名列其中,位於第十七名,在杜睿之下,這更讓侯君集大爲不滿,時常抱怨太宗。
多年以來積壓下來的私怨,再加上自己女兒海棠的位子被人威脅,侯君集終於忍不住爆發了,而且一腳就踏進了這條不歸路。
在原本的歷史上,侯君集也是因爲同樣的原因,幫着李承乾謀反,走上了這條路,結果還沒等發動,就被太宗快刀斬亂麻的撲滅了。
太宗召見侯君集曾說:“朕不欲令刀筆吏辱公,故自鞫驗耳。”
侯君集起初不認罪,太宗便召見侯君集同黨詳細陳述始末原委,又拿出侯君集與李承乾來往的書信啓給他看,侯君集理屈詞窮,只得服罪。
侯君集依律當滿門抄斬,但侯君集在戰爭年代戰功卓著,一直是太宗的心腹大臣,所以太宗不想殺侯君集,便對文武百官求請道:“往者家國未安,君集實展其力,不忍置之於法。朕將乞其性命,公卿其許我乎?”
但大臣們都認爲:“君集之罪,天地所不容,請誅之以明大.法。”
太宗只好對侯君集說:“與公長訣矣,而今而後,但見公遺像耳!”說罷,潸然淚下。侯君集也磕頭表示服罪。
侯君集因謀反被殺,並沒收了他所有的家產。臨刑前,侯君集從容不迫,對監斬官說:“君集豈反者乎,蹉跌至此!然嘗爲將,破滅二國,頗有微功。爲言於陛下,乞令一子以守祭祀。”
太宗聞之,特意開恩,留下了他的妻子和一個兒子,將他們遷到嶺南。
歷史上的侯君集有三個兒子,但是在這個世界上侯君集卻只有一個女兒,如今犯了這等十惡不赦的重罪,侯家基本上也就算是破落了。
縱觀侯君集一生,起步平庸,但在爭戰年代,始終效命於太宗,所以能夠平步青雲,後來率軍遠征,克敵制勝,確實有功於國,然而他又棄前功而構後罪,貪贓任性,直至圖謀造反。
侯君集也確有宰相之才,魏徵就曾向太宗推薦過侯君集,讓他任僕射,並說:“國家安不忘危,不可無大將,諸衛兵馬宜委君集專知。”
但太宗認爲君集喜歡自我誇耀,所以沒有重用。
侯君集一直作爲太宗的忠實追隨者而備受器重。他和秦叔寶、尉遲恭不同,不是以驍勇而充當太宗的打手,他又和李靖,李世績不同,他從頭到尾都是秦府的人。同時,他的祖輩是關隴軍事貴族集團中的成員,這也是他受信任的一個重要原因。
在玄武門之變中,侯君集扮演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促使太宗的最終決策,並且是太宗進入玄武門隨行九人之一。史稱“建成、元吉之誅,君集之策居多”。這從事後的封賞也可看出,侯君集食邑千戶,僅次於尉遲、房、杜、長孫幾人,而在諸將之上。
太宗即位後,侯君集一直握有很大的兵權。貞觀四年,又以兵部尚書參與朝政而入相。他雖然出身行伍,但是被重用後,開始認真讀書,後來他還擔任吏部尚書主持典選,工作比較出色,得到朝野的好評。
在原本的歷史上,侯君集在貞觀時期參與了兩次較大規模的戰爭。第一次是貞觀九年由李靖總指揮的滅吐谷渾之戰。他在此次戰爭中擔任一支方面軍的指揮官,積石道行軍總管。戰爭初期,由於吐谷渾可汗慕容伏允實施堅壁清野的防禦政策,致使數道唐軍因補給不濟而退保鄯州。
這時,鄯州道行軍總管任城王李道宗提出:“柏海近河源,古未有至者。伏允西走,未知其在,方馬癯糧乏,難遠入,不如按軍鄯州,須馬壯更圖之。”
侯君集卻以爲不妥,他認爲:“王師已至,而賊不走險,天讚我也。若以精兵掩不備,彼不我虞,必有大利。若遁岨山谷,克之實難。”
主張趁敵人未注意以精兵追擊。這個提議得到主帥李靖的支持。果然,李道宗很快追上了伏允,大敗之。後來李靖兵分二路,侯君集和李道宗負責南線戰場,李靖、李大亮等北上,李靖部將薛萬徹等追伏允至圖倫磧深處,成功結束了戰爭。
這次戰爭充分顯示了侯君集清醒的戰場意識以及較出色的指揮才能。雖然侯君集後來擔任過防禦吐蕃的當彌道行軍大總管等總指揮職務,但是最終另他成爲李靖以後軍隊第一號人物的戰爭是貞觀十四年滅高昌之戰。
不過現在的歷史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侯君集如同歷史上一樣,參與了第一次征討吐谷渾的戰爭,但是征討高昌的卻變成了杜睿。不過剿滅薛延陀的一場大戰,卻成爲了他人生的另一個亮點。
如果沒有今天這件事情發生的話,或許侯君集的人生就完全不一樣了,但是現在,一切的一切,說什麼都太晚了。
太宗在聽過了杜睿的總結報告之後,許久沒有言語,最終只是疲憊的擺了擺手,道:“好了!這件事就交給太子處理吧!還有稚奴,他既然還沒有犯錯,就不要讓他錯下去了,那些相關的人,便讓他們都安度晚年好了!你下去吧!朕想一個人待會兒!”
杜睿也沒有過多的勸說,他知道太宗這一天的時間,太累了,累極了,關鍵就是他的心,不單單是累,還有痛。
多年相伴的老友謀反,自己的嫡親兒子也要謀反,這對於一個幾乎走到了人生盡頭的老人來說,絕對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聖上!還望善保龍體!”
太宗無力的點了點頭,道:“好了!朕知道了!”
杜睿起身就要退下,剛到門口卻又被叫住了。
“杜睿!稚奴~~~~~~~~~~”
杜睿知道太宗是什麼意思,太宗如今還在位,自然能保住稚奴的一條性命,但是他不在了呢?李承乾能不能饒過這個犯錯的弟弟?
“聖上只管放心,晉王殿下只是受了小人的蠱惑,才生出了旁的心思,晉王總歸還是好的!臣便是捨棄了這一生的功名利祿也會保住晉王殿下的性命!”
太宗聞言,欣慰的點點頭,道:“承明啊!稚奴就拜託你了!還有~~~~~~~”
杜睿沒等太宗說完,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說的:“李象,臣會留在宋國公府,讓他成爲臣的弟子,從今往後,他便不再是皇室的人,臣會悉心教導於他,讓他日後成爲一個學者,永遠遠離那些齷齪事!這件事太子殿下也應允了,臣未請示聖上,還請聖上不要怪罪!”
太宗看着杜睿,有一句話就在嘴邊,卻始終說不出來,最後只說了一句:“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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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之中,太宗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拖着病體來了,當兩個韶華漸逝的男人再度碰面時,一個要生,一個要死,回憶起他們出生入死,終於長大成人的青蔥歲月,這兩個地位早已判若雲泥的男人,會感到一絲悔意嗎?
性矯飾,好矜誇,玩弓矢而不能成其藝,乃以武勇自稱!
《新唐書》上這一評價顯然含有貶義的成分,作者劉昫不知爲何對侯君集如此懷有敵意。因爲這一評價和侯君集一生的功業明顯不符。也許劉昫仍然是出於成王敗寇的慣性思維模式吧。就像青春期的項羽學書不成去學劍,學劍不成去學萬人敵一樣,在劉昫眼中的侯君集也是學“弓矢”不成,但出於“好矜誇”的習性,卻常常“以武勇自稱”,自稱武勇就是一種“矯飾”,一種沒有得到公認的虛假能力。
可是,恰恰是這種自稱的武勇,使侯君集得以側身太宗的幕府,隨其四處征伐,成爲太宗最爲得力的左膀右臂,官做到了左虞侯,車騎將軍的位置,封全椒縣子。
按照劉昫的評價,大言欺世,缺乏實際才能的侯君集怎麼可能建立如此的功業,甚至在他的鼎盛時期,還會有更加炫人耳目的業績呢?由此可見,寫史者的偏見嚴重威脅着青史的自我期許。
看着一臉頹然的侯君集,太宗的心裡突然有了一絲不忍,畢竟是曾經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兄弟了,太宗如何忍心看着侯君集落到了今天這步田地。
侯君集也知道是太宗到了,也不見禮,也不懺悔,只是背過身子,看着牆壁,掩耳盜鈴一樣的逃避着,或許此刻他的心裡充滿了羞愧。
“君集!朕來看看你,難道你都不願意再看朕一眼嗎?”太宗在王德和馬宣良的攙扶之下,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太宗確實病的很嚴重,再連遭打擊,他的身子已經垮了,今天還能支撐着過來看看侯君集,已經算是難能可貴了。
過了半晌,侯君集才道:“罪臣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無言面對聖上!”
說着,侯君集的聲音突然變成了抽泣,這個雖然人格上有嚴重的缺陷,但是卻鐵骨錚錚的漢子,最終還是沒能忍住,流下了英雄淚。
太宗也是長嘆一聲道:“君集!朕也沒想到你居然會走到了今天這麼一步,如今當年的老兄弟們大多都已經物故,杜如晦,房玄齡,李靖,魏徵,張公瑾,都沒有了。君集!如果能赦免你的話,朕不會吝惜法外開恩,但是~~~~~~~~~你不要怨恨朕!”
侯君集自打決定要走這一步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這個準備,他明知道自己的希望不大,但是爲了唯一的女兒,他不能不走,只是聽着太宗的這番話,他的心裡還是忍不住陣陣酸楚。
“聖上無需爲罪臣開脫,罪臣死有餘辜,只是辜負了聖上的隆恩!”
太宗搖搖頭道:“不!你沒有辜負朕,你辜負的是咱們這些人一手打下來的大唐江山!君集!朕不想逼着你認罪,你是個英雄,英雄就應該有英雄離開的路,朕也不會讓人審問你,讓你平白的受那些小吏折辱,朕能爲你做的,恐怕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侯君集聽着,再也忍不住,轉身跪倒在了太宗的面前,悲切的大聲道:“聖上!臣有罪,臣有罪啊!”
太宗想要過去攙扶,但是身子卻不聽使喚,只能讓馬宣良過去,將侯君集攙扶了起來,道:“不說了,今天不說這些了,王德!讓人取酒過來,朕要爲朕的好兄弟送行!”
王德聞言,面色發苦道:“聖上!太醫和駙馬都叮囑過,請您禁酒的!”
太宗大聲道:“讓你去取,你就去取,哪來這麼多廢話,朕今日就是要與我的君集兄弟再痛飲一番!”
王德沒辦法只得去了,臨走之時,還不忘對着馬宣良連連使眼色,生怕侯君集這個將死之人,突然暴起,做下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酒被取了過來,太宗親自給兩個酒杯倒滿,遞給了侯君集,突然笑了:“君集!還記得二十多年前嗎?當時我們在秦王府上也是喝過了一杯斷頭酒,而後出發前往玄武門的,今日,朕再來敬你一杯酒,爲你壯壯行色!”
侯君集跪拜在地上,雙手接過了酒杯,虎目含淚,道:“罪臣!謝過聖上!”
言罷,一口飲盡。
那一夜,天牢之中發生了什麼,在太宗的起居錄上都不見記載,次日天牢之中便傳來了消息,侯君集暴病而亡,一代大唐名將最終還是選擇了用一種極端的方法,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第五篇 風雲 第十二章 兄妹情深
杜睿出了承慶殿,卻未曾立刻回家,而是徑直到了東宮去尋李承乾,雖說李治還沒來得及發動他們的大計劃,就被太宗識破了,可這件事總歸反跡已明,太宗憐惜幼子,不忍懲處,可日後李承乾會如何,就連太宗的心裡也沒有把握。
對此事杜睿更是苦惱,畢竟其中牽連着杜雲蓮,那一日,熙鳳和湘雲將杜雲蓮接過福來,杜雲蓮雖然沒說什麼,但杜睿卻看得出,杜雲蓮也知曉一些事情,只是擔心他爲難,纔沒有說出口。
杜睿雖然是重生的,並未繼承以前那個杜睿的全部記憶,可總歸和杜雲蓮相處十餘年,兄妹之情,異常深厚,他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家妹妹受苦。
這事雖然爲難,杜睿也不得不厚着臉皮來求李承乾,只盼這個至交好友能看在他幾次三番立下大功的份上,能放過李治一條生路,不至於當杜雲蓮傷心就好了。
杜睿到時,東宮依然護衛重重,太子千牛衛副統領紇幹承基一身戎裝,就守衛在李承乾寢宮的大門口,見杜睿到了,連忙見禮。
“杜大人!您可算是到了,太子殿下都問了好幾次,說是您到了之後,不用通川,請您裡邊說話!”
在原本的歷史上,這個紇幹承基因爲被牽連進了李佑的謀反案,被關押在了大理寺的獄中,隨後便上書高發了李承乾謀反,還因功被太宗授祐川府折衝都尉,封爵平棘縣公。
不過現在歷史已經變得面目全非,紇幹承基不但沒有成爲一個賣主求榮的小人,反而因爲老成練達,忠實可靠,被蘇麟推薦給李承乾,成了太子千牛衛的副統領。
杜睿有心事,只是點了點頭,便走進了李承乾的寢宮,他剛一進去,就看見李承乾正悶坐在房中,一旁的武京娘看上去也是心事重重,見杜睿到了,趕緊上前。
“姐夫!你可算是到了,快來勸勸太子殿下吧!”
杜睿長嘆一聲上前,對着李承乾一拱手,道:“臣杜睿見過太子殿下!”
李承乾滿臉疲憊的擡眼,看着杜睿,好半晌才道:“承明!無需多禮,外面的事~~~~~可處理妥當了!”
杜睿知道李承乾此刻的心裡一定不好受,想來海棠自盡的消息已經傳到了東宮,李承乾雖然對海棠不滿,獨寵武京娘,可畢竟是多年的夫妻,要說一點兒感情都沒有也是不可能的,更何況海棠雖然惱恨李承乾貪新忘舊,可從始至終都不成想過要害他,如今一縷香魂煙消雲散,李承乾的心裡豈能好受的了,大概他此刻早就忘了海棠的錯處,想的都是當年的好。
“殿下也無須掛心了,侯君集一杆黨羽已經全數被捉拿歸案,押入大理寺等候處置,至於晉王那邊,長孫衝被抓,晉王府,長孫無忌府上都已經被團團圍住,無一人逃脫!”
李承乾聞言,有些失神道:“這就好!這就好!”
李承乾雖然說着“好”字,可是看他的神情,哪裡有半分快意,一個是自己的岳父,一個是當年百般迴護自己的舅舅,還有一個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可是現在一個個都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他的心宛如被鋼刀猛割一般難受。
武京娘在一旁看着,雖然面色顯得和李承乾一般悽苦,但是心裡卻是萬分的快意,這樣的結果正是她想要的,如今海棠已經死了,太子妃的位子也逃不了了。
“殿下!還請放寬心,臣妾知道這些犯了國法的都是殿下的親人,海棠姐姐走到今天這一步,臣妾的心裡也不好受!”
李承乾慘然一笑,道:“京娘!你就無需自責了,此事也怪不得你,都是我的錯,若是當初我能早早向海棠低頭,也不會鬧到今天這一步!”
武京娘還要在說話,卻被李承乾揮手打斷了,道:“好了!都這麼晚了,京娘!你也先去休息吧!我與承明有些話要單獨聊聊!”
武京娘雖然滿心的不情願,但是卻也不敢違逆李承乾的意思,轉身便離去了,走的時候還緊張的朝着杜睿看了一眼,滿眼都是懇切,可杜睿卻沒有任何迴應。
武京娘很清楚杜睿在李承乾心裡的分量,要是他們兩人站在對立面上的話,李承乾能不能迴護她,還是未知之數,一旦杜睿向李承乾進言,反對立她做太子妃的話,李承乾就是心裡不情願,也不能不猶豫再三。
等到房間裡只剩下李承乾和杜睿兩人的時候,李承乾猶豫半晌纔開口道:“承明!你方纔從父皇那邊過來,父皇可曾~~~~~~~~可曾有過什麼交代,關於海棠,究竟~~~~~~”
杜睿知道李承乾還念着和海棠的夫妻之情,忙道:“殿下!先太子妃既然已經仙去,此時臣也曾向聖上進言,就不要牽連先太子妃了,這件事她總歸是最大的受害者!”
李承乾聞言,不禁一陣赧然,可以說這件事要不是他過於強硬的話,侯君集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海棠自然也就不會死了,可以說這件事裡面,他要付很大的責任。
“這就好!這就好!”李承乾點了點頭,接着道,“承明!海棠的身後事~~~~~~~”
杜睿道:“此事臣自會料理,殿下無需擔心,此外臣還有一事相求,希望殿下能夠答應臣!”
李承乾忙道:“承明有事儘管說,爲兄無不答應!”
海棠能不被牽連,李承乾知道是杜睿在其中求情的緣故,對杜睿也是感激不已。
杜睿道:“臣觀世子殿下聰慧,想要將世子殿下帶在身邊,由臣來教導,不知殿下肯不肯答應!”
李承乾聞言一愣,看着杜睿,眼神一陣波動,心中既是悲苦,又是感激,侯君集謀反,海棠自盡,如今該如何安排李象,成了最大的難題,繼續讓李象穩居世子之位,顯然是不成的,即便他不會遷怒自己的長子,滿朝文武也不會答應,讓一個反賊的外孫做大唐的繼承人。
如今杜睿主動提出來,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既然全了李承乾和李象的父子之情,又不會再引起有心人的關注。
“好!好!”李承乾起身上前,一把攥住了杜睿的胳膊,激動的說道,“承明既然有此心,爲兄便將象兒交由賢弟了,還請賢弟看在象兒孤苦無依的份上,代爲兄好好照料!”
杜睿連忙點頭應諾,可接下來纔是最讓他爲難的一件事:“殿下!不知晉王~~~~~~~”
李承乾聞言,面色微微一變,這件事方纔他的心裡也糾結了半晌,要是按着李治所犯下的罪過,就是身處極刑都不爲過,可畢竟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他又如何人心,更何況當年長孫皇后病逝前,還曾拉着他的手,讓他照顧幾個弟弟妹妹的,這要是嚴懲李治的話,他日後如何去面對長孫皇后。
杜睿見李承乾意動,跪倒在了李承乾的面前,道:“臣知晉王累次冒犯殿下,臣也知不該爲晉王求情,可~~~~~~~~~~還請殿下能體諒臣的一番私心!”
私心?
李承乾看着杜睿,杜睿有私心嗎?當然每個人都有私心,可是杜睿在輔佐自己的時候,卻從來沒有過所謂的私心,他的一顆心只是想着大唐能夠更加強盛,自己這個原本不成器的太子能夠扛起大唐這副重擔。
李承乾想着,俯身將杜睿給拉了起來,看着杜睿,李承乾突然感覺自己的心結打開了,原本還在爲如何處置李治煩心,但是現在全然沒有了這些顧慮。
“承明!當年遠征頡利,你身先士卒,衝鋒陷陣,爲的不過是成全爲兄的一番功業。當年爲兄被隱太子餘黨蠱惑,險些釀成大錯,還是你盡散家財,買來糧米,爲我解圍。當年爲兄受命征討吐谷渾,你單人獨騎相隨,累次出謀劃策,讓吐谷渾成爲我大唐的屬地。當年你蒙冤受屈,揚帆出海,爲我大唐帶來了無數的財富。當年契丹趁我國喪之際,進犯北疆,你麾軍遠征,誅滅契丹,爲此被天下人罵爲屠夫。承明啊!這些爲兄都謹記在心,說一句大不敬的話,要是沒有你的話,這貞觀之治,遠遠不會似今日這等強盛繁華!”
李承乾面帶笑意的歷數着杜睿的豐功偉績,最後才道:“承明!你我雖名託主從,實爲兄弟,要是沒有你的話,我這個太子之位,恐怕早就被魏王,吳王,蜀王,晉王,那麼多的王給奪去了,哪裡還能有我的今天,你今天這私心來得好,來得好!你爲我這個不成器的兄長做了這麼多,今天我這個做兄長的總算能報答你一次了!”
杜睿聽着更是陣陣感懷,再一次拜倒在地,道:“杜睿謝過殿下!”
李承乾將杜睿扶了起來,道:“承明!你來說吧!讓爲兄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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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睿失神的回到了府邸,還沒等到正廳,杜雲蓮便撲了過來,她雖然在宋國公府這深宅大院之中,但外面發生了什麼,她大體也會聽聞,更何況是這麼大的事情。
如今還只是侯君集謀反事敗,可杜雲蓮知道,李治那點小動作自然也瞞不過旁人,那麼接下來會怎樣,可以說不言而喻了。
杜雲蓮撲到杜睿的近前,當即跪倒在地,悲泣道:“三哥!三哥!你救救稚奴,你救救稚奴吧!”
杜睿看着,心中也是苦笑不已,看着杜雲蓮如此更是心疼,伸手將杜雲蓮攙扶起來,道:“你且不要擔心,蓮兒!你是我看着長大的,你心裡裝着事,我豈能看不出來,晉王謀劃這些事怕是也有些年了,你也早就知道這件事,對嗎?”
杜雲蓮聞言,看着杜睿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李治這次的事,她雖然有所差距,可也只是那天李治明言,才知道的,至於以前,她確實知道此事,更知道李治因爲拉攏杜睿不成,鬧得兩人不和,讓她夾在當中難受。
杜雲蓮泣道:“三哥!稚奴就是有天大的錯,還望三哥看在蓮兒的面上,救他一救,稚奴總歸是蓮兒的夫婿,是忠兒的父王啊!”
杜睿聞言,頓時一陣氣悶,要不是因爲李治是自家妹子的丈夫,他才懶得去管李治的死活,否則的話,這麼一個定時炸彈,死了纔好,省的影響大唐的穩定。
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就是爲了杜雲蓮杜睿也不能坐視不理啊!
“好了!蓮兒!你也莫要再哭了,此事我已經去求了太子,太子看在我的面上已經應允了!”
杜雲蓮聞言大喜,她也知道,李治的死活其實並不在太宗的手上,太宗縱然是再怎麼惱恨,也不會對自己的兒子如何,可太宗畢竟年歲大了,又身染重闔,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龍御歸天,到時候李治的小命可就在李承乾的手中握着了。
就衝這些年,李治給李承乾使的絆子,李承乾想要讓李治死,根本就不需要什麼理由,隨便按上一個心懷怨望的罪名,就能置李治於死地了。
杜睿見杜雲蓮心喜,雖然不忍心再打擊她,可是有些話卻也不能不說:“雖然太子答應饒過晉王,可是這長安卻是不能再待了。”
杜雲蓮聞言,倒是也不覺得如何,反而道:“這樣也好,蓮兒原本就沒盼着稚奴如何,要是能做一對尋常夫妻,總比在這皇家,整日裡擔驚受怕的好!”
杜睿聞聽杜雲蓮如此說,心中也是稍稍寬慰了些,道:“這樣倒是也好,晉王原本就沒有帝王之氣,要是能安心做個普通人,總歸能保住一生平安!”
杜雲蓮了卻了心中的一件大事,心中掛念着李治,便道:“三哥!此間事已了,蓮兒就不在府上攪擾了。”
杜睿點點頭,道:“便讓熙鳳陪着你回去吧!來人!給蓮小姐備好車嗎?遇上守衛的兵丁,便說是我的意思,他們自然會放行的!” wωw¤тTk án¤¢ O
第五篇 風雲 第十三章 富家翁
承慶殿內,太宗此刻正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神情疲憊,說起來如今太宗的年紀也不算大,不過才五十歲,可多事之秋,連病帶氣,太宗竟有了些許垂暮的氣息。
李承乾受了杜睿的請求,前來覲見,看着太宗疲憊的模樣,心中也是一陣酸楚,悄聲上前,揮退了王德,伸手給太宗按摩着頭部。
太宗一下子驚醒了,他似乎全身緊繃了起來,猛的睜開了眼睛,轉頭看去,見到是李承乾,才嘆息一聲:“是承乾啊!你怎的來了!?”
李承乾心中不由的一陣感慨,又一個兒子的背叛,讓太宗這等英明神武的帝王都變得缺乏安全感了,連忙低聲道:“兒臣就是想要來看看父皇,父皇!還請善報龍體啊!這大唐的江山社稷,一天都離不開父皇!”
太宗聽着,渾身放鬆下來,很快又閉上了眼睛,享受着這難得的父子親情,道:“父皇的年紀大了,身子骨也不如從前了!承乾!你也不要太擔心了,你做的很好,這大唐的江山社稷,交給你,朕還是放心的!”
“父皇千萬不要如此說,父皇還年輕着呢!兒臣也離不開父皇!”李承乾真切的說道,他的心裡很明白,經歷了這麼多事,太宗的心確實老了,只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出來的。
當年李承乾年歲還小的時候,太宗在他的眼中巍峨的便如同高山一般,沒有什麼能擊倒這個堅強的男人,可是現在他能深切的感受到太宗老了,他眼中那個強大的父皇也有老的一天。
“父皇的龍體只是偶感小疾,只要細心調養,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前些天兒臣聽人說,新城都有了身孕,父皇又要做外公了!”
太宗聞言,微微睜開了眼睛,滿臉的喜意,道:“當真!?”
李承乾忙道:“自然是真的,兒臣還能騙父皇不成!那可是欺君之罪!”
太宗笑道:“好!這倒是件好事,朕總算沒有對不住魏玄成啊!這下玄成也有後了!”
李承乾見太宗的精神見好,也是欣喜,又道:“所以兒臣才說,父皇要善報龍體,兒臣和弟弟妹妹們還都指望着父皇呢!”
“就會甜言蜜語哄父皇開心!”太宗聞言,微笑了起來。
“父皇似乎有心事,不妨說出來,與兒臣一同參詳,即使兒臣愚笨,也總能幫父皇分擔一些!”李承乾試探道。
太宗沉默了半晌,卻沒頭沒腦地問道:“承乾,你說朕是不是做錯了?”
李承乾一愣,這話又從何說起,莫非他有什麼事情覺得後悔了麼?當下很謹慎的說道:“父皇哪來的話,父皇一向英明神武,有什麼錯不錯的!”
“你莫要哄朕!”太宗苦笑着嘆息起來,“當初先皇主政之時,將一干兄弟全部封王,分封各地,以爲李家拱衛。然後,朕初登基。便有藩王作亂謀反!朕以爲他們只是隱太子餘黨,並不怎麼放在心上。可是如今,就連朕的兒子也一個個的走到了這一步了啊!”
李承乾聞言,也是默然,這件事杜睿早就和他說過,分封永遠是亂國的法子,可是這件事放在哪個帝王的身上,也很難更改,畢竟用自家人總比外人放心,可就是自家人呢,才容易生出一些不該有的心思呢!
李承乾陪笑道:“父皇還不是爲了李家天下着想嗎?反正就算爭起來,總是李家的子孫!”
太宗嘿嘿冷笑了一聲:“哼!長幼之序,嫡庶之分,乃是規矩!何況,朕還在呢!”
李承乾也是沒什麼好說的,只能低頭不語。
太宗也沉默了好半晌,突然有些頹喪的嘆息一聲,道:“現在想想,分封藩王,也是禍根!手裡頭有了實力,總是要起點兒心思的!野心啊!誰都有!”
想來又是想起了李治那還沒有實施,就被撲滅的造反,心中又是一陣煩悶。
“父皇!這分封親王也是父皇的恩典!”李承乾微微一笑,寬慰道。
“恩典?!哼!”太宗聞言,神情變得陰鬱起來,道,“人心總是不知足的,當上了親王,自然還想着往上再爬一爬!”
李承乾可不敢接話,如今太宗經歷了這麼多的背叛,也是越來越多疑了,萬一說錯了什麼,被太宗懷疑到自己頭上怎麼辦!
是啊!人走不知足。
哪天太宗要是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太子也不知足了,想要把他弄到垂拱殿榮養天年,那可就麻煩了。
“承乾!”太宗不等李承乾回話,突然問道,“你今天來,定然是有事的,不妨直說吧!”
李承乾知道瞞不過太宗,咬了咬牙道:“父皇!兒臣確實有一事相求!”
“說吧!朕聽着呢!”
“兒臣是想爲稚奴~~~~~~”李承乾的話沒說話,突然感覺到太宗的身子猛的一抖,趕緊接着說道,“兒臣是想爲稚奴求求情!”
太宗緊繃着的身子一下子放鬆了,微微睜開眼睛,道:“承乾!你要爲稚奴求情,可是你想過沒有,他犯下的可是十惡不赦的大罪,這件事他若是辦成了,朕這個皇帝沒什麼,大不了就像高祖一樣,退居拱垂殿,可是你呢?不單單是你,你的妻子兒女都要受到牽累的,稚奴是不會放過你的!”
李承乾忙道:“不!稚奴不會!父皇,說到底,稚奴都只是被人給迷惑了,才生了這種心思,他不會害人的,他自小雖然頑皮,但是卻絕對不會害人的!”
太宗的神色有些激動,道:“承乾!依着你的意思,你是想要父皇饒恕稚奴一次!可是國法~~~~~~~”
李承乾聞言,已經猜到了太宗的意思,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太宗如何能當真狠下心腸,連忙繞到了太宗的身前跪倒在地,道:“父皇!兒臣也知道稚奴這次惹父皇生氣了,可是父皇,稚奴總歸是父皇的兒子啊!父皇就饒恕稚奴這一次吧!”
太宗看着,原本有些渾濁的雙眼也泛起了淚花,掙扎着起身,想要將李承乾攙扶起來,可是卻力不從心,太宗是真的老了。
李承乾見狀,連忙向前爬了兩步,到了太宗的腿邊,太宗伸手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道:“癡兒!癡兒!你總是這般心軟!”
李承乾泣道:“兒臣不是心軟,兒臣只是不想父皇再傷心了!”
這一次李承乾倒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情實感的流露,想想當年李治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跟在自己的身後,跌跌撞撞的跑着玩耍,他如何能忍心看着李治被嚴懲。
“都是朕地孩子啊!”太宗說着,疲倦的閉上了眼睛,嘆息道,“罷了!承乾!朕累了,你先回去吧!”
李承乾知道太宗的心裡已經有了決斷,低聲道:“父皇好生保重龍體,兒臣告退了!”
“去吧!”太宗的聲音裡帶着一些沉沉的暮氣。
太宗老了!
出了承慶殿,李承乾的心中百感交集。
說起來,做皇帝的從來沒有幾個能長壽的。加上太宗年輕的時候征戰在外,也沒能好生保養,身子看似康健,其實多少內裡也是有了問題的。再加上這麼多年治國,同樣要勞心勞力,太宗雖說不像後世那個滿清韃子雍正一樣,事必躬親,但大體上的大事,哪怕是送到東宮處理,最後,也是要他拿主意的。
加上長孫皇后的去世,李泰被圈禁而死,李治意圖謀反,給了太宗很大的打擊,作爲帝王,他太寂寞,後宮佳麗三千,他也未必能有一個說話的人,兒女敬他怕他,有的甚至怨恨他,覺得他處事不公,薄情寡義,可是說到底,身爲一個帝王,他不過就是個普通人罷了。
李承乾獨自離去,臨走囑咐王德找太醫爲太宗調理一下身體。
承慶殿內。
“聖上聖體違和,老奴去請太醫來給聖上診治一番吧!”王德有些憂心地問道。
“不必了!朕只是有些累了!”太宗隨口道,他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接連遇到這麼多糟心事,便是鐵打的人也撐不住,如今只怕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了,“那些太醫,每次都是那個論調,什麼偶感風寒之類的,開出的藥房也是大同小異,就是沒什麼用!”
太宗和歷朝歷代的帝王都一樣,也曾有過長生不老的幻想,可是後來杜睿讓他明白了,生老病死乃是自然循環,要是當真有長生不死的人,這天下去不是亂了。
“王德!宣杜睿進宮,朕有件事要和他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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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後,太宗的旨意傳達了下來,侯君集被除爵,無子,族人被髮配遼東,其餘謀反諸將被斬,家人被髮配嶺南,晉王傅趙恭存斬首,長孫無忌全家被髮配夷州,長樂公主時已然病逝,兩子也一樣被髮配夷州。晉王李治被除王爵,同妻子一同發配倭州。
太宗的處罰措施剛一被下達,頓時就驚倒了一片人,原本以爲這一次太宗肯定是要大發雷霆,大開殺戒的,誰知道這高高舉起了刀,結果落下的居然是板子,輕描淡寫的處置了一些人,就將這次謀反案揭過去了。
太宗之所以如此寬宏大量,究其原因還是受了杜睿的勸說,如今的大唐四海成平,正處在一個高速發展的過程當中,這個時候,如果因爲此事,大加株連的話,肯定會引發動盪,到時候再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抓住機會,將這件事越鬧越大的話,恐怕就不少收拾了。
太宗雖然恨不得將所有參與謀反的人全都株連九族,可最後冷靜下來,還是接受了杜睿的建議,現在的大唐確實不能亂,一旦亂了,二十幾年的心血可能就會因爲騷亂,付之東流。
太宗的旨意傳達下來,杜睿也是長出了一口氣,這件事到此總算是結束了,沒有大加珠鏈就是最好的結果了,當然更讓杜睿安心的是太宗對李治的安排。
流放倭州,遠離大唐本土,這樣一來既能斷絕李治的非分之想,也能斷絕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日後在李治的身上在做文章。
而且倭州本就是杜睿打下來的,如今鎮守倭州的劉仁軌當年更是杜睿一手提拔起來的,將李治和杜雲蓮交給劉仁軌,也方便照料。
總不會像歷史上的李承乾一樣,流放黔中沒多久,就離奇的病死,而且有杜睿在朝,誰敢對他的妹妹,妹夫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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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無忌府上,原本正值壯年的長孫無忌如今蒼老的連他自己都快要認不出來了,誰能想到曾經風光一時的長孫無忌,居然也會落得今天這步田地。
當年長孫皇后還在世的時候,長孫一門榮寵至極,在這新生的大唐,堪稱第一世家,可是如今物是人非,長孫皇后仙去,長孫家的一頂保護傘轟然倒地。
如今更是連長孫無忌也倒臺了,謀反?
這樣的事,在此之前誰會想到居然發生在了長孫無忌的身上,可事實就是如此,看着緊緊圍在長孫家府門外,名爲保護,實爲監禁的兵士們,誰都知道長孫一家完了,徹底完了。
長孫無忌失魂落魄的捧着聖旨,他想到過今天,畢竟準備做這件事的那一天,他就已經做好了失敗的話,會承受怎樣的懲罰。
這個處罰重嗎?
和侯君集相比,他已經算是幸運的了,至少他還保住了一條性命,和他一樣犯了謀逆大罪的侯君集如今已經深埋黃土。
輕嗎?
也不見得,畢竟長孫無忌和太宗皇帝自幼相識,交情匪淺,再加上長孫皇后的情面,如今太宗居然一下子就要將其一門發配夷州那等蠻荒之地,也算是嚴懲了。
尤其是對長孫無忌這種權力之心極重的人,讓他遠離大唐的權力核心,永遠沒有翻身之日,這對長孫無忌來說,確實比殺了他更讓他難受。
長孫無忌也想過要死,犯了謀逆大罪,終其一生恐怕都要被打上一個反賊的名號,史書之上恐怕也要將其列入逆賊列傳之中,這讓他如何受得了。
可是那個傳旨太監在臨走之時,還向他傳達了一句太宗的口諭:輔機!你若是死了,朕日後無顏面對文德皇后,便是文德皇后此時恐怕也不願見你。
“長孫無忌豈是謀逆的人,可爲何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啊!”長孫無忌滿腔悲憤的自言自語着。
走到今天這一步怨誰?
長孫無忌不知道,或許要怨恨的話,也只能怨恨自己了,原本他是有機會在這個繁榮昌盛的大唐的史書上留下一筆清名的,可如今一切都毀了,被他的名利之心,被他對權力的慾望給毀了。
起身走到窗戶邊,朝着大明宮的方向看去,過了好半晌,長孫無忌才長嘆一聲,道:“聖上!輔機有罪啊!輔機愧對聖上的信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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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聖旨下達的當天,長孫無忌一家就在刑部官員的押解下,前往了夷州,等待他的將會是下半生漫長的煎熬。
至於李治,這一次太宗也是顯然氣急了,居然都不準李治辭行,責令他立刻離開長安,一個失勢的王爺,自然是不會有人待見的,就連長孫無忌流放夷州,還有些門生故吏前來相送,可李治離開之時,卻顯得寂寥了些。
“走吧!不會有人來了!”李治長嘆一聲,對着杜雲蓮說道。
杜雲蓮面色黯然,但是眼神卻堅定的看着長安的方向,平靜的說道:“不!三哥一定會來的,自小他就最疼我,他一定會來的!”
杜雲蓮說着,還看向了身邊的李忠,小小年紀的他還不知道發生什麼,正在爲出遠門高興呢,一時都沒有個安分勁兒。
李治聽到杜雲蓮喚“三哥”,面色陡然一變,這一次要不是杜睿從中作梗的話,他未必不能成功,可是現在一切都完了。
李治的心裡怨恨杜睿的嗎?
自然是怨恨的!
要不是杜睿的話,他如何會有今天,有一件事他始終都想不明白,杜睿爲什麼不肯幫他,要是有杜睿爲他出謀劃策的話,一切都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遠處揚起了一陣煙塵,杜雲蓮的面色微變,眼圈一下子就紅了,相伴了二十幾年的哥哥,一直相依爲命的兄妹兩個人分別在即,也不知道這一生還有沒有相見的機會了。
來的不只是杜睿,他的十幾位夫人,就連身懷有孕的寶釵都到了,還有杜睿的孩子們,總共十多輛馬車到了杜雲蓮的面前。
杜睿翻身下馬,快步走到了杜雲蓮的面前,杜雲蓮此刻再也沒辦法平靜了,突然就哭了出來,撲到杜睿的懷中,放聲痛哭,她哭的不是即將要遠離長安,去那個位置的倭州,她哭的只是要與相依爲命的哥哥分別。
李治在一旁看着,也是不禁愧疚,對着杜睿一拱手,就去和汝南公主,安康公主兩人敘話去了。
杜睿幫杜雲蓮拭乾淚水,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道:“看你,都這麼大的人了,怎的還哭鼻子,也不怕人家笑話,你這樣,讓三哥如何放心讓你去倭州!”
杜雲蓮泣道:“三哥!蓮兒只是捨不得你!”
杜睿看着,也是苦笑連連,此前他在求李承乾的時候,李承乾也曾說過,不如讓杜雲蓮和李治分開,杜睿也確實動過這個心思,看着長大的妹妹,杜睿如何放心她去那麼遠的地方。、
可是最終他還是放棄了,他知道杜雲蓮和他一樣,生就倔強的性子,更何況杜雲蓮與李治情深,自然不願分離,也就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杜睿道:“蓮兒!你年紀也不小了,不能一直都靠着三哥,今後在倭州,無論是晉王,還是忠兒都要你照料,萬萬不可在耍孩子脾氣!”
杜雲蓮抽泣着,點頭答應。
杜睿又叮囑道:“倭州之地,不比長安,好好保重自己!”
聽着杜睿的叮嚀,杜雲蓮更是悲切不已,道:“三哥!如今一別,不知此生還能否再相見!”
杜睿寬慰道:“蓮兒!你且不要擔心,等過些年,三哥尋個機會,便會讓你們一家返回長安!”
一旁的李治聞言,眼睛頓時一亮,但細細的品味了一番之後,瞬間又黯淡了,他知道杜睿所謂的過些年,定然是李承乾皇位穩固的時候了,那個時候他再回來,自然對李承乾也就沒什麼威脅,他回不回來也就無所謂了。
杜雲蓮聞言,倒是很高興,只要還能回來,她可不在乎自己還能不能做王妃。
又說了幾句話,杜睿便吩咐身旁的杜平生將後面的車馬趕了過來,雖說太宗將李治貶爲了庶人,可到底是自己的兒子,他又如何忍心讓李治在倭州受苦,不過卻也不能再做什麼,不然的話,難免會引起李承乾的不滿,反正杜睿富甲天下,自然不會不管自己的妹妹,他也就裝作看不見就是了。
杜睿今日前來,單單是金銀財寶就裝了數車,其餘應用之物更是應有盡有。
“蓮兒!倭州貧瘠,不比長安,這些財物,你們帶在路上,在倭州的生活也就有了依仗,倭州刺史劉仁軌乃我故交,定然會招撫你們,這些不必擔心!”
該說的也都說了,該做的也都做了,雖然還是不捨,但奉命押解李治等人的內侍卻不敢再耽擱了,和杜睿告了聲罪,催動着行人上路了。
直到上馬,李治纔對着杜睿一拱手,說了一句:“兄長!多謝了!”
杜睿看着李治一行人遠去,過了半晌才道:“稚奴,蓮兒!多多保重!”
第五篇 風雲 第十四章 最後一搏
貞觀二十二年已經到了初冬時分,太宗的身體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對此不單單是太醫,就連杜睿這個曾經挽救了汝南公主和長孫皇后生命的杏林高手,也是束手無策。
太宗的年紀雖然不大,可年輕的時候,常年征戰在外,親冒矢石,難免負傷,壯年之時,還不覺得如何,如今年紀大了些,年輕時身體欠下的虧空一下子全都找上門來,自打侯君集謀反案被平息之後,太宗便很少上朝了,正是也都交給了李承乾來處理,總的來說,這個接班人的表現還是非常不錯的,雖然和他相比,少了幾分進取的銳氣,可守住這貞觀之治的成果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此時,大唐上下可以說是國泰民安,也沒什麼大事,李承乾也在杜睿的建議下,將大量的權利下放,自己只負責一些重要事務的決策權,因此倒也清閒了很多。
李治倒臺,讓一些還存在幻想的人也安分了許多,不過杜睿卻也不敢掉以輕心,在李承乾還沒有登上皇位之前,一切就依然存在着變數。
“你是說,又有人不安分了?”
宋國公府的暗室之中,杜睿嘴角噙着一點涼涼的笑意,看似漫不經心,實際上已經動了殺機。
“回大人,確實如此!”一人侍立在身旁,稟報道,“那人府上這些天時常有人往來,據說,府上有人病了,還請了些個僧人做了場法事!”
“法事?哼,怕是見不得人的事吧!”杜睿冷哼一聲,道,“還有呢?”
“有好幾位朝臣也與此有關,還有些世家的人也都有參與,只不過,都是個人行動!”
“知道是什麼時候嗎?”杜睿神情近乎淡漠,他似乎是漫不經心的問道。
“小人無能,還未打探到具體時日!”那人跪伏下來,“請大人治罪!”
“自己去領罰!”杜睿語態森然道,絲毫也不像平日裡那般隨和,“給本官查,無論如何也要查出來!”
“小人遵命!”那人說完,一拱手便退下了。
等那人走了,暗室之中就只剩下了杜睿自己,看着杯子裡發黃的茶水,良久才發出一聲淡淡的嘆息:“你還是忍不住啊!何苦來哉,即便你的血統再怎麼尊貴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害人害己!”
自打上一次侯君集謀逆,太宗將手中一股諜報力量交給了杜睿操控以來,杜睿感覺自己都快要成了後世惡名昭彰的東廠廠公了,整日裡幫着李承乾處理了政事,回府之後,還要擺佈那些四處傳來的情報,監視着這個龐大帝國的每一個角落。
如果可以的話,杜睿決計不想擔着這個責任,他還是更喜歡生活在陽光之下,像如今這樣,他覺得再過些時日,自己都要變成個陰人了。
在暗室之中,杜睿調整了一下心情,走了出來,這事還是等着日後,再和李承乾說說,要是能卸職的話,就最好不過了,畢竟歷朝歷代,主管這種事的,最終有幾個能有好下場的,一個個還不是被上面的人兔死狗烹,卸磨殺驢。
不過在其位,謀其政,太宗既然信任自己,將此時交到了他的頭上,他想要躲避自然也是不成的。
心中盤算着該如何應對眼前的事,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安康公主的院子,整理了一下心情,杜睿邁步走了進去。
一進屋,正看見安康公主百無聊賴的在做女紅,做了母親之後,安康公主的性子也安分了不少,貞觀二十年的時候她又給杜睿生了個女兒,取名杜蘭芷。
“涑兒!學文和芷兒怎的不在?”
安康公主見杜睿來了,站起身來,引着杜睿坐下,皺着眉道:“你還說呢!整日裡忙着政事,回到家還要忙着教導你的學生,自家的孩兒反倒這麼不上心,芷兒已經在學《莊子》中的《物無》篇了,裡面的篇章都能背下來了呢!韋先生說,芷兒聰慧,說不得能和馨兒一樣做個才女呢!倒是學文整日裡就會舞刀弄槍的,學問倒是一點兒不見長進,真是愁人!”
說起來,杜睿如今也有十八個兒子了,可除了寶釵的那對雙生子學義,學楨之外,餘下的居然沒有一個好文學的,倒是武藝,兵法之上,表現出來的天分不俗。
可生的女兒,一個個的都早慧的很,特別是汝南公主給他生的長女杜蘭馨,小小年紀,便是在長安都出了名。
杜睿自己事忙,自然疏於教導,乾脆就讓韋鑠回來,在他這宋國公府上開館授課,當起了先生。
杜睿聞聽安康公主抱怨,不禁一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學問好,未必會用,他們只要能懂得爲人處事的道理就好了,如今四海承平,雖說文人的地位高了,但是,學那些東西未必管用,依我看,做個將軍也沒什麼不好的!”
杜睿的話,顯然不能讓安康公主滿意,道:“你啊!就會寵着學文,你盼着他能做個大將軍,我可不要,我可不想他將來也像你一樣,整日裡的東征西站,將妻子兒女都丟在家中!”
杜睿聞言,頓時一陣汗顏,當初長子學文出生的時候,自己不在身邊,這件事安康公主一直都心懷怨氣,都過了這麼些年,還時不時的提起來。
杜睿趕緊岔開話題:“對了!你今日進宮,聖上的身體可見好!?”
一提起太宗,安康公主又顯得憂心忡忡,道:“父皇已經連着幾日不曾起身了,前幾天又染上了風寒,承明!你說父皇的病還能好嗎?”
杜睿聞言,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按照歷史的記載,太宗就是在貞觀二十三年年初的時候病逝的,可是這話怎能隨便說,只好寬慰道:“你也不要擔心,聖上洪福齊天,自然會痊癒的,涑兒!你要是無事,便時常往宮裡多走動走動,記得把幾個孩子也帶上吧!聖上年老,兒孫環繞身邊,也會高興的,對了!要是方便的話,將象兒也帶去,聖上會高興的!”
安康公主點點頭,道:“也好!象兒最是命苦,小小年紀就沒了母親,海棠姐姐太傻了,她又不曾做什麼,爲何這般想不開!”
海棠過世之後,杜睿就將李承乾的長子李象接到了宋國公府,說起來李象也已經十歲了,一開始還十分牴觸,但是漸漸的,他也放開了心胸,這小子倒也聰慧,杜睿給予的教誨,領會能力就是比歷史牛人,那個喜歡問“元芳!你怎麼看”的狄仁傑都比不過他。
“好了!你也不要太擔心了,象兒離了那皇宮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杜睿接着又寬慰了一番,便更衣出門,又往東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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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
杜睿到的時候,李承乾正在埋首於書案之中,處理着那些堆積如山的奏摺,經歷了這麼多事,李承乾也成熟多了。
“承明!不在家中陪着妻兒,怎的又回來了,讓爲兄妄做惡人,安康已經幾次三番的抱怨爲兄的不是了!”李承乾看着杜睿,不禁笑道。
杜睿道:“小弟確實有事與殿下說!”
李承乾見杜睿面色鄭重,知道又有事情發生了,忙道:“承明有事儘管直說就是!”
杜睿低頭嘆息了一聲道:“殿下!有人要動了!”
李承乾聞言一怔,緊接着變色微變,同樣也是一聲嘆息,滿面悵然之色,道:“他果然還是坐不住了,難道他當真就不怕死嗎?”
杜睿道:“有的人一旦認準了一件事的話,是萬難回頭的,更何況這件事成功的機會雖然不大,可一旦成功了,誘惑可是很少有人能抗拒的!”
李承乾漠然的點了點頭,道:“此事,承明作何主張?”
杜睿淡淡一笑,話頭一轉,道:“殿下這些時日處理國事,也累了,不妨明日正午,小弟陪着殿下到長安城外,遊玩一番可好!”
李承乾一愣,遲疑道:“這~~~~~~~~承明!不是爲兄不敢,只是怕不妥當吧!更何況如今父皇染病,我豈能在這個時候除外遊玩!”
杜睿道:“殿下!有些事必須在之前處理好,既然他們還在等着機會,不如我們就給他們創造這個機會,也省得那些小人一個個躲在暗處,還要提防着他們放冷箭!”
李承乾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點點頭,他相信杜睿,既然杜睿一切都準備好了,他也不妨陪着杜睿演好這齣戲。
出了東宮,杜睿剛到府上,馮照就來報:“老爺,小人已經探知,他們已經準備妥當,就等着太子殿下離宮之時,便要下手了!”
杜睿聞言,眸光頓時一凝,淡淡的說道:“知道了,馮教師,你且下去吧!小心監視他們的行蹤,隨時回報!”
“小人遵命!”
馮照離開之後,杜睿喃喃自語道:“既然你們想要這個機會,我就給你們這次機會!就看你們能不能抓住了!可千萬不要讓本官失望啊!我已經沒心思和你們玩兒下去了!”
杜睿說着,神情越發凝重,語氣裡透着一絲絲的寒氣。
佛門,世家!
近些年,在杜睿不斷的打壓之下,佛門已經沒有了當初剛剛傳到中土之時的氣象,再加上皇室大力扶持道門,兩家如今已經隱隱的有了爭鋒的架勢。
此外,在杜睿有意的操縱下,佛門當中的一些醜事也不斷的在《大唐邸報》上被披露,結果鬧得佛門信徒極具減少,已然大不如前了。
至於那些世家就更慘了,土地被國家收購,一些特卻也被盡數剝奪,這讓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世家一瞬間就跌落了凡塵,再看看如今的朝廷,除了那些個老臣之外,還有幾個世家子弟,大半都已經被寒門把持住了。
如今這些人忍無可忍之下,自然要動些心思,只是杜睿怎的都沒想到,他們居然會蠢的去找那個人,不過這樣倒也好,一勞永逸的解決一切麻煩,杜睿今後也省得再廢手腳了。
只是不知道太宗對這件事是何態度,杜睿派人去請示了一番,結果太宗卻沒有任何回覆,只是說了一句一一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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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正午,李承乾出遊的隊伍便浩浩蕩蕩的開除了長安城門,太子出巡原本應當是極爲麻煩的,但是爲了給那些人堅定信心,在杜睿的建議下,李承乾只帶了三百人。
出了長安,還沒走出多遠,杜睿就已經有所預感了,再經過一個樹林之時,走在最前面的馮照突然停了下來,打了個手勢:“太子殿下,老爺,先等一下!”
“怎麼了?”雖然有杜睿在身旁,但這畢竟是以身涉險的事,李承乾還是難免有些緊張,聽馮照如此言語,急忙問道。
馮照一雙眼睛看着四周圍,沉聲道“太子殿下,這樹林裡有問題!按道理,我們這麼多人馬一路而來,應該有飛鳥驚起纔對,可是,這裡太安靜了!顯然那些飛鳥要麼已經被人驚走了,要麼就是被射殺乾淨了,依小人看,這裡面很有可能有埋伏!”
李承乾聞言已經,連忙看向了杜睿,道:“承明!這~~~~~~如何是好!?”
杜睿安慰道:“殿下無需擔心,我們這麼多人,就算是有埋伏,也不用怕!”
在杜睿的吩咐下,一行人很快就擺出了防守陣勢,手裡握着鋼刀,護衛在李承乾的四周,緊緊盯着安靜的樹林。
今天帶出來的都是千牛衛當中的精銳,一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的猛人,陡然聽到有異狀,非但不緊張,反而一個個的興奮起來了,他們護衛東宮,少有能立功的機會,可是一旦遇上了,那可就是天大的功勞。
裡面的人大概是發覺了李承乾一行人已經發現了異常,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一下子冒出了百多個人來,都穿着緊身的黑衣,包着頭臉,只露出一雙眼睛來,手裡拿着鋼刀,長矛。
李承乾見狀,也忘記了害怕,畢竟身爲一國儲君,該有的氣勢還是有的,大聲喝道:“你等是何人,居然敢來謀害孤!”
那些人也不多話,揮舞着鋼刀,直接衝了上來。
東宮的侍衛都穿着甲冑,隊形毫不散亂,若是正面廝殺,他們自然不懼,只是身後護衛着的可是當朝太子,他們也不敢大意,雖然人數衆多,但是束手束腳的,居然和對方打成了平手。
杜睿在中間看着,突然一皺眉,此前的猜測已經確鑿了:“殿下!來的這些人,都是佛門的武僧,他們的招式就是這樣!”
杜睿前世曾研習過少林功夫,對那一招一式都知之甚深,後世的功夫和如今雖然已經大不相同,但畢竟是一脈相承,還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李承乾聞言怒道:“這些賊禿,焉敢如此大膽,難道他們就不怕王法嗎?”
杜睿笑道:“殿下!這些賊和尚一向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王法在他們眼裡遠遠沒有佛法來的重要!”
李承乾聞言怒極,道:“出家人講究六根清淨,這些膽大妄爲的和尚還算什麼出家人。承明!盡數誅滅!”
杜睿點頭,接着吩咐道:“發信號,收網了!”
馮照聞言,當下擡起手,一道火光射到了天上,綻開了一朵紅色的焰火。
一隊早已經準備好的人馬瞬間衝了出來,爲首的正是蘇麟。
“殿下勿慌,蘇麟在此!”
蘇麟等人趕到,那些武僧雖然功夫極高,人也很有韌性,不過,他們終究是不適應軍隊的打法。作爲軍隊,最重要的不是個人武力,而是配合。千牛衛用的武器乃是制式弩箭,尤其這手弩,更是那種還原了三國時候的諸葛連弩造出來的連弩,因爲壓縮了體積的關係,不能一下子連發十支弩箭,但是一下子發出七支還是正常的,因此,他們花了不過一炷香時間,就幹掉了這幫若是單打獨鬥,足以將他們全部留在這裡的武僧。
蘇麟見所有的刺客已然全部伏誅,下馬上前查看了一番,見果然頭上無發,還有戒疤,忙道:“殿下!果然都是和尚!”
李承乾目光越來越冷,道:“好一羣和尚,果然膽大妄爲,收斂好這些屍體,這佛門看起來又該整頓一番了!”
杜睿在一旁道:“殿下!此間事了,還請回宮,還有一個人要料理呢!”
“回去吧!”李承乾神情冰冷,森然道。他知道杜睿說的那個人是誰,如果說昨日杜睿他說的時候,他的心裡還有些不忍,那麼現在這絲不忍也隨着對方下了死手,煙消雲散了。
剛剛出了樹林,頓時前面一陣馬蹄聲響起,揚起了煙塵,杜睿一揮手,隊伍再一次停了下來。
看着前面的人,杜睿也是一陣嘆息。
“李恪,真的是你!”李承乾看着對面的一人,語氣居然變得十分淡定,還帶着幾分哀傷。
李恪看到李承乾等人安然無恙,也是吃了一驚,他嘆息一聲,道:“果然,那些和尚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我就知道只要有杜承明在,想要殺了你就沒那麼容易!”
“李恪!你~~~~~~~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李承乾看着李恪,聽對方居然如此輕鬆的說出了那句要殺死他的話,頓時滿腔的悲憤,他是真的傷心了,對這些弟弟,自小他是極爲迴護的,可是到頭來,這些弟弟們,居然一個個都要殺了他。
“我爲什麼不這麼做呢?”李恪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反問道,“我的血脈並不比你差,甚至還要高貴!如果我不反抗的話,我一輩子只能屈居人下,我又如何甘心!大哥!要怪的話,就只能怪你自己,你擋了我的路!”
李承乾仰着頭,杜睿在他的身旁,看到李承乾的眼中泛起了淚花。
“李恪!如果你現在回頭的話,我會既往不咎的,咱們兄弟剩下的已經不多了!”
杜睿聞言一驚,他沒想到,李承乾居然要放了李恪,急忙勸道:“殿下!這~~~~~~”
李承乾一擺手打斷了杜睿的話,道:“承明!我不能再讓父皇傷心了!”
李恪卻不爲所動,握緊了手裡的劍柄,看着對面的李承乾,語氣冷淡:“大哥,你知不知道,我恨了你多久!從一開始,你就壓在我頭上!我有着天下最尊貴的血脈,可是,我卻不得不仰視你!看來,你也不是真的毫無防備,如此,便盡人事,聽天命吧!殺!”
李承乾見狀,大聲喝道:“三弟!你當真要如此嗎?你當真要讓父皇一次又一次的白髮人送黑髮人嗎?你難道就不想想,你要怎麼向他交代!”
“父皇?”李恪陰冷地一笑,“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要不是你幹掉了稚奴那個小子,我還真要斟酌一番的,可是現在李泰死了,李治被髮配倭州,李佑也死了,若是你都死了,父皇難道還有別的選擇嗎?”
還真是報應不爽,當初太宗玄武門事變,殺了李建成和李元吉,逼得李淵沒有了別的辦法,只能立太宗爲太子,如今李恪居然也要走這條路。
李承乾聞言,道:“如此說來,就當真沒有別的話好說了!”
見得那邊已經衝了過來,李承乾一揮手,同樣冷聲喝道:“衆將士聽令,剿殺叛逆李恪!”
蘇麟大聲領命,指揮着將士們,吶喊着衝了上去。
李恪帶來的人也是訓練過的,但是和東宮的太子千牛衛相比,顯然就要差得多了,護衛太子的兵丁,一個個都是從全天下的大唐軍隊當中挑選出來的精英,方一接觸,立刻就衝亂了對方的陣型。
李恪同樣也揮舞着寶劍衝了上來,如今這奮力一搏,他知道要是不能一舉殺了李承乾的話,他將死無葬身之地,如今李承乾在朝中根基已深,用旁的方法根本難以動起根本,況且在杜睿的經營下,李承乾在軍中也有了一定的話語權,如今雖然老將大多已經物故,但是掌權的大多還都是隨着太宗一起打江山的老臣子,他們這些人對姓楊地可沒那麼感冒,因此必須速戰速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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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長安城已經全面戒嚴,一隊隊兵丁不時從大街上經過,好幾個大臣家都被圍住了,不許有人出入。
楊妃在宮中也是坐立不安,她自然是知道李恪計劃的,一大早起來,就心驚肉跳,她想要派人出宮打探一下李恪的消息,卻無一回報,心裡的不安之感越發濃重了。
“娘娘!娘娘不好了!”一個宮女跑了過來,叫道。
“什麼不好了!”楊妃厲聲喝罵道,她現在滿腹心事,哪裡還能有什麼好言語,一個巴掌就扇了下去。
“啪!”
那宮女撲通一聲跪下,連連叩首:“奴婢說錯了,奴婢該死!”
楊妃擰着眉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那宮女忙道:“娘娘!今天不知怎麼回事,皇宮之中四門都被人給封閉了,聽說,有人謀反,行刺太子殿下,現在正在抓捕刺客呢!”
楊妃聞言,頓時癱軟在椅子上,雙眼無神,喃喃自語道:“恪兒,恪兒!你不該不聽母妃的勸啊!”
楊妃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驚慌失措道:“快,繼續去打探,刺客到底是誰?”
長安城外,李恪等人已經被圍在了中間,四面都是太子千牛衛的人馬。
李承乾沉默了片刻,說道:“三弟,已經結束了,收手吧!父皇一向待你寬厚,不會爲難你的!”
李恪一楞,繼而慘笑起來,道:“爲難,是像李泰那樣,一輩子不見天日,被活活的圈禁而死,還是像李治那樣被髮配倭州,那我還不如死了的好!我李恪生來就是做大事的,豈能爲了一條性命,就苟活於世!”
李承乾實在是不想皇室再流血了,勸道:“三弟!我究竟哪裡對不起你了,你一定要這樣對我!我答應你,只要你肯迷途知返的話,我一定不會難爲你,你就算是不爲自己想,也要爲楊妃娘娘想想啊!”
李恪聞言,用一種奇異地目光看着李承乾,厲聲道:“我的母后!嘿嘿!李承乾!你是長孫皇后的親子,自幼受盡寵愛,哪裡明白我的苦處!你是太子,人人稱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我呢!我哪裡不好了!可是在天下人的眼裡,我又算什麼東西!?這些年來,雖說是個親王,可是,有幾個人正眼瞧我了!”
李承乾看着瘋狂的李恪,還是不忍心放過勸說的機會,接着又道:“三弟!難道你當真要讓父皇繼續傷心嗎?”
李恪聞言,冷笑起來:“父皇,父皇又何曾正眼瞧過我,你生下來就是秦王世子,父皇登基稱帝,你又成了太子,李承乾!你自問你做過什麼,你什麼都沒做過,你懦弱膽小,大唐的天下,你如何挑的起來!我哪裡比你差了!就因爲你是嫡子,了不起啊!可我就是不服!我就是要爭!”
李承乾憐憫地看着他:“三弟,可是,你輸了!”
李恪笑得有如厲鬼,他眼睛裡佈滿了血絲“哈哈,成王敗寇而已!我若是不爭,我一輩子都不會甘心的!兄弟們,如今已經沒有退路了,給我殺!殺了李承乾,我等纔有活路!”
說完就當先衝了上來!
跟隨着李恪的人多是死士,當下悍不畏死的頂着箭雨衝了上來。
杜睿手快,一把牽住了李承乾胯下馬匹的繮繩,退後幾步,退入了後面的軍陣中,冷聲道:“頑抗着死,投降者生!儘量不要傷了吳王殿下!”
李承乾搖頭嘆息,苦笑了一聲道:“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杜睿嘴角掛着一抹淡淡的冷笑:“殿下!無非是權勢二字而已!吳王殿下已經瘋了,他是不會收手的!”
李承乾聞言就沉默了,閉上了眼睛,他實在是不忍心看着李恪死。
此時的李恪不過是困獸之鬥罷了,雖說是背水一戰,也要看背水的人是什麼樣的,兩邊相差實在是太懸殊了!
眼見着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李恪地眼睛裡露出一絲瘋狂來,或許他的本質就是個賭徒,眼見得贏不了了,突然抓起一直掛在馬鞍旁邊的弩,舉了起來,對準李承乾,大喊了一聲:“李承乾,我要讓你陪我一起死!”
機關發動,一支泛着藍光的短箭帶着破空聲直向李承乾這邊飛來。
“殿下小心!”
杜睿也沒想到李恪居然還有此一招,急忙大喊着,見李承乾還兀自發呆不動,他一下子急了,直接撲了過去,將李承乾撲倒在地上,一直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停下,畢竟晚了一步,一支短箭插在了杜睿的背上。
“承明!”李承乾見杜睿被箭射傷,一下子呆了,大聲叫道,“承明!你不能有事!”
杜睿強撐着看李承乾沒事,突然腦袋一陣發陳,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在暈倒之前,他隱約聽到了一聲慘笑:“天不與我!奈何!奈何!”
李承乾轉頭看去,正看到李恪橫劍自刎,鮮血濺起,猛然跌倒在地。
再去看懷中的杜睿,此時面色已經變得有些蒼白了,看着杜睿背上流出一股黑血,頓時就慌了,居然是毒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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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妃在得知李恪自盡身死之後,頓時心如死灰,原本她是有機會制止李恪的,但是心中的一分期待,讓她選擇了沉默。
楊家失天下已經三十年了,就像封德彝,岑文本那樣的前隋舊臣一樣,她的心裡也期盼着,有朝一日,這天下能回到有着隋室血統的人身上。
結果到頭來又如何呢?
賠進了李恪的一條性命,徹底斷絕了隋煬帝在人間的血脈,三十年的籌謀,一朝化爲泡影。
“完了!完了!全都完了!”
楊妃失魂落魄的揮退了宮女內監,一個人進了寢宮,半晌也沒有動靜,等到有人戰戰兢兢的推開房門,進裡面查看的時候,才發現,楊妃用三尺白綾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這個前朝的公主,當朝的皇妃,用這種方法和他的兒子一起瘋狂到底。
楊妃死了,那些參與了此事的人也一個個沒能有好下場,長安附近的幾處佛寺已經被重兵包圍,看着那些將士們滿臉憤恨的模樣,那些兩股戰戰的和尚就知道,這一次是在劫難逃了。
一個老僧看着寺廟外的兵將,長嘆一聲,道:“阿彌陀佛!劫數啊!”
“阿彌陀佛!”另一個愁眉苦臉的老僧嘆息一聲,“佛門今日一敗,恐怕在難有出頭之日了!此事均由老衲而起,老衲願意領罪!”
“唉!此事乃是我等共同商議之後同意了的!”另一個老和尚轉着佛珠,頹然道,“那位太子殿下受了宋國公的蠱惑,一向對佛門無甚好感,而吳王禮敬佛祖,若是事成,自然是佛門興盛,如今,天不佑我,我等還是自動出首,莫要連累僧衆,也算是給我佛門留下些許香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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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之中,李承乾閉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緊鎖着眉頭,一副頹然的模樣,李恪還是死了,可這還不是讓他最傷心,他傷心的是,杜睿受傷,中了毒箭,雖然說,處理的及時,可誰知道結果如何,杜睿能不能脫此大難?
一想到杜睿很有可能會因自己而死,李承乾便五內俱焚,杜睿是他的朋友,是他的知己,更是一向缺少兄弟親情的李承乾,最爲信任,倚重的兄弟。
承明啊!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李承乾正想着,一雙溫軟的小手覆在李承乾的頭上,慢慢的按摩起來。
李承乾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花香,清淡而幽雅,睜開眼睛,道:“是京娘啊!”
“殿下還在爲宋國公的傷勢憂心?”武京娘也是滿面憂色,她雖然惱杜睿不肯助他爭奪太子妃的位子,可畢竟杜睿是她的姐夫,當初她還曾對杜睿動過心,要是一點兒情分都沒有,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李承乾嘆息一聲道:“也不知承明此時如何了?要是承明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如何像安康,汝南交代啊!”
那麼一個千鈞一髮的時刻,李承乾完全沒想到杜睿居然會捨身來救他,他現在安然無恙,可杜睿卻到了生死邊緣。
武京娘忙道:“宋國公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幾番征戰,幾經生死,都不曾傷了他分毫,一支小小的毒箭自然也不會將他怎樣的!”
李承乾嘆道:“但願如此吧!”
武京娘又道:“殿下!楊妃娘娘也自盡了!”
李承乾微微變色,道:“唉!都是何苦呢!”
武京娘柔聲道:“臣妾知道殿下心中難過,兄弟鬩牆,這天家,又能有多少親情呢?”
李承乾呼出一口氣,道:“說的是!我也只是有些感慨罷了!我現在也不求別的,只希望我的孩子莫要這般就是了!”
李承乾有着這番期盼,當年的太宗有何嘗不是如此呢?!
太宗在得知李恪已然身死之後,久久沒有說話,好半晌才流下淚來,長嘆了一聲:“朕這究竟是做的什麼孽啊!”
幾個兒子前仆後繼的造反,實在是深深的傷害了太宗的心。
李恪決然地當場自刎身死,更是讓太宗無法釋懷,雖然近些年太宗對李恪有些疏遠,可也是爲了平息他心中的野望,對李恪,太宗還是十分看重的。
李承乾跪在太宗的牀頭,泣道:“父皇!都是兒臣沒能制住三弟!”
太宗嘆息一聲,道:“不怪你,李恪的性子,一向倔強,即便眼前就是生路,依着他的性子也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對你低頭的!他做出了這種事情,除了這樣,他還能怎麼樣呢?”
“父皇,事已至此,傷心也是無益,還請父皇保重龍體纔是!”李承乾勸道。
太宗點點頭,道:“杜睿如何了?”
李承乾面帶憂色,道:“聽太醫們說,性命雖然保住了,但是體內餘毒未清,現在還在昏迷着!”
太宗嘆道:“承乾!杜睿此子對你忠心耿耿,此次更是以命相救,日後無論如何不能再讓他受委屈了!克明啊!你生了一個好兒子,當年你立主先發制人,救了朕的性命,如今你的兒子又救了太子的性命,你們杜家人的恩情,朕只怕是還不上了!”
一個親王謀反,牽連其中的人自然也不少,尤其是佛門在裡面起了很不光彩的作用,儘管推出了幾個所謂主謀,但是,在朝廷的責難,以及輿論的壓力下,佛門幾乎是一下子退出了人們的視線。
同時還有好幾個世家也是參與了其中,心情糟的不能再遭的太宗爲此大發雷霆,這次沒有了杜睿的勸說,太宗降下的處罰也頗爲嚴厲,有幾個根基稍淺的家族被滅了九族,另外幾家,也是傷筋動骨,家族實力起碼縮水了一半,很多暗的裡地勢力也被挖了出來,那幾個世家的族長几乎要吐血了。
此外李恪被去了王號,楊妃雖然死了,也一樣被貶爲庶人,身後事寥寥草草的便完結了,太宗這一次看起來是當真氣急了。
人們也不明白這到底是怎的了,從李泰開始,李佑,李治,李恪,怎的這麼多親王造反,這大唐的社稷究竟將會如何呢?
第五篇 風雲 第十五章 是非功過
在華夏有史以來所有帝王之中,唐太宗李世民算得上是第一個被百姓真心稱頌的人物,固然由於他的豐功偉業,也由於他本身具有其它帝王身上難以發現的美德,他治理國家的一言一行也成爲以後所有帝王的規範。
在世的五十二年當中,太宗總共做了二十三年的皇帝,他不是華夏曆史上得享帝位時間最長的皇帝,但是在他黨政期間,所創造的豐功偉績,卻是後來人無法企及的。
自十八歲開始,太宗整整經歷了三十五年的軍事政治生涯。
軍事上,在起兵反隋過程中,太宗從太原延東河南下直搗長安。在統一的戰爭中,更是縱橫弛騁數千裡,他所表現的卓越軍事才能和思想,可以和中國歷史上任何一位著名軍事家相媲美。稱帝登基之後,掩武修文,採取輕徭薄賦政策,關心民生疾苦,使得隋末即告破產的全國經濟很快得以全面復甦。
在政治上,更是鼓勵臣下進諫,虛心聽取不同和反對意見,同時不論出身,大膽選拔起用才能之士,就像魏徵,原本輔佐隱太子李建成,甚至幾次出謀劃策,要置他於死地,可當太宗獲勝之後,卻不計前嫌,對魏徵委以重任,可以看得出太宗的心胸開闊,也正是有了這份胸襟,纔有了被後世稱頌不止的“貞觀之治”。
一方面徹底解決了長久以來的北方外患,另一方面則政治清明,最初全國死刑犯每年不過29人,後來也不過增加到290人。
此外,不論在文化提升,民族融合上,太宗也都有很大貢獻,締造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黃金時代。
無可諱言,太宗的一生當中難免也有瑕疵,像是“玄武門之變”,對子女的關係幾乎重蹈高祖李淵的覆轍,以及晚年的獨斷、猜嫉和迷信輕向等,但是這些瑕疵並沒有使他的豐功偉業因而減色。
對於太宗的評價,《舊唐書》有一句話很客觀中肯:臣觀文皇帝發跡多奇,聰明神武,拔人物則不私於黨,負志業則鹹盡其才。
史書還稱:太宗玄鑑深遠,臨機果斷、不拘小節,神莫能測。
然而在杜睿看來,這個評價雖然有逢迎之嫌,然確實不爲過。太宗所創造的功業,也確實稱得上是千古一帝,若以後世人的眼光來品評的話,還可以再加上一點,那就是:他同時也是一個見識宏遠、有勇有謀的軍事家、思想家、戰略家、政治家。
總管太宗的一生,他初出茅廬,第一次在顯貴的視線中出現,是在公元615年,隋煬帝被圍雁門,年僅16歲的太宗應募救援隋天子。當時之情形是突厥十萬騎兵壓境,圍困隋煬帝的是其鐵騎中的精銳。面對敵衆我寡形勢,援兵總司令雲定興也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對這場救援戰,他心裡是沒有底的。小小年紀的太宗在仔細分析敵情後,獻計雲定興,稱:“始畢可汗舉國之師,敢圍天子,必以國家倉卒無援。我軍張容,令十里幡旗相續,夜則鉦鼓相應,虜必謂救兵雲集,望塵而遁矣。不然,彼衆我寡,悉軍來戰,必不能支焉。”很顯然,太宗當時對敵我情況分析是相當精準的,用其計,雲定興果然解了雁門之圍。
杜睿倒是覺得,太宗這招與諸葛亮的運兵戰略有雷同之處。在冷兵器時代,這種“空城計”既需要頭腦異常清醒,對敵方和己方的實力判斷正確,也需要大氣魄,有心理上的絕對優勢,不然戰爭最後的結局就會要改寫,但是歷史證明太宗的決策是正確的。
太宗作爲一名傑出的政治家,不僅聰慧過人,而且在青年時代就顯露出了自己的“宿志”,拿後世的話來說,太宗小小年紀就有做國家元首的宏偉志向。
其父李淵在太原爲地方長官,人脈資源很廣,他就利用這一局面就廣交朋友,禮賢下士,當時的“羣盜大俠,仰其名,紛紛投奔於他”。也就是這羣豪傑,隨同太宗出生入死,協力同心,逐一把隋末的地方割據勢力剿滅殆盡。
可以說,太宗在青年時代,就在爲自己將來能做帝王做好了人才儲備的鋪墊工作,這是有爲之君的遠見之處。人們常說:得人才者,得天下。環顧當今之世界,國與國之間、省與省之間的人才爭奪,其長遠意義不也是如此嗎?
太宗對於認準了的事情,就會執著地做下去,原則的方面毫不含糊。太原起兵後,其父在霍邑受挫,糧盡欲退兵太原。太宗據理力爭,認爲:既然扛舉義旗,目的也在於挽救蒼生,現在應該進入咸陽,號令天下,哪有剛剛遇到一點小挫折,就半途而廢的道理,更重要的是,此刻退兵,響應義旗號召組成的大軍就會立即解體。退兵太原,顯然是自取滅亡之路。
太宗的分析入情入理,可是李淵還是不予採納,下令大軍返回太原。此種情況下,太宗推出絕招,灑淚苦諫高祖李淵。李淵行軍帳內傳入太宗的陣陣慘悽哭聲,召問其故,太宗對答:“今兵以義動,進戰則必克,退還則必散。衆散於前,敵乘於後,死亡須臾而至,是以悲耳。”
太宗的話,讓李淵醒悟過來,立即撤銷了退兵令,決定與宋老生展開決戰。結果是反敗爲勝,斬殺敵軍主將宋老生,平定了霍邑城,爲唐軍的下一步發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在後來平定地方割據勢力時,太宗長遠見識又一次得到印證。唐建國之初,宋金剛兵鋒銳利,連陷許多州縣,首都長安受到巨大威脅。這種情況下,李淵與羣臣商議,認爲:敵人來勢兇猛,很難對付,黃河以東的地盤應該放棄,守住潼關以西的地方就可以了。
太宗則上表分析指出:“太原是王業的根基所在,國家的根本,黃河以東的物產富饒,是首都長安的依靠,放棄它們,實在是讓人感到憤怒不已!給我幾萬精兵,我一定能夠剿滅他,平復丟失太原等地。”
最後李淵採納了太宗的建議,讓太宗親征宋金剛,最終大勝而歸。
武德七年,突厥頡利、突利二汗乘唐王朝立國未穩,國勢不強,率兵侵擾關中一帶。面對強悍的突厥勢力,唐帝國大臣們又一次憂心忡忡,勸說李淵火燒長安,遷移都城於它處。李淵對此深以爲然,擬採納之。此時,也有一部分大臣,認爲移都不可取,但又不敢觸龍顏、逆聖聽,只能乾着急,獨有太宗上表指陳其厲害,言語間豪氣萬丈。李淵爲此還大發脾氣,但是太宗始終不爲所動,堅持己見,直到李淵做出讓步爲止。
太宗在被立爲皇太子之前,東征西討,參加的大小戰役無數,可謂戰功赫赫。其親自指揮大戰役有克薛仁杲、破宋金剛、擒竇建德、降王世充等。這些戰役充分展示了太宗的傑出的軍事才華。在多數情況下,太宗都能出敵不意,以少勝多。他指揮的戰役之所以大多能獲得勝利,究其原因,在杜睿看來,一方面是因爲他有一羣能征善戰、不貪生怕死的高級將領,上下能故同心合力。另一方面,太宗作爲統帥,身先士卒,分析戰況絲絲入扣,察敵情於微裡。
太宗的戰略戰術原則類似於杜睿前世所在共和國的毛太祖,大抵上也是圍繞,敵進我退,敵退我擾,敵疲我打的原則進行。
如克薛仁杲一役,將士們對太宗出奇制勝深爲驚異,有將士問:“您在敵人守城不出,攻城器械又缺乏的情況下,卻發動騎兵主動出擊,此時步兵尚未跟進,大家都認爲攻城困難,想不到的是您把它攻下來了,原因何在?”
太宗答曰:“我這是以計迫敵,讓他們來不及考慮發兵,所以贏了。”
太宗還進一步分析道:“往年,敵人打了很多勝戰,養精蓄銳已久,很久不見我軍出擊戰鬥,突然間見我軍主動出擊,必然會率全部勢力與我們爭鬥,後來雖然爲我軍所敗,但是擒殺之敵並不多,此時若不窮追猛打的話,敵方的士兵多爲隴西人,其回逃的話,必將是後患無窮,我軍若急追不捨,敵人當畏懼請降。”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太宗每次大戰總會在瞭解敵情後立即做出判斷,決定自己的戰鬥對策。
如擒竇建德一役,太宗觀察敵情細緻入微,牢牢地把握了戰爭的機遇。在敵人飢疲至極,敵方將士們爭先搶奪飲水的時候,太宗親率騎兵如天兵降至,讓對手防不勝防。這次戰役結果是,包括敵軍主將竇建德本人也做了俘虜,王世充受震懾,也主動請降,山東割據勢力就此徹底剿滅,唐王朝的後方解除了後顧之憂。
關於他的戰術原則,杜睿替太宗總結了四點:一是堅壁挫銳。二是準確利用騎兵,在敵後打反擊戰。三是勇追窮寇,以絕後患。四是親自偵察,細緻部署。
並且太宗其他方面的經驗也有很多,特別是作戰時身先士卒,休息時與將士同吃同行,同甘共苦,起到了鼓舞士氣的作用,這對於戰役的勝利至關重要。
太宗之所以能在年輕時代縱橫天下,登基稱帝之後,將大唐打造出了一個貞觀盛世,出了他本身的英明神武之外,還因爲他的手下,謀臣如雲,猛將似海。這些將帥們隨同太宗東征西討,剿滅各地割據勢力,平定地方內亂,震懾周邊各國,可謂是戰果累累、戰功赫赫。毫無疑問,這羣賢臣良將是太宗的重要參謀和幫手。
太宗在太原起兵之前,就廣結地方豪俠爲己所用,戰爭過程中他更是大膽使用和提拔那些有德有才的將領。其用人的原則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例如宋金剛戰敗後,猛將尉遲敬德來降,爲太宗所器重。後來與尉遲敬德同降的另一將領反叛,太宗周圍的將士認爲降將敬德必反,不問青紅皁白,將其囚于軍中。
屈突通等將領還勸說太宗:“這個人勇健非常,剛剛歸降我方,又被我們猜忌,留下來養癰遺患,不如把他殺了。”
太宗卻說:“你們不要說了,以他的個性,要反的話,早在他人之前了,怎麼還會在別人造反後再反呢?”
不僅派人放了尉遲敬德,還讓他來到自己的臥室,賜予金銀,安慰他說:“大丈夫以意氣相期,勿以小疑介意。寡人終不聽讒言害忠良,公宜體之。必應欲去,今以此物相資,表一時共事之情也。”
太宗這些推心置腹的話,讓尉遲敬德感動不已,下定決心要報太宗的知遇之恩。就是這個尉遲敬德,在接下來的大戰王世充之役中,拼死命救下了太宗。
隱太子李建成在玄武門之變前,欲買通太宗身邊的這員悍將,以爲內應,他親自寫信給尉遲敬德,並贈送他一車金銀,爲其所拒。
尉遲敬德還將此事通報了太宗,表示自己沒有二心,太宗安慰他說:“公之素心,鬱如山嶽,積金至斗,知公情不可移。送來但取,寧須慮也。若不然,恐公身不安。且知彼陰計,足爲良策。”
通過對待尉遲敬德,就可以看得出太宗用人,可謂用情正,用情實,玄武門之變,正是尉遲敬德死命相保,纔有太宗轉危爲安!
太宗繼位之後,高祖留給他的並非是一個強盛的帝國,概因大唐帝國建國之初,四面臨敵,尤其北方突厥勢力虎視眈眈,讓太宗寢臥難安。
太宗以史爲鑑,認爲中原和突厥之間的勢力是此消彼長,抗禦北方勢力最好的辦法是“我今不使汝等穿池築苑,造諸淫費,農民恣令逸樂,兵士唯習弓馬,庶使汝鬥戰,亦望汝前無橫敵。”於是每天都有數百人在殿前操演,隨後士兵的戰鬥力逐步提高,成爲精銳之師。
太宗還時常與重臣探討治國理政之道,以隋文帝爲例,認爲天下之廣,一人獨專,雖勞形苦神,也不能盡善盡美,因此要選天下優秀人才,爲天下之務所用,委任責成,各盡所用。也就是選拔優秀人才,組成一個團隊,做到人盡其才,物盡所用。
爲得天下之人才,太宗皇帝兩次昭布天下諸州,要求各州舉盡舉孝悌淳篤、文章秀異者。同時他還實行開科取士,盡攬人才。這纔有了後來那句很有名的詩句一一太宗皇帝真長策,賺的英雄盡白頭。
只要是人才,不管是前朝遺老,還是以前的敵手,太宗都能以寬容的心態對待他們。尉遲敬德,以及貞觀名臣魏徵得到重用就是很好的例子。
太宗對人才的任用也很有特色,基本上能做到人盡其才,揚長避短。如對於歷史上有名的房玄齡、杜如晦的使用就是一個典型,房、杜二人不善於斷案和處理雜務,卻善於謀劃和決定國家大事,所以太宗讓他們官拜宰相,站在宏觀層面治理國家。戴胄等人則相反,他不通經史,但做事正直,所以讓他做大理寺少卿,負責審理案件,在微觀層面做出業績。
特別是對待杜睿,太宗敢在杜睿沖齡之時,便委以重任,雖然杜睿幾起幾落,但總歸在太宗晚年得到了絕對的信任,這才使得杜睿能夠從容的應對幾次政變,用雷霆之勢,將其破滅,避免了大唐的動盪,挽救了來之不易的大唐盛世。
太宗在位期間,社會安定、政治清明。這與他吸取隋亡教訓,大力推崇節儉的做法是分不開的。
在節儉方面,他首先以身作則。如貞觀二年,大臣們奏曰:“依禮,季夏之月,可以居臺榭,今隆暑未退,秋霖方始,宮中卑溼,請移一閣一居之。”
太宗對曰:“朕有氣病,豈宜下溼。若遂來請。靡費良多。昔漢文帝將起露臺,而惜十家之產。朕德不逮漢帝,而所費過之,豈謂爲民父母之道也。”
對大臣的建議,太宗表示了拒絕,這爲羣臣開了一個節儉的好頭,這才使得上行下效。
而且每當太宗奢欲上來,大臣反對,太宗總能從諫如流,立刻制止,作爲一個君王,尤其是值得後人景仰和反思。
公元630年,太宗突然下令讓人修繕洛陽乾元殿。大臣張玄素聽說後,當即反對,上表說:“陛下當初平定洛陽時,很看不慣隋煬帝奢靡淫亂的生活,曾下令放火燒掉洛陽一切豪華宮殿,並告誡後人要引以爲戒,現在您當政不到十年,難道忘了當初自己說過的話嗎?”
太宗聽後,雖很惱怒張玄素將自己和隋煬帝扯在一起,可他還是剋制了奢欲,下令立即停工,並對手下人說:“以後有事要去洛陽,就是住在露天,也不會再幹勞民傷財的事情了。”
治國理政難免有糊塗的時候,關鍵是能否聽取別人的建議,從別人的建議中得啓發、受教益呢?
太宗就是這樣的人!如魏徵所諫兩百餘事,多爲採納,爲求諫言,數次引魏徵入臥內,訪以得失。納諫一次可以,數次如此,需要何等胸懷?一個帝王能夠做到這一點的,遍覽史冊,肯怕也只有太宗這一人而已。
忠言逆耳利於行,良藥苦口利於病,貞觀年間,社會太平,君臣和諧,毫無疑問與太宗能夠吸取隋王朝的敗亡的教訓,肯於納諫,從善如流有關。
張玄素敢於直諫其奢侈,甚至把他和隋煬帝扯到一起,要是遇上一位不開明的君王,腦袋早已搬家了。
即使事情放到講究民主的後世,人們大概也會感嘆有忠心沒有忠膽。
原因何在?
但凡上位者,一般都習慣聽好話,好話讓人心情舒暢,上下一團和氣。若有下屬對上官敢提異常尖銳的意見,首先的前提就是這個上官有接納意見的寬廣胸懷,否則不是流於形式,就會惱羞成怒,耿耿於懷,反過來讓那個進諫的下屬“難受”一番。
恰如魏徵所言:“陛下導之使言,臣所以敢諫,若陛下不受臣諫,豈敢數犯龍鱗?”
可謂一語破的,從這一層面來看,大唐帝國能夠在短短的時間內成爲亞洲乃至世界最強的國家,就是因爲有太宗這樣心胸開闊的帝王而使然。
總管太宗的一生,其智勇雙全,戰功赫赫,打天下鹹服對手,其虛心納諫,寬厚愛民,治天下軍民同樂。
在他治理下的大唐,纔會有如今這般盛世景象。在後世人們談到濟世安邦的偉業君王時,會很自然地想起太宗皇帝。談到虛懷若谷的帝王之時,人們同樣會習慣性的把標的立即指向太宗。
當然,太宗是人不是神,也不是一個完人,處理家事方面,史書說他“失愛於昆弟,失教於諸子”,在外交和軍事層面上,晚年也是失策頻頻,特別晚年納諫不如貞觀初年,奢侈之風有所擡頭。
當然,人們不會因爲這些瑕疵而否認太宗皇帝的偉業。舊唐書說的好:其除隋之亂,比跡湯武;致世之美,庶幾成康。自古功德兼隆,由漢以來未之有也。至其牽於多愛,復立浮圖,好大喜功,勤兵於遠,此中材庸主之所常爲。然《春秋》之法,常責備於賢者,是以後後世君子欲成人之美者,莫不嘆息於斯焉。
即便是站在杜睿這個後世人的角度,也可以說一句:偉哉,千古一帝唐太宗,他的出現是經歷了隋末戰亂,困苦時代的華夏子民的大幸,即便是後世人,也沒有理由不羨慕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
如今這一切都到了要蓋棺定論的時候了,一代聖明英主即將告別人世,對於他的是非功過,也只能交由後世人去評說了。
杜睿想來,大概也正是因爲太宗的身上存在着瑕疵,他並非是一個聖人,這才使得後世人們對他這位華夏曆史上最爲偉大的皇帝念念不忘吧。
第五篇 風雲 第十六章 託孤
貞觀二十三年,剛剛下過了一場大雪,整個長安城都白雪皚皚的,一陣寒風颳過,捲起地上的積雪,紛紛揚揚的,遮天蔽日,四處都是迷迷濛濛的。
生活在盛世當中的百姓如今卻好像提不起精神一樣,即便好友見面,也是唉聲嘆氣的,眉頭緊鎖,似乎心事重重。
剛剛過去的上元佳節也沒有了往日的喜氣,大街上甚至連一個花燈都看不到,更不要說,趁着宵禁解除,歡慶佳節的百姓了。
太宗染病,聽宮裡傳出來的消息,恐怕是不久於人世了,這個時候的華夏子民都是懂得感恩的,大唐正是因爲有了太宗皇帝,他們才能從隋末那動盪之中掙脫出來,遠離了飢寒交迫,重新過上了國泰民安的好日子。
如今太宗就要故去了,人們既爲了太宗傷心,也爲即將登上皇位的太子能夠繼承太宗遺志,將大唐打造的更爲強盛而擔憂。
大明宮內,此時同樣是死氣沉沉,受召趕來的大臣們齊集在麟德殿前,焦急的等待着,不時的朝裡面張望。
昨夜三更時分,他們突然被宮裡的內監敲開了府門,然後連梳洗一番都來不及,就急匆匆的進了皇宮,他們都知道,太宗皇帝怕是真的不成了。
那些碩果僅存的勳貴們一個個如喪考妣的哭喪着臉,要不是因爲這裡皇宮內院,太宗尚且在人間的話,他們只怕早就哭起來了。
可以說,在這些朝臣之中,和太宗感情最爲深厚的,就是他們這一羣人了,程咬金也全然沒有了平日裡那老無賴的嘴臉,滿面的悲切,牙關緊咬,虎目含淚。
畢竟是曾經一起打過天下的老兄弟啊!
杜睿的心中也是五味雜陳,對太宗的即將離去,深深感懷。
前世他遍觀史書,最爲欽佩的就是兩個帝王,一個是一統六國,結束了數百年戰亂的秦始皇,另一個就是將華夏文明推上頂峰的太宗皇帝了,如果兩相比較的話,還是太宗皇帝隱隱勝了一籌。
突然,麟德殿的大門緩緩打開,雖然太宗病重,同樣也已經顯得老態龍鍾的王德走了出來,清了清嗓子,可嗓音已然沙啞的說道:“聖上召褚遂良,杜睿,李世績,程知節,尉遲敬德,劉弘基,唐儉,崔仁師,楊宏禮,于志寧,張行成,高季輔,許敬宗~~~~~~~~~~~覲見!”
王德一連點了二十幾個人的名字,杜睿等人連忙整理衣冠,跟隨其後,走進了麟德殿。
方一走進去,杜睿的心立刻向下一沉,這偌大的麟德殿內此時滿是藥味兒,門窗緊閉着,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太宗在世的子女分立兩廂,卻不見太子李承乾,想來是在內裡侍候太宗,安康公主和汝南公主見杜睿進來,也是暗自垂淚。
過不多時,李承乾走了出來,同樣是雙眼赤紅,聲音嘶啞着道:“褚大人,杜大人,父皇召見你二人入內想見!”
杜睿和褚遂良相視一眼,一旁的許敬宗等人看他們的眼神,則帶着深深的嫉妒,這個時候,率先召見他們兩個,顯然就是要向他們二人託孤了。
歷來接受老皇帝託孤,輔佐小皇帝的,哪一個不是權傾朝野,恩及子孫,最有名的恐怕就莫過於蜀漢丞相諸葛亮了。
杜睿和褚遂良兩人,也不理會其他人的目光,跟着李承乾走進了太宗的寢室,一看太宗形容枯槁的躺在牀榻之上,全然沒有了半分當年的英武之氣,兩人也是心中悲切,跪倒在地,口稱:“聖上!保重龍體啊!”
外面等候的朝臣聽到兩人這幽泣的聲音,紛紛想起了太宗的好處,全都眼眶裡溼潤起來。
太宗聽到兩人的聲音,微微的睜開了眼睛,側着頭,目光渾濁的看了過來,無力道:“二位愛卿,且近前來!”
兩人不敢怠慢,連忙膝行着到了太宗牀榻之前,早已是淚光連連。
杜睿敬佩太宗,但是要說他的心裡對太宗沒有怨氣,那絕對是自欺欺人,兩次無過遭貶,即便是心胸再開闊的人,也不禁要有怨言了,雖然杜睿對名利一向不上心,可卻也禁不住被太宗懷疑,特別是太宗偏偏在對待旁人的時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偏偏對他,總歸有失偏頗。
但此時看着太宗垂暮的樣子,他心中的怨恨也瞬間被太宗賦予他的恩典衝散了,尚兩公主,受封兩萬五千戶,總管歷史,歷朝歷代,何人曾有過這等絕世殊榮,恐怕也就是杜睿了。
杜睿想着,情難自抑,泣道:“聖上!萬望保重龍體,大唐不能沒有聖上啊!”
太宗勉強露出了一絲笑意,道:“承明,生老病死,豈是人力所能違也,你也不要再哭了,朕還有事交代!”
太宗現在的身體狀況,已經差到了極點,這幾日汝南公主和安康公主每日裡都要來宮內侍候,聽她們二人說,太宗此前已經幾度昏迷了,此時說話每吐一字都很困難,杜睿聽着,雖然強忍着淚水,可是淚花還是不住的流下來。
這時一個宮娥走了進來,手上還端着一碗湯藥,一旁侍候的韋貴妃正要上前接過,杜睿卻更快一步,對着韋貴妃道了一聲:“娘娘!微臣僭越了!”
杜睿說着,從宮娥手中接過藥碗,膝行到了太宗的牀榻之前,道:“聖上,微臣知道這樣做會有人說微臣諂媚聖上,可微臣懇求聖上,恩准臣來服侍聖上吃藥。”
說着一邊抽泣,一邊用銀勺子把藥汁遞入太宗的口中,太宗一笑,也沒有拒絕,渾濁的目光也微微有些亮光。
杜睿一邊喂着,一邊還用嘴將藥汁吹涼,太宗看着他這些輕柔的舉動,臉上浮現出笑意。也許他這一生最中意的臣子就是眼前這杜睿了,謙虛謹慎、才華橫溢、氣節高昂、淡泊貞節、忠君愛民,而且還溫潤俊朗,可以從他身上找到所有美好的品德。
可是一想到自己居然幾次三番的猜疑杜睿,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愧疚,每一次遭貶,杜睿都不會自暴自棄,正應了當初杜睿的那句話一一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單人獨騎跟隨李承乾遠征吐谷渾,揚帆出海,爲大唐拓地百萬裡,帶回來的財富足夠大唐上百年吃用不盡,單單是這份忠貞爲國,將李承乾交給杜睿,太宗放心。
喝完了藥,太宗的精神氣也好了些,可杜睿知道,這纔是真正的迴光返照,太宗時間,只怕是不多了。
這一次太宗說話也變得流暢起來,道:“承明!朕知道,朕的時間不多了,朕還有事要託付於你!”
“是!聖上請講,臣無所不從!”杜睿泣道。
太宗看了李承乾一眼,道:“太子仁孝,可以坐穩江山社稷,然只可守成,進取不足,此乃朕之憂也。還望你能多加教導,萬勿使朕九泉之下爲其憂心!”
杜睿聞言,忙道:“聖上放心,太子殿下寬仁厚德,朝野稱頌,且聖上與太子殿下皆對微臣父子有大恩,臣豈能不萬死以報萬一!”
太宗擺手道:“承明啊!無需說這些,要說當真有恩的話,也是你對太子有恩,當年太子年少,要不是你的話,早就鑄成大錯,太子能以你爲友,是他的大幸!”
一個臣子能得到君主這樣的評價,絕對是滔天之幸了,杜睿連連道不敢。
太宗擺手,止住了杜睿的話,又對着褚遂良道:“褚愛卿,你也上前來!”
褚遂良不敢怠慢,連忙上前。
太宗喚過李承乾,掙扎着抓住李承乾的手,交到了褚遂良和杜睿的手中,道:“太子雖然仁孝,然卻性格軟弱,朕今日便將太子交由二位愛卿的手中,還望二位愛卿念在君臣多年的情份上,早晚看顧太子,如今朝中老臣多以物故,朕遍觀滿朝文武,唯二位愛卿堪以此重任託付,還望勿要推辭!”
太宗託孤,褚遂良和杜睿又是激動,又是傷懷,一向英明神武,高高在上的太宗皇帝,何曾以這樣的語氣和人說過話,但是今天爲了自己的子孫後代,爲了大唐的江山社稷,他也不得不如此了。
褚遂良和杜睿連忙跪拜於地,口稱:“臣敢不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太宗聞言,也滿是欣慰的點了點頭,精神都跟着好了很多,李承乾已經有了着落,他相信,在杜睿和褚遂良這兩位大臣的輔佐之下,李承乾可以守住李家的江山,可以延續貞觀之治的輝煌。
鬆了一口氣,會想起自己的一生,有自得,但同樣也有遺憾,當初和杜睿總論天下事,曾立誓要縱橫寰宇,氣吞八荒,可天不假年,如今已然沒有這個機會了。
“承明,你可曾還記得貞觀五年的時候,你曾在承慶殿內和朕說過的那番話!”
杜睿一愣,立刻就回想了起來,忙道:“聖上!微臣不敢旦夕忘卻!”
太宗點頭道:“這就好!你我君臣曾立誓要讓炎黃子孫成爲整個世界的主宰,現在朕不能去實現這個宏遠,就只有靠你了!澳洲,美洲,歐羅巴!朕會在天上看着你去實現這個所有炎黃子孫的願望的!”
杜睿面色鄭重的答道:“聖上,臣可以向聖上保證,微臣一定會輔佐太子殿下,實現聖上未盡的夙願!”
這個時候,再說那些虛的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就連太宗自己都知道,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單憑喊上兩句萬歲,就當真能讓太宗病癒的話,杜睿寧願喊上一千次,一萬次,可是這個當口,什麼都不如說上幾句實在的話。
太宗也是欣慰的嘆道:“如此的還,這下朕就放心了。”
說完又是長嘆一聲,眼睛看着幔帳,眼神之中頗有些英雄遲暮之感,他的豐功偉業,他的蓋世豪情,就要終結了,未盡的夙願,也只能交由後世來完成了。
突然太宗的目光變得凌厲起來,伸手指向了西方:“還有~~~~~”
杜睿自然知道太宗想到了什麼忙道:“聖上不用擔心,臣家中商隊往來東西,對那邊的情形也有所探查,如今三家混戰,此消彼長,打得不亦樂乎,微臣早晚會將他們收拾了!”
太宗聞言,這才放心下來,點點頭,對着王德道:“叫他們都進來吧,朕有旨要宣。”
王德知道太宗所指的是那些還候在外面的大臣,於是把他們喊進來。
太宗當着衆臣地面道:“杜睿接旨。”
杜睿連忙跪下,道:“臣杜睿在。”
“加杜睿太子太師銜,領總參謀部,兵部尚書職司。”
衆大臣聽了絲絲倒吸了口冷氣,這些官職無不是二品,甚至從一品地官職,而且太宗將總參謀部,兵部全都交到了杜睿的手上,分明就是將這一國的兵權都給了杜睿。這是何等的信任,可是杜睿會接受嗎?以他一向淡泊名利的態度,他會接受嗎?
可是沒有想到杜睿卻答道:“微臣杜睿領旨謝恩。”
太宗點點頭,接着道:“承乾,杜愛卿,你們過來。”
杜睿和李承乾對望了一眼,走到太宗地身前,太宗將他們的手拉在一起,說:“朕眼看是不行了。”
杜睿和李承乾連忙打斷太宗的話:“聖上(父皇),您現在精神好轉了,很快就沒事了。”
李承乾悲從中來,泣道:“父皇,您會沒事的。”
太宗聞言,笑着用手撫着李承乾的頭說:“癡兒!人哪有長生不死的!朕這個父皇對你嚴厲了一輩子,你可不要怪父皇啊!”
太宗在李承乾面前當了一輩子的嚴父,直到此時,纔算是真情流露。
李承乾忙道:“兒臣知道,兒臣都知道,父皇對兒臣嚴厲,是爲了兒臣好!”
太宗點點頭,然後望着杜睿道:“杜愛卿,你真是我大唐福星,貞觀之治能有今日的景象,你出力不小,朕都知道,最難得的你不貪功,朕今天便將太子交給你了!”
杜睿忙道:“微臣在這裡向天發誓,此生定然幫助陛下和太子殿下鑄造一個前所未有的輝煌盛世。”
太宗聽了很高興,道:“很好!很好,那樣朕就可以安心地去了。”
第五篇 風雲 第十七章 太宗駕崩
太宗居然真的向杜睿託孤,在場的大臣們一個個全都瞪大了雙眼,太宗看重杜睿,這點他們早就知道,可是誰都沒想到太宗對杜睿的重視居然達到了這種程度,以一國之事託付,這是多大的恩寵和信任。
杜睿也被太宗的舉動嚇了一跳,忙道:“微臣不敢擔當此重任,還請聖上收回成命。”
太宗看了看杜睿,臉上突然泛起了笑容,道:“杜愛卿,你不用過謙,朕是看好你的,你有大智慧,大忠心,將太子託付與你,朕放心。”
杜睿聞言,雖然內心感動,可面上卻是一陣躊躇,他想答應,可是心裡卻還有所顧慮。
太宗顯然看出了杜睿在擔心什麼,接着又補充了一句:“諸位愛卿!朕還要說一句話,你們都要聽好了。”
這些大臣見到太宗雖然精神氣很好,可臉上泛起一大片潮紅,知道他已經沒多長時間留在這世上,現在他每說一句可以關係到以後大唐的去向,連忙應諾。
太宗鼓足了力氣,道:“朕要和你們說的話就是杜睿此子自幼就是自學成才,沒有人指導,他有些事不合禮制,然無論他做什麼,只要不謀逆,衆卿皆不可諫。”
不可諫!
那豈不是讓杜睿可以爲所欲爲了?這如何使得!
褚遂良第一個走上前,道:“聖上,這個不合禮制,杜大人既然位居朝中重臣,手握重權,一言一行自當恪守爲臣之道,受人約束,若是不可諫的話,豈不是~~~~~~”
太宗此時是迴光返照,腦子也清醒過來,他看着褚遂良道:“褚愛卿,朕知道你是忠心於皇室的,也知道你的擔憂,可是你們大家都來想想,杜睿雖然年紀尚輕,可做了多少事情。”
聽了這句話,衆人頓時默然不語,說到杜睿這些年創造的功業,貞觀一朝,還當真無人能比,可以說貞觀之治之所以能如此輝煌,杜睿當居首功之臣。
幾次三番率軍出征,爲大唐開疆拓土,倡導變法,使大唐民富國強,出海遠洋,更是爲大唐帶來了無數的財富,開拓了眼界,這等功績,便是房玄齡,魏徵,李靖等人復生,也無法與之相比。
褚遂良默然無語,但這時卻有一人奏道:“可是聖上,要牢記王莽之鑑。”
居然將杜睿比作了王莽,杜睿聞言面色也是陡然一變,回頭看去,見說話的乃是工部尚書許敬宗。
許敬宗,字延族,杭州新城人。少有文名,隋大業中,舉秀才,授淮陽郡司法書佐,不久入謁者臺,奏通事舍人事。其父許善心被宇文化及殺害後,即參加李密瓦崗起義軍,爲元帥府記室,瓦崗軍失敗後降唐,後唐太宗聞其名,召爲文學館學士。
公元634年,累除著作郎,兼修國史,不久改中書舍人。
公元643年,因完成武德、貞觀兩朝《實錄》封高陽縣男,權檢校黃門侍郎。
公元645年,太宗親征高麗,許敬宗爲本官檢校中書侍郎。太宗在遼陽駐蹕山大敗高麗兵,許敬宗立於馬前起草詔書,深得太宗讚賞,從此專掌誥令。
唐高宗嗣位,任禮部尚書。後因子女嫁娶、受賄被彈劾,貶爲鄭州刺史。
公元652年,入爲衛尉卿,加弘文館學士,兼修國史。奉敕主編《文館詞林》一千卷,分類纂輯自先秦至唐代各體詩文,保存了大量文獻。
公元655年,復拜禮部尚書。此年高宗欲立武則天爲後,衆大臣諫阻,惟許敬宗促成其事。
公元656年,加太子賓客。不久拜侍中,監修國史。
公元658年,進封郡公、中書令。
公元662年,改任右相,加光祿大夫。
公元663年,拜太子少師,同東西臺三品,仍監修國史。著有文集80卷。子許昂、孫許彥伯俱歷官太子舍人。
歷史上的許敬宗是個有爭議的人物。許敬宗爲官累任中書令和太子少師,這不僅是憑他支持武則天爲後換來的,曾監修國史,兩爲帝師,這個人非常有才氣,這也是太宗皇帝、高宗和武后一直欣賞他的原因之一。之所以有爭議,就是因爲他支持高宗立武氏爲後。在封建王朝的正史中都是以李唐爲正統,武則天被稱爲篡位的,因此許敬宗自然也就變成了阿諛奉承的勢利小人。
在原本的歷史當中,這個時候,許敬宗本應因爲將自己女兒許嫁蠻人,收受大量財物,被指私德有虧,貶爲州刺史的。
可因爲杜睿的出現,歷史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許敬宗也因爲在侯君集謀反案之中,大量揭發與侯君集勾結的朝臣,最終被太宗提拔,坐上了工部尚書的位子。
許敬宗今天雖然有幸與重臣同列,被太宗召入內室,可在衆人的眼中,他不過就是個小人物罷了,可是方纔的一句話,頓時讓大臣們對這個小人物另眼相看了。
王莽,王太后孃家的人,在他沒有篡奪西漢江山之前。同樣因爲爲人艱苦樸素,品德端正,爲天下人所誦揚,的確,杜睿出現得太妖異,才華也太妖異,而且可以說他身上簡直是沒有缺點,愛國愛民,忠心耿耿,才華出衆,低調謙虛,簡直是所有完美名詞的化身。
其實許敬宗說這話也是硬着頭皮,他最大的特點就是善於揣測帝意,太宗雖然信任杜睿,可內心當中也同樣擔心杜睿奪了他子孫的江山,這個時候,爲了在太宗最後的時刻,加深一下印象,他也算是拼了。
聽到他這一說,旁的人也頓時來了精神,禮部尚書高季輔便道:“聖上,上善莫若水,天降水土以哺萬物,水最柔,可也要用堤壩擋之,否則一旦由着它的性子,讓它氾濫成災,天下地局面不可收拾。故天生聖人,孔子傳《論語》《禮記》,修詩書,以正天下禮份,規範禮制。自古以來功臣不少,周之太公,漢之子房,功業無論是誰也都勝過杜大人數倍,可臣未曾聽過那一個不受禮制規範,不可諫的。”
這話可是說得有理有據,無論杜睿做出再大貢獻,他也比不上姜太公,張子房。況且現在杜睿年未及而立,就有了這樣的權利,又不受禮制節制,一旦他掌握地權利越來越大,無疑就象沒有防範的洪水會氾濫成災。
聽了高季輔的話,衆人也是紛紛附和,就是其他原本事不關己的大臣也覺得很不妥,也向太宗進言,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原本李承乾和杜睿的關係就已經很近了,要是旁人當真連彈劾,規諫的權利都沒有了,天下還有誰製得住杜睿,一旦杜睿生了別樣的心思,那天下豈不是大亂了。
太宗之所以要賦予杜睿這個特權,是因爲他很瞭解杜睿,知道杜睿總會有一些天馬行空的想法,而這些想法大多在今人眼中都是難以理解的,而且他相信杜睿是個有分寸的人,當初杜睿擔任尚書左僕射之時,也沒見他恃寵而驕,他不讓大臣們彈劾杜睿,只是爲了讓杜睿將來行事的時候更爲方便罷了。
當然太宗還有補償杜睿的心思,他很清楚除非現在就把杜睿給殺了,不然的話,杜睿若是當真生了別樣的心思,這天底下根本就沒有人能製得住他。
示之以無上的恩寵,讓杜睿對皇室歸心,這也是太宗沒辦法的選擇。
見大臣們紛紛反對,太宗也怒了,現在他畢竟還活着呢,這些大臣就敢如此違逆自己的意思,這還了得,鼓起了全身的力氣,大喊了一聲,道:“住口!”
方纔還羣情激奮的大臣們頓時安靜了下來,一個個冷汗直冒。
太宗想了想,這些大臣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一個大臣如果不受禮法節制,手中再掌握着大權,到時也容易會異心,但他不能推翻自己的決定,更不能解釋,越解釋這些大臣越會得寸進尺,於是道:“當然你們也可以享有這待遇,什麼時候你們有杜睿的節氣和才能,朕也可賦於你們這個特權,整日裡只知道爭吵,能寫出《滿江紅》,說出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人,會是王莽之流?”
衆臣聞言,誰還敢應聲,只是跪伏於地,啞口無言。
這時,太宗已到了人生最後一步,方纔一通發火,更是讓他將剩餘的精力發揮到了最大地步,可是他現在心裡亮得像燈籠一樣,這些大臣們,無論是忠是奸,心裡想着的都是權利,如今他賦予了杜睿無上的特權,那些自感利益受到了威脅的大臣們自然不肯答應。
可是爲了杜睿能永遠忠心於皇室,忠心於李承乾,他並不介意將這個特權給予杜睿,看着杜睿也不言語,太宗道:“杜愛卿,你還不接旨!”
杜睿無奈,只好拜道:“微臣領旨謝恩。”
太宗見杜睿接旨,微微點頭,然後對大臣們道:“好!承乾,你親手把朕這道旨意寫下,以後非謀逆大罪,誰敢對杜睿諫言的,貶職三級,再諫再貶。”
衆大臣聽了又是絲絲直冒冷氣,一諫貶三級,三諫不是連尚書令到最後也變成平民了?
李承乾雖然也覺得太宗這道聖旨有些不妥當,可是如果這個特權賦予杜睿的話,他自然也就沒有意見了。
看到李承乾落下最後一筆,太宗才放下心來,結果心事一了,太宗的精神立刻就沒有方纔那麼好了。
“來人!將寰宇圖拿來!”
立刻就有內監出去,很快便將當初杜睿出海歸來之後,整理出來的寰宇圖捧到了太宗的牀榻之前。
太宗側着頭,細細的看着,伸手在那些已經被杜睿描紅,屬於大唐的疆土上一絲一毫摩挲着,澳洲,美洲,這些雖然還不能算是大唐疆土的地方,也被描上了紅色,還有依然被描成了黑色的歐羅巴,非洲大陸,太宗的手指緊接着一路向西指了過去。
好半晌太宗才擡起頭,向杜睿問道:“承明,朕還是沒能實現此生夙願,未竟的大事,便只能交給你和太子了!”
杜睿正色道:“聖上請安心,微臣一定會輔佐太子殿下掃清六合,一統八荒,將我大唐的旗幟,插遍寰宇的每個角落。”
太宗聞言,面露笑意,道:“那就好,那就好。”
然而看到他們君臣相處融洽,許敬宗的臉色越加的陰沉,方纔他妄做小人,結果不但被太宗呵斥,還隱隱得罪了李承乾,現在將這一切都算在了杜睿的身上,其他大臣中也有一些人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低頭思索着。
太宗接着又看向了李承乾,道:“乾兒!承明乃天授大唐的賢良,你要善待於他,禮敬於他,萬勿相疑!可記下了!”
李承乾聞言,雙眼含淚,連連點頭答道:“兒臣記下了!兒臣知道承明是一個罕見的良臣,以後兒臣一定會重用他的。”
太宗聞言不禁暗暗嘆息,當初他如果不是幾次三番的猜忌杜睿的話,如今這貞觀盛世很有可能還要再上一個臺階的。
太宗接着又道:“你們都過來。”
杜睿和李承乾相視一眼,連忙近前,太宗道:“朕希望你們就象劉備與諸葛亮一樣,以後君臣相好,不過,乾兒,切不可學阿斗。”
李承乾點頭道:“兒臣知道。”
太宗接着又看向了衆臣,道:“朕與諸位愛卿,相從日久,卻沒想到今日一朝分別,望諸位愛卿看在往日君臣的情分上,忠於職守,萬萬不可懈怠。”
“臣等遵旨!”
太宗接着又將程咬金,尉遲敬德等舊臣招到了牀榻前,此時程咬金和尉遲敬德兩人早就已經泣不成聲。
“當年跟隨朕打天下的老臣,就剩下卿等數人了,風雲變幻,物是人非,那些老臣大多都已經物故了,如今朕也要先走一步,不能再與諸位愛卿相聚,還望諸位愛卿善自保重。”
程咬金泣道:“聖上!萬萬不可如此說啊!聖上!您一定能好起來的,您去年秋天的時候還和老臣說過,要和臣再比試比試涉獵的,聖上!君無戲言,您可不能食言啊!”
太宗聞言,微微一笑,道:“程愛卿,這一次,朕恐怕是真的要食言了!”
接着太宗又把韋貴妃叫到了牀前,道:“愛妃!”
韋貴妃這幾日衣不解帶的侍候在太宗牀前,形容憔悴不堪,聞言連忙上前,攥住了太宗伸出的手,泣道:“聖上!臣妾在此!”
太宗道:“這些年來,朕虧待你了!你可曾怨恨過朕!”
當初太宗之所以迎娶韋貴妃,完全就是爲了安撫山東士族,對於韋貴妃,他一向是不喜歡的,所以自打韋貴妃進宮以來,也不曾受到過怎樣的恩寵。
韋貴妃連忙搖頭,道:“臣妾得天幸,能侍候聖上,如何敢有怨言!”
太宗點點頭道:“愛妃!太子年紀尚輕,今後還需你多加照料。”
韋貴妃連忙點頭,道:“聖上放心,臣妾自會照料太子殿下!”
太宗接着下詔讓太子李承乾繼皇帝位,尊韋貴妃爲皇太后,這時他已耗盡了最後一絲元氣,連說話也不能,只是看着杜睿和李承乾兩人淡淡的一笑,最後崩於他的寢宮延慶殿。
“父皇!父皇!”
李承乾見太宗手臂下垂,連忙上前,見太宗已經沒有了生氣,頓時放聲大哭,衆臣想到了太宗的好處,也是悲從中來,痛不欲生。外面等候的太宗衆子女也紛紛撲進了寢宮,見太宗已然駕崩,一樣是痛哭流涕。
衆人哭了一陣,杜睿上前,勸住正在哭泣的李承乾,道:“殿下!大事要緊,還請尊先帝遺詔,即可登基,以安天下萬民之心!”
其餘的大臣也紛紛言道:“臣等叩請太子殿下即可繼皇帝位!”
李承乾好半晌才止住了哭聲,道:“如今父皇駕崩,孤已然沒有了主意,此時可否等父皇大殯之後,再行商議!”
褚遂良道:“太子殿下豈可如此婦人之見,國不可一日無君,殿下若不繼位,豈不是違逆了先帝的聖意,平白的擔了這不孝的罪名!”
見李承乾聞言,還在猶豫,杜睿勸道:“殿下!先帝降旨,讓殿下繼承大位,乃是爲了天下事,殿下不可遲疑!當早早繼承大統,安天下人之心,也好震懾宵小之輩!”
說完,便跪倒在李承乾的面前,行大禮叩見,也不管李承乾是如何難受,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帝身份要立即確定下來。杜睿也知道其中的關健,協同衆臣勸解。
李承乾見羣臣如此,也無可奈何,只能答應了下來,杜睿等人見李承乾應了,這才放下了心頭的一塊大石,再次叩拜新皇。
李承乾在太宗的遺體前繼承了大位,敲定了一國之君的名分,接下來自然就是太宗的殯儀了,此事自然有禮部料理,太宗的昭陵早已修建完畢,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煩。
第五篇 風雲 第十八章 身後事
忙活了半晌,李承乾纔在杜睿的陪同之下,暫時返回了東宮,這幾日李承乾都在太宗的病榻之前衣不解帶的侍候,早已經疲憊不堪,如今太宗駕崩,李承乾心傷之下,更是堅持不住了。
到了東宮,李承乾依然神色頹唐,雙眼無神,好半晌才道:“承明啊!你說爲兄~~~~~”
杜睿忙提醒道:“聖上!請自稱朕!”
李承乾一怔,道:“此處只有你我兄弟二人,何必如此拘禮!”
杜睿忙道:“聖上若是還體恤微臣,今後切不可再提兄弟之事,否則臣不敢擔待!”
李承乾見杜睿面色鄭重,也是長嘆一聲道:“難怪但凡帝王都要稱孤道寡,如今連你也不願意與我做兄弟了,罷了!罷了!朕!朕!承明!朕如今神情恍惚,也不知道該如何辦了,做了二十幾年的太子,如今一朝成了皇帝,可這個皇帝該怎麼做,朕的心裡是一點兒主意都沒有!朕既不會行軍打仗,也不懂百工,什麼都不會啊!”
杜睿正色道:“聖上可百事不需要會做,只要會做一個皇帝就行了。”
李承乾聞言,卻疑惑起來,問:“怎樣才能叫會做皇帝?”
杜睿說道:“皇帝第一是以身作則,不要有不良的習慣,讓下邊人跟着學習,這邊叫做上行下效。第二善於用人,象漢高祖就因爲用了蕭張韓陳四人,才典定了天下,先帝也是因爲聚攏了天下英才爲己所用,纔有了貞觀盛世。聖上,還記得微臣布衣之時,聖上向微臣問過的君子與小人之別嗎?”
“朕永遠都會記住。”李承乾也不禁想起了當初化名與杜睿相交的日子,如今已經過去了快二十年了。
“不錯,也許一個好皇帝什麼事都不會做,但他只要做好這兩件事,就肯定是一個好皇帝。無論什麼事,大唐帝國數千萬的子民,總有一個能把它做好,而不必要聖上事必躬親。比如楊堅,可以說是一個最勤快的皇帝,可他在歷史上的位卻遠遠不如文景,再比如諸葛亮~~~~”
“哦,諸葛亮不是好丞相?朕可是記得你是最祟拜他的,你那一本《三國演義》,可是將諸葛武侯好一通誇獎。”李承乾好奇地問。
“聖上,人無完人,物無盡善之物。微臣是祟拜他那麼忠心耿耿,鞠躬盡瘁的精神。卻不是說明他什麼都做對了,臣寫地那本《三國演義》也是爲了宣揚這種精神,纔將他完美化。他一生最大的缺點就是事必恭親,結果自己活活累死,而蜀國的其他大臣因爲諸葛武候一人就將事情做光了,得不到煅練機會,在諸葛亮死後,蜀缺少真正可用的大臣,才迅速滅亡。”
“承明的意思是要朕什麼事都要放手給大臣去做?”李承乾更是疑惑了。
“也不是,也是,聖上不是什麼事都要放手,關健是識人,知道下邊大臣的長處,這樣才能讓他們擔任適當的地位,比如諫官就要象魏徵大人這樣的倔脾氣擔任,而尚書令就要像褚遂良大人這樣肚量大,沉穩公正的人擔任,再比如先帝讓微臣擔任兵部尚書,總領總參謀部,便是看中了微臣在軍學上的造詣!”
李承乾聞言,若有所思,過了半晌才道:“可朕終歸比不得你,怎樣才能做到物盡其用,人盡其才呢!?”
杜睿聽了,不禁一陣暴汗,皇帝居然說他比不上自己,這還了得,幸好這沒有旁人,否則傳到那些言官的耳中,還不知道會做出多大的文章。
雖說太宗降旨,任何人都不得彈劾杜睿,可是縱觀華夏曆史,歷朝歷代的言官,哪一個是怕死的,真要是觸怒了皇上,氣的皇上要揮刀殺人,他們不但不會害怕,還極有可能會滿心興奮的將腦袋伸過來,挑釁一番:你殺!有本事你就殺!殺了老子,老子可就出名了,而你在史書上可就是個昏君桀紂。
李承乾也感覺自己的話有些問題,忙轉換了話題,道:“可是就如你所說,現在朕登基未穩,朝中大臣去向不明,朕希望承明能不辭勞苦,多多輔佐朕,料理好政事,這朝中,真正讓朕信任的只有你一人了。”
杜睿聞言,更是苦笑不已,李承乾這話說得,越來越讓人承擔不起了,滿朝文武就信他一個人,這叫什麼話,要是讓別人知道,他可就是衆矢之的,李承乾這話說得,非但杜睿沒辦法感激涕零,分明就是在將他放在火上烤啊!
兩人又說了一陣,還是武京娘心細,命人準備了晚膳,只是因爲太宗的駕崩,兩人都吃得不香,草草用完後,杜睿才向李承乾告辭,臨離開皇宮時,杜睿再次來到麟德殿,太宗靈柩前恭恭敬敬的跪了三個響頭,讓其他地內監和宮娥看見,都說杜睿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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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長安的百姓就得知了太宗駕崩的消息,頓時舉國譁然,州城府縣隨着訃告到來,四處都是哀嚎聲,幾乎全國百姓都自發的披麻戴孝。太宗雖然喜歡對外炫耀武力,在位期間,幾次發動大規模的戰爭,然而,在他統治這個帝國的時候,大唐的發展速度迅猛,百姓也落到了不少實惠,至少自先秦時代,就一直壓在他們頭上的那些世家大族被一舉扳倒,讓他們總算是體會到了一種揚眉吐氣的暢快感覺,所以百姓都念着他的好處,第二天長安幾乎所有人都飄白,自發的爲太宗披麻戴孝。在華夏曆史之上,能讓百姓們如此懷念的君主,也就只有後世的宋仁宗可以媲美了。
剛剛登基爲皇的李承乾隨即頒下喻旨,大赦天下,除殺人者與忤逆不孝的罪犯外,餘者盡皆釋放,百官各進一等,優賞諸軍。太宗大殯與新皇登基諸費,全部從國庫裡拿出,不要百姓加賦。
同天宗正府進言:“準禮例,差官奏告天地、社稷、太廟、諸陵,應祠祭惟天地、社稷、五方帝諸大祠,宗廟及諸中小祠並權停,俟廟禮畢,仍舊。”
次日李承乾正式即位,杜睿身爲太宗的託孤之臣,當朝兵部尚書,總參謀部尚書,太子太保,理所當然的位居武將班列的首位,引得那些前來觀禮的異國使臣,紛紛側目,概因杜睿實在是太年輕,和同朝爲官的其他人相比,他絕對是個少壯派。
特別是吐蕃的使臣,此時是憂心不已,太宗在位兩國還能相安無事,如今情況可大不相同,杜睿是個極端的民族主義者,這在大唐可是出了名的,而且杜睿對吐蕃的印象極壞,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了。
如今大唐新皇登基,杜睿身爲李承乾的寵臣,一旦鼓動大唐西向的話,對吐蕃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現在的吐蕃在松贊干布的努力之下,國力更勝從前,不但吞併了吐火羅,康國,石國,勢力達到了中亞,還南向攻拔了天竺的大片領土,可要是和大唐相比,卻還要差得遠了。
吉時已到,登基大典正式開始,黃麾大仗當先,也就是五千儀仗隊,其中仗首左右廂各二部,絳引幡十,執各一人,第一部,左右領軍衛大將軍各一員,第二部,左右領軍衛折衝,掌鼓一人,兵官一十人,次執儀刀部十二行,每行持各十人,後部並同。
第一行,黃雞四角氅,持龍頭竿。第二儀五色幡;三青孔雀五角氅;四烏戟;五緋鳳六角氅;六細弓矢;七白鵝四角氅;八朱絡盾刀;九皁鵝六角氅;十細弓矢;十一槊;十二綠絡盾刀。揭鼓二。掌鼓二人。後部同。第一部位於軍員之南,第一部稍前。第二部於第一部之後,相向。
後面左右三部:第一,左右屯衛;二左右武衛,並大將軍;三左右衛將軍,果毅,折衝。於仗首第一部之南,相向。持黃麾幡二人,在御廂前分立,當御廂左右一部,左右衛果毅各一人,玉輅之前北向。
再後面左右三部:第一,左右驍衛將軍;二左右領軍衛折衝;三左右領軍衛果毅。第一部,分於當御廂之左右差後;第二部,左在金輅之後西偏,右在象輅之後東偏;第三部,左在革輅之後西偏,右在木輅之後東偏,並北向。
最後左右廂三部:第一,左右武衛將軍;第二。左右屯衛將軍;第三。左右領軍衛折衝。各在網子、雞、貔旗之前,東西相向。左右廂各步甲十二隊:第一隊。左右衛果毅;二左右衛,四左右驍衛,六左右武衛,八左右屯衛,十、十二左右領軍衛;三左右驍衛,五左右武衛,七左右屯衛,九、十一,左右領軍衛果毅各一員。每隊旗各有一面貔、雞、仙鹿、金鸚鵡、瑞麥、孔雀、野馬、牛、甘露、網子。內第十二隊旗同第一隊。十二隊刀盾、弓矢兵,每隊三十人,五重。第一至第六隊,在仗首第二部北;第七至第十二隊,在仗首第二部南。
左右廂後部各十二隊:一、二左右衛;第五至第七左右武衛;第十至第十二左右領軍衛折衝。三、四左右驍衛;八、九左右屯衛果毅。每隊有旗角、赤熊、兕、太平、馴犀、騶、騶牙、蒼烏、白狼、龍馬、金牛各二。次弩五人爲一列,弓矢十人爲二重,槊二十人爲四重。以上在大慶殿門外,第一至第四隊在前,第五至第八隊在後,第九至第十二隊在後,東西相向。真武隊:金吾折衝都尉一員,仙童、真武、蛇、神龜旗各一,執各一人。槊二人,弩五人爲一列,弓矢二十人爲四重,槊二十五人爲五重。以上在大慶門外中道,北向排列。殿中省尚輦:陳孔雀扇四十於簾外,執各一人。
陳輦輿於龍墀,大輦在東部,押、執、擎人二百二十有二人;腰輿在南,十七人;小輿在南,二十五人,皆西向。平輦在西,逍遙在南,共三十七人,皆東向。設傘,扇於沙墀:方傘二,分左右;執傘將校四人。團龍扇四,分左右;執扇都將四人。方雉扇一百,分傘、扇之後,爲五行。執扇長行一百人。押當職掌二人,各立團龍扇之北。金吾引駕官二人,分立團扇之南。
所有的安排佈置,都是在周禮的基礎之上,經過不斷的發展,變化,衍生出來的,要知道,這可是新皇登基的大典,任何一個微小的細節都不容有錯,私下裡也不知道排演了多少遍了。
總之一切的佈置都是爲了彰顯皇帝的正統性,這個皇位得來是名正言順的,當然,之所以這麼繁瑣,也是因爲增加神秘性,畢竟皇帝是上天之子,自然是不同於凡人的。
杜睿也是在朝爲官多年了,以往每當各種節日,或者祭典,也有各種禮仗,但哪一次也都沒這次來的規模大,畢竟是經歷過的首次新皇登基大典,前世杜睿可是個名副其實的歷史發燒友,看着各個流程有條不紊的進行着,杜睿也不由得感嘆,古人對禮法的苛求程度,可當真是名不虛傳。
杜睿和褚遂良分局兩廂,引領着衆臣邁步走入太極殿,這太極殿只有在特殊的大典和舉行大朝的時候,纔會啓用,以往平日裡太宗理朝都是在麟德殿。
看到衆臣魚貫而入,排班站好,樂官奏唱:“冠佩雍容,時惟上公。享於清廟。陟降彌恭。籩豆靜嘉,粢盛潔豐。孝孫有慶。萬福來同。”
然後宗正宣口敕曰:“先皇帝奄棄萬國,凡在臣僚,畢同號慕,及中外將校,並加存撫。”
羣臣口稱萬歲。
宗正入內室,將李承乾請出,羣臣再次跪拜,先帝近臣王德手捧先帝遺詔上前,敕曰:“從來帝王之治天下,未嘗不以敬天法祖爲首務。敬天法祖之實在柔遠能邇、休養蒼生,共四海之利爲利、一天下之心爲心,保邦於未危、致治於未亂,夙夜孜孜,寤寐不遑,爲久遠之國計,庶乎近之。朕在位二十三年,實賴天地宗社之默佑,非朕涼德之所至也。《尚書洪範》所載: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終命,五福以考終命列於第五者,誠以其難得故也。今天下安樂,朕之福亦云厚矣,即或有不虞心亦泰然。念自御極以來,雖不敢自謂能移風易俗、家給人足,上擬明聖之主,而欲致海宇昇平,人民樂業,孜孜汲汲、小心敬慎,夙夜不遑,未嘗少懈。數十年來殫心竭力,有如一日,此豈‘勞苦’二字所能概括耶?朕念雖純全淨美之君,亦必抉摘瑕疵。朕今爲前代帝王剖白言之,蓋由天下事繁,不勝勞憊之所致也。諸葛亮雲:“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爲人臣者惟諸葛亮能如此耳。若帝王仔肩甚重,無可旁諉,豈臣下所可以比擬?
臣下可仕則仕,可止則止,年老致政而歸,抱子弄孫,猶得優遊自適。爲君者勤劬一生了無休息之日,如舜雖稱無爲而治,然身歿於蒼梧,禹乘四載,胼手胝足,終於會稽,此皆勤勞政事、巡行周曆,不遑寧處,豈可謂之崇尚無爲、清靜自持乎。《易》遁卦六爻,未嘗言及人主之事,可見人主原無宴息之地可以退藏,鞠躬盡瘁,誠謂此也。
我朝承襲先烈,應天順人,撫有區宇,凡帝王自有天命,應享壽考者不能使之不享壽考,應享太平者不能使之不享太平,朕自幼讀書於古今,道理粗能通曉,又年力盛時,能彎十五力弓,發十三握箭,用兵臨戎之事,皆所優爲。然平生未嘗妄殺一人,承平宇內,橫掃八荒,皆出一心運籌。
昔梁武帝亦創業英雄,後至耄年,爲侯景所逼,遂有臺城之禍;隋文帝亦開創之主,不能預知其子煬帝之惡,卒致不克令終,皆由辨之不早也。朕年邁之人,今雖以壽終,朕亦愉悅至。
唯念朕身後爾等若能惕心保全,朕亦欣然安逝。太子承乾,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着繼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輿制,持服二十七日,釋服佈告中外,鹹使聞知。”
李承乾跪接太宗遺詔,羣臣上表請李承乾聽政,連續三上。始允。
當即頒佈旨意,改年號爲永徽,自明年始爲永徽元年,立武氏京娘爲皇后,尊韋貴妃爲皇太后,世子李仁爲皇太子,次子李憲爲趙王,尊先帝廟號爲太宗,太者大也,《廣雅?釋詁一》段曰:“後世還言,而以爲形容未盡,則作太。如大宰俗作太宰。大子俗作太子,周大王俗作太王是也”。諡號爲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
到了第三天,召集大臣進麟德殿參觀太宗遺物。直到第五天,李承乾纔去掉衰服,去杖,侍臣扶着升坐,於太極殿接見羣臣。
望着穿着龍鱗錦表,上綴玉爲七星,旁施琥珀瓶、犀瓶各二十四,周綴金絲網,鈿以真珠、雜寶玉,紫雲白鶴錦裡地加冕服李承乾,在殿外陽光的照射下,臉上一片莊嚴肅穆,杜睿不由地感到一陣欣慰。
第五篇 風雲 第十九章 結束和開始
貞觀二十三年業已走到了盡頭,在沒有太宗皇帝的貞觀二十三年之中,先皇駕崩,新帝繼位,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着,整整大半年的時間,這個龐大帝國的政局悄然完成了過度,大唐帝國也即將度過輝煌的貞觀之治,不如永徽元年。
朝中的一班老臣,存世的大多也都已經致仕,碩果僅存的也就是褚遂良這個尚書令了,可誰都看得出來,隨着新皇登基,少壯派崛起,真正執掌權柄的,並非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尚書令褚遂良,而是掌握了這個帝國全部軍事力量的杜睿。
驟登高位,杜睿也是如履薄冰,好在如今大唐軍界新興起的勢力當中,大多都是當初跟隨杜睿東征西討的老部下了,倒也沒什麼會和杜睿爲難,可越是如此,杜睿處在現在這個位置上,越是戰戰兢兢,權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尤其是杜睿,手中如此大的權柄,身處嫌疑之地,一舉一動都要小心謹慎,雖說李承乾對他信任有加,可是卻也不敢恃寵而驕,伴君如伴虎,誰知道那塊雲彩下什麼雨。
歷史上的長孫無忌一手將李治送上了皇帝的寶座,結果怎麼樣呢?還不是落得一個發配嶺南,服毒自盡的下場,身世何等淒涼。
杜睿雖然深得李承乾的信任,相互引爲摯友,可一朝登基爲帝,誰又能保證兩人的朋友關係會一直維持下去,誰知道什麼時候杜睿違逆了李承乾的意思,會惹禍上身。
後世的大宋朝,鄭恩和宋太祖趙匡胤年輕的時候,食則同桌,寢則同牀,這關係夠鐵了吧,宋太祖杯酒釋兵權,滿朝的大將軍一個個都回家抱孩子去了,唯獨這個鄭恩依然官居極品,掌握着大宋朝將近一半的軍事力量,這等恩遇在大宋朝可是絕無僅有的,可是就因爲一點兒小錯,還不是照樣被砍了腦袋,最後還上演了一出“打龍袍”的鬧劇。
當然這倒也不是說,李承乾登基爲帝之後,對待杜睿的態度變了,事實上,李承乾也始終感念着杜睿當年的相助之恩,在守孝期滿,第一次正式的大朝之上,頒佈的第一道聖旨就是賜給了杜睿一份丹書鐵券,上面寫的明白,除謀逆大罪之外,杜睿所犯任何罪責一律赦免,實習罔替,永不相負。
免死鐵券在大唐倒也不是第一次了,當初高祖李淵登基,重賞太原首義之臣,就曾給太宗,裴寂,劉文靜類似的待遇,君臣相約,免死罪兩次,可是結果怎麼樣呢?
劉文靜不過是酒醉之後,發了幾句牢騷,不滿高祖寵信裴寂,說了句要殺死裴寂這個佞臣的話,結果傳到了高祖的耳朵裡,當即就掉了腦袋。
所以說,帝王給予的恩賜是應該感恩戴德,可是卻也不能完全當真,尤其是不能恃寵而驕,不然的話,下場可是很悽慘的。
杜睿的性格原本就是一片淡然,遇事也不喜與人相爭,雖然說如今權柄在握,可卻從來不因爲一些小事,和人爭執,在朝中事事也都徵求褚遂良這個尚書令的意見,杜睿謙和恭遜的態度,倒也讓此前對杜睿身居高位,有些眼熱的朝臣們,安心了許多。
畢竟哪個朝代,哪個君王在位,朝中有杜睿這麼一個幾乎可以不受約束的大臣在,都不是件讓人放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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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宮,太極殿旁的暖閣之內,等候着上朝的大臣們一個個都在閉目養神,等候着內監傳旨召喚。
如今天色不過六更天,外面還沒有大亮,要是算上他們在家中洗漱,路上耽擱的話,這些大臣們約莫都是五更天就出門了,難怪後世有人曾寫過一首詩,專門就是送給這些帝國精英的,其中還不乏調侃:鐵甲將軍夜渡關,朝臣待漏五更寒。山寺日高僧未起,算來名利不如閒。
說的就是,披着鐵甲的將軍夜裡渡過關口,上朝的臣子在嚴寒的五更天起早,他們爲了功名,起早趕黑,實在辛苦。而紅日高照,不圖功名的山寺僧人還酣睡未起,享受着無限的清閒之樂,由此可見,追求名利還不如求閒。
這首詩的作者本就是淡泊名利,認爲爲了追逐功名而憂患忙碌實在不值,主張拋棄功名思想,追求清靜無爲,忘卻人世喧囂,拋卻人際煩惱。
杜睿當初對於名利看的也十分淡然,要不然前世他也不會身負驚世的才華,可是卻甘願過着清苦逍遙的日子。
即便是今生,他同樣對名利二字,看的十分隨意,即便是認識了李承乾之後,他也沒想過要入朝爲官,名標青史什麼的,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更願意做一個在後面搖扇子的人,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總好過像現在這樣,頂風冒雪,起早貪黑的要好。
外面白雪皚皚,暖閣之內卻是溫暖如春,杜睿是最耐不得寒的,此前找不到優質的煤礦,也就沒把後世的暖氣鼓搗出來,如今漠北已然被平定,在杜睿的指點下幾處大型煤礦也被髮掘出來,從倭島上抓捕的那些個奴隸,自然是勝任這份工作最合適的人選了。
杜睿發明的暖氣雖然簡易,但是供給現在的人取暖,卻是再合適不過了,在給自家和皇宮安裝了一套之後,長安城內的達官顯貴,還有那些商賈鉅富自然也爭相效仿,倒是讓杜家商會又大賺了一筆。
暖閣的厚厚的門簾被人挑開,杜睿微微睜開了眼睛,見進來的是褚遂良,這位老大人年紀也不小了,可精神依然矍鑠,自打李承乾登基以來,時時刻刻都不敢懈怠,杜睿還時不時的偷個懶,褚遂良卻是牢記太宗的託孤之重,對待國事一向兢兢業業。
“褚大人!”杜睿連忙起身躬身行禮。
褚遂良對杜睿也很有好感,他也知道自己的年歲大了,恐怕在朝堂上輔佐君王的時間所剩不多,如果他退下來的話,接班的定然就是杜睿,因此對杜睿也是頗多期待。
“杜大人來得早!”
杜睿等褚遂良坐下之後,纔在一旁陪坐,兩人說着些閒話,等着上朝的時間,一旁的許敬宗看着兩人一團和氣的模樣,心中也是暗暗腹誹,他是個名利心極重的人,如今雖然已經擔着工部尚書的位子,可是卻已然不肯滿足,總想着再向前一步,可是在他往上爬的路上,卻當着杜睿和褚遂良這麼兩尊大神,最讓他鬱悶的是,這兩人居然在朝堂之上,絲毫不爭,讓他想要做些挑撥離間的勾當都無處下手。
時候不長,內監侯義過來傳旨:“百官上朝!”
王德年歲大了,自請到昭陵給太宗守墓,李承乾念他多年忠心勤勉,倒也不願讓他再勞累了,原本想着給王德些恩賞,讓他返鄉,然王德卻說什麼都不肯,向李承乾辭別之後,就收拾行禮,去了昭陵。
杜睿和褚遂良帶着百官躬身行禮,而後排班站好,列隊朝着太極殿而去。
李承乾自打登基以來,也是夙興夜寐,不敢有絲毫的攜帶,原本太宗貞觀朝後期,已經改成了三日一小朝,每月一大朝,可如今李承乾登基,又改成了每日一小朝,七日一大朝的慣例。
進了太極殿,文武百官分立兩廂,文臣以褚遂良爲首,武將以杜睿爲先,隨着侯義一聲:“聖上駕到!”
百官連忙跪迎:“臣等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承乾穩坐龍椅,伸手虛扶了一下,道:“衆愛卿平身,賜座!”
如今朝堂之上的規矩也改了,原本朝臣們都是站着和皇帝討論國事,但是自打李承乾登基以來,因爲體恤朝臣們辛苦,特意在太極殿和麟德殿上設立了座椅,和朝臣坐論國事,此舉更是得到了朝臣的極大擁護,也讓李承乾的威望上了一層樓。
“謝萬歲!”
朝臣們謝恩畢,紛紛落座,杜睿看着李承乾面色鄭重的端坐在龍椅之上,心中也是欣慰不已,如今李承乾登位也將近一年的時間了,在經過了最早有些手忙腳亂的適應期之後,也逐漸進入了角色,雖說他的才能照比文武兼備,英明神武的太宗要差上不少,但如今大唐國泰民安,四海昇平,太宗給他留下的底子深厚,再加上有杜睿,褚遂良等一班能臣輔佐,大唐依然以飛快的速度發展着,壯大着。
李承乾也逐漸的適應了這個君臨天下的新角色,身上的威勢越來越重,所有人都相信,當貞觀這個象徵着華夏輝煌的年號結束歷史使命之後,進入永徽朝,大唐將會更加輝煌。
“衆卿有何本章!?”
褚遂良第一個起身,躬身道:“啓稟聖上,進來大雪連天,長安左近一些州縣百姓深受其苦,民居多有垮塌,其他州縣也有一樣的高級文書送來,還請聖上定奪!”
李承乾點點頭,道:“讓百姓受苦,這是朕的罪過,衆位愛卿看看,該如何解決此事!”
杜睿起身道:“聖上可擬旨,讓各地守軍負責清除積雪,再讓各地州縣官員設立粥場,再將受災百姓轉移到別處暫時居住,度過雪災!”
杜睿這般說,也是參考了前世共和國的解放軍,每次百姓遭遇天災,都是解放軍第一個伸出援手,幫着百姓度過災害,一來可以鍛鍊軍隊的應變能力,各地將領的組織能力,也可以加強軍隊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可是杜睿剛一說完,許敬宗便反對道:“杜大人此言謬也,大唐各地守軍職責乃是拱衛疆土,豈能讓將士們做這等事,辛苦不說,更是浪費錢糧,得不償失,聖上!依臣之見,不如讓各地官員組織人手處理此事變好,何必勞煩駐軍,臣恐軍士生怨!”
杜睿道:“許大人說讓軍士救災是得不償失,那本官倒要問問,大唐軍人的職責何在?”
許敬宗道:“自然是守土安民!”
杜睿點點頭道:“好!既然職責所在便是守土安民,如今民既不安,大唐將士們卻坐視不理,豈不荒謬!”
李承乾也是深以爲然,道:“好!此事便依着杜愛卿所言行事,褚愛卿,你即可擬旨,將聖旨發往受雪災的各個州城府縣,責令當地官員組織守軍清除積雪,安撫百姓,如今天氣嚴寒,萬萬不可使一人因雪災凍餓而死,否則嚴懲不貸!”
褚遂良連忙領旨:“臣領旨,待天下百姓謝聖上天恩!”
李承乾這個皇帝雖然才能比不上太宗,然他寬仁厚德的性子,做這個守成之主,顯然更加合適,自登基以來,也有朝臣爲了迎合李承乾,建議重新大明宮,拓展宮室,以彰顯皇室的威儀,可李承乾卻因爲那些工程所耗錢糧太多,連着拒絕了幾次,後來總算是答應小規模的拓展一下,卻又因爲負責施工的官員強拆民居,被李承乾發現之後,不但工程作罷,還將犯事的官員加以嚴懲,從那以後,便再沒有人敢提起此事了。
李承乾道:“天下百姓,皆是朕的子民,百姓受苦,便是朕這個皇帝做得不好,還望衆卿自勉,勤於政事,使天下萬民共享安樂。”
“臣等緊記聖上教誨!”
許敬宗一邊說着場面話,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杜睿,滿心的憤恨,此前他在朝堂之上就多次反駁杜睿的建議,可是卻沒有一次能佔據上風,往往杜睿幾句話就能駁斥得他啞口無言,他自問也是個才思敏捷的角色,可是和杜睿相比,他那所謂的才思敏捷確實不夠看。
接着杜睿又說了些兵部總結出來了,各地守軍這一年來所耗錢糧,年底所需恩賞的名目,李承乾也是一應照準。
杜睿退下之後,戶部,刑部也開始做年終總結,最讓杜睿欣慰的是,隨着大唐的高速發展,各地行政機構不斷加強,官員考評工作的順利進行,社會的穩定程度也是大大加強了,全年被判處死刑的案例居然只有21例,照比太宗在位之時,死刑最少的貞觀15年,還少了8例。
最後禮部尚書高季輔出班言道:“聖上,周邊左近各國朝賀使臣業已到了長安,都被安排在了鴻臚寺,這是各國使臣上呈國書,還請聖上御覽。”
侯義連忙下了御階,將各國的國書呈到了李承乾的御案之上,李承乾簡單的翻看了一下,無非就是那些小國歌功頌德的文章,祈求個太平而已,畢竟現在的大唐帝國實在是太強大了,強大到讓那些小國日子過得戰戰兢兢,身邊站着這麼一個龐大帝國,便是誰也不會過得安穩。
那些小國奉上的國禮自然有禮部接着,反正都是些土特產,和一些金珠寶貝,沒什麼新意,李承乾也懶得去理會,吏部自然會按照那些東西的價值,回贈國禮。
現在的大唐在杜睿的建議下,可不講究那些表面文章,不會像以往那樣,別人送來一根稻草,就成千上萬的給予回禮,白白做個冤大頭。
同時,如今大唐也不接受任何國家稱番的請求,以前有的那些個屬國,也隨着劉仁軌兵臨琉球,琉球王主動獻土歸降,全都併入了大唐的國土之內。
大唐現在一邊宣稱着和天下萬國平等交往,一邊也在磨礪着刀槍,隨時準備將大唐的國土再拓展一番,要是接受了那些小國稱番的請求,將來動起刀槍了,自然也就從道義上落了下乘。
李承乾看着,突然目光一凜,將一份國書拍在了御案之上,怒道:“真真豈有此理!”
見李承乾突然發怒,衆臣也是一片凜然,誰也不知道究竟是那個倒黴的國王言辭之間將這個好脾氣的大唐帝國皇帝陛下個惹惱了。
杜睿和褚遂良對視了一眼,還是杜睿起身道:“聖上!此刻動怒,不知所爲何事!?”
李承乾面色陰沉,怒氣不息,對着侯義示意了一下,侯義連忙捧着那份國書下了御階,遞給了杜睿,杜睿看過之後,也是面色一怔,又將國書交給了褚遂良。
褚遂良看過之後,又遍閱羣臣,這下朝臣們才知道,爲何好脾氣的李承乾,都會如此惱怒。
一個半截身子都入了黃土的外邦國主,居然生了狗膽,向李承乾這個大唐皇帝的嫡親妹妹晉陽公主李明達求婚來了。
誰不知道李承乾對這些個弟弟妹妹一向迴護的很,特別是李泰,李治兩個嫡親的弟弟做了謀逆之事,一個圈禁而死,一個發配倭州之後,還在世的城陽公主,晉陽公主,新城公主,濮陽公主就成了李承乾的心頭肉。
特別是晉陽公主李明達,太宗在世的時候,就備受寵愛,李承乾繼位之後,也是恩遇有加,以至於都養成了晉陽公主說一不二的性格,連婚事都耽擱了下來,現在一個老邦菜居然敢像大唐明珠求婚,真是不知道死字該怎麼寫了。
第五篇 風雲 第二十章 鬆贊老布
晉陽公主,字明達,幼字兕子,母長孫皇后,是太宗異常寵溺的女兒,這單從封號上就能體現,晉陽正是李唐龍興之地,太宗給李明達“晉陽”的封號,足見他對這個女兒的珍視。
晉陽公主也的確值得太宗喜歡,她性情內斂有急智。尤其是在太宗年老,性情變得愈發急躁之後,時常因爲一點兒小事,就怒斥臣下,聰慧善良的晉陽公主總能抓住時機爲朝臣們辯解,故亦贏得臣下的讚美和喜愛。
杜睿前世看史書的時候,還曾仔細研究過晉陽公主的勸諫的方式,不難發現其與長孫皇后生前的迂迴法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最爲難能可貴的是,晉陽公主利用太宗的“殊寵”保護臣下的時候,纔不過十多歲的年紀。
長孫皇后去世的時候,晉陽公主年紀還小,不能理解母親的死,沒有什麼反應,長大後,再經過長孫皇后生活過的地方,則悲不自勝。
長孫皇后去世後,與太宗所生的子女中,只有時封晉王的李治和晉陽被太宗皇帝親自撫養在身邊,可以說,晉陽公主是有史可考的享有皇帝親養殊遇的唯一一位公主,就連比晉陽公主更爲年幼的新城公主和濮陽公主都沒有過這樣的待遇。
因此晉陽公主和李治的感情也最爲深厚,李治每次出宮去,晉陽都要一直送到虔化門,流淚而別。
貞觀十六年,李治十五歲,這在當時已經是男子的成人之年了。所以,太宗下令讓李治穿朝服上朝,列於朝臣之中。
得知這個消息,晉陽公主哭着說:“哥哥現在也要和大臣們一樣站班,不能再留在宮中了嗎?”說完,哭得哽噎不能控制。太宗聽後,也爲之跟着流淚。
其後李治謀逆,被太宗發配往倭州,晉陽公主雖然識大體,沒有爲李治求情,然李治在離開之後,晉陽公主便大病了一場,幾乎喪命,由此可見晉陽公主對親情的眷顧。
此外晉陽公主還異常聰慧,太宗自己善書飛白書,後來又喜歡杜睿所創的各種筆體,晉陽公主常年跟在太宗身邊,久而久之,也能寫一筆跟太宗一模一樣的書法,下人的都無法分辨真假,就連杜睿看過之後,都說晉陽公主的書法造詣,假以時日,定能超過他。
可這位可愛的小公主因爲遺傳了父母雙方的疾病,身體從小很不好,當初太宗給她取小名爲兕子,就是因爲“兕”是一種獨角母犀牛,兇猛壯碩,太宗是希望晉陽長得像兕一樣健康,能抵擋一切不測和疾病。晉陽字明達,這個字也可以講解一下,這是個佛學常見詞彙,明指三明,達指三達。在阿羅漢叫做三明,在佛則叫做三達,取字如此,也有求佛保佑的意思吧。
可惜在原本的歷史上,這個小名和字,並沒能賦予晉陽公主健康的身體,在十二歲的時候,晉陽不幸病逝了。
史書記載,晉陽公主死後,太宗萬分悲痛,一個月不能正常飲食,每天要哀傷幾十次,身體瘦弱不堪。
大臣們勸慰他時,太宗說:“我怎麼會不知道人死不能復生,如此悲傷沒有意義呢?只是不能自禁而已。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無法控制自己的悲慟。”
如此失態的舉止和言語背後的眷眷父愛令人扼腕,爲了紀念夭折的愛女,也爲了給自己一絲安慰,太宗下詔給有關官員,將公主封邑所得的餘錢,在公主墓旁修建佛祠,爲女兒的往生祈福求禱。
不過因爲今生有了杜睿這個杏林聖手,晉陽公主自小便接受杜睿專門安排的膳食,藥物調理,如今雖然說不得有多健康,但至少與正常人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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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一個年近半百,半截身子都埋進了黃土的老邦菜居然奓着膽子向李承乾上書,要求將晉陽公主許配給他,這分明就是從李承乾這個大唐皇帝手裡搶心愛之物,李承乾焉能不怒。
況且這個求親的若是別人,還則罷了,李承乾頂多惱怒一番也就過去了,不會爲難對方,可偏偏這個求親的是和大唐一向不對付的吐蕃贊普松贊干布。
當初太宗在位之時,松贊干布就曾派人求過親,只是在杜睿的勸諫之下,回絕了對方,爲此雙方還爆發了一場小規模的衝突,當時因爲大唐軍士尚且不熟悉高原作戰,再加上吐蕃戰敗之後,立刻遣使求和,態度極其恭謙,大唐經略的方向又是遼東,所以只得作罷,接受了對方求和。
如今這個松贊干布也不知道是腦筋搭錯了界,還是老年癡呆了,居然又派人前來求親,見識就是不可理喻。
李承乾對晉陽公主的寵愛,絲毫不下於太宗皇帝,就好像杜睿疼愛杜雲蓮一樣,對這個妹妹的疼愛,完全是不講道理的,要不然也不會在晉陽公主都十六歲的年紀,還不願違逆晉陽公主的意思,將她許配人家。
“這個鬆贊老布,實在是欺人太甚,朕的親妹,如何能許配給他這個小邦之主。”李承乾越想越氣,最終忍不住爆發了。
李承乾雖然說的有趣,但是朝臣們卻沒一個敢笑出來的,因爲他們同樣都感到了氣憤,這些大臣當中也有不少是在太宗晚年的時候,受到過晉陽公主恩惠的,對於晉陽公主,他們大多也十分熟悉,一想到那個可愛的小公主,居然要遠嫁他鄉,去給那個鬆贊老布做婆娘,憐香惜玉的本能由然而發,要是那個恬不知恥,要老牛啃嫩草的鬆贊老布就在眼前的話,這幫大唐精英非要上前,一人一腳的將其踹死。
褚遂良見李承乾動怒,連忙勸道:“聖上!老臣以爲,吐蕃贊普求親,也是仰慕公主之名,雖然荒唐,卻也情有可原,既然聖上不願,回絕就是,無需動怒!”
李承乾聞言,怒道:“那鬆贊老布,年近五旬,與先帝年歲相當,如今居然厚顏無恥,要求娶朕妹,朕如何不怒,來人,將那吐蕃使臣召上殿來,朕要親自問話!”
褚遂良還要再勸,杜睿連忙給其使眼色,褚遂良雖然不解,但好歹還是忍住了,時候不長吐蕃使臣便到了太極殿,見李承乾面帶怒色,頓時心下一沉,跪倒在地。
“吐蕃使臣祿東贊叩見天朝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祿東贊,對李承乾和杜睿來說也稱得上是老熟人了,當初李承乾奉命攻拔吐谷渾之時,吐蕃派人來見李承乾,要求歸還吐谷渾的國土,來的就是這個祿東贊。
說起這個祿東贊,在歷史上也稱得上是個能人,據史料記載,“雖不識文記,而性明毅嚴重。講兵訓師,雅有節制。吐蕃之並諸羌,雄霸本土,多其謀也”。
松贊干布即位之初,他曾受命爲大論,輔佐贊普治理朝政,統一諸羌部落,開拓疆域,創法立制,鞏固王權,參與吐蕃軍政大計,對內進行除叛臣,分桂庸,查戶口,劃田界,立丁冊,徵賦稅等重大的政治、經濟變革。
對外平息諸部反抗等等,特別是他主張與唐朝以及鄰國尼婆羅和親,並幾次親自出使長安通好。
唐貞觀十三年,爲松贊干布迎請了尼婆羅尺尊公主人藏;翌年又從松贊干布之命,到唐朝求親。
在原本的歷史上,祿東贊攜帶衆多的黃金、珠寶等,率領求婚使團,前往唐都長安請婚。不料,天竺、大食、仲格薩爾以及霍爾王等同時也派了使者求婚,他們均希望能迎回賢惠的文成公主做自己國王的妃子。
爲之,太宗也非常爲難。據說爲了公平合理,他決定讓婚使們比賽智慧,誰勝利了,便可把公主迎去,這便是歷史上的“六試婚使”。
第一試:綾緞穿九曲明珠,即將一根柔軟的綾緞穿過明珠的九曲孔眼。比賽開始,由於吐蕃以外的使臣們有勢力,所以他們搶先取去,絞盡腦汁,怎奈幾挽也沒有穿過去。而聰慧的祿東贊坐在一棵大樹下想主意,偶苫發現一隻大螞蟻,於是他靈機一動,找來一根絲線,將絲線的一頭系在螞蟻的腰上,另踊頭則縫在綾緞上。在九曲孔眼的端頭抹上蜂蜜,把螞蟻放在另一邊,螞蟻聞到蜂蜜的香味,再借助祿東贊吹氣的力量,便帶着絲線,順着彎曲的小孔,緩緩地從另一邊爬了出來,綾緞也就隨着絲線從九曲明珠中穿過。
第二試:辨認一百匹騍馬和一百匹馬駒的母子關係。比賽開始,但見各位婚使輪流辨認,有的按毛色區分,有的照老幼搭配,有提則以高矮相比,然而都弄錯了。最後輪到祿東讚了,得到馬伕的指教,他把所有的母馬和馬駒分開關着,一天之中,只給馬駒投料,不給水喝。次日,當衆馬駒被放回馬羣之中,它們口喝難忍,很快均找到了各自的母親吃奶,由此便輕而易舉地辨認出它們的母子關係。
緊接着,太宗又出題讓指認百隻雛雞與百隻母雞的母子關係。這件事又把其他婚使難住了,誰也指認不清。祿東贊便把雞珊趕到廣場上,撒了很多食料,母雞一見吃食,就“咯、咯、咯”地呼喚小雞來吃,只見大多數小雞跑到自己媽媽的頸下啄食去了。但是仍有一些頑皮的小雞不聽呼喚,各自東奔西跑地去搶食,於是祿東贊學起鷂鷹“瞿就兒——瞿就兒——”的叫聲,雞娃聽見,信以爲真,急忙鑽到了各自母親的翅膀下藏起來,母雞與雛雞的關係再被確認開來。
第三試:規定百名求婚使者一日內喝完一百壇酒,吃完一百隻羊,還要把羊皮揉好。比賽開始,別的使者和隨從匆匆忙忙地把羊宰了,棄得滿地又是毛,又是血,接着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肉還沒有吃完,人已酩酊大醉,哪裡還顧得上揉皮子。祿東贊則讓跟從的一百名騎士排成隊殺了羊,並順序地一面小口小口地咂酒,小塊小塊地吃肉,一面揉皮子,邊吃邊喝邊幹邊消化,不到一天的功夫,吐蕃的使臣們就把酒喝完了,肉吃淨了,皮子也搓揉好了。
第四試:太宗交給使臣們松木一百段,讓人分辨其根和梢。祿東贊遂令人將木頭全部運到河邊,投入水中。木頭根部略重沉入水中,而樹梢那邊較輕卻浮在水面,木頭根梢顯而易見。
第五試:夜晚出入皇宮不迷路。一天晚上,宮中突然擂響大鼓,太宗傳召各路使者赴宮中商量事情。祿東贊想到初來乍到長安,路途不熟,爲不致迷路,就在關鍵路段做了“田”字記號。到了皇宮以後,太宗又叫他們立即回去,看誰不走錯路回到自己的住處。結果,祿東贊憑着自己事先做好的記號,再次地取得了勝利。
第六試:辨認公主。太宗及諸部大臣來到殿前親自主試。但見衣著華麗、相貌彷彿的300名宮女,分左右兩隊依次從宮中排開,宛如300天仙從空中飄來,輕盈、瀟灑、俊美,看的人眼花繚亂。其他使者都沒有主意,不知哪位纔是文成公主,惟獨祿東贊因爲事先得到了曾經服侍過公主的漢族老大娘的指教,知道了她的容貌身體特徵:體態娟麗窈窕,膚色白皙,雙眸炯炯有神,性格堅毅而溫柔,右頰有骰子點紋,左頰有一蓮花紋,額間有黃丹圓圈,牙齒潔白細密,口生青蓮馨味,頸部有一個痣。祿東贊反覆辨認,最後終於在左邊排行中的第6位認出了公主。
婚試完畢,太宗非常高興,將美麗多才的文成公主許婚於吐蕃首領松贊干布,祿東贊終於完成了迎親使命,成爲傳頌千年藏漢聯姻的佳話。爲此,太宗還很器重祿東讚的才識,封他爲“右衛大將軍”,並欲以琅琊長公主的外孫女段氏妻之,挽留他久居長安,不時垂問。然祿東贊稱:“臣本國有婦,父母所聘,情不忍乖。且贊普未謁公主,陪臣安敢輒娶。”婉言謝絕了太宗的好意,堅持要求迴歸了故土。
當然這些史料的真實性如何,根本難以考證,而且也無需考證了,因爲杜睿的出現,文成公主早已嫁爲他人婦,長子都已經十歲了,跟那位鬆贊老布全然沒有了半分關係。
祿東贊雖然急智過人,然此時見李承乾面色陰沉,等了半晌都不見李承乾說那句“平身”,心下也是惴惴,知道此番求親,怕是也沒什麼好結果了。
其實在來之前,無論是祿東贊,還是那位夢想着做老新郎的松贊干布都對求親成功,不抱太大的期望,只是如今兩國關係,讓松贊干布不得不憂心。
雖說沒有刀兵相向,然吐蕃幾次要求重開邊市,進行貿易的要求都被大唐一方拒絕了,大唐安西都護府又時常厲兵秣馬,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勢,讓松贊干布這個雄才大略的吐蕃英主都擔心不已。
再加上如今松贊干布的身體也是每況愈下,世子芒鬆芒贊又非英主,松贊干布這才生出了向大唐求親,利用和親來歡呼兩國的關係,爲將來的繼承人尋求一頂保護傘。
可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打起了晉陽公主的主意,大概也是因爲近些年來兩國交往不多,他們只知道晉陽公主才氣,美貌俱佳,松贊干布這個老不休本就是個貪花好色之徒,便生出了迎娶晉陽公主,修補兩國關係的主意。
可他們哪裡知道,晉陽公主可是太宗和李承乾這兩代大唐帝王的心頭肉,對其寵愛幾乎到了不講道理的地步,也是因爲晉陽公主自身的意願,如今連比她年幼的新城公主都出嫁了,她還待字閨中。
李承乾陰沉着臉,看着祿東贊,好半天才道:“祿東贊!你主好大的膽子!”
祿東贊聞言,心下一沉,可他畢竟身居高位,處變不驚的本事倒還了得,忙道:“外臣不懂上皇因何而怒!”
李承乾怒道:“好!好一個不知,你主老而昏聵,如何敢打朕親妹的心思,真真豈有此理!”
祿東贊聞言,知道求親一事,恐怕是很難實現了,可嘴上卻不含糊,道:“上皇容稟,我家贊普確實仰慕晉陽公主才名,才備齊金珠寶貝前來求親,如何能說是冒犯!還望上皇能諒解我小邦對天朝一番敬仰恭順之情,允諾了這門婚事!”
“放肆!”李承乾聞言怒不可遏,大聲道,“朕妹乃天之驕女,先帝視爲掌上明珠,豈能嫁給你家松贊干布那老匹夫,此事無需再言!還不速速退下!”
李承乾當真是怒極了,一向很有涵養的他,居然都爆了粗口,褚遂良聞言,心下一陣擔憂,杜睿倒是眼睛一亮,或許機會來了。
第五篇 風雲 第二十一章 和親?和個球!
有道是君辱臣死,李承乾激怒之下,居然將松贊干布直斥爲老匹夫,這讓一向對松贊干布忠心耿耿的祿東贊如何忍受得了。
在原本的歷史上,松贊干布謝世後,祿東贊受命託孤,輔佐世子,松贊干布長孫芒鬆芒贊,因爲芒鬆芒贊年幼,政權故由祿東贊繼續攝理,掌管吐蕃軍政事務。
他忠實地執行了松贊干布在位之時的各項既定國策,忠心耿耿的輔佐着幼主,先是召集會議共商國事,以示自己並無篡位自立之心,之後又寫定吐蕃法律條規,使吐蕃社會制度趨於平靜,在吐蕃全境安定之後,祿東贊又親帥兵12萬人出擊白蘭氏,此後更是命其子欽陵率兵攻打吐谷渾,利用投奔的吐谷渾大臣素和貴,親自率兵滅掉吐谷渾,河源王慕容諾曷鉢及弘化公主引吐部殘兵投涼州。
此後吐蕃在祿東讚的執掌下越發強盛,再與大唐交兵,居然大獲全勝,其後“盡收羊同、党項及諸羌之地,東與涼、鬆、茂、蔫等州相接;南鄰天竺;西又攻陷龜茲、疏勒等四鎮;北抵突厥。地方萬餘里,自漢魏以來,西戎之盛未之有也。”
直到公元676年,祿東贊因患頸部癰疽之症於“日布”地方不幸與世長辭。後人們爲了緬懷他的光輝業績,曾以多種方法紀念他,其中以美術作品的形式再現了他的形象,最著名的當屬唐代名畫家閻立本所作的《步輦圖》。圖中那濃重的眉毛、高高的鼻樑、連鬢的鬍鬚、民族特點異常濃厚的祿東贊,身着動物飾樣的長袍、足蹬皁靴、頭扎免冠帶巾,在唐朝禮賓官員和譯員的陪同下,爲松贊干布請婚,進謁坐在步輦上的太宗皇帝。但見祿東贊全身略向前傾,兩腳併攏,雙手拱合致禮、神態謙恭。而微微蹙起的眉頭與明亮的雙眸,揭示了他胸有韜略、善於審時度勢和爲增進民族情誼的精神實質。
祿東贊逝世後,其五個兒子中的次子欽陵繼承了父志,於公元685年出任吐蕃大相,掌握着兵馬大權,兄弟子侄分據四面八方,形成丁一個強大的祿氏家族統治網。祿東贊及其子掌管吐蕃國政達半個世紀之久。
這等強權之臣,居然沒有謀反,可見祿東贊對松贊干布的忠心到了何種地步,如今李承乾居然直斥其爲老匹夫,祿東贊如何肯答應。
當即怒道:“上皇!大唐雖然強盛,然我吐蕃也不是可以被人任意欺凌的,吐蕃弱於大唐,可吐蕃一國上下也有數十萬,甘心情願爲贊普赴死的勇士,如今我家贊普因爲仰慕晉陽公主,特派外臣請婚,上皇既然不願應允,也不當惡語相向!如此豈非有礙與天朝上國的威名!”
“放肆!”旁人還沒等說話,許敬宗就跳了出來,指着祿東贊,大聲斥責道,“蠻夷小輩焉敢在我大唐皇帝陛下面前如此無禮!那松贊干布不過一匹夫,如今垂垂老矣,行將就木,而我大唐晉陽公主卻未及雙十年華,如何能許嫁你家贊普,而今你居然如此言語,難道便不怕大唐的數百萬威武之師嗎?”
杜睿在一旁聽着,心中頓時一陣無奈,這個許敬宗察言觀色的本事,還真是無人能比,方纔還說大唐將士只能用來保境安民,不宜輕動,如今爲了迎合李承乾居然又大放厥詞,還真是個牆頭草,迎風倒。
祿東贊卻是全然不懼,道:“天朝上國自然有百萬雄師,我吐蕃也並非沒有敢死之士!如今你大唐辱及我家贊普,這過錯原本就在大唐,而不在吐蕃,如果大唐要恃強凌弱的話,我吐蕃卻也不懼!”
許敬宗見嚇唬沒嚇唬住,頓時也沒了言語,只能看向了李承乾,李承乾方纔也是怒極之下,隨口那麼一說,如今也知道言語有誤,可身爲帝王,如何能在一個小邦使臣的面親示弱改口,趕緊轉頭看向了杜睿。
杜睿無奈的一笑,道:“這位祿東贊大人!不知你今日是來求親的,還是來宣戰的!?”
杜睿的一句話,頓時讓祿東贊偃旗息鼓,也不吹鬍子瞪眼睛的和許敬宗頂牛了,他自然是認得杜睿的,當初他受命出使唐營,可沒少在杜睿的手上吃虧,如今見着了,自然要小心在意。
氣哼哼的道:“自然是來請婚的!可是”
杜睿沒等祿東贊發難,便打斷了他的話:“既然是來請婚的,自然要放在一個‘請’字上面,而今祿東贊大人,卻口口聲聲的宣揚你吐蕃那數十萬敢死之士,莫不是想着以此來要挾聖上,逼聖上就煩,本官身爲大唐兵部尚書,是不是應該將祿東贊大人的言語理解成戰爭威脅!”
祿東贊聞言面色一青,怒道:“杜大人這麼說分明就是在顛倒黑白,分明是你家皇帝無禮在先,辱及我家贊普,如何是我方的錯!”
杜睿也不着惱,反而笑道:“大國之君不自降於小邦之主,皇帝陛下縱然是因爲怒極,言語過激,也是你方無禮在先,難道你還要強逼着皇帝陛下向你認錯嗎?”
祿東贊聞言一怔,他也知道讓李承乾道歉根本就不可能,如果在糾纏下去的話,恐怕鬧不好真的要引起戰爭了,當下也不再糾纏這個問題,轉而道:“杜大人言我吐蕃無禮,請問我方如何無禮了!?”
杜睿道:“松贊干布贊普年界五旬,聽聞身體如今也大不比從前,而晉陽公主,年未及雙十,爲皇帝陛下親妹,你方刻意隱瞞松贊干布贊普的實際情況,妄圖和親,豈不是欺瞞我大唐,難道這還不是無禮?況且晉陽公主天生麗質,聰慧過人,先帝視之爲掌上明珠,諒爾等偏遠小邦之主,如何配的上晉陽公主殿下,你方無自知之明,妄然請婚,不是無禮是什麼?”
祿東贊聞言更是惱怒,道:“我家贊普乃高原雄鷹,一代英明聖主,如何配不上你家公主!?真真豈有此理!”
杜睿一笑,道:“祿東贊大人又着相了,而今皇帝陛下既然已經拒絕了你家請婚,你再糾纏下去,豈不是自取其辱了,還是原話回於你家贊普跟前,若是當真有數十萬不怕死的人來尋釁的話,我大唐多年未戰,也正好試試刀鋒是否鋒利如常!”
杜睿的話已經很明顯了,別他媽嚇唬人,你們家那點兒能耐,我們大唐根本就沒放在眼裡,你要是敢蹦躂的話,隨時奉陪!
祿東贊被氣的面色鐵青,對着李承乾一拱手,轉身便走。
祿東贊走後,朝堂之上頓時響起了一片議論之聲,其實倒也不是所有人都反對和親的,那些個喜歡引經據典,掉書袋的窮酸文人,便覺得和親,對大唐也有好處。
這些人往往都是些個幻想着四夷賓服,萬邦來朝的空想家,如今大唐雖然強盛,卻連個屬國都沒有的現實,讓他們難受的很,時時刻刻都在幻想着如何才能用仁德感召那些外夷來歸,對他們來說,用一個女人的身體,去安撫一個異族,非但不是件可恥的事情,反而合情合理,是光榮的事。
一個弘文館的老先生,就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道:“啓稟聖上!依老臣之見,聖上大可不必動怒,如今吐蕃受我天朝恩德來歸,請求和親,這也是仰慕我大唐所致,聖上既爲天下之主,又何昔一女子,若是當真和親能讓兩國重修盟好,萬民安康,遠離兵災,也是功德一件,晉陽公主爲先帝愛女,自然也應當爲大唐的康泰做些貢獻!”
李承乾聞言,氣的差點兒拿着龍椅扔過去,砸死這個王八蛋,老混球。
可還沒等李承乾動怒,那些打着同樣心思的大臣也紛紛跳了出來,道:“聖上!先漢時期,文景帝爲了安撫匈奴,也曾許嫁公主,如今大唐國富民強,何必因爲這點小事妄動刀兵,豈不是捨本逐末了嗎?”
“聖上!吐蕃雖弱於我大唐,卻也是一方之雄,如今任意開罪的話,恐非大唐之福,還請聖上三思!”
“聖上!臣附議!”
“臣也附議!”
見那幫子孔家門徒紛紛擾擾的要讓自己答應將晉陽公主許配給鬆贊老布,李承乾這麼個好脾氣的君王都差點兒氣炸了肺。
杜睿看着,也是陣陣無奈,這些人難道都眼睛瞎了不成,李承乾方纔還對着祿東贊發了那麼大的脾氣,嚴詞拒絕了對方請婚,如今這些人居然還敢跳出來,頂着爲國爲民的旗號,逼着李承乾就範,還真是朵朵奇葩遍地開。
今天這局面,其實也要怪李承乾自己,李承乾的性子實在是太溫和了,登基以來,也有不少大臣當面直斥其過,李承乾念及先帝虛心納諫,便一概不予追究,登基快一年的時間,居然都沒處罰過任何大臣,結果讓這些人越來越放肆,都忘記了君爲臣綱,這麼重要的儒家理念。
李承乾原本就因爲杜睿的關係,對那些儒生不大感冒,如今見這些糟老頭居然敢當面和自己叫板,哪裡還能忍得了,他登基之初,朝中的一些老臣紛紛致仕,給年輕人上位的機會,偏偏這些酸儒,一個個站着茅坑不拉屎,白白耗費國家的錢糧,卻不幹實事。李承乾也是念及這些人都是先帝老臣,也不忍心對他們怎樣,誰知道反倒讓他們以爲自己怕了,越來越放肆。
儒生貪戀權位在歷史上可是出了名的,秦始皇焚書坑儒,可是那些儒生一個個還恬不知恥的往咸陽宮裡跑,就爲了求官,漢高祖拿着儒生的帽子撒尿,可他們還是一點兒脾氣都沒有,眼看着漢高祖成事,就一個個瘋狂的歌功頌德,大拍馬屁。
杜睿不待見儒生,李承乾自然也就不待見儒生,此時這些酸儒更是大放厥詞,更是讓李承乾怒不可遏。
“住口!和親!和親!你家誰有待嫁之女,朕現在就可以認其做義妹,現在就許給那鬆贊老布,你們誰答應!”
方纔還口水橫飛,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一樣,大說特說的儒生頓時沒了聲音,別人家的女兒他們自然不在乎,可是自己家裡的就不一樣的,誰願意自己的女兒去吐蕃那麼一個苦寒之地受罪。
李承乾冷眼一看,道:“好啊!你們口口聲聲忠君愛國,還打着愛國愛民的旗號,讓朕將晉陽公主許給那鬆贊老布,可是到了你們頭上呢?難道你們自家的女兒是人,晉陽公主就不是人不成,你們如此做,如何對得起先帝!”
“臣等萬死!”
要說不要臉,天底下絕對沒有誰比得上儒生,眼見李承乾是真的怒了,這些儒生立刻跪地請罪,偃旗息鼓。
李承乾冷哼一聲,道:“好!朕也不加罪於你們,眼見你們一個個年歲都打了,還是還鄉去含飴弄孫吧!”
晉陽公主是他的皇妹,兄妹兩個自小就感情深厚,莫說那松贊干布已經垂垂老矣,行將就木,就算是松贊干布風華正茂的時候,李承乾也是絕技不肯答應的。
晉陽公主原本身體就不好,這些年還是多虧了杜睿悉心調養,才撐過了多次大病,要是嫁去了吐蕃那等苦寒之地,還不要了晉陽公主的命。
一句話就將這些視功名利祿爲生命的儒生打倒在地,這些人全都楞住了,杜睿心中也是暢快,對着殿前武士使了個眼色,立刻就有人上前,將這些儒生的官服全都拔了,然後兩人一個,架着就出了太極殿。
李承乾尚自怒氣不息,看向了杜睿:“杜愛卿,此事你如何看!”
杜睿一笑,道:“聖上!多年以前臣就已經說過了,聖上又何須再問,聖上就是問臣一萬次,臣還是那句話,不和親,不納貢,不割地,不賠款,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好!”李承乾聞言,心中一陣暢快,大聲道,“朕也是這個意思,望衆卿聊以自勉,今後但凡還有言和親者,朕決不輕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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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朝,李承乾還是怒氣不息,回到承慶殿,一張臉冷的都快要凍住了一樣,皇后武京娘見了,忙將旁人揮退,叫過侯義問道:“今日朝上,聖上與何人生氣?”
侯義忙將事情說了,武京娘點點頭,上前道:“聖上何必與那蠻夷小邦,還有那些窮酸文人生氣,發落了他們也就是了,沒得氣壞了身子,可是自家事!”
李承乾道:“那吐蕃使臣太過無禮,口口聲聲的說什麼數十萬敢死之士,分明就是恐嚇,他吐蕃有敢死之士,難道我大唐就沒有人了嗎?還有那些酸儒,一個個只會誇誇其談,說什麼和親利國,可輪到他們自己頭上的時候,一個個只會裝聾作啞。”
武京娘忙勸道:“聖上無需如此,其實儒生也不全都是如此,就連杜大人不是都說過嗎?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儒生之中也有真正忠君愛國之輩,聖上且不能一概而論!”
李承乾長嘆一聲,道:“朕自然知道,京娘!這件事不可讓兕子知道,否則的話”
“皇兄!”
李承乾的話還沒等說完,外面就傳來了晉陽公主的聲音,緊接着一陣腳步聲響起,晉陽公主小跑着就進了承慶殿,面色悽楚的撲到了李承乾的面前。
“皇兄!兕子不願被嫁到吐蕃去,皇兄若是硬要逼着兕子出嫁,兕子情願今日便死在皇兄的面前!”
晉陽公主說着,便往李承乾的面前一跪,抽抽泣泣的,說不出的可憐。
李承乾見狀也是慌了手腳,晉陽公主自小就是衆人眼中的寶貝,從來都不曾受過半點兒委屈,如今居然哭得如此悽楚,李承乾想起當初長孫皇后病逝前,拉着他的手,讓他照顧幾個年幼的妹妹,也是悲從中來,心中對吐蕃也是更加惱恨。
“兕子!你且不要哭,皇兄不曾答應那吐蕃人,也絕對不會將你嫁給那松贊干布!快快起來,快快起來,地上涼,沒得染了病,倒是皇兄的罪過了!”
晉陽公主雙眼含淚的看着李承乾,道:“皇兄不曾騙我!?”
李承乾連忙點頭,道:“確實如此,方纔皇兄還在大殿上將那吐蕃來的請婚使大罵了一通!”
晉陽公主又看向了武京娘,問道:“皇嫂,皇兄說的可是實情!”
武京娘對這個小姑子也是倍加疼惜,忙道:“自然是真的,爲了這事,聖上還接連罷黜了好幾個大臣,兕子放心就是了,聖上這麼疼你,怎捨得讓你遠嫁他鄉!”
晉陽公主看着兩人,好半晌才相信了,這才笑了,道:“兕子就知道皇兄最疼我了,絕對不會捨得我嫁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李承乾見晉陽公主破涕爲笑,這才放心,轉而笑道:“不過兕子,你也確實不小了,可有中意的,皇兄爲你做主,尋個如意郎君!”
第五篇 風雲 第二十二章 心有所屬
俗話說長兄如父,如今太宗皇帝和長孫皇后都已經不在了,李承乾身爲長兄,晉陽公主的終身大事自然也就着落在了他的身上,眼看着連比晉陽公主還小的新城公主都做了母親,而晉陽公主尚且待字閨中,李承乾如何不急。
以往也曾讓武京娘試探着問過,韋太后也曾過問過此事,可無一例外的都讓晉陽公主給拒絕了,被追問的急了,晉陽公主立刻就會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道:“難道皇兄富有四海,着偌大的皇宮都沒有兕子一分棲身之地了不成,既然如此,兕子便去昭陵給父皇,母后守陵就是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李承乾還能說什麼,只能任由着晉陽公主的性子,將她的婚事給耽擱了下來。
其實要說起來,晉陽公主的婚事還是太宗皇帝給耽擱的,當初就因爲寵愛晉陽公主,想要讓他在自己身邊多待上幾年,結果別的公主小小年紀就被指婚了,唯獨晉陽公主一直沒有了着落。
後來想要給晉陽公主找一個合心意的駙馬,可晉陽公主也不知怎的,就是不肯答應,如今到了,連太宗都管不了,李承乾一向疼愛這個妹妹,自然也就更加管不了了。
今天吐蕃大相祿東贊替松贊干布求親,若不是那松贊干布年紀老邁,行將就木,李承乾不忍心委屈自家妹妹的話,說不定他還真就應下了,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大唐長公主,先帝愛女放在宮中成了老姑娘,說出去的話,豈不是讓人笑掉了大牙。
此時李承乾再提起來,也是盼着晉陽公主能點頭應允,不管怎樣,好歹也要給自家妹妹找上一個可以依靠終生的良婿,否則如何對得起過世的太宗與長孫皇后。
以往每次,說到這個話題的時候,晉陽公主都是連想都不想,就搖頭拒絕,可是今天卻不一樣,晉陽公主居然猶豫了,低着頭不說話,李承乾見狀大喜,心中暗道:有門兒!
一旁的武京娘也是個慣於察言觀色的主兒,看晉陽公主如此反映,那裡還能猜不到晉陽公主心中在想些什麼,忙笑道:“兕子心中可是有了意中人?若是有的話,皇嫂也不怕皇上責怪,親自去給你做這個媒!”
李承乾也喜道:“對!對!對!兕子!可是如此,不知道是哪家的俊傑!?”
晉陽公主見哥哥嫂嫂都是一副喜不自勝的模樣,頓時不高興了,皺着眉,嘟着嘴,道:“皇兄,皇嫂就當真如此盼着兕子出嫁,既然如此,何不答應那吐蕃使臣,將兕子嫁得遠遠的,豈不更乾脆!”
李承乾聞言,忙道:“哪有這回事兒!便是要嫁,也不能離了長安,皇兄可是一天都不能見不着兕子的!”
晉陽公主聞言,鬼靈精怪的一笑,道:“皇兄說的可當真!?”
李承乾立刻拿出了“君無戲言”的架勢,就差拍着胸脯保證了:“自然是真的?”
晉陽公主聽了,心中暗喜,接着又道:“可是那人若是不願意娶兕子,皇兄要怎麼辦?”
不願意娶晉陽公主,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傻子嗎?
論才學,論美貌,論身世,大唐的這片天底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要知道娶了公主,那可是一步登天的好買賣,誰會拒絕這等好事。
李承乾已經打定了主意,對自己深深寵愛的這個妹妹,只要是她喜歡的,中意的,也不管別人說什麼,哪怕是個布衣小民,李承乾也會允諾了這門婚事,對方別說是不情願,就是身有婚配,李承乾也願意頂着那些諫言,做一次糊塗事,哪怕是棒打鴛鴦,他都在所不惜。
“兕子!只要你知道這人的名姓,皇兄親自替你操辦此事,定會給你找來如意郎君!”
李承乾這一次是打定了主意要做一次王老虎搶親裡面的惡人了,不管對方是哪家達官顯貴的公子,或者是個窮酸書生,皇帝的妹妹看上你了,那就是你的運氣,實相的快快拜堂成親,不然的話,就治你一個欺君之罪。
晉陽公主嬌笑道:“皇兄既然這樣說了,那如果此事不成的話,今後也就休要再提兕子的親事!”
天底下還有皇帝做不到的事情嗎?
當然沒有!
李承乾雖然不是和胡作非爲的人,可給自家妹妹找一個如意郎君,這算什麼難事,豈有辦不成的道理。
“好!皇兄今日就應承你,好了!快說說看!朕倒要看看究竟是那家的小子,有這般好運氣,能得了我家兕子的青睞!”
晉陽公主雖然生性活潑,灑脫,但遇上自家的終身大事,還是有些抹不開面子,要是讓她當着李承乾的面說出來,女兒家的臉面可就要丟了,想着紅着一張俏臉對着一旁同樣滿臉好奇的武京娘小聲道:“皇嫂,這兕子還是對你說好了!”
李承乾笑道:“哈哈!我家兕子還不好意思了,好!好!好!朕不聽就是了!”
晉陽公主紅着臉,掂着一雙小腳,伏在武京孃的身邊,說出了那個人的名字,一瞬間,方纔還滿臉堆歡,準備要調笑一下小姑子的武京娘面色驟變,那神情精彩的,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李承乾見了,心中也是詫異,道:“究竟是何人啊!?”
武京娘看着李承乾,都不知該如何說了,好半晌纔在李承乾期待的目光注視下,吐出了三個字:“杜承明!”
“什麼?!”李承乾聞言,一雙眼睛差點兒都瞪開了。
李承乾是千想萬想,想破了腦袋,怎的都沒想到晉陽公主,這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天之驕女,心中想着的那個人居然回事杜睿。
晉陽公主見李承乾的反映這麼大,低着頭,小聲道:“怎的?皇兄不肯應允嗎?”
李承乾好半天才從震驚當中反應了過來,可腦筋還是一片混亂,皺着眉,滿臉的苦笑,道:“兕子!你你怎的偏偏是杜承明!”
反正都說出來了,晉陽公主也就豁出去了,道:“爲何就不能是他,又不是兕子想說的,分明是皇兄和皇嫂硬要問,兕子才說的,方纔還答應的好好的,怎的這會兒又爲難了?”
李承乾苦着一張臉,道:“倒不是爲難,只是此事,唉!你讓皇兄如何去說。”
要是杜睿現在還沒成親,這當然是一樁極好的姻緣,可問題就是杜睿現在成親了,而且娶得還是兩位大唐公主,這要是再將晉陽公主嫁過去,那成什麼了,難道大唐的公主都沒人要了,非要硬塞給人家宋國公,不要說宗正府肯定不答應,就是滿朝文武也會生出非議,這件事可當真是讓李承乾爲難了。
晉陽公主卻偏偏是個死心眼,此時也是什麼都不在乎了,強辯道:“有什麼爲難的?既然安康姐姐和汝南姐姐都能嫁給他,爲什麼兕子就不成!皇兄是爲難,還是不願,方纔皇兄可是答應的好好的,此事都落在皇兄的身上,此時卻又反悔,兕子此前已有明言,此生非杜承明不嫁,皇兄要是不肯答應,兕子卻也無法,只好終生不嫁,學着汝南姐姐的樣子,出家做道姑,還要去昭陵,父皇,母后的墳前哭訴,便說他們一去,皇兄便全然不念兄妹之情,要生生的逼死兕子!”
聽晉陽公主的言語這般強硬,李承乾也頓時慌了手腳,忙道:“這這且容朕再想想!”
可是李承乾又能有什麼好主意,此事當真是越想越生氣,晉陽公主在這邊逼着他,他也沒辦法,突然發起了脾氣,大喊道:“好你個杜承明,莫不是要將朕的妹妹都娶了過去,才肯甘心,好!好!好!朕這就上門,找你理論一番!”
說着就要出門,一邊走,一邊還在喊:“恆連!備車!去宋國公府!”
太宗駕崩之後,馬宣良也和王德一樣,去昭陵給太宗守墓,宮內侍衛統領自然就變成了原先李承乾身邊的恆連。
恆連也不知李承乾怎的發了這麼大的脾氣,可聖命已下,他也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的去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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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杜睿,回到府上,便將今日朝堂之上發生的事情,對着安康,汝南二位公主說了,當他說到吐蕃居然要求娶晉陽公主之時。
已經身爲兩個孩子母親的安康公主登時就惱了:“那吐蕃人怎的如此無恥,本宮的皇妹豈是松贊干布那個糟老頭子該惦記的!簡直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嚇了他的一雙狗眼!”
汝南公主聽了,不禁皺眉,道:“涑兒!怎的這般粗俗!”
安康公主急道:“姐姐!難道你方纔沒聽見,那個吐蕃人要把兕子娶到他們那苦寒之地去,兕子身子原本就不好,這樣一折騰豈不是要了兕子的命!”
汝南公主道:“你且聽睿郎說,皇兄到底應承沒應承,你再發火,要是皇兄當真答應了,莫說是你,到時候姐姐也隨你一起去宮中找皇兄理論!”
杜睿一見,都要引發皇室糾紛了,趕緊說道:“你們只管放寬心,聖上並未答應,還將那松贊干布一通好罵!”
安康公主聞言,這才放心了,道:“這便好!這便好!罵得好!罵得好!”
汝南公主也道:“我就知道皇兄定然是不肯的,兕子小時,皇兄最是寵愛兕子,又怎的會答應讓她去受苦,誤了終身!”
安康公主笑了一陣,緊接着又是一陣皺眉,道:“不過說起來,兕子也確實不小了,我在她這個年紀早就被父皇指婚給了睿郎,可兕子眼看着都十七了,真是急死人!”
杜睿笑道:“大概是緣分未到,這個可是急不來的,聖上寵愛晉陽公主,自然想着給他找上一個良婿,再說晉陽公主蕙質蘭心,一般人哪能入得了她的法眼,便是要擇婿,也須是一等一的人物!”
安康公主愁道:“那可就難了,兕子雖小,可是性子卻是極爲倔強的,況且要說這一等一的人物,這天底下除了你,還有何人,總不成讓我們三姐妹共侍一夫吧!”
汝南公主笑道:“這又有何不可,兕子自小就與我們姐妹親近,她的身子又須睿郎隨時料理,要是當真嫁過來,姐妹們時常在一起,也能熱鬧些!”
杜睿見狀,頓時一陣無奈,頗有點兒引火燒身之嫌,忙道:“怎的說的好好的,又牽連到了我的身上,莫要胡說,這話要是傳揚出去,爲夫可就沒法做人了!”
安康公主見杜睿難得一副窘迫模樣,笑道:“怎的不行,我看倒是很好,睿郎!要不要妾身去對皇兄說說啊!說起來睿郎乃當朝重臣,天底下一等一的奇男子,倒也不辱沒了我們姐妹!”
幾人正說着,突然外面傳來了一聲大喊:“杜承明!快快給朕滾出來!”
杜睿聞言一愣,聽出是李承乾的聲音,詫異道:“這皇上是怎的了,早朝上我還幫着他一起和吐蕃人打嘴架,又不曾得罪了他,哪來這麼大的火氣!”
雖然琢磨不透李承乾究竟抽的哪門子瘋,可是皇帝親臨,就算是專門過來堵着門罵他一頓,也是無上的榮耀,杜睿心裡憋屈,可也不敢怠慢,連忙出迎。
杜睿剛一出門,就看見李承乾帶着恆連,侯義兩個已經到了他這聽雨軒的大門口,身後還跟着杜貴等一衆下人,看其怒氣衝衝的模樣,杜睿也想不明白究竟又出了什麼事。
李承乾一見杜睿,更是怒氣不息,大聲道:“好你個杜承明,果然好膽,你來說說,究竟是使了什麼手段,將我家兕子弄得神魂顛倒的!”
這時汝南和安康兩人也都出來了,見着李承乾這般惱怒,汝南公主忙道:“皇兄!究竟發生了何事?怎的動了這麼大怒氣!”
李承乾見着兩個妹妹,再看看四周圍圍着一幫宋國公府的下人,要是這當口說出來,沒得失了皇家的體面,也不理會衆人,黑着一張臉進了杜睿聽雨軒的正堂。
杜睿和汝南,安康對視了一眼,都是莫不着頭腦,杜睿心裡更是納悶,怎的平白的,又將他和晉陽公主牽連上了。
進了屋,李承乾揮退了恆連,侯義,瞪着杜睿沒好氣的說:“杜承明!朕對你不薄,你居然幹出這等事來,說,你倒是使了什麼妖法,居然將兕子弄得鬼迷心竅,還說出非你不嫁的這等胡話!”
“啊!?”
“什麼?”
“皇兄!兕子她”
杜睿夫婦三人聞言,全都呆立當場。
安康公主第一個反映了過來,指着杜睿,難以置信的說道:“睿郎!你你怎的當真和兕子”
杜睿此時也是一個頭兩個大,見安康公主臉上怨氣越來越盛,叫起了撞天屈,道:“冤枉啊!我何時與晉陽公主有過什麼牽連,此前每次進宮給公主殿下診病也都是先皇和聖上降旨,我何時唉!這話從何講起?”
李承乾見杜睿居然還委屈起來了,更是惱怒,道:“怎的!?難道還是我家兕子一相情願不成,杜承明!你你朕真恨不得唉!”
杜睿此時也是哭笑不得,心道:該不會是自己經常出入宮闈,給晉陽公主診病,讓晉陽公主日久生情了不成,可是這該如何是好。
杜睿每次進宮給晉陽公主診病,服侍其用藥的時候,晉陽公主一個小女娃自然不會乖乖聽話,杜睿也就不得不當起了保姆,每次一個前世的童話故事,逗晉陽公主開心,一來二去的,居然成了慣例。
難道童話故事還能俘虜少女的芳心不成!?
李承乾見杜睿一臉的冤枉,也知道杜睿肯定沒存着這個心思,可是事已至此,還能如何,便道:“杜睿!你來說說這事該如何解決!”
一旁的安康公主道:“皇兄!兕子不過是小孩子心性,說不得過些年就忘了這件事了!”
李承乾道:“哎呀!涑兒!難道你還不知道兕子那性格,一等一的執拗,認準了的事情,九頭牛的拉不回來,還說什麼忘了!唯今之計”
安康公主滿臉怨氣道:“難不成還當真讓兕子嫁給這個傢伙,那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何止是便宜,簡直就是滔天之幸,一人娶三位當朝公主,估計杜家的先祖活着的時候,沒幹別的,一直都在積德行善,纔給杜睿修來了這麼大的福氣。
“還能如何!?兕子那邊又是生,又是死的,還要當父皇,母后的墳前哭告朕的狀,朕還能如何!”
李承乾發了一通脾氣之後,瞪了杜睿一眼,道:“杜承明!朕可告訴你!此事,你答應也要答應,不答應也不行,總之兕子許配給了你,你要是敢讓她受一點兒委屈,丹書鐵券也留不住你的狗頭!”
李承乾說完,揮袖而去。
安康公主面色不善的看着杜睿,冷哼了兩聲道:“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第五篇 風雲 第二十三章 瘋狂高陽
貞觀二十三年,年末的時候,已經從太宗駕崩的悲痛之中走出來的大唐臣民們開始忙碌着準備過年的事了,可偏偏這個時候,一向都不喜歡人們生活太單調的皇室,又爆出了一樁天下奇聞。
先帝太宗最寵愛的女兒晉陽公主被指婚給了杜睿,只等着三年守孝期滿之後,便要完婚。
作爲先帝最寵愛的公主,晉陽公主的大名在長安城中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朝中受過其恩惠的大臣對晉陽公主心懷感激,同樣百姓們對這個頗具人氣的小公主也一樣十分有好感,幾乎相當於後世的玉女明星。
要單單是晉陽公主有了夫婿了話,那還算不得什麼,百姓們說不得還要由衷的祝福一番,可問題是晉陽公主的這個夫婿問題太大了,安康公主的駙馬,汝南公主的駙馬,聽說娶了個夷人婆娘,也一樣是個公主,如今李承乾不顧羣臣反對,宗正勸諫,非要將晉陽公主也許配給他,難道說杜睿這廝要將天下的公主都一網打盡不成。
長安城中,那些個對晉陽公主還抱有幻想的大才子們,一個個的都是悲憤不已,據傳說,這兩天長安城中專門從事巫蠱等非法職業的人,生意都好的可以,就連那些撂地打小人的老太太們,都生意興隆,被詛咒的無一例外,都是杜睿。
百姓們可不管這些,雖說大婚還要再等兩年的時間,可畢竟又能看一回熱鬧,人們在茶餘飯後多了些談資,倒也是件快意的事。
人們高興了,晉陽公主的那些姐妹們也在爲這個討人喜歡的小妹妹,總算是有了依靠暗自欣喜,可偏偏就有人不高興了。
誰啊!?
已經快要被人遺忘了的高陽公主,或許有人對這位奇葩公主的印象已經不深刻了,這裡有必要再腔調一番。
說起高陽公主,那可真是大名鼎鼎。縱觀大唐帝國的歷史,每一朝的公主,本就有一部分人行爲不檢,但象高陽公主這麼五毒俱全的還真不多見。
驕橫跋扈,淫惡縱慾,欺凌家人,干預朝政,外加其蠢無比,前面四條都不算新鮮,五條都佔到,那才叫“人間極品”。惹得身邊倒黴男子個個觸之即死,沾之即亡,其效率之高,堪比鶴頂紅。
高陽公主,唐太宗的庶出女兒,下嫁房玄齡次子房遺愛,婚後不久就私通和尚辨機。完全可以理解,一個物質生活豐富,精神生活空虛的貴婦,遇上一個精神需求圓滿,生理需求飢渴的高僧,正好天雷勾動地火,損有餘而補不足。
在通.奸案爆發之後,杜睿事後曾查閱過大理寺的案卷,高陽公主前後賞賜給辨機的財物,據說數以億計,這數字看起來很嚇人,摺合一下也就幾十萬貫,也夠銷金客騎鶴下揚州的幹活了。
然而這樣的露水姻緣,不管有多麼熱烈,最終也是難有任何結果的。更糟糕的是,最後還被人揭發,太宗大怒,腰斬辨機,也斬斷了與高陽的父女之情。
這段孽緣,後來.經過香港一位不願姓查,願姓金的高人重新改造,加以整理演繹,變成一段《天龍八部》裡葉二孃與玄慈方丈式的苦戀。
畢竟在高陽公主之前,已經有過賈南風那麼一朵奇葩了,對任何極端扭曲的人物性格,人們多少也可以免疫。
而安排着世間一切姻緣的月老同志,表現女人有魅力的唯一方式,就是爲她安排面首若干。
於是乎,在辯機完蛋之後,和尚,道士,無業遊民,脫產者,只要是天賦異稟的,高陽公主這朵奇葩之中的奇葩,都是來之不懼,以至於小房同志腦袋上的帽子不斷的累加,直達天庭。
太宗嫌有高陽這樣的女兒丟了他的臉,高陽也惱恨太宗殺了她的和尚情郎,不過太宗在世的時候,她是拿這個老爹一點辦法也沒有的,也就只能在自個家裡,和情人研究生理健康的時候,咒罵上幾句,但是現在太宗也駕鶴西歸了,高陽公主也就更加的肆無忌憚。
在原本的歷史上,高宗登基之後,高陽公主立刻重新活躍起來,大概是看着高宗小朋友好欺負,一心想借着打倒高宗來報復太宗。正巧她老公房遺愛因與魏王李泰交往過密,高宗上臺之後也是屬於失勢的一派,這下兩夫妻倒是有了共同語言,常和同樣不滿現狀的皇親國戚如魏王舊黨巴陵公主駙馬柴令武,坐事被貶的丹陽公主駙馬薛萬徹,自認爲比李治更有資格做皇位的荊王元景等等開小會,說些大逆不道毀謗朝政的話,玩些“假如大變忽起,我輩當如何如何”之類的,類似於這本小說一樣的架空接龍小遊戲。
這樣口沒遮攔,按律已是死罪,在小圈子裡幾個人議論一下倒也罷了,偏高陽公主還在不斷惹事,對象是她一直看不順眼的大伯房遺直。
房遺直以房玄齡長子的身份繼承了爵位,什麼都要最好的高陽公主於是對他百般刁難攻擊,從太宗時代起就開始告惡狀,希望把他整倒讓自己老公承襲爵位,次次告狀,次次落空,反正她是公主,誣告大不了挨頓罵,久而久之,幾乎成爲這個無聊少婦樂此不疲的遊戲。
房遺直的一再忍耐不能收到任何效果,在高陽公主再一次誣告他“無禮”的時候,按後果的嚴重程度,這個“無禮”大致可以翻譯成強.奸未遂罪,房遺直終於忍無可忍,你可以質疑他的道德觀,但不可以質疑他的審美觀,高陽還是比較適合沒見過市面的出家人,可房遺直好歹也是千古風流一罈醋調教出來的,人生觀,價值觀都何其高,豈會做那等齷齪事。
其實,是房遺直也是擔心這對無法無天的小夫妻總有一天會捅出什麼簍子,連累整個房家,索性把房遺愛和高陽公主聚衆謀反一事揭發了出來。
高陽告房遺直謀反不過空口白話,房遺直告高陽卻是有憑有據,史書記載“公主不僅口出怨言,更曾派人占星卜筮窺視宮省。”
既是謀反大案,犯案的又是金枝玉葉,事情立刻呈報給了長孫無忌。
此時魏王李泰已幽死於均州,房遺愛本來便是李泰的心腹,爲助他奪嫡上下奔走頗爲賣力,如今勝負已分,竟然還不知趣的意欲重演奪嫡故事,不由得勾起長孫無忌的新仇舊恨,除坐實這對夫妻的謀反之罪以外,更將此事嚴重化和擴大化,將所有潛在的危險分子陸續羅織進來,一網打盡。
頭一波打擊對象主要針對魏王舊黨和不滿李治作皇帝的人,其中當世名將丹陽公主駙馬薛萬徹,巴陵公主及駙馬柴令武夫婦爲李泰心腹,荊王元景一直覬覦李治皇位,昔日爭位失敗的太宗庶子吳王恪也被牽涉進來。
此案審理結果,房遺愛、柴令武、薛萬徹三位駙馬均被處斬,元景、李恪二王及高陽、巴陵二公主賜自盡。
現在的情況也差不多,唯一有區別的是,原本應該登基稱帝的高宗李治小同學此時已經到倭州打漁去了,長孫無忌也在夷州玩泥巴,拒回稟的人說,長孫的心情極度抑鬱,估計沒幾年好活了。
按理說李承乾身爲長子,壯年登基,高陽公主應該安分些,至少應該展現出自己美好的一面,好讓李承乾找到臺階下,恢復她公主的一應待遇,不用像現在一樣禁足在公主府內,除了研究生物學,沒什麼好做。
可是這位高陽公主的思維卻偏偏不和正常人一樣,自打李承乾登基,她就屁話不斷,整天神神叨叨的請神,要顛覆大唐政權。
等到晉陽公主許嫁杜睿的事情爆發出來之後,高陽公主的憤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
對太宗的不滿,對李承乾的不滿,讓她瞬間就失去了理智,高陽公主之所以走到今天這一步,究其原因,就是因爲婚姻不幸福。
此前已經說過,高陽公主雖然是太宗庶出的女兒,可是自小就受盡了寵愛,高陽公主自小就聰明活潑,長的也漂亮,太宗憐惜她母妃早逝,很寵愛她,可結果寵愛她變成害了她,這姑娘刁蠻妄爲,什麼規矩都沒有。
按理說公主是皇宮裡的金枝玉葉,錦衣玉食,至尊至富,然而這位高陽公主,她得了一種挑戰醫學難題的病一一吃飽了撐的無事生非作妖症。
高陽公主年長之後,身爲老爹的太宗自然要給她找一個好婆家,當朝首席宰相房玄齡的小兒子,文武雙全的房遺愛,當然這個文是要打引號的,但是武可就不含糊了,據稱房遺愛天生神力,能雙手執牛尾,倒託十幾步,好傢伙,整個一當世孟賁羅士信。
可俗話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最最可怕的是婆家娶了能作妖的媳婦,從高陽公主嫁到房家那天起,房家就倒了大黴了,日子過的憋屈無奈。
高陽處處刁鑽好勝沒事找茬兒玩,看着大伯子房遺直不順眼天天鬧分家,其原因是房遺直是長子,繼承父親爵位,她老公房遺愛是小兒子無繼承權,其實這個規矩是朝廷定的,與房家大兒子無關,再者說皇帝的女兒富可敵國,還爭爵位幹啥?高陽在婆家撒潑打滾鬧到老爸太宗通知那裡,太宗是位明君絕不護犢子,訓斥高陽一頓再不理睬她,於是乎高陽公主又進行其它項目活動。
一次打獵邂逅一名叫辯機的和尚,清秀的和尚讓高陽一見鍾情,立馬倒貼養着和尚當情人,送其大批金銀財寶,連宮廷金寶神枕也送了,後來神枕被偷破案,追究到和尚辯機,太宗盛怒之下腰斬了和尚,罵了高陽公主,高陽公主不但不收斂,又變本加厲發展了多名和尚道士當情人,婆家和她老公敢怒不敢言。只好將就着過,如果高陽公主只給老公房遺愛戴綠帽子,朝廷也不會理她,任她瞎折騰去,但高陽公主覺着不夠刺激,此次玩的節目和政治掛鉤了。
高陽公主老公房遺愛,曾在宮廷爭奪太子位置時站錯隊了,只不過這一次他不是站在了魏王那一派,而是站在了晉王李治這一派,但是結果都是一樣的,李承乾一登基就將其貶爲房州刺史,一邊涼快去了,這下高陽公主連長安都待不下去了,直接跟着去了房州,李承乾倒也夠意思,還在房州給她蓋了一座一模一樣的公主府,只是照樣禁足,不許出門,在家裡丟人也就罷了,要是出去鬧妖,可就丟大臉了。
基層條件艱苦,房遺愛就經常發牢騷說些對朝廷不滿的話,高陽公主在皇宮長大,深知此話絕不可以說,可愚蠢的她不但不制止反而參與,居然還經常組織和尚道士進行預測望氣,當時失意的還有李承乾的小叔叔荊王李元景,巴陵公主駙馬柴令武,丹陽公主駙馬薛萬韌,幾位湊到一起喝點酒,發發牢騷說些污衊朝廷大逆不道的話,如果他們小範圍鬧騰也就算了,李承乾的耳目遍佈天下,就是杜睿也是一清二楚,可畢竟酒後胡言當不得真,李承乾雖然生氣,可杜睿幾番勸諫下,也就只當耳旁風了。
可這一次當真不得了了,一聽晉陽公主也許瞭如意郎君,高陽公主再看看身邊像頭狗熊一樣的房遺愛,越想越生氣,憑什麼一樣是公主,小母犀牛就能爲所欲爲,她就只能被禁足在公主府內裝淑女,這不是欺負人是什麼?
於是乎,這一次高陽公主沒有再找房遺直的麻煩,而是一步到位,矛頭直指李承乾,甚至在一次組團發牢騷的時候,放言要推翻李承乾這個混蛋大哥的皇位,立小叔李元景做皇帝。
李元景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子倒是很Happy,回去就和人說了,結果分享他喜悅的人當中,就偏偏有一個房遺直的好哥們兒。
房遺直一聽這話,那還得了,要是再任由這對腦殘2B弟弟,弟妹折騰下去的話,老爺子房玄齡一輩子贊下來的家業,可就全都保不住了。
思來想去之下,房遺直決定出首,揭開高陽公主犯罪小集團的真面目,還大唐一個朗朗乾坤。
以前沒人挑明的時候,李承乾還能裝聾作啞,假裝不知道,可是現在既然有人鬧出來了,李承乾自然也就不能再假裝看不見了。
這下百姓們更加興奮了,李承乾登基之前,先是李治,接着是李恪兩個親王謀反,現在連公主都開始鬧騰了,何止一個熱鬧了得。
李承乾可是鬱悶的腦袋疼,好不容易將晉陽公主的婚事糊弄過去,還沒過兩天舒心日子,怎的高陽公主又來鬧妖。
原本自登基以來,一切都挺順利的,李承乾是一切向太宗看齊,異常勤政,加之朝廷重臣杜睿,褚逐良等治國有方,經驗老到,天公作美風調雨順,邊陲安定,百姓安居樂業,大有貞觀之遺風,可偏偏高陽公主這個惹禍精,她口無遮攔,居然鬧出這麼大的亂子。
杜睿也很費解,堂堂一位大唐公主,大唐江山就是她們家的,她圖謀啥呢?琢磨了一通,杜睿明白了,高陽公主的實質就是玩謀反,說白了就是發牢騷,說怪話,沒有動真格的,她沒有那份能力和膽量。
李承乾對這事情也很頭痛,乾脆就叫杜睿去處理,可杜睿能怎麼辦?雖然一萬分的不情願,可燙手的山芋已經扔過來了,杜睿也不能揉巴揉巴再糊李承乾的臉上啊!
像歷史上的長孫無忌一樣,大加株連,杜睿絕對是不願意的,現在的大唐需要的是內部穩定,絕對不能出大亂子,要是和長孫無忌一樣,可就壞事了。
歷史上的長孫無忌,原本就對高陽公主的胡鬧也十分厭惡,於是在審案子的時候,就完全朝向了另一個方向,審出了公主借僧人的占卜之術,來揣測宮中的人事變動。
這個行爲雖屬不法,但還遠夠不上謀反之罪。長孫無忌卻不管那個,立馬坐實兩人謀反。再加上長孫無忌深恨當年慫恿李泰奪嫡的一班人,於是索性把案件擴大化,將當年李泰一黨統統牽進,捎帶把平日與自己及褚遂良不睦的人也一同搞死,這就扯出了三駙馬擁立荊王李元景謀反案,成爲當時震驚朝野的第一大案。
除了這幾駙馬幾公主外,倒黴的還大有人在,最冤的是太宗第七子吳王李恪。李恪文武兼備,素孚衆望,太宗曾有意立他爲太子。這樣一個人如果登了大位,那長孫無忌還能有什麼戲唱?於是長孫表示激烈反對,太宗也只好作罷。
太宗死後,高宗封了李恪爲司空,這是正一品的榮銜,此外還有實授的都督任命,看來是較爲信任。長孫無忌看在眼裡,害怕李恪得勢以後會報復他,就一直在找機會打擊李恪,恰好謀反案發生,就乾脆一勺燴了吧。
高宗雖然相信有這個謀反案,但畢竟還是心腸軟,念及叔叔和兄弟之情,提出能否免李元景、李恪之死。
羅織大獄還能講這個?長孫無忌當然不肯鬆口,串通一些人幾次上表說:“如或謀反不誅,如何懲後?”
此案審到第二年正月,有了結果。高宗拗不過長孫無忌,下詔將三駙馬砍了頭,二王二公主賜死。
可憐房遺愛,還是太宗當年兵變的五大功臣之後,在獄中爲求活命,違心地按長孫無忌的暗示,將吳王李恪誣攀進來,仍是不免一死。
薛萬徹至死也不能瞑目,臨刑前嘆息:“未爲國而死,卻死於房遺愛。”
吳王李恪就死之前則大罵:“長孫無忌竊弄威權,構害善良,宗社有靈,當族滅不久!”
一干人犯的家屬,皆流放嶺南,入官爲奴婢。
人頭滾滾,哀聲遍地。被翦除的這一幫,無不是皇親國戚,影響巨大。長孫無忌製造的這一冤案,震懾了整個大唐,他也成就自己天下無敵之勢力。
威權震主,這其實已經犯了做人臣的大忌。但長孫無忌環視朝中,覺得並無危險,因爲沒有哪一個人可以對他們構成威脅。
造成這一畸形政局的責任,還在太宗對身後的安排,他是可以料得到這一點的。但太宗實在是太不放心懦弱的李治了,寧肯把江山交給自己的大舅哥去照應,也不想留下一個各方勢力均衡的班子。
但是,長孫無忌忘了一點,就算是再懦弱的人,也有他的尊嚴,何況是當今皇帝!
要說長孫無忌,也確實有治國能力,太宗在位時他謹小慎微,未露鋒芒,博得太宗的信任,在立太子問題上,長孫無忌力挺親外甥李治,李治登基以來一直對舅舅尊敬有加言聽計從,爲此也助長了長孫無忌目無皇上囂張氣焰。
處理高陽公主謀反案的慘烈毒辣,讓歷史上的高宗起了猜嫉之心,深感來自舅舅的震主之威,照此下去朝廷將會大權旁落,皇上被架空。李治雖然儒弱但是頭腦很聰明,有政治家的遠見,他清楚在權利交接過程中,羽翼未豐的君主被顧命大臣壓制之事歷朝歷代均有,如果要做一名有作爲的皇帝,長孫無忌跋扈專權的現象決不能繼續下去。
李治要扭轉局面,他最需要的是有魄力有能力助手,給他壯膽撐腰,因爲長孫無忌一夥不是好對付的,此時李治心目中已經有了政治助手人選,那就是他的親密愛人,從感業寺二次回宮的武才人。
當時武才人正在受李治寵愛,爲李治生兒育女,已經晉升爲昭儀,武昭儀正在把目標定位在皇后的位置上,李治根據朝廷大氣候,決心廢沒有用的王皇后,力挺武昭儀登上皇后寶座。
實踐證明李治太有前瞻力了,武皇后到位後,用她的纖纖素手一點撥,朝廷將出現天翻地覆的變化,武后審時度勢協助老公李治,先除掉長孫無忌集團左膀右臂,緊接着給長孫無忌安上一條和高陽公主一樣的罪名:謀反罪,告知自盡。
螳螂捕蟬,黃雀伺其後,強中更有強中手,武皇后在扳倒長孫無忌宰相集團鬥爭中,初露政治鋒芒和大智慧,她要感謝高陽公主給她創造的機遇。
杜睿接手了此案,當然不會傻不垃圾的照搬長孫無忌的套路,那完全就是找死,因爲在原本的歷史上,長孫無忌死後沒多長時間,李治就給自己的哥哥姐姐們恢復了名譽,說起來整死長孫無忌未必就沒有給哥哥姐姐報仇雪恨的念頭在裡面。
杜睿知道李承乾是極其迴護自家兄弟姐妹的,就連李泰,李恪,李治這三個不懂事的小傢伙上躥下跳的一陣胡鬧,李承乾都是幾番原諒,不忍加罪,況且高陽公主只是動動嘴皮子,就她身上那幾兩肉還謀反,就算是他們那個造反小集團一個個拿出來都挺能唬人的,可說起來也就是嘴把式,要是幾個人就能造反成功的話,當年大唐建立還能流那麼多鮮血?
況且按後世的刑法考量高陽公主謀反案,也沒有死罪。法律重的是證據,以事實爲依據,以法律爲準繩,高陽一夥吃飽喝足沒事幹,發發牢騷,算算卦,屬於思想道德問題,也許神經不正常比較偏激,判個勞動教養,或者給辦學習班,加強思想教育也就差不多了。
即便是做皇帝的,最討厭謀反,如果發現有謀反動機還有動作,當事人被殺還要株連九族,屬於重罪。
可是這起所謂的謀反案,純屬高陽公主等口無遮攔,胡說八道,那完全屬於業餘消遣,可要是當真學着長孫無忌殺皇親,株連衆親友,擴大事態,後果可也很嚴重。
萬一事後,李承乾發現杜睿大開殺戒,借題發揮,剷除異己,爲己樹威,大權獨霸,問題嚴重,到時候再給他一下子,杜睿這小身板可承受不起。
思來想去,這件事還是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連夜就進宮面見李承乾,將自己的主張說了。
李承乾也不是當真要殺了自己的妹妹,妹夫和叔叔,畢竟太宗弒兄殺弟,逼父讓位,雖然英明神武,給大唐創造了貞觀盛世,可還是有瑕疵,李承乾確是一門心思的想要做一個完美的皇帝,殺害親妹妹,妹夫,親叔叔,總歸不好聽,而且此前二王謀反,皇室的形象已經很糟糕了,絕對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不然的話,後世兒孫有樣學樣,也是麻煩,猶豫了一下,對這件事也就默許了,全權委任杜睿料理。
杜睿也是個辛苦命,接了李承乾的口諭,轉天就出發前往了房州,這件事要想縮小影響,就必須快刀斬亂麻,當然不是指殺人,而是將這件事處理乾淨,絕對不能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當成打擊政敵的把柄。
還真是每一個讓人省心的!
第五篇 風雲 第二十四章 打金枝
房州,即後世的湖北房縣,古稱“房陵”,以“縱橫千里、山林四塞、其固高陵、如有房屋”得名。西周以前爲彭部落方國,春秋爲防渚,屬麇、庸二國之地。戰國爲房陵,屬楚。
秦置房陵縣,屬漢中郡,東漢末爲房陵郡治,改屬荊州。三國魏黃初元年合房陵、上庸兩郡爲新城郡,房陵爲新城郡治臺。晉惠帝元康六年改屬梁州。南北朝時迭有變更,北周改房陵縣爲光遷縣,爲光遷郡治。隋大業二年爲房陵郡。唐貞觀十年改光遷縣爲房陵縣,爲房州治,隸山南東道。
說了這麼多廢話,核心思想就是,房州這個地方可真他.媽.的遠,試想一下,雪花飛舞的風雪天氣,杜睿一行人頂風冒雪的從陝西的西安,大老遠的跑去湖北的房縣,縱然是杜睿這麼一個雅人,一路上還有雪景可以欣賞,也不禁滿心的腹誹。
這個時候杜睿原本應當和嬌妻美妾,衆多孩兒一起圍着暖爐,守着火鍋,享受着天倫之樂,等待着上元佳節的到來,可現在倒好,就因爲高陽公主那朵公主當中的奇葩,胡言亂語的碎嘴,他要在荒郊野地裡風餐露宿,一路上忍受着風雪的侵襲,要是不生氣,杜睿可就真是個聖人了。
“老爺!前面就是房州了!”被杜睿派去打探路徑的馮照騎着快馬,回來稟報道。
杜睿朝遠處看看,只是這雪太大,根本就看不真切,大唐初年,地球正處在一個小冰朝期,大唐境內除了極南地區,一到了冬季,就連江淮地區也是市場大雪紛飛。
“好了!讓大家快些趕路,今晚在房州歇息,這些天大家也累了,到時候好好休息一下!”
杜睿心中盤算着,如果這件事處理的快的話,等到上元佳節之前,應該就能返回長安了。
隊伍繼續前行,杜睿他們這般頂風冒雪的雖然辛苦,可是還有比他們更加辛苦的,房州的當地官員一大早就在城門前等候,他們這個小地方,一年到頭,連個上官的影子都看不見,如今突然就要來一位,而且還是朝中的極品大員,當今聖上駕前的寵臣,他們自然不敢怠慢。
在這風雪天裡站了一個上午,那些官員早就凍得兩腿僵硬,可是卻絲毫沒有怨言,這次杜睿來房州公幹,他們要是協助的好,說不得還能立上些微末功勞,到時候提拔一下。
杜睿臨近城門的時候,才發現這些雪人居然是活物,趕緊下了車,快步上前,他雖然官居極品,備受李承乾的信任,卻從來不恃寵而驕,對待下級官員,也一向都是禮敬有加。
“累諸位大人在此等候,倒是本官的不是了!”
房州別駕如今年已五旬,房遺愛這個房州刺史犯事被抓,別駕也就成了一州最高的長官,聞言顫巍巍的說道:“不礙事,大人是上差,下官等人在此等候也是應當的,大人!此地風冷,還是快快進城歇息吧!”
杜睿連忙讓人催動隊伍,進了房州城,此時高陽公主一衆人等已經被當地駐軍軟禁在了公主府內,倒也不怕他們跑了,當然要是按杜睿的想法,跑了倒還好了,他也省的麻煩這麼一遭。
“丹陽大長,公主高陽長公主,巴陵長公主,荊王殿下,如今可還好!”杜睿隨口問道。
房州別駕連忙回道:“回稟大人,皆是皇親國戚,縱然是犯了國法,下官如何敢慢待了,只是聖上有令,才暫時禁在了公主府內,一應飲食,卻不曾有過短缺,只是不許隨意出入!”
杜睿聞言,點了點頭,這個房州別駕倒是辦事妥帖,要知道這個世界上落井下石的人,多了去了,一朝別人遭難,能不橫上一眼的都少。
“這便好!衆人雖然有罪,可也是聖上的親戚,大人辦事得力,本官回朝之後,自會在聖上面前爲大人進言!”杜睿自然也不會吝惜給別人一個機會。
房州別駕聞言大喜,稱謝道:“如此多謝大人擡舉!不知大人是今日便審問要犯,還是歇息一晚,明日再問!”
杜睿道:“皇命在身,刻不容緩,還是即可問過此事,本官也好回去交差!”
要不是爲了給李家遮羞,杜睿才懶得跑這一趟,他的才能是用來做大事的,可不是用來和一個碎嘴的瘋婦糾纏。
在房州別駕引路下,杜睿乘車到了高陽長公主府,雖然高陽獲罪與太宗,但李承乾畢竟還念着兄妹之情,縱然是將房遺愛發配到了房州,卻也不曾慢待了,這座公主府照樣修的富麗堂皇,可憐李承乾被羣臣建議重修宮宇,卻還因爲老百姓當中有幾個釘子戶而作罷,修繕一番,卻有捨不得銀子,真不知道高陽這個瘋婆子腦袋裡在想什麼,人家王爺做作造反的夢也就罷了,你一個婦道人家跟着起什麼哄。
邁步走了進去,還沒到正廳,杜睿的眉毛就快要豎起來了,來之前杜睿還想着,這一次高陽公主總該得到點兒教訓,老實一下了,可是如今站在正廳的大門口,聽着裡面的絲竹之聲,杜睿知道,這個瘋婆子還是一如既往的癲狂,都到了這節骨眼兒了,她居然還有心思飲酒作樂。
“哐啷!”
杜睿上前一腳將房門踹開,跟隨杜睿前來的禁衛軍統領也是個人精,知道杜睿動怒,自然要幫幫場子,滄浪一聲,就把寶劍給抽了出來,虎視眈眈的等着正廳內的衆人。
高陽長公主,房遺愛,柴令武,李元景,還有一幫聲勢浩大的管絃樂隊,歌舞美人,好傢伙,夠享受的。
不過好在南陽大長公主,巴陵長公主,薛萬徹這幾個杜睿認爲屬於被牽連進來的無辜沒在,不然的話杜睿非被氣炸了肺不可。
不過饒是如此,杜睿的火氣也是噌噌的向上頂,最讓杜睿惱恨的是,高陽公主身邊居然還坐着兩個模樣俊俏的年輕道士,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高陽公主醉眼朦朧的看了過來,喝道:“來者何人,也敢在本公主的府內撒野,來人啊!給本宮趕出去,你們!你們都在幹什麼的,快快奏樂!”
柴令武,房遺愛,李元景此時看見杜睿早就嚇得癱軟在了地上,特別是看着杜睿身後的禁衛軍一個個虎視眈眈的模樣,嚇得靈魂都要出竅了,心裡一個勁兒在唱龔琳娜那朵現代奇葩的成名曲一一《忐忑》
還真有幾個不怕死的道士,和尚上前要拿杜睿,杜睿此時也是動了真怒,也不管對方是不是什麼公主了,突然抽出了寶劍,一下子就將面前的一個和尚砍倒在地,餘下的一見杜睿居然說殺就殺,也是呆立當場。
杜睿喝道:“來人啊!這府內處侍女,宦官,家丁,員工之外,餘下的外人一律捉拿,不得走漏了一個!”
禁衛軍大聲應諾,整個公主府立刻就亂了起來,也不知道高陽長公主這個蕩婦在府內到底圈養了多少面首,杜睿帶來了數百禁衛軍,居然都抓之不盡。
高陽公主聞言,頓時一愣,大聲喝道:“反了!反了!本宮看你們誰敢!”
此時她也看清了來的人是杜睿,頓時對幾個姐姐妹妹的嫉妒一起涌上心頭,冷聲道:“杜睿!你居然敢如此放肆!難道你要造反不成!”
杜睿同樣也是冷哼一聲,道:“放肆!?公主在府內商議大事之時,豈不是更爲放肆,如今卻無賴本官造反,豈不是賊喊抓賊!來人,將一干人犯都帶上來,按名抓捕,對南陽大長公主和巴陵長公主要以禮相待,不可放肆!”
衆人去了,杜睿看也不看倒伏在一旁的房遺愛,柴令武,以及尚自強撐着,對杜睿怒目而視的李元景,徑直走向了高陽公主。
高陽公主氣的酥胸一陣起伏,這女人也真是夠可以的,後世有一部香港片是拍魚玄機的《唐朝豪放女》,在杜睿看來,這個稱號要是用在高陽公主的身上,只怕更爲合適。
“杜睿!本宮乃先帝的親生女兒,當今聖上的親妹,你怎敢在本宮的府上任意妄爲,胡亂殺人,難道你仗着我皇兄對你的寵信,就敢恃寵而驕,不把本宮放在眼裡嗎?”
杜睿也不答話,直接走到了高陽公主的面前,就這麼和她面對面的站着,眼神當中滿是憤怒。
杜睿是極爲崇拜太宗皇帝的,可是誰能想到英明神武的太宗皇帝居然會生下這麼一個不知自愛的女兒,真是丟盡了太宗皇帝的臉面。
越想越生氣,杜睿突然揚手,照着高陽長公主豔如桃花的俏臉就是一巴掌。
“啪!”
杜睿是個戰場上的廝殺漢,一身功夫出神入化,再加上自小便天生神力,這含怒的一巴掌打過去,高陽長公主橫着就飛了出去,一張嫵媚的俏臉,瞬間變形,嘴角立刻滲出了鮮血,臉頰都跟着腫了起來,一張嘴伴着鮮血吐出了幾顆銀牙。
“杜睿!你~~~~~你居然敢打本宮!”
第五篇 風雲 第二十五章 處罰
杜睿此時也楞住了,高陽公主縱然是犯了天大的錯,可畢竟也是先帝的女兒,當今皇帝李承乾的親妹妹,如今就這麼被自己給打了,這個時候可沒有補牙的,也就是說杜睿這一巴掌上去,直接給高陽公主破了相。
可杜睿的火氣一上來,此時根本就壓不住了,高陽公主做出那等醜事,被太宗都處罰了一通,尚且不知自愛,居然還遍養面首,在府中淫.亂,實在是丟盡了天家的臉面。
杜睿作爲太宗的忠實粉絲,此時真恨不得將高陽公主當場斬殺,省得留下這個惹禍精給皇家的臉面上摸黑。
“來人!將高陽公主押下去!”
立刻有禁衛軍上前,他們可不管對方是不是公主,只知道忠實執行命令,抓着高陽公主的胳膊,就將還在不停呵罵的高陽公主給拖了下去。
這時馮照走了進來,站在杜睿的身邊,道:“老爺!一干人犯已經帶到,就在偏廳等候!”
杜睿點了點頭,道:“好!且先將丹陽大長公主請進來!”
到底是高祖的女兒,太宗的妹妹,李承乾的親姑姑,杜睿也不敢不敬,雖然犯了國法,可應該有的禮遇卻不能少了。
不多時丹陽公主就被帶了進來,她的年歲並不大,不過三十出頭,在歷史上,關於她的記載非常少。史載丹陽公主初嫁薛萬徹,由於薛萬徹一介武夫,不同文墨,公主很不高興,甚至不肯和他同牀。後來這件事被太宗知道了,於是太宗就想了個辦法來解決。
這天太宗備辦酒席,把他的妹夫們全部召來,一邊喝酒邊比賽握槊,握槊是北魏宣武帝時傳入中國的一種棋類遊戲,並以太宗的佩刀作賭注,太宗和其他女婿佯裝不能取勝,把佩刀故意輸給薛萬徹。幹是,丹陽公主立刻覺得自己的丈夫比別人的丈夫都聰明,變得高興起來,夫婦倆同車返家。
至於這次所謂的謀反案,丹陽大長公主可以說最爲冤枉,她事實上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被人拘押到了房州,拘禁在了高陽公主府內,這些天她也鬧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時時刻刻都提心吊膽的,吃不下飯,睡不着覺,一個勁兒的埋怨自己的丈夫。
如今杜睿作爲欽差到了,丹陽大長公主更是惶惶不安,見着杜睿,更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是身子不住的顫抖。
杜睿看了,也覺得可憐,起身道:“臣杜睿參見大長公主殿下!殿下請上座!”
丹陽大長公主顯然沒有因爲杜睿的態度,有少許寬心,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道:“本宮乃大唐罪人。”
杜睿知道這些日子丹陽大長公主確實被嚇壞了,忙道:“公主殿下無需如此,臣深知此事與殿下無干,今請殿下前來,也只是叮囑一番,薛萬徹將軍乃是先帝的愛將,爲大唐多立功勳,如今爲何牽連此事,一旦聖上震怒,豈不是毀了一世的英明,還請殿下回去之後,多加規勸,日後聖上還有倚重薛將軍之處,萬勿自誤!”
丹陽大長公主聞言一愣,繼而大喜過望,杜睿如此說,分明就是已經表明了態度,不打算追究他們夫婦的責任了。
丹陽大長公主喜極而泣,拜道:“本宮多謝大人!”
杜睿慌忙上前,將丹陽大長公主攙扶起來,道:“殿下乃是聖上的親姑姑,如何能拜我,此皆是聖上的恩德,殿下無需如此,下官來此之前,聖上曾有旨意,請公主與薛將軍返回長安居住,也好與親人團聚!” wωω⊕ тт kǎn⊕ ¢ O
送走了千恩萬謝的丹陽大長公主,杜睿緊接着命人將薛萬徹帶了進來,當初杜睿跟隨李靖北伐頡利之時,曾與薛萬徹一起在李靖帳下爲將,後來征伐薛延陀,薛萬徹又是侯君集的副將,再之後征伐高句麗和倭國,薛萬徹也曾參與。
說起唐初名將,薛萬徹絕對能排得上一號,不過此時再看,薛萬徹確實滿面頹喪,頭髮都已經變得花白,顯然是最好了最壞的打算。
杜睿也不能薛萬徹說話,自顧自的說道:“薛萬徹!出身將門,其父乃前隋左御衛大將軍薛世雄,隋末爲涿郡太守。前隋大業十三年,薛世雄在河間之戰中敗於竇建德率領的河北義軍,慚恙發病,不久便去世了。薛萬徹自與兄長薛萬均隨父親客居幽州,兄弟二人都因武藝出衆受到涿郡守將羅藝的賞識。後二人與羅藝一齊歸附高祖,授車騎將軍,武安縣公。”
薛萬徹一愣,也不明白杜睿怎的突然說起了自己的生平,想要插話,可杜睿根本就不給他這個機會,還在自言自語的說着。
“武德元十一月,竇建德攻克冀州,聲威大盛,十二月,竇建德又率10萬人進攻幽州。羅藝準備出擊交戰時,薛萬均建議說:‘衆寡不敵,今若出門,百戰百敗,當以計取之。可令羸兵弱馬阻水背城爲陣以誘之,觀賊之勢,必渡水交兵。萬均請精騎百人伏於城側,待其半渡擊之,破賊必矣。’羅藝採納了這個計策。交戰開始,竇建德果然引兵渡水,薛萬徹隨兄長薛萬均率百名精騎突襲竇建德,大敗其軍。
武德三年十月,竇建德再次率領20萬人馬再次攻打幽州。竇建德兵已登上城堞,情況萬分危急。此時薛萬均、薛萬徹率敢死隊百人從地道潛出,迂迴到竇軍背後,突然襲擊,竇軍敗逃,二人共斬首1000餘級。”
杜睿說到此處,故意頓了一下,看薛萬徹的神情已然羞愧至極,顯然是想到了當年的英武事蹟,想到自己如今居然淪爲謀逆之人。
杜睿還在繼續幫着薛萬徹回憶着:“武德四年七月,竇建德於長安被斬,其部將劉黑闥起兵反唐,高祖命李神通爲山東道行臺右僕射,負責征討劉黑闥。九月,羅藝率軍與李神通會師,唐又徵調邢、洺、相、魏、恆、趙等州兵共5萬餘人,與劉黑闥軍戰於饒陽城南。唐軍列陣十餘里,劉黑闥人少,沿河堤成單行陣以拒唐軍。時值風雪交加,李神通乘風進擊,不久風向逆轉,劉黑闥趁勢反擊,唐軍大敗,兵馬軍資損失三分之二。當時羅藝率軍居陣西,進破劉黑闥部將高雅賢,追逐數裡,得知大軍失利,遂退保藁城。劉黑闥進擊,李藝軍敗,其將薛萬均、薛萬徹在這次作戰中被俘,被劉黑闥截髮驅之,兄弟二人逃回後,羅藝也率軍撤回幽州。這一戰,堪稱兄弟二人奇恥大辱。”
薛萬徹聞言,直氣的雙眼赤紅,他征戰一生,唯獨被劉黑闥俘虜羞辱,堪稱他一聲最大的恥辱,見杜睿居然提起了這件事,登時怒道:“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杜睿卻根本不理他,接着道:“後兄弟二人被徵召入朝,薛萬均被分配到先帝秦王府中,而薛萬徹則分配到隱太子李建成的東宮中。李建成知道薛萬徹勇猛,將他引爲心腹。先帝從太原起兵到統一全國過程中,屢建奇勳,威望很高,並形成了以秦王府謀士和勇將爲核心的實力雄厚的政治集團,對太子李建成構成嚴重威脅。李建成爲保住太子地位及皇位繼承權,與齊王李元吉結交,共同反對先帝。武德九年六月四日,先帝先發制人,率尉遲敬德等九將伏兵玄武門內,殺死李建成和李元吉。此時薛萬徹和東宮翊衛車騎將軍馮立、屈唾至直府左車騎謝叔方率東宮、齊府精兵2000人趕來,猛攻玄武門,守門兵拼死力守,薛萬徹見久攻不下,便想率軍攻打秦王府,秦王府將士聞訊大懼。此時,尉遲敬德持李建成、李元吉首級趕到示衆,東宮、齊府士卒遂潰散。薛萬徹只得率數十騎逃到終南山。薛萬徹躲避起來後,先帝曾多次派人安撫,薛萬徹這纔出來謝罪。先帝曾道:‘此皆忠於所事,義士也。’對其既往不咎。初七,高祖立先帝爲皇太子。七月初六,薛萬徹被任命爲右領軍將軍。八月初八,高祖退位。初九,先帝即皇帝位,引薛萬徹爲肱骨!”
薛萬徹聞言,突然大聲痛哭,顯然是想到了當年慘死的隱太子李建成,不禁哀嚎道:“太子殿下,臣對不住太子啊!先帝啊!薛萬徹知罪了!罪臣對不起您的知遇之恩啊!”
杜睿見狀,也是一陣唏噓,似薛萬徹這等忠直之人,怎的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居然要謀反,沉默了一陣接着道:“貞觀二年,右衛大將軍柴紹、殿中少監薛萬均率軍擊樑師都,薛萬徹作爲副將也隨軍出征。唐軍行至距朔方數十里時,突厥援兵四面而至,唐軍稍退。這時,薛氏兄弟二人橫擊突厥軍,斬其驍將,突厥軍陣腳大亂,唐軍乘勢進攻,大破突厥軍,乘勝包圍朔方城。諸將都認爲城險難以攻下,薛萬徹卻道‘城中氣死,鼓不能聲,破亡兆也。’四月二十六日,樑師都堂弟樑洛仁殺樑師都,舉城投降。突厥始終不敢出兵援救。唐以其地置夏州,爲反擊突厥準備了前進基地。薛萬徹因功封爲靈州大都督。
貞觀四年十一月初四,突厥軍進擾河西,先帝於二十三日詔命薛萬徹爲暢武道行軍總管,幷州都督李績爲通漢道行軍總管,兵部尚書李靖爲定襄道行軍總管,華州刺史柴紹爲金河道行軍總管,任城王李道宗爲大同道行軍總管,檢校幽州都督衛孝傑爲恆安道行軍總管,共率兵10餘萬,皆受李靖節度,分6路反擊突厥。薛萬徹跟隨李靖作戰,一直進軍到塞北而還,最終滅掉東.突厥汗國。薛萬徹因功授統軍之職,後進爵郡公。” wωω ☢Tтkд n ☢C ○
杜睿說到此處,看着薛萬徹道:“薛將軍!彼時征伐,下官也曾有幸從政,當年將軍何等豪情啊!”
薛萬徹聞言也是面色黯然,口不能言,只是一個勁兒的搖頭。
“貞觀九年十二月,李靖率軍出擊吐谷渾,特請薛萬徹同往。進入吐谷渾後,薛萬徹與諸將各率百餘騎先行,突然遭遇數千騎吐谷渾軍。薛萬徹單騎殺入敵軍,無人敢擋。回來對諸將說‘賊易與耳!’說罷又策馬再戰,唐軍緊隨其後,斬首數千級,人馬流血,勇冠三軍。大軍進至赤水源,薛萬均、薛萬徹率輕騎先行,被吐谷渾軍圍困,二人的戰馬都被殺死,負槍傷步戰,唐軍戰死十之六七。就在此時,唐將契苾何力率數百騎兵趕到,奮力死戰,救出了薛萬均和薛萬徹。此戰,唐軍共俘斬名王數十人,獲其雜畜二十萬計。唐軍經積石山、河源迫至且末,大敗吐谷渾軍。伏允可汗在走投無路的絕境中自縊身亡,吐谷渾成爲大唐屬國。
此後,薛萬均官至左屯衛大將軍,封潞國公,不幸早逝。薛萬徹因母親去世辭去官辭,不久被起用爲右衛將軍,出任蒲州刺史。薛將軍孤軍尚且爲國死戰,而今因何謀逆?!”
杜睿突然發問,薛萬徹更是無言以對!
“貞觀十年十一月,薛延陀酋長夷男寇邊,命其子大度設徵發同羅、僕骨、回紇、襪鞴等部落兵馬共20萬,渡漠南下,屯兵白道川,據善陽嶺進攻定襄。先帝命侯君集爲朔州道行軍總管、薛萬徹爲副總管,率士卒10萬出擊。雙方在諾真水相遇,時薛延陀軍萬箭齊發,唐軍馬匹多被射死。侯君集命士卒下馬,手執長稍迎戰,薛延陀軍大敗。此時薛萬徹率數百騎爲先鋒,迂迴到薛延陀軍背後發起進攻,俘虜了許多薛延陀看馬者和馬匹,薛延陀軍心大亂,侯君集乘勢率軍猛攻,斬首3000級,俘獲5萬餘人,馬萬匹。朝廷因功封薛萬徹一子爲縣侯。”
杜睿說到此處,薛萬徹已經是悔恨不及,自己爲國征戰一生,老了老了卻做下這等大逆之事。
“貞觀十八年,薛萬徹遷右衛大將軍,轉杭州刺史,遷代州都督,又召拜右武衛大將軍。先帝曾與人議論,言道:‘當今名將,唯李績、道宗、萬徹三人而已。李績、道宗不能大勝,亦不大敗,萬徹非大勝,即大敗。’忽一日,先帝在丹霞殿設宴招待長孫無忌等十幾個大臣,其中就有薛萬徹,先帝賞給每人一件貘皮衣服,輪到薛萬徹時,卻誤稱爲薛萬均,話一出口,便知道說錯了,一時悲從中來,愴然而言:‘萬均朕之勳舊,不幸早亡,不覺呼名,豈其魂靈慾朕之賜也。’當下賞過薛萬徹,然後又命人再取一件,先帝呼喚著薛萬均的名字當衆焚燒了皮衣,在坐的人無不感嘆。”
薛萬徹聞言,想到了太宗對他們兄弟的恩情,不禁大聲痛哭,以頭搶地,悲慟道:“先帝!臣愧對先帝啊!”
杜睿看着痛不欲生的薛萬徹,心中唏噓不已,一代名將,何至於如此,事實上若不是因爲他的出現,歷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薛萬徹的功績還遠非如此。
在原本的歷史上,貞觀十九年,薛延陀多彌可汗發兵進犯夏州。十二月二十五日,太宗詔令薛萬徹等徵兵應戰。薛延陀軍入塞後,見唐軍已有防備,未敢貿然進攻。二十年六月十五日,唐太宗詔令薛萬徹等分兵幾路,進攻薛延陀,最終滅掉薛延陀,使北部邊境從此得到安定。
同年,太宗率軍親征高句麗,因時近深秋,草枯水凍,士馬難以久留,被迫於班師還朝,沒有達到徵佔高句麗的預期目的。貞觀二十一年二月,太宗決定再次東征。
朝議認爲高句麗依山爲城,易守難攻,應派偏師進襲騷擾,使其國人疲於應付,耽誤農時,幾年後即可使高句麗因糧荒而土崩瓦解。
太宗採納這一建議,命牛進達和李績率軍從水陸兩路進擾高麗。唐軍數次擊敗高句麗軍,高麗王被迫於十二月遣其子高任武入唐謝罪。
九月十五日,唐太宗詔令宋州刺史王波利等人調集江南12州工匠修造大船幾百艘,爲徵高句麗做準備。
貞觀二十二年,正月二十五日,太宗命薛萬徹爲青丘道行軍大總管,右衛將軍裴行方爲副總管,率3萬大軍乘樓船戰艦從萊州渡海擊高麗。
薛萬徹率部渡海,入鴨綠水,高句麗各城震懼,多棄城遁逃。唯泊溝城諸將所夫孫率步騎萬餘拒戰。
薛萬徹遣裴行方領步卒跟進,親率騎兵衝擊敵陣,高句麗軍混亂潰逃。唐軍追殺百餘里,斬殺所夫孫、進圍泊灼城。
該城倚山設險,又以鴨綠山爲屏障,易守難攻,唐軍久攻不下。高句麗遣將高文率烏骨、安地諸城兵3萬餘人分兩路前來救援,薛萬徹亦分兵迎戰。
雙方交戰伊始,高麗軍即大敗潰退。九月初五,薛萬徹凱旋還朝。
然薛萬徹在軍中,恃才傲物,盛氣凌人,於是有人上書,狀告薛萬徹。當他班師回京後,太宗對他說:“上書者論卿與諸將不協,朕錄功棄過,不罪卿也。”
由此可見太宗皇帝對薛萬徹的寵信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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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睿等着薛萬徹的情緒安定下來之後,道:“薛將軍!先帝待你不薄,如今故去,何以欺凌先帝親子!?”
薛萬徹聞言大慟,道:“薛萬徹罪該萬死,今當一死以報先帝知遇之恩!”
言罷起身,就要以頭撞柱,杜睿連忙上前,將薛萬徹拉住,道:“薛將軍何故如此,先帝以將軍爲肱骨,便是先帝在位,將軍有小惡,先帝也不會怪罪,如今先帝駕崩,聖上初臨大寶,正是對將軍多有依仗之時,將軍如何能擅自輕生!”
薛萬徹大呼道:“老夫心懷怨望,意圖謀反,若是如此都能得到聖上寬宥,朝廷今後何以明法紀,而今待罪而死,以警示後人!”
杜睿沒想到薛萬徹還是個死腦筋,只好搬出了李承乾,一把放開了薛萬徹,大聲道:“薛萬徹接旨!”
薛萬徹一愣,連忙拜伏於地,口稱萬歲。
杜睿道:“聖上口諭,丹陽長公主與薛萬徹即刻返京,薛萬徹任右羽衛大將軍一職!”
薛萬徹聞言,整個人都愣住了,都忘記了謝恩。
薛萬徹的這個官職也是杜睿在李承乾的面前求來的,自打長孫衝隨長孫無忌一起被髮配夷州之後,右羽衛大將軍一職就一直空缺,李承乾自然不想用薛萬徹,但是杜睿卻以爲用了薛萬徹,可以彰顯李承乾以德報怨,而且薛萬徹也確實沒犯下多大的罪過,頂多也就是發了發牢騷罷了。
既然太宗皇帝都能饒過幾次欲加害他的魏徵,還委以重任,李承乾爲何不能。
最重要的是薛萬徹確實很有才能,連太宗那樣的馬上皇帝都給了薛萬徹這麼高的評價,可見其能,要是不用的話,未免可惜。
況且經過了這麼一次,薛萬徹也應該有所改變了,杜睿實在是不忍心看着這麼一代名將,今後庸庸碌碌。
“薛將軍!怎的?你想要抗旨不成!?”
薛萬徹被杜睿一提醒,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領旨謝恩,痛哭不已。
杜睿看着笑道:“將軍既然有心悔過,何不留着有用之軀爲聖上效力,以贖前罪!”
薛萬徹對着長安的方向連連叩首,大聲道:“罪臣薛萬徹叩謝聖上天恩!”
讓薛萬徹下去,杜睿緊接着又讓人請出了巴陵公主和柴令武,柴令武是太宗親姐平陽公主的次子,如今自知身犯重罪,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巴陵公主一個女兒家,哪裡有什麼見識,此時也是惶恐不安。
杜睿看着兩人道:“你二人爲聖上至親,如何敢犯上作亂,意圖謀反!?”
柴令武聞言,慌忙下拜,道:“罪人已經知道錯了,還請杜大人寬宥!”
杜睿道:“爾等好不自愛,當今聖上乃有道明君,登基以來,四海昇平,民殷國富,你們居然因爲一己之私,便妄加怨言,實屬不該,若是論罪,當即刻處斬!”
這下巴陵公主也被嚇了一跳,忙道:“還請杜大人在皇兄駕前代爲求情,本宮不求其他,只盼能保住柴家血脈!”
謀反大罪可是要滿門處斬的,巴陵公主也知道自己罪責甚重,不敢爲自己開脫,只求能保住兩個兒子!
杜睿看着巴陵公主那悽悽楚楚的樣子,也是心下不忍,便道:“聖上寬仁厚德,自然不會爲難你們,速速回封地去吧!今後不可再妄生事端!”
柴令武和巴陵公主聞言都是一愣,他們萬萬沒想到事情居然峰迴路轉,原本以爲必死無疑,誰知道居然絕處逢生,連忙叩首謝恩,攙扶着出去了。
接下來被帶進來的就是荊王李元景了,這個志大才疏的王爺如今居然還能硬撐着,被帶進來,見了杜睿之後,居然還在叫囂:“杜睿!你身爲我李家的臣子,如何敢對本王無禮!”
杜睿冷哼一聲道:“荊王殿下謀逆,背棄祖宗,聖上降旨,已經責令宗正府,除了荊王殿下的名爵,如今你已經被廢爲庶人了!”
在這個謀反小集團裡,如果說薛萬徹夫婦,柴令武夫婦都只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發發牢騷的話,這位荊王殿下可就是實打實的生出了犯上作亂的心思了。
李承乾也一向對這個窮奢極欲的叔叔沒什麼好感,如今抓住了這根小辮子,乾脆就一貶到底。
李元景聞言大驚失色,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爲他是皇親國戚,高祖遺脈,如今王爵被剝奪,他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這~~~~~~~~不可能,我的王位乃是皇兄所賜,李承乾不過是本王的侄子,他有什麼資格褫奪我的王位!不可能!不可能!”
杜睿冷哼一聲,道:“本官來此之時,聖上已有口諭,荊王李元景意圖謀反,大逆不道,本該賜死,顧念其爲高祖遺脈,不忍擅殺,責令褫奪其王爵,貶爲庶人,發配嶺南,終身不可返回長安!”
杜睿說完對着廳內的禁衛軍使了個眼色,禁衛軍立刻上前,將已經嚇呆了的李元景拉了出去。
杜睿看着,雖然李元景的王爵沒了,可是總歸還保住了一條性命,這個結果已經算是非常不錯了。
至於高陽公主,杜睿已經沒興趣見他們夫婦了,只是讓人給帶去了一句話:若是還記得自己是先帝的女兒,今後便修身養性,好自爲之。
至於高陽公主要見李承乾的要求,杜睿也拒絕了,只是說李承乾不願意見她。
公主府內那些道德敗壞的出嫁人,高陽公主的面首,當天就被杜睿下令處斬,而後責令房州別駕,好生看管高陽公主,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一律禁止進入公主府。
將事情快速的處理完,杜睿轉天便返回了長安,卻不知道還有一件更大的事,在瞪着他。
第五篇 風雲 第二十六章 怒極攻心
再說吐蕃這邊,自打被李承乾拒絕了其請婚的要求,祿東贊便馬不停蹄的返回了國內,見着松贊干布,備說了一番,松贊干布聞言登時大爲惱怒。
“豎子安敢欺人太甚!”
蜷曲的頭髮,太陽色的皮膚,整個人很是高大,滿臉的絡腮鬍,但此刻卻給人一種英雄遲暮的感覺,松贊干布老了,可是其威勢卻一如往昔,陡然發威,將一旁侍立的長孫芒鬆芒贊都給嚇了一跳。
松贊干布見狀,不禁大搖其頭,要不是世子早夭,他怎麼也不會立這個毛孩子做自己繼承人,看其形狀就知道,絕非開創之主。
“芒鬆芒贊!你先下去吧!我有事要和大相說!”
芒鬆芒贊也早就不想在這裡待着了,聞言躬身一禮,連忙逃一樣的走了。
松贊干布原本就滿腔的怒火,再看芒鬆芒讚的做派更是怒不可遏,道:“此子不堪造就!”
祿東贊可是芒鬆芒贊生父的支持者,聞言忙道:“贊普!王太孫只是年幼,等到長成就好了。”
松贊干布哼道:“年幼!我在他這麼大年紀的時候,就已經帶領着吐蕃勇士和泥婆羅人拼殺,爲吐蕃開疆拓土了,說起來他現在的年紀還要比我當年大上一歲呢!好了!不說這些,祿東贊!你來說說,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松贊干布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派人去長安請婚,就是因爲他自知年紀大了,恐怕將不久於人世,要爲自己的接班人鋪路,大唐作爲當今世界的第一強國,自然是他拉攏投靠的對象,他倒還真不是貪戀晉陽公主的美色,只是因爲芒鬆芒贊年紀太小,還遠遠不到結婚的年紀,這纔出此下策,誰知道李承乾不但拒絕了,還對他大加羞辱,這讓他如何不怒。
祿東贊聞言,低頭不語,面對大唐那麼一個屯天巨獸,他也是無可奈何,打!?打不過!和!?人家還真的未必願意!
松贊干布接着問道:“那唐國新皇如何?”
祿東贊回道:“聽人說倒是個仁慈之主,卻遠非唐國先皇那般英明神武,朝中大事,大多也都交由杜睿和褚遂良兩個託孤大臣料理!”
松贊干布道:“那杜睿可是當年征伐吐谷渾的?”
祿東讚道:“正是此人!贊普,可千萬不能小看了他,此人精通兵法謀略,刁鑽異常,極難對付!”
松贊干布聞言,卻是滿不在乎,他怕的只是太宗皇帝,此前的那一場大戰,讓吐蕃消耗甚大,如今太宗駕崩,松贊干布自認爲宇內再無敵手。
不管是爲了報復李承乾羞辱他的仇恨,還是爲了以後着想,看起來,大唐,吐蕃之間再生事端,已經是不可避免了。
“祿東贊!你來說說,如果此刻我傾盡全國之力,與唐人爭鋒,有幾分勝算!”
祿東贊聞言大驚,忙勸阻道:“贊普萬萬不可妄生事端,那大唐強盛異常,舉國上下帶甲之士數百萬,遠非我吐蕃可敵!”
對祿東贊這種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言論,松贊干布心中大爲不滿,可是卻也不好說什麼,畢竟祿東贊可是他十分看重的臣子,甚至準備託孤的重臣。
“唐國雖強,卻也不是無敵宇內,即便是敗了又如何,那唐人還能上得我們這雪域高原不成!祿東贊!你不要再說了,這一次我已經打定了主意,定要讓唐人知道我的厲害,向其求親,不肯答應,那麼本贊普就帶着吐蕃勇士,親自到長安去迎娶!”
松贊干布其實這般決定,倒也不是一怒之下,草率行事,他也是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如今太宗駕崩不久,李承乾登基,大唐國內定然不穩,也只有在這個時候興兵征伐,纔有勝算,不然的話,要是等到李承乾坐穩了皇帝的寶座,對吐蕃來說基本上就意味着滅頂之災。
旁的人暫且不說,那個杜睿,經過這麼多年,松贊干布通過不同的渠道,也有所瞭解,絕對是個好戰分子,而且對待任何異族都是手段血腥至極。
特別是對待吐蕃的態度也一直十分仇視,這讓松贊干布也十分費解,雖說兩國也有過沖突,可勝利的畢竟是大唐,杜睿對突然的態度完全就是無緣無故的恨,這讓松贊干布十分擔心,現而今杜睿掌握了大唐的權柄,假以時日,定然不會饒了吐蕃,與其將麻煩留給自己的後人,等着唐人來打,松贊干布覺得倒不如打出去。
打贏了自然好,即便是打輸了也沒什麼,就連上次唐軍大勝之後,雖然也派出了不對追擊,可是終究因爲不熟悉高原的氣候,狼狽撤返了。
wWW_ тt kán_ ¢ ○ 輸了就逃回高原,這是吐蕃一貫的做法,對此就連阿拉伯人也無可奈何,松贊干布覺得對待唐人也一定適用。
其實松贊干布這麼想,倒是有點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杜睿雖然早就將吐蕃列入了黑名單,但是卻也不準備現在就動手,大唐目前的政策首先是穩固地方,而後經營南洋,攻略中南半島,最後才能輪到吐蕃。
至於杜睿惱恨吐蕃,也完全是因爲吐蕃趁着大唐內亂之時,曾攻破了長安,險些將一座千古名城付之一炬,這等深仇大恨,杜睿作爲穿越衆,如何能忘記了。
祿東贊眼見勸不住,也只好跟着松贊干布一通謀劃了起來,既然打是一定要打了,那麼即便勝利的希望不大,總歸也要爭取一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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邏些,吐蕃王城正殿之上,此時正在舉行一場盛大的朝議。
松贊干布的王宮被成爲紅山宮,也就是後世的布達拉宮,因爲當時這裡叫紅山,故而稱爲“紅山宮”。
紅山宮全呈白色,高聳在紅山上,顯得格外莊嚴、肅穆、聖潔,當地百姓又稱爲“白色的宮殿”。
在當時,紅山宮共有三座九層樓宇,千餘間宮殿或房屋。一座是贊普的寢宮,一座是朝會之所,一座用作祭祀。
中間的正殿,就是朝會之所,吐蕃的一應國事都是在這裡議決。此時,正殿裡吵吵嚷嚷,極是熱鬧,松贊干布正在與衆大臣在商議軍機。
自打決定要對大唐用兵,松贊干布便整日裡都在琢磨這件大事,一口吞下大唐,當然不可能,但至少他也要爲吐蕃爭取到一塊戰略緩衝之地。
在和祿東贊商議了幾日之後,松贊干布的眼睛瞄向瞭如今正處在大唐掌控之下的河西九曲,那裡可是著名的肥沃之地,善養牛羊馬匹,最重要的是,距離大唐的長安很近,得到河西九曲之地,吐蕃就會如虎添翼,然後積蓄力量,從這裡出發,在日後對大唐大舉發動戰爭。
在他下方的就是一衆大臣,大論、小論、內大相、整事大相、大將,吐蕃的貴族高層,濟濟一堂。
獨自面對大唐的話,結果如何,松贊干布是再清楚不過了,因此上他需要盟友,需要助力,需要有人和他一起來分享大唐這道美味佳餚,或者說一起承受大唐的怒火。
小勃律,泥婆羅,甚至是阿拉伯帝國都是他可以爭取的對象,但是現在阿拉伯帝國正被西遷的突厥人折騰的頭昏眼花,根本就沒心思再去招惹一個強大的對手,不過要是能和小勃律,泥婆羅組成聯軍的話,未必就不能與大唐一戰。
原本以爲想要說服這些貴族征伐大唐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可是當松贊干布將此事說出來之後,結果卻出乎了他的預料,那些貴族眼睛早就被大唐的絲綢,美人晃瞎了,這次瘋狂的賭博一旦成功的話,得到的將會是極其豐厚的回報,對這些瘋子來說,冒這個險是非常值得的。
“唐人一向輕慢我吐蕃,這次一定要好好教訓唐人的小皇帝,要讓他知道,大吐蕃不是好惹的!”
“沒錯,一定要讓唐人知道吐蕃勇士的厲害!”
“大吐蕃一定要打進河湟之地,要多加擄掠!”
“唐人的子女粉嫩粉嫩的,細皮白肉,瞧着就讓人眼饞!”
“唐人的金銀珠寶、絲綢、茶葉、香料、瓷器都是好東西,該當給大吐蕃的勇士享用!”
松贊干布剛一表達了自己的想法,頓時在大殿就引發了一陣議論聲,羣臣雙眼中盡是豔慕的光芒,恨不得立時打進大唐腹地,把大唐的財物據爲己有。
吐蕃原本就是苦寒之地,窮得只剩下犛牛糞,無論吃穿住用,哪一個方面都比不了繁華的大唐,他們早就耳聞唐朝有多麼的富饒,在他們的傳聞中,唐朝是遍地黃金,隨手一抓就是一把金銀珠寶,隨手一抱便是細皮嫩肉的麗人。
猶其是那些曾經去過大唐,開過眼界的貴族們,當他們平生第一遭見識了唐朝的富饒之後,就已經讓他們貪心大起,真恨不得現在就衝殺進去。
松贊干布看着,嘴角劃過了一絲得意的笑。
第五篇 風雲 第二十七章 邊塞烽煙
原本應該是吐蕃商議國事的地方,此時亂的簡直猶如菜市場一樣,到處都是瘋狂的眼神,到處都是狂妄的言語,到處都是狂熱的人。
過了好半晌,松贊干布才道:“你們能有如此戰意,我很高興!”
說到此處,話鋒突然一轉,接着又道:“不過,我又爲你們惋惜!你們太沒志氣了!”
這話太讓人難以理解了,羣臣個個一楞,難道劫掠不是目的嗎?得到唐人的財富,這還算是沒有志氣?人們困惑了,紛紛打量着松贊干布,靜等他解釋。
“你們所說的河西之地,固然富饒,可是與長安比起來,屁都不是!”松贊干布沒有讓他們失望,爲他們剖析道,“長安的富饒遠播異域萬里之外,就是在那些阿拉伯人也是眼饞不已,我要的不僅僅是河西之地,還有長安!而且我們不是要去劫掠,而是要成爲那裡的主人!”
說到這裡,松贊干布猛的站了起來,由於激動,他的臉色有些潮紅,額頭都滲出了汗水,一臉的病容,咳嗽了兩聲,奮起全身的力氣,右手用力一揮,彷彿他年輕時候,指揮軍隊作戰一樣,宛若驚雷閃電,極具威勢,道:“長安的金銀珠寶比犛牛身上的牛毛還要多!長安的麗人比起邏些城外的青草還要多!長安的好東西,你們聽都沒聽過!大吐蕃的勇士們,莫要給區區的眼前利益迷住了你們的眼睛,你們要睜大眼睛,盯着長安!”
“打進長安!”
他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一衆大臣羣情激昂,大是振奮,刷的一下站起來,沖天咆哮起來,聲響若雷,直衝霄漢。
人們徹底的瘋狂了,在這一刻,他們彷彿已經成爲了長安的主人,成爲了中原的主宰,血液之中的野性基因被松贊干布的一席話,徹底激發了起來。
“這就對了!”松贊干布接着說道,“在我繼位之初,我就聽說了大唐的繁華,從那個時候起,我就時時刻刻的在想吐蕃的勇士何時能打進長安,把李唐的花花江山變成吐蕃勇士的牧場!”
這幅藍圖描繪得好,羣臣眼中的狂熱更盛了,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但是沒有人再吶喊,人人都盯着松贊干布,等着他繼續述說。
可就在這個時候,偏偏有人出來潑冷水,道:“贊普!可是以吐蕃的實力與唐國打,恐怕難有勝算。”
描繪藍圖,激勵人心是一回事,真正實施起來,卻又是另外的一回事,這個人雖然沒有祿東讚的智慧,但卻很是明白吐蕃和大唐誰強誰弱。
可以看得出,吐蕃人雖然野蠻,卻也不是沒有人能保持冷靜的頭腦。
“這你勿需擔心。”松贊干布早就知道他的提議會被人質疑,張口便道,“不要忘了,大唐的西邊還有小勃律,還有那麼多國家,他們就像犛牛糞上的屎殼螂,一有機會就會撲上去,吐蕃出兵河西之地,我已經聯繫好了小勃律,由他們出面組織那些小國,到時候我們這邊一動,他們立刻就會趁機出兵西域,到時候唐國既要兼顧河西之地,又要顧及西域,疲於奔命,難以應付,吐蕃的機會就來了!”
“贊普英明!”謀定而後動,羣臣聞言,大是敬服,齊聲頌揚。
“洛桑!”松贊干布衝一個將軍道,“我命你爲前軍元帥,你一定要在春季到來之前,拿下河西之地!”
“請贊普放心,洛桑一定不負贊普期望!”洛桑突然得到重任,振奮異常。
“今歲,你打下河西之地,明歲春季,我將親率大軍,直奔長安!”松贊干布右手緊握成拳,狠狠一晃。
一直沉默不語的祿東贊看着,心中頓時一沉,他知道此時已經沒有人能改變鬆贊乾布的想法了,這個瘋狂的計劃會一條道走到黑,帶給吐蕃的要麼是光明的未來,要麼就是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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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河西之地。
夕陽晚照,金色的餘輝灑向大地,把大地染成一片金色,氣勢磅礴的蔥嶺披上一層黃金衣衫,就象一條金色的巨龍,欲要破空飛去。
一處戍堡,這裡共計駐紮了一個連的戍卒,總計兩百四十二人,戍堡前還有一處瞭望塔,兩個戍卒站在上面,正朝着遠處不斷的張望,在他們身旁堆放着柴草和幹狼糞,一旦有敵情,只要點燃烽火,無需多長時間,駐紮在百十里外的強大軍隊,就會將一切來犯之敵,盡數殲滅。
“二牛!都怪你!”一個皮膚黝黑,眼睛靈動的年輕人對着身旁的壯漢抱怨着。
壯漢一瞪眼,道:“你這廝,怎的又說起來了,你倒說說,怎的就怪我!”
年輕人道:“要不是你說來這裡投軍,我們豈會混成這幅模樣,我可聽人說了,咱們鄰村的孫繼祖,在南邊剿殺蠻子,可都被提拔成連長了,你再看看我,都兩年了,還是個小兵,什麼時候才能熬出頭!連長也真是沒眼色,怎的會將你給提拔了,真是沒天理!”
叫二牛的壯漢道:“我怎的知道到了西邊居然沒仗可打,還不是村裡那個老頭說的,大唐武功赫赫,橫掃天下,滅國數十。到如今,大唐的敵國滅得差不多了,除了西域還有敵國,別的地兒已經沒有敵國了,我們不來西邊從軍,還能去哪裡?”
二牛說的確實不錯,大唐武功赫赫,滅國數十,突厥、吐谷渾、薛延陀、高麗、契丹這些敵人先後爲大唐所滅。到眼下,大唐的主要敵人就是西邊這些小國了,可誰知道如今大唐的戰略目標居然在南邊,反倒是將西邊給落下了。
年輕人也懶得說了,雙眼無神的看着遠處,又在腦子裡幻想着跨馬橫刀,縱橫天下的橋段去了。
他們所在的這個戍堡雖小,卻是地位重要,是扼守河西的重地,吐蕃人要是想進攻河西的話,就必須經過這裡,原本這裡是吐谷渾的地界,但是吐谷渾被滅之後,這裡已經成了大唐的地盤。
“叮!叮!叮!”
悠悠駝鈴聲自西面傳來,一隊商隊正朝瞭望塔行來,這隊商隊的規模不小,有近兩百匹駱駝,是大商隊了。
“都給我睜大眼睛,瞧仔細了!”二牛眉頭一軒,他是這隊人的什長,頓時大聲喊了起來,“若是大唐的商隊,不會有事,若是胡商,就要給我睜大眼睛瞧清楚,不能讓奸細混進來!”
那個年輕人懶洋洋的道:“有什麼奸細,大驚小怪!”
二牛一瞪眼,道:“你這小子懂個球,這地方不是絲綢路,哪裡會有這麼大的商隊過來!都仔細着點兒!”
年輕人聞言,也不敢再廢話了,餘下的戍卒也紛紛打起精神,個個睜大了眼睛,盯着商隊,嚴陣以待,如臨大敵。
沒過多久,這隊商隊來到近前,二牛也瞧清楚了,是唐朝的商隊,不僅僅他們的衣着是唐裝,還在於他們的面孔是唐人,這絕對錯不了,是唐朝的商隊。
衆人暗鬆一口氣,卻是沒有放鬆警惕,依然緊握着手中的刀槍,負責點烽火的戍卒手中的火把也沒有熄滅。
商隊來到近前,停了下來,爲首的商人跳下駱駝,快步來到了瞭望塔下,衝二牛他們行禮,道:“見過各位官軍!我們是大唐的商隊,請求給我們方便,我們需要水。”
戍堡後有一道山泉,是方圓七八十里的唯一水源,雖然從這裡經過的商隊不多,但也絕不是沒有,只要有經過的,大部分都會在這裡補充水。
這種事情,戍卒們也經歷過,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二牛一招手,將年輕人喊了過來,道:“你帶他們去打水。”
“遵令!”年輕人雖然不滿,但還是領命領着幾個商人去打水了。
“區區意思,不成敬意,還請各位笑納!”商人首領取出幾塊碎銀,一人給了一塊,一塊碎銀差不多有三錢,相當於三百錢,也是一筆不錯的收入了,這種事司空見慣,倒也不會有人追究,二牛坦然的收下了,見他收了,餘下的戍卒也紛紛將碎銀塞進了裡襟。這種孝敬,戍卒們習以爲常,要給就收着,不給也不強索。
“你們要去哪裡?”二牛把銀子收了,隨口一問。
“當然是去長安了!”商人首領答道。
“長安?你們要去長安?”那個年輕的戍卒聞言,大是驚訝,又是激動,大聲問道,“你去過長安?”
長安在唐人心目中具有極其重要的地位,是唐人嚮往之地,是大唐軍兵心目中的聖地,若能去一趟長安,那是極爲榮耀之事。只不過,像他們這些戍卒,哪有這種機遇。
“我去過好幾回了!”商人首領頭一昂,胸一挺,非常自豪的說道,“沒給你們說,我走了這麼多地方,就數長安最是繁華,長安的人多不勝數,你要是走在長安的大街上,打個噴啑,熱氣兒都會噴在他人的脖子上,要是所有人都舉起袖子,連天都能遮蔽,在夏天揮掉汗水,都像是下了一場大雨。”
長安是中國歷史上,也是人類歷史上第一個常住人口過百萬的超級城市,遠遠比世界歷史上其他著名的都城,象君士但丁堡、巴格達、羅馬大得多,這些西方著名的都城根本就沒法與長安相比,可以說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是一個數量級的。
戍卒們聽着,豔慕在心頭,恨不得長上翅膀,飛到長安去見識一下什麼叫揮汗如雨。
補充了水,商隊與二牛他們告辭,朝着太陽升起的地方進發。
商隊雖然離去了,戍卒們卻心潮難平,紛紛在心裡發問:“我們什麼時間能去長安?”
年輕人想了一會兒,頹喪的說道:“我們不過是戍卒,這輩子也沒福氣去長安!”
二牛笑道:“那不一定,要是立下軍功,說不定就能入長安爲官,到時候自然就能去了!”
年輕人撇了撇嘴,道:“在這破地方,兩個敵軍的樣子都看不見,還立什麼大功,這輩子是別想了!”
“叮!叮!叮!”
正說着,熟悉的駝鈴聲響起,又一隊商隊出現。這次來的是胡商,戍卒們謹記這二牛的話,不敢有絲毫放鬆,凝神戒備,如臨大敵。
“見過軍爺!”
胡商首領用他那半生不熟的漢語衝二牛他們問好,從懷裡取出一錠十兩重的銀子,塞在二牛手裡,笑嘻嘻的道:“區區意思,不成敬意,敬請笑納!”
“說吧,你有什麼要求?”二牛把銀子拋拋,睨了一眼胡商首領,問道。
“哪有什麼要求。”胡商首領笑得特別親切,跟見到老祖宗似的,“我們一路行來,極是勞累,想找個地兒歇腳,喝點熱水!”
說着,那雙紅色的眼睛還朝着瞭望塔後面的戍堡瞄着,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就是要進入堡內歇息。
二牛睨着胡商首領,半天沒有說話,胡商首領一個勁的賠着笑臉,極盡卑躬屈膝之能。
這個胡商雖然衣着華麗,但是那雙手的手心卻滿是老繭,而且袒露在外面的脖頸皮膚也是一副太陽色,縱然是行商再怎麼辛苦,這些商人也不會如此模樣。
想着,裝作思考的模樣,轉過身,對着同村的年輕人使了一個顏色,年輕人雖然愛發牢騷,可是卻一點兒也不蠢,立刻就明白了二牛的意思。
二牛點點頭,轉身道:“這件事我做不了主,還是要請示一下長官,胡慶,你去戍堡內稟報一聲!”
年輕人的名字就叫胡慶,聞言飛奔着朝着戍堡去了。
二牛看胡慶跑的遠了,道:“你在這裡等也不是辦法,還是朝戍堡去吧!要是長官答應,你們立刻就能進去!”
胡商又是一陣千恩萬謝,對着隨從喊了幾聲,隊伍繼續出發,朝着戍堡而去。、
胡商剛一走,立刻就有戍卒上前,問道:“什長!那個胡商有問題!?”
二牛點點頭,道:“那根本就不是胡商,快快上瞭望塔,點燃烽火,怕是吐蕃人過來的探子,大部隊要是在後面,可就麻煩了!”
衆戍卒聞言,紛紛大驚,不敢怠慢,上了瞭望塔,立刻就點燃了烽火。
那隊胡商之中也有眼尖的,回頭就看見了燃起的烽火,大驚道:“唐人的烽火!”
胡商聞言,回頭看去,頓時大驚失色,道:“不好!唐人有了埋伏!”
此時戍堡內的連長已經得了胡慶的報信,立刻命人整軍,所有軍兵嚴陣以待。
隨着連長的一聲號令,所有的戍卒都紛紛衝了出去,眼前的那些胡人在他們的眼中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威脅,他們代表的只是一份份軍功。
胡慶反應慢了些,等到他反應過來,也跟着衝出去的時候,一場殺戮已經結束了,只留下了滿地的死屍。
這個胡商確實就是洛桑派出的探子,洛桑經常和唐人打交道,知道這個戍堡的重要性,這裡戍衛的唐軍雖然不多,但是這個戍堡地勢險要,想要攻擊大唐的河西之地,就必須經過這裡,便想着派人假扮成商隊,騙開戍堡的大門,卻不曾想被唐軍一個小小的什長給識破了計謀。
埋伏在山谷之中的洛桑大軍也看見了烽火,暗暗罵了一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可是到如今,也只能強攻了,立刻催動大軍,朝着戍堡撲了過來,可當他們趕到的時候,那一隊假扮商人的兵士已經被唐軍誅殺殆盡,燃盡了烽火的瞭望臺也被放棄,所有的唐軍全都進了戍堡,等待着吐蕃人的進攻。
戍堡內,唐軍連長見着二牛,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聲道:“二牛!好樣的!這次要是你我不死的話,我就去給你請功!”
二牛聞言只是憨厚的笑了笑,什麼都沒說。
“連長!有敵情!”
連長對着二牛點點頭,扒着戍堡的城牆朝遠處看去,只見煙塵滾滾,大地都跟着在顫抖,顯然這一次吐蕃人是打算動真格的了。
“所有人都準備好!將那幾具大黃弩都擡上來,這些吐蕃人不知死,居然來撩撥我大唐的虎鬚,倒要看看他們是不是生了豹子膽,不怕死!”
雖然觀其煙塵,就知道吐蕃人不少,可是戍卒們卻沒有一個害怕的,這時節大唐軍人的榮譽感極強,但凡到這地方當兵戍邊的,就沒有一個孬種,人人都是抱着建功立業,效命邊疆的心思過來的,莫說是吐蕃人傾全國之力進犯大唐,就算是閻王爺來了,他們也要殺上一場。
連長看着,心中暗暗點頭,大聲道:“兄弟們!援軍很快就到,都打起精神來,殺敵立功就在今天了!”
胡慶此時也是熱血沸騰,這正是他等了兩年的好機會,終於能殺敵了,然後呢?累計軍功,升遷,去長安,越想越是興奮,看着如同烏雲一般滾過來的煙塵,他甚至都在想一一這些吐蕃人的腿腳,怎的這麼慢啊!?
第五篇 風雲 第二十八章 一觸即發
太極宮北面,就是在後世非常有名的玄武門,此地已然屬於皇家內禁的門戶了,以往是不允許有人隨便接近的,但今天是個例外,一大早,玄武門外就已經人山人海,幾乎整個長安城的百姓都匯聚在了這裡,個個伸長脖子,一臉的期待。
從安西都護府已經傳來了消息,吐蕃人居然無恥的對大唐發動了攻擊,那個卑賤的松贊干布甚至還厚顏無恥的宣稱,要一直打到長安來,迎娶晉陽公主。
吐蕃人的無恥與狂妄,一下子就爆了大唐的G.點,自貞觀以來,大唐歷次對外戰爭,百戰百勝,這讓全國上下無論軍民的心氣都變得極高,突厥人怎麼樣?薛延陀人怎麼樣?契丹人怎麼樣?吐谷渾人怎麼樣?高句麗人又怎麼樣?
一次又一次的朝着大唐挑釁,但是結果卻是無一例外的亡族滅種,現在連那些野蠻的吐蕃人都不安分了,妄圖挑戰大唐的尊嚴,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承乾在接到安西都護府新任大都督席君買的加急奏報之後,立刻就怒氣衝衝的當場宣佈了戰爭動員令,這一次沒有人反對,因爲大唐多年以來用鮮血和生命鑄就的威嚴,不容任何人挑釁,也不允許任何人玷污。
戰爭!戰爭!
今天就是遠征軍出征的日子了,長安百姓早早趕來,自發的爲遠征軍送行。
吐蕃雖然貧瘠,但是身處高原,對大唐的威脅有多大,百姓們不會不知道。正是因爲吐蕃地處高原,結果佔盡了便宜,進可攻,退可守,對大唐構成了巨大的威脅,以往犯邊,每次被打退了,就往高原上一躲,然後就沒什麼事兒了,可這一次大唐不打算再忍耐下去了,對吐蕃開戰,這是百姓的心聲,早就有人上書,要求朝廷出兵,征討吐蕃。
因爲如今大唐的戰略目標是在中南半島和南洋上,對待吐蕃難免就有所疏忽,而且是否出兵,朝野上下也是意見不一,但是今天,大唐終於出兵了,這是天大之喜,百姓歡喜無已,跟大過年似的。
“隆隆!”
驚天動地的蹄聲響起,只見大唐軍士一隊接一隊的開了出來,在玄武門外列陣。
爲首的自然是飛虎軍,飛虎軍爲大唐精銳之中的精銳,訓練有素,裝備精良,列陣極是快速,只一會兒功夫,陣勢列成,一座龐大的軍陣出現,橫成行,豎成列,秩序井然,沒有絲毫亂象。
厚重,不可撼動,如同泰山一般,這就是飛虎軍給人最爲直接的感覺。
“大唐萬勝!”
百姓看在眼裡,大受感染,熱血沸騰,突然爆發出驚天的歡呼聲。
“聖上駕到!”
就在這時,只聽一個尖細的太監聲音響起,正是李承乾身邊的隨侍太監侯義。
李承乾身着皇袍,頭戴皇冠,大袖飄飄,氣度沉穩,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威勢,讓人不敢仰視,快步而來。
“恭迎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姓跪在地上見禮,將士們在馬上的也俯身行禮,步卒則單膝跪地。
“免禮平身!”李承乾伸出雙臂,虛扶了一下。
“謝聖上!”衆人紛紛起身,看着李承乾,眼裡盡是激動之色。
李承乾雖然登基的時間還不長,但是他的仁慈,他的寬厚,還是贏得了百姓的愛戴,對於這個時候的大唐百姓來說,李承乾身爲太宗的長子,絕對會是一個好皇帝,在他的治理下,大唐將會變得更加強盛,甚至將會超過了“貞觀之治”,鑄造一個夢幻之中的王朝。
“大唐的將士們!”李承乾站在高臺之上,掃視他的軍隊,大聲訓話道,“你們是大唐的柱石!這個龐大帝國的安寧時時刻刻都因爲有了你們的守護,百姓才能安居樂業,如今你們爲國效力的時候又到了,吐蕃松贊干布無道,擅自興兵,犯我邊疆,殺我子民,此不共戴天之仇!而今,你們將奔赴河西,爲國征戰,朕在此預祝你們馬到功成!”
“大唐萬勝!”
軍士們爆發出驚天的吼聲,人人眼裡閃爍着熾烈的戰意,士氣高昂,鬥志昂揚。對他們來說奔赴戰場,在刀光劍影之中廝殺,在腥風血雨之中打滾,根本就是一場遊戲,不管對方有多麼強大,此行是生是死,身爲大唐軍人,只要帝國召喚,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他們也甘之如飴。
李承乾還是第一次主持這樣的壯行儀式,一通話說完,看着將士們的深情,他也激動得熱血沸騰,接着道:“朕不能與你們一同出征,但是朕會時時刻刻的關注着你們,朕對你們的旨意只有一道,給朕征服吐蕃,爲大唐開疆拓土!”
“大唐萬勝!”
猛然間,沖天的吼聲直上雲霄,出自玄武門前的軍民之口,這同樣也是大唐的心聲!
“嗆啷!”
猛然間,李承乾拔出了天子劍,朝西北一朝,明晃晃的劍光好似一道閃電劈向西北:“出征!”
在軍陣最前面的杜睿聞聽號令,一拍馬背,率先而出,走在頭裡,朝西北馳去。
自打從房州回來,杜睿都沒來得及和家人團聚,就被李承乾叫到了承慶殿,得到了一個讓他歡喜讓他憂的消息一一吐蕃出兵了!
吐蕃在杜睿的心裡一直都是個極大的隱患,身處高原,進可攻,退可守,這樣的一個危險國家就趴在大唐的身邊,總讓他覺得不痛快,現在好了,吐蕃人主動送上門來找死,正好可以趁機解決了。
可是讓他憂慮的是,大唐如今的經略方向乃是南方,自打貞觀朝開始大唐還沒有過兩線作戰的經驗,雖說此前曾同時對高昌和薛延陀開戰,但也是等着杜睿高昌之戰完結之後,兩軍合力才剿滅了薛延陀。
如今大唐的南方兵團正在張士貴的帶領下,在中南半島的熱帶雨林之中和那些南猴子打仗,現在又要面對吐蕃的挑釁,實在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還有讓杜睿不爽的事,這次開戰,李承乾點名讓他掛帥,一想到又要遠離親人,杜睿就是陣陣無奈,還真是個天生的勞碌命。
“隆隆!”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大軍已然出動,看看那架勢,驚天動地,宛若天劍破空,威不可擋,不取得最後的勝利,是絕對不肯善罷甘休的。
大軍開出了長安城,在城外,杜睿看見了前來送行的衆嬌妻,兒女,甚至連晉陽公主都來了。
杜睿沒有停留,只是對着衆人一笑,然後大喊了一聲:“都在家中等着我,最多半年我就回來!”
晉陽公主被汝南公主按着肩膀,突然掙脫開來,跑向了杜睿,但杜睿根本就沒等她,現在可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你~~~~~~~你一定要平安回來,兕子等着你來娶我!”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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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非川,青海湖。
美麗的青海如同一面碩大的鏡子,清澈明淨,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說不出的美麗。
這裡土肥水美,是牧民的天堂,不計其數的牧民在青海湖畔放牧。牧民身着皮衣裘帽,騎着駿馬,揮着馬鞭,趕着牛羊,唱着牧歌,好一派牧園風光。
如今因爲戰爭,這裡的寧靜被徹底的打破了,此時的青海湖畔,有着不計其數的帳幕,一座接一座,一眼望不到頭,不知道有多少。
這些帳幕是吐蕃大軍的軍帳,十萬大軍在這裡集結,帳幕相連,連營百里,一隊隊吐蕃兵士正在巡視,戒備森嚴。
其中有一座巨大的帳幕,這是吐蕃先鋒大帥洛桑的帥帳。
洛桑此時就端坐在矮几上,臉上泛着笑容,一臉的喜色,彷彿大過年似的。不僅洛桑臉上泛着喜色,座中將領哪一個不是如此。整個帥帳裡喜氣洋洋,氣氛極度之好。
開戰以來,雖然開始的時候,遇到了唐軍瘋狂的抵抗,一座小小的戍堡之下,就讓吐蕃人丟了兩千多具屍體,可是最終那個釘子一樣的戍堡還是被他們拿下了,裡面的唐軍被他們誅殺殆盡。
趕來救援的席君買見事不可爲,自己手上的兵力實在不多,只能回縮防守,讓吐蕃人已經攻到了青海湖畔。
這裡原本是吐谷渾的舊地,吐蕃作爲當初達延芒結波執掌的西吐谷渾的宗主國,曾在這裡作威作福了幾年的時間,可是隨着吐谷渾被大唐掃平,他們就再也沒有踏足過這裡了,現在終於~~~~~終於又回來了。
緊接着他們就要進軍河西之地了,吐蕃人知道,河西之地可是大唐在西北的重要戰略基地,那裡的富饒是出了名的,打進河西之地也一直是吐蕃的心願,松贊干布曾經嘗試過一次,但是失敗了,自那以後,吐蕃人無時無刻不在做着打進河西之地的美夢,然而,唐朝太過強盛,吐蕃根本不是對手,只能望而興嘆,讓吐蕃人惋惜不已,現在這個機會終於到了。
“諸位將軍!大非川已經在我們的手中了,接下來河西之地就是我們的目標,那裡的富饒可是出了名的,只要打進河西之地,從今以後吐蕃就會有吃不完的美食,喝不完的美酒,穿不遠的絲綢~~~~~~~~~”
“還有細皮嫩肉的婦人!”
一個吐蕃將軍接口道,頓時帳內響起了一陣笑聲,就好像他們已經成功了一樣。
洛桑也笑了,笑過之後,接着說道:“打下河西之地後,我們吐蕃就能進退自如,繼續往東可以威逼長安,往西可以威脅且末等地,唐皇侮辱了偉大的贊普,現在是他們付出代價的時候了!不過朝東打,還是朝西打,到時再做定奪。”
“什麼叫到時再做定奪?且末那些破地方能有長安好?長安是花花世界,金山銀山不知道有多少,漂亮的婦人會晃花你的眼珠子,綾羅綢緞堆積成山,美味佳餚享用不盡,打進長安纔是正理!”
一提起長安,吐蕃人的眼珠子就綠了,恨不得肋生雙翅,飛到長安去。此時的他們就好像清末時期的英法聯軍一樣,對長安充滿了嚮往的同時,又充滿了嫉妒,英法聯軍爲什麼要火燒圓明園,還不就是因爲發自內心的嫉妒,原本歷史上的吐蕃在攻破長安之後,一把大火,瘋狂的發泄,也一樣是因爲這種嫉妒。
長安的富饒假於天下,放眼整個世界,也沒有哪一個城市能與之相比,就是西方著名的都城羅馬、巴格達、君士但丁堡,遠遠比不了長安。
“對!打進長安!”
“打進長安!”
衆將大是興奮,彷彿打了雞血似的,個個臉上泛着紅光,眼裡噴出火苗,彷彿他們已經打進了長安似的。
洛桑靜靜的聽着衆將的議論聲,右手一擺,阻止衆將再議下去,道:“打進長安那是吐蕃的心願,一定要打進長安,把李唐的花花江山變成吐蕃勇士的牧場!”
說到此處,洛桑也是激動難已,雙手緊握成拳,狠狠一晃,話鋒一轉,道:“要打進長安,首先就要打下河西之地!只有打下河西之地,吐蕃勇士才能打進長安,吐蕃的勇士們,你們有沒有信心打下河西之地?”
河西之地是長安的屏障,吐蕃若是打下來了,長安可也就不遠了。
“有!”
一衆將領刷的一下站起來,個個挺立如同標槍,齊聲吼來,聲浪直衝霄漢。
“很好!”
對衆將的反應,洛桑很是滿意,重重點頭,站起身來,眼中光芒閃爍,如同利劍,道:“贊普英明,要我們先下手爲強,率先進攻河西之地。可是,唐人也並非全是無能之輩,他們一定會有所防範,是以,此戰刻不容緩,這就整軍出戰!在唐人的援軍到來之前,先擊敗席君買,進軍河西!”
“遵令!”衆將齊聲領命。
洛桑一聲令下,吐蕃營地之內“嗚嗚”的號角聲頓時響了起來,吐蕃大軍開始列陣,準備出征。
吐蕃以武立國,征戰多年,無論是疆土,還是國力已經達到了鼎盛,其軍隊訓練有素,號令嚴明,十多萬大軍列陣秩序井然,非常迅速,沒多大功夫就列陣完成了,一座巨大的軍陣,方圓數十里,氣勢驚天。
洛桑騎着駿馬,在一衆將領的簇擁下,策馬而來,來到陣前,掃視陣勢,大是滿意,他並未馬上訓話,而是很乾脆的右手一揮,一隊親衛擡着不少東西到來,來到陣前,擺放在地上。
吐蕃兵士很是好奇,個個伸長了脖子,睜大了眼睛,想看清楚是什麼東西。
把吐蕃兵士的反應看在眼裡,洛桑很是滿意,示意親衛打開。親衛領命,把遮蓋在上面的氈布拿掉,原來是一些斷折的刀槍、破碎的盔甲。
衆人一看,都是一愣,誰也鬧不明白,洛桑費了這麼大的功夫,竟然弄了這些破爛前來,到底要幹什麼?
“吐蕃的勇士們,你們一定好奇,我爲何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過來?”洛桑一句話道出吐蕃大軍心中的疑問,微微一笑,道,“你們記住,這些破銅爛鐵都是吐蕃的輝煌!”
輝煌?
衆人都是一陣不解,有眼尖的已經認出了,這些破碎的武器鎧甲就是幾天之前那座戍堡內大唐戍卒的,可是那一場戰鬥,吐蕃雖然最後攻破了戍堡,卻也付出了非常慘重的代價,如此怎能稱得上是輝煌,榮耀呢?
洛桑不理會衆人的反映接着說道:“就在幾天之前,那座小小的戍堡阻礙了大吐蕃前進的步伐,我們是復出的不小的代價,兩千多吐蕃勇士倒在了那裡,但是我今天拿這些東西過來,就是要告訴你們,無論是誰,無論是什麼樣的敵人,無論是多麼堅固的要塞,都擋不住大吐蕃征服的腳步!”
聽着洛桑的話,吐蕃將士的情緒漸漸被調動了起來,人們已經開始興奮了。
洛桑見效果不錯,聲調更加高亢了,還透着無盡的興奮:“今天,我將率領你們,從大非川出發,進軍河西。大吐蕃的勇士們,用你們的弓箭射穿唐人的胸膛!用你們的彎刀砍下唐人的頭顱!用你們的勇武告訴唐人,大吐蕃的勇士是不可戰勝的!”
“萬歲!萬歲!”
十多萬吐蕃大軍爆發出驚天的吼聲,聲浪直衝九霄,撕裂蒼穹。
“嗆啷!”
洛桑猛然拔刀出鞘,刀光好象驚雷閃電朝東方直指而去。
“大吐蕃的勇士們!跟隨我長刀指引的方向,在那裡有肥沃的土地,有肥美的牧場,有數之不盡的金銀財寶,有無數美麗的婦人,殺到那裡去,那裡的一切就全都是你們的了!”
吐蕃將士們聽着,他們的呼吸都隨着洛桑的鼓動變得急促起來,眼睛爍爍放光,貪婪一下子涌上了心頭。
殺!殺光所有的敵人!
“出發!”
洛桑軍令下達,早就等得不耐煩的吐蕃將士們紛紛催動戰馬,跟隨着洛桑,朝着他們心目當中的夢幻之地殺了過去。
第五篇 風雲 第二十八章 佈局
洛桑這邊大舉進軍,杜睿這裡也沒閒着,自從長安出發半個月後,他總算是和席君買兵合一處,雖然和吐蕃的大軍相比已然有所差距,但是總歸也有十多萬人了。
只是扼守大非川的戍堡已然被攻破,吐蕃人長驅直入,肆虐大唐疆土的現實,還是讓衆將的心裡像是被壓着一塊巨石一般。
杜睿也不敢輕視這個對手,吐蕃如今可是正處在國力鼎盛的時期,要不是松贊干布老了,行將就木的話,他還真不敢這麼託大,只帶了十幾萬就敢和吐蕃數十萬人死拼。
不過這也確實是一個好機會,一個徹底解決吐蕃,解除大唐西方邊患的好機會,就看杜睿能不能抓得住了。
合兵之後,杜睿不敢怠慢,立刻就召集衆將商議軍情,探馬回報,此刻吐蕃人已經兵出大非川,席君買因爲得到了杜睿的授意,沒有進行抵抗,吐蕃人長驅直入,眼看就要殺進了河西。
杜睿雖然跟隨李承乾討伐過吐谷渾,但是對安西事還是知之不多,首先便問席君買道:“席將軍!還請將安西地界的山川地勢介紹一下,也好讓諸位將軍有所瞭解!”
“大非川以東地界多山,地形十分複雜,吐蕃人與我大唐交手十多年,對此處地形同樣十分了結,我軍並不佔着地理,而且此地雖然不像吐蕃環境那麼惡劣,但同樣屬於高原,一樣對我軍不利,如今吐蕃已經自大非川開拔,這仗只怕是不好打了。”
席君買在此地多年,最是熟悉地形,如今他都發出這等感嘆,可見如今情勢已經十分棘手,其實他也知道,杜睿此前派人過來,讓他先不要與吐蕃人交戰,是爲了他好,畢竟安西都護府帳下兵丁雖多,但是守衛的地界也不小,四處分散開來,急切之間,他能聚集起來的其實並不多,充其量也就兩三萬人,雖然唐軍裝備精良,但是也無法抵敵吐蕃十多萬大軍。
要是席君買手下的將是能如同禁衛軍一般精銳的話,他尚且不懼,只是安西都護府的軍士如何能與禁衛軍相比,杜睿讓他堅壁清野,雖然助長了吐蕃人的氣焰,卻也是無奈之舉。
現在的情勢已然如此,要是讓吐蕃人殺進了河西之地只怕還要更加糟糕,河西之地土肥水美,宜於牧耕,是不錯的經濟區。不過,其附近同樣有着不少大山,高山密林,以前吐蕃也時不時的抓住唐軍防衛疏漏,進軍河西之地騷擾,然每次也就是撈上一票,在唐軍趕到之前鑽進高山密林裡,任憑唐軍有着天大的本領也是奈何不得吐蕃。
對此杜睿也是十分清楚,在歷史上,到了宋朝,西夏佔據河西之地,再控制橫山這些高山密林,給宋朝製造了不小的麻煩,宋朝傾天下之兵也是打不下西夏,這裡面除了宋朝本身的問題之外,還與這裡地形複雜有很大的關係。
西北多高山密林,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一旦吐蕃進入河西,這仗將會變得非常難打。
按照以前的謀劃,唐軍應該在吐蕃大舉行動之後,立刻進行狙擊,把吐蕃大軍堵在高山密林裡,可這一次吐蕃傾盡全國之力來攻,兵力異常雄厚,眼下這一謀劃已經行不通了,應該另想辦法。
“這仗要如何打,你們都說說。”杜睿一邊尋思策略,一邊衝衆將道。
其實杜睿的心中早就已經有了盤算,只是集思廣益,這一向都是杜睿的習慣,相比較而言,杜睿還是喜歡做張良,差使別人去做,而不願意做諸葛亮,每件事都要親力親爲,那樣的話,累也能累死他。
“大帥,吐蕃曾多次進入河西之地,大唐始終奈何不得吐蕃,我們實在是沒有好辦法。”席君買沉吟一陣,很是無奈的道。
他說的是實情,就是前隋名將長孫晟,鎮守西北,也只能採取守勢,修建了大量的軍事設施,對異族嚴加防範,就是這樣,突厥仍然時不時就入侵,長孫晟也是無可奈何。
杜睿聞言不禁有些失望,看起來現在的席君買還是不夠成熟,遠非歷史上可以比擬,說不得以後要對其多加歷練了,畢竟天下事,絕非杜睿一個人就能全部料理的,老一輩的勳宿退出軍界之後,現在大唐真正的帥才還是少了些,真要讓杜睿說的話,恐怕堪稱帥才的除了他也就是蘇定方,薛仁貴,還有鎮守倭州多年的劉仁軌了。
“延輝,你說呢?”杜睿深知蘇麟頗有謀略,便詢問起來。
“這些年來,吐蕃不時入侵河西,大唐無可奈何,這次~~~~~~小弟也沒什麼好法子!”儘管蘇麟經過杜睿這麼多年的培養,有些智謀,可面對如此棘手的問題,也是束手無策。
“大帥,你說怎麼打,我們就怎麼打。”衆將也是無策,乾脆把這難事交給杜睿了。
席君買也道:“不知大帥有何計策!”
杜睿也不藏着掖着了,道:“你們都只看到了吐蕃攻入河西之地的壞處,卻沒有看到好處!”
好處!?
衆將聞言,頓時一陣費解,被吐蕃攻入河西,黎民百姓定然會遭殃,只會有壞處,怎能有好處?
杜睿接着道:“這次吐蕃出動十數萬大軍入侵我大唐疆土,探馬來報,後續還有三十餘萬大軍,由吐蕃贊普松贊干布親自率領,本帥估摸着這恐怕是松贊干布手上的所有的兵力了,若是我們把數十萬吐蕃大軍盡數殲滅,吐蕃國內定然空虛,這可是千載良機。”
“大帥,您的妙計雖好,卻是不能實現。”席君買儘管對杜睿很是佩服,此時也是反對了,道,“這種事,我們做夢都想,更爲此而付諸了行動,卻是沒有一次成功,儘管我們恨吐蕃狗,卻不得不說吐蕃狗並非無能之輩,他們也防備我們下死手。”
吐蕃的國力雖然不及大唐,能與大唐爲敵,並不是僥倖,而是有其必然因素,吐蕃人並非都是無能之輩,而是有不少人才,每次出擊,吐蕃都要防備唐軍斷其退路,凡是險關要隘,吐蕃都會把守。如此一來,吐蕃就無後顧之憂,撈夠了好處,立即撤退,讓大唐無可奈何。
“吐蕃卻是會防備防備斷其退路,而我們要想全殲這數十萬吐蕃大軍,就要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杜睿說着走到地圖前,右手重重在地圖上一拍,道,“這裡!只需要我們扼守住這裡,吐蕃就是插翅難逃!”
衆將紛紛伸長了脖子看過去,頓時個個呆若木雞,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席君買也是兩眼放光,可是心中卻有充滿了憂慮,喉頭髮出一陣怪異的聲響,艱難的嚥了一口口水,聲音沙啞,很是艱澀的道:“這能行嗎?”
“這是幹掉吐蕃大軍的唯一機會,不行也得行!”杜睿右手一握拳,在地圖上狠狠的砸了一下,聲音雖然不高,卻是透着無比的堅定。
杜睿接着遍視衆將,最後將目光鎖定在了席君買的身上,道:“席將軍!你可願意擔此重任!”
席君買也是沙場宿將了,鎮守安西多年,卻沒有立大功的機會,此時杜睿願意將這個重任交給他,只要能完成的話,那就是天大的功勞,聞言連忙起身道:“大帥只管放心,席君買就是豁出這條命去,也要完成此任!”
杜睿點點頭,道:“好!席將軍,本帥目前的兵力不多,只能交給你三萬人,此行危險重重,然軍令如山,若是放走了一個吐蕃人,本帥定不輕饒。”
席君買一抱拳道:“末將遵令!”
杜睿接着道:“碎葉方向傳來消息,如今連小勃律人和泥婆羅人也不安分了,蘇麟!本帥同樣給你三萬人馬,速速趕往碎葉,防備小勃律和泥婆羅聯手來攻。”
蘇麟也接令道:“大帥放心,那些蠻夷不來便罷,只要來了,定然讓他有來無回!”
“衆將聽令,自今日起,大軍化整爲零,放吐蕃人進來,他們不是喜歡劫掠嗎?這一次就讓他們嘗一嘗被人當成獵物的滋味兒!”
“末將遵令!”
杜睿接着又道:“馮照!”
馮照閃身出來,道:“小人在!”
杜睿道:“馮照!你和你的屬下,就是大唐全軍的眼睛,嚴密監視任何一支吐蕃軍隊,時時刻刻向臨近的唐軍稟報,千萬不能讓百姓橫遭屠戮!”
杜睿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還是有些不忍心,因爲他知道,只要放吐蕃人進來了,想要讓百姓們沒有一點兒損傷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戰爭就是如此,想要徹底掃平那雪域高原,就絕對不能再讓這些吐蕃人回去了,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杜睿想着,起身走到了帥帳的門口,沉吟道:“好好的擺佈這盤棋,能不能徹底解決爲患大唐西方多年的吐蕃,就在此一舉了!大唐西進的道路上,絕對不能繼續存在吐蕃這麼一塊絆腳石!”
第五篇 風雲 第三十章 大戰開啓
河西之地,在大唐年間,遠遠不像後世那般貧瘠,到處都是黃沙隔壁,到處都是全國知名的貧困縣,此時節的河西甚至都不下於江淮,稱得上是土肥水美,是西北有名的富饒之地。
在歷史上,關於這塊地方的爭奪,從來都沒有停止過,先秦時代,秦與魏相爭百年,劉漢時期,漢與匈奴爲了這個地方,不知灑了多少男兒血,到了大唐年間,河西之地更是三分天下,大唐,吐谷渾,薛延陀,在這裡都有自家的勢力,不過現如今吐谷渾和薛延陀都已經成爲了歷史,河西之地也成了大唐糧倉。
河西之地對任何人的誘惑力都是無窮的,若是落在吐蕃這些遊牧民族手裡,那就是天然的牧場,將會牧養不計其數的牛羊。
可在大唐的手裡,這裡就是很好的農耕區,遠遠一望,到處都是良田,一幢幢房屋相連,一眼望去,不知道有多少。
“哈哈!這些唐人死到臨頭還不知道。”
“真是好地方啊!快瞧,那裡好多的牛羊,烤着吃一定很不錯!”
“還有那裡,多好的良田,不過這裡很快就要變成吐蕃勇士的牧場了。”
“那是糧堆,堆得象山一樣,總算不用再吃那青稞面了!”
一隊上千人的吐蕃軍隊突然出現在了這裡,遠遠望見風光優美的田園,大是歡喜。
這些吐蕃人早就是聽說河西之地是如何如何的富饒,那些經別人口述出來的景色,讓他們豔慕不已,如今親眼看見之後,方纔知曉河西之地的富饒遠勝於傳聞,比起窮得只剩犛牛糞的雪域高原,這裡簡直就是天堂。
“吐蕃的勇士們,這裡有着吃不完的美味,有着穿不完的絲綢,還有細皮嫩肉的唐國婦人,這些都是偉大的贊普賜予你們的犒賞,去吧!去拿屬於你們的獎賞吧!”千夫長手中彎刀一揮,一片耀眼的刀光閃現,興奮得象打鳴的公雞,一拍馬背,率先就衝了出去。
“隆隆!”
上千吐蕃兵士早就眼饞得不得了,早就在等待千夫長的命令,乍聞此言,哪裡還能忍得住,眼裡閃着貪婪的光芒,好像蒼蠅遇到臭雞蛋似的,發了瘋一樣的撲了上去。蹄聲如雷,馬蹄踏處,煙塵滾滾,宛若一條怒龍,直奔那莊園而去。
“吐蕃狗!是吐蕃狗!”
“不好了!吐蕃狗殺來了!”
“快逃啊!吐蕃狗來了!”
正在忙活的農夫被驚動,打量着凶神惡煞似的衝將上來的吐蕃軍隊,大驚失色,連忙丟下手中的活計,慌忙逃躥。
“哈哈!膽小如鼠的唐人,納命來吧!”
“殺啊,狠狠的殺!殺光這些唐人!”
“殺光唐人!搶光他們的財物!”
“哈哈!那個女人是我的了!誰都不要和我搶!”
吐蕃兵士嚎叫着,有的揮着彎刀,有的彎弓搭箭,對着手無寸鐵的百姓就衝了上去。
“噗!”刀光閃處,血箭噴濺,人頭拋飛。
“噗!”沉悶的着肉聲響起,箭矢射穿百姓的胸膛,百姓摔倒在地上,殷紅的鮮血染遍了大地。
大唐雖然尚武之風甚濃,即便是平民百姓也人人都會上幾手功夫,人人都能縱馬奔馳,可現在這些百姓手無寸鐵,又是突遭打擊,哪裡是吐蕃兵士的對手,很快就給砍殺十幾個。
吐蕃兵士殺得興起,個個凶神惡煞,斬殺百姓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沒有絲毫憐憫之心,吐蕃雖然野蠻,可有一個道理卻是記得很清楚,那就是狼羣法則,優勝劣汰。
這場屠殺對吐蕃人來說簡直就是一種遊戲,唐人百姓的鮮血,讓他們暢快至極,暴力的因子也被徹底激發了出來,殺得更起勁兒了!
“大唐萬歲!殺啊!”
就在這些吐蕃人殺的興起之時,突然一聲驚天動地的戰號響了起來,聲浪直衝雲霄,震得地皮都在顫抖。
“轟隆!”
馬蹄聲宛如雷鳴一般,一支唐軍突然冒了出來,旋風般朝吐蕃軍隊衝了過來。爲首的乃是一員小將,正是杜平原的長子杜耀祖。
杜耀祖不過十五歲的年紀,卻不像他的父親那麼文弱,反倒和杜平生一樣,生性好武,都是自家人,杜睿平日裡也是悉心指教,這一次出征,便帶在了身邊,委任了一箇中軍校尉的差事。
這小子趁着杜睿不備,帶着手下人就跑了出來,別的唐軍都在四處剿殺吐蕃人,他也不願意閒着。
也虧得他來了,不然這支逃過了唐軍監視的吐蕃千人隊非要將這個小村莊掃平不可。
“弟兄們!殺啊!”揮舞着手中的長槍,杜耀祖一馬當先就衝了上去。
“唐軍?”吐蕃兵士正殺得興起,沒想到唐軍突然殺到,大是震驚。
“休要驚慌!”千夫長打量了一番,唐軍人數並不多,不過三兩百人,與吐蕃軍隊比起來人數實在是太少,千夫長看清楚之後,突然獰笑起來,道,“就這麼一點唐軍,還不夠吐蕃勇士塞牙縫呢!吐蕃的勇士們,殺啊!”
一邊喊着,一邊手腕一振,一朵漂亮的刀花閃現,率先衝了過去。
“殺光唐軍!”吐蕃兵士咆哮着,或彎弓搭箭,或揮着彎刀,拋開了百姓,轉而朝唐軍撲了上去。
“嗖!嗖!”
一陣尖銳的破空聲響起,唐軍的箭矢如同雨點般射來,僅僅是第一波箭雨的打擊,那些只是身穿麻衣獸皮的吐蕃兵士中箭落馬者不下數十人。
唐軍雖然人數少,卻是裝備精良,他們手中的弓弩射程比起吐蕃兵士手中的弓箭要遠得多,吐蕃兵士還沒有夠着唐軍,就遭到唐軍的射殺。
弓箭是唐軍的基本技能,自從武德九年突厥人兵圍長安,太宗痛定思痛,便在全國範圍內推行馬政,弓箭之道,可以說大唐將士的箭術就算是和後世弓術卓絕的蒙古人相比,也不遑多讓。
唐軍的箭矢一撥接一撥,好像不要錢似的,對着吐蕃兵士就射了過去,吐蕃兵士中箭落馬者越來越多。
等到吐蕃兵士手中的弓箭夠得着唐軍時,吐蕃已經損失上百人了,這代價不可謂不小。
唐軍一進入射程,吐蕃兵士就開弓放箭,箭矢如同雨點般朝唐軍罩去,把唐軍覆蓋了。
可是~~~~~
“叮叮叮!”
一陣清脆的金屬撞擊聲中,火星四濺,箭矢滑落,壓根就傷不了唐軍。
唐軍的裝備精良,不僅僅體現在射程更遠的弓箭,還在於更加鋒利的刀槍,防護力極好的鎧甲,唐軍身着鎧甲,有着很好的防護力,吐蕃兵力的弓箭要想傷害到唐軍還真有些難度。
儘管如此,吐蕃兵士仗着人多,亦是不懼,對着唐軍衝去,邊衝邊射箭。
而唐軍更是以一往無前的氣慨,對着吐蕃軍隊殺來,邊衝邊放箭,兩軍開始對射。
一輪接一輪的對射,雙方冒着矢雨衝鋒,其結果是唐軍大佔上風,吐蕃吃了大虧,誰叫吐蕃沒有先進的文明,製造不出精良的鎧甲呢?
兩支軍隊終於相遇,不約而同的收了弓箭,吐蕃兵士揮着彎刀,唐軍揮着戰刀,狠狠朝對方身上劈去,刀光閃爍,此起彼伏,煞是壯觀。
兵刃相撞,頓時火花四濺。
近身戰開始,頓時慘叫聲不斷響起,吐蕃兵士不是給唐軍劈死,就是給劈傷,發出殺豬似的慘叫。
儘管吐蕃軍隊佔有兵力優勢,卻是戰鬥力遠遠不如唐軍,無論是從裝備,還是訓練、配合、協調、軍紀、戰術、戰法,吐蕃軍隊都比不了唐軍。一旦兵力優勢失去了作用,等待吐蕃軍隊的就是屠殺。
沒錯,就是屠殺!而且還是單方面的!
唐軍的勇氣不需要說的,他們一往無前,勇猛賽過猛虎,嗷嗷叫着,好象虎入羊羣,在吐蕃軍隊中縱橫來去,殺得吐蕃兵士窮於應付。
這場戰鬥並未持續多久,就分出了勝負,吐蕃軍隊儘管佔有兵力優勢,仍不是唐軍的對手,很快就敗退了。
“殺!”
“殺光吐蕃狗!”
看着不遠處倒臥在田間地頭的百姓屍體,唐軍憤怒了,甚至有些自責,他們要是早來一會兒,這些百姓就不會無辜枉死,但是此刻再怎麼後悔也是無濟於事,人死不能復生,他們能做的就是報仇,因此上,儘管吐蕃人已經被殺的喪了膽,可唐軍依然不肯善罷甘休,一個個怒吼着,揮着戰刀,好象凶神惡煞似的,窮追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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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處戰場不遠的地方,一支更爲龐大的吐蕃軍隊出現了,爲首的是一名吐蕃萬夫長,此人身材異常高大,騎着高頭大馬,身着繳獲的明光鎧,腰懸彎刀,揹負硬弓勁矢,威風凜凜。
看着近在眼前的唐人村落,萬夫長突然大聲笑了起來,手指着前方,衝吐蕃兵士大聲喊道:“吐蕃的勇士們,你們知曉前方是什麼嗎?”
“唐人的村子!”吐蕃兵士臉上同樣泛着紅光,打量着美麗的田園,眼裡射出火苗,貪婪全寫在了臉上。
“不對!”萬夫長猛搖頭,大聲否決,繼而狂笑道,“這是吐蕃勇士的牧場!裡面的那些唐人都是你們的獵物,殺光那些獵物,裡面的一切就全都是你們的了!”
這話很能激勵軍心,吐蕃兵士的貪婪給他幾句話激到最爲濃烈的程度,個個眼裡射出熾烈的光芒,足以把空氣點燃。
“殺!”
一聲令下,頓時所有早就按耐不住的吐蕃兵士發了瘋一樣的朝着唐人村落衝了過去,震耳欲聾的馬蹄聲驚動了百姓,見吐蕃人殺了過來,頓時大驚失色,一些村子裡的年輕人紛紛拿起柴刀,木棒準備誓死一搏,那些老幼婦孺則驚嚇的四處亂竄,吐蕃兵士看在眼裡,更加篤定,這一次,他們一定會收穫極豐,眼裡精光暴射,彷彿吃不完的佳餚,喝不完的美酒,穿不完的綾羅綢段已經到手了似的。
然而,同樣的事情發生了,就在吐蕃兵士做着美夢之際,只聽一陣驚天動地的蹄聲響起,一條煙塵組成的怒龍自前方出現,對着吐蕃軍隊撲來,當先一面繡着大大的“唐”字旗獵獵作響。
“唐軍來了!唐軍來救我們了!”
正在逃跑的百姓乍見唐軍到來,歡呼雀躍,更有人激動得嗚嗚的哭了。對於百姓來說,唐軍就是他們的守護神,只要唐軍到來,他們就有救了,誰叫唐軍能征善戰,立下赫赫武功,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極高。
當先一員大將,身材高大,勇猛似虎,身着明光鎧,手中馬槊在日光下閃閃發光,極是駭人。不是別人,正是以勇猛著稱的薛萬徹。
薛萬徹被李承乾赦免了所有的罪責,心中自然是感激不盡,此次吐蕃入寇,他哪裡能閒得住,幾次請命,縱然是讓李承乾應允讓他隨軍出征。
這些天,都在忙着布口袋,連一場仗都沒撈到,薛萬徹早就不耐煩了,此刻見吐蕃人居然要向百姓動手,更是怒不可遏,呼喊着,率軍就衝殺了過來。
吐蕃萬夫長倒也不驚慌,手一揮,馳騁中的吐蕃軍隊立即停了下來,他率領的這些都是吐蕃的精銳,訓練得不錯,雖然面前放着的是無盡的財富,可是依然能做到令行禁止。
薛萬徹見了,眼裡掠過一抹欣賞之色,手中馬槊朝吐蕃萬夫長一指,道:“來將通名,本將軍槊下不死無名之輩!”
“我是吐蕃贊普麾下的大將軍扎西,你又是何人,報上你的名來好受死。”扎西可沒見過薛萬徹,在他的眼裡薛萬徹不過就是個老頭罷了。
薛萬徹見扎西神態倨傲,顯然是沒把他放在眼裡,登時大怒,道:“區區一個萬夫長,也敢在本將軍面前逞威,聽清了,本將軍乃是大唐右羽衛大將軍薛萬徹!”
“薛萬徹?”扎西神色一凜,有些驚懼,他雖然沒見過,可是薛萬徹的威名卻聽說過,知道這是一個極難對付的對手。
扎西有心退卻,但是卻又不情願,看薛萬徹帶着的不過三千多人,頓時又生了幾分膽氣,自家的人多,是對方的三倍,應該能贏。
咬了咬牙,扎西堅定了信心,揮舞着彎刀,大聲吼道:“殺!殺光唐人!”
一拍馬背,率軍直衝唐軍。
“來得好!”薛萬徹很是興奮的大吼一聲,手中馬槊一指,直奔扎西。
兩支大軍就象兩股巨浪一般,轟然相撞,迸濺出無數的赤紅色的浪花,一時間人喊馬嘶,好不熱鬧。
唐軍訓練有素,裝備精良,戰術先進,戰法靈活,遠非吐蕃軍隊能比,在這一輪撞擊中,吐蕃軍隊吃了大虧,死傷無數。
儘管吐蕃軍隊擁有三倍的兵力優勢,卻是擋不住唐軍,只一會兒功夫,吐蕃軍隊就給唐軍攔腰斬爲兩段,首尾難以相應,兩軍難以協調,只能孤軍奮戰。
“殺!”薛萬徹咆哮一聲,宛若炸雷轟鳴,扎西被嚇了一大跳,手中一緩。
這麼好的機會薛萬徹這個沙場宿將當然不會錯過,只見一道利芒直奔扎西的咽喉,扎西暗道不好,想要躲避,可是已是來不及了,給薛萬徹用馬槊一挑,從馬背上栽將下來,還沒等爬起來,薛萬徹的馬槊就已經在他的後心捅了一個對穿。
扎西戰死,吐蕃軍沒了主心骨,羣龍無首,頓時慌亂起來,被唐軍好一通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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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這樣的戰鬥還都只是小規模的,吐蕃主帥洛桑倒也有些能耐,在分出數支小部隊騷擾唐軍地方的同時,親自統領大軍,直撲大唐安西都護府的治所。
積石山口前。
“快!過了前面那個山口,就是唐人的家了,那裡有着堆積成山的金銀珠寶,有着吃不完的美味佳餚,有喝不完的醇釀,有穿不完的綾羅綢緞,只要殺到那裡去,一切就全都是你們的了!”洛桑吼得山響,大聲激勵吐蕃兵士,在他的嘴裡,前面就是天堂。
吐蕃大舉進犯,就是爲了財富而來,本就興奮不已,再給他一通激勵,無不是興奮莫明,跟打了雞血似的,恨不得立時過了前面的山口,大搶一通。
“稟將軍,前面山口處,發現唐軍。”
“唐軍?”洛桑眉頭一掀,卻一點兒也不在乎,這幾天唐軍的迴避策略看起來已經奏效了,洛桑身爲吐蕃主帥,對唐軍是越來越輕視,冷哼一聲,道:“敢當吐蕃勇士的路,那是找死!去一隊人,把唐軍殺光!”
“先鋒,這些唐軍不一樣。”哨探忙稟報道,“他們個個精悍異常,一瞧便知是精銳中的精銳,還有他們的身上都是清一色的明光鎧,足有上萬號人。”
“明光鎧?”
洛桑眉頭一擰,他很清楚明光鎧的珍貴,在唐軍中也是極爲稀少,只有軍校和精銳中的精銳才能擁有明光鎧,清一色的明光豈,那說明這支唐軍是精銳中的精銳了。
“去瞧瞧!”洛桑一拍馬背,疾馳而去。
很快就來到前面的山口處,果如哨探所言,前面有一支唐軍攔路,這支唐軍的人數足有萬人,人人身材高大,站在那裡如同黑塔一般,給人不可撼動之感。而且人人都身着明光鎧,在日光下閃閃發光,宛若一頭頭鋼鐵怪獸。
最吸引他目光的是,領頭的唐軍將領雖然身着明光鎧,卻是腰懸長劍,而不是戰刀,長槊,看上去年紀也不是很大,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出塵之氣,宛若謫仙臨凡。
“來將通名。”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杜睿,他早就探得了洛桑的行軍路線,早早就在此等候了。
“我乃吐蕃贊普麾下大將軍洛桑!”洛桑傲然而答,接着問道,“你是何人?”
杜睿只是淡淡的點點頭,極有風度的說道:“尊駕有理了,在下杜睿,杜承明!”
“杜睿?”
人的名,樹的影,洛桑雖然沒見過杜睿,但是杜睿的名聲卻是早就有所聽聞了,十歲從軍,征戰二十年,百戰百勝,攻無不取,可是在洛桑的印象當中,杜睿應該是像他一樣的壯漢,雙手有撕虎豹的力氣,可眼前的杜睿雖然穿着鎧甲,但看上去卻好像個文弱書生一樣。
“正是在下。”杜睿輕輕點頭。
“呵呵!”洛桑手中彎刀指着杜睿,大笑起來,笑得是前仰後合,道,“我還以爲杜睿如何了不起,有了這般大的名聲,原來就是個小白臉,你那功名怕也不是好來的,該不會是做了你家小皇帝的兔兒相公,才驟登高位的吧!你還是聽我勸說,早些回去,換一個能打的過來,戰場上刀槍無眼,流矢橫飛,一個不好就要了你的小命。”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侮辱了,看着洛桑一張嘴都裂到耳根了,大牙都露出來了,壓根就不把自己放在眼裡,杜睿卻絲毫不惱,反倒覺得有趣。
等洛桑的笑聲停下來之後,杜睿才道:“你道我不自量力,好!既然你是那松贊干布老匹夫麾下的猛將,可敢與我單對單一戰!”
洛桑聽杜睿居然管他十分崇拜的松贊干布叫老匹夫,頓時氣的哇哇直叫:“你這小兒,居然敢辱及我家贊普,來!來!來!爺爺與你大戰三百回合,到底看看你有多厲害!”
言罷,洛桑揮舞着彎刀就衝了上來,他這麼做倒也不是當真被杜睿給激怒了,有一大半演戲的成分,他覺得縱然杜睿是個當世名將,也是勝在兵法謀略之上,看杜睿的樣子,手上功夫就不怎麼樣,他身爲吐蕃第一勇士,自然不把杜睿放在眼裡,要是能鬥將殺了杜睿的話,攻伐大唐就容易多了。
“老爺!我來!”杜平生手中的長槍一橫,就要替杜睿出戰。
杜睿伸手一攔,道:“你且在後面爲我壓陣,看我取此人的首級!”
說完縱馬便衝了上去。
杜平生一愣,再想去攔已經來不及了,急得大喊:“老爺!你的長槍!”
杜睿縱聲大笑道:“此插標賣首之輩,殺之如屠豬狗,何須用長槍。”
說着,伸手抽除了太宗御賜的寶劍,兜首便刺了過去。
“好快!”
洛桑大吃一驚,萬萬未想到杜睿的劍術竟然如此高絕,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握着刀背,忙用手中的彎刀去擋。這一擋是他的拿手好戲,他天生神力,莫要說劍,就是銀槍長槊也能給磕飛,百試不爽,然而這次卻是失手了,只見杜睿的劍帖在他的彎刀,宛若閃電般削了過來。
這一招在隋唐演義裡面可是有明目的,正是混世魔王程咬金的三大殺招之一一一小鬼剔牙!
“變招好快!”洛桑大吃一驚,也連忙變招,好在他的武藝高強,身手敏捷,要不然的話,他的手指就給杜睿削斷了。
冰涼的劍鋒擦着手背掠過,要是稍微慢上一點點,洛桑的手指就要和他說再見了,洛桑驚出一身冷汗。
一招未成,杜睿也贊聲好,劍招再一變,直刺過去。洛桑這下也收起了輕視之心,不敢再大意了,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戰,越打越是心驚,杜睿的劍術非常高明,遠遠超出他的想象。
以他想來,杜睿不過是一文弱書生,即便是戰功赫赫,也應該是躲在軍陣後面搖扇子的主,哪裡能會什麼武藝?佩劍不過是裝樣子的,哪裡想得到,杜睿是真正的劍術好手,這手劍術已是上乘之境,放眼整個天下,能在劍術上超過杜睿的扳着手指頭也數得過來。
“大帥威武!大帥威武!”
唐軍看着兩人打鬥,也不禁大聲喝采,爲杜睿加油鼓勁。
“啊!”
突然一聲慘叫響起,洛桑手中彎刀掉在了地上,右手鮮血迸濺,把地面都染紅了。
杜睿冷笑一聲,手中長劍一揮,頓時一顆斗大的人頭飛起,洛桑還沒有立時便死,他甚至能在空中看着留在原地,脖頸之間,鮮血狂噴的身子。
出師未捷身先死!
洛桑戰死,吐蕃軍士頓時都愣在了原地,一個個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殺!”
杜睿手中劍朝前一揮,宛若驚雷閃電,威不可擋。
“殺光吐蕃狗!”
反應過來的唐軍哪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趁你病,要你命,一個個咆哮着,好象下山猛虎般衝了上去,所過之處,一片赤紅!
跟隨杜睿前來阻擊洛桑的可是大唐軍中最爲精銳的飛虎軍,說到殺人,一個個絕對是行家裡手,更何況是殺這些兵無戰心的吐蕃人。
吐蕃人反應過來,早就將什麼金銀財寶,綾羅綢緞,美貌婦人忘到了腦後,這個時候保命纔是最要緊的,餘下的,用唐人的話來說,都是身外之物。
可是他們逃得掉嗎?
剛跑到方纔經過的谷口,突然又響起了一陣喊殺聲,埋伏在谷口的唐軍也開始出動了,爲首的乃是秦束,秦用兩兄弟。
“殺!殺光這些吐蕃狗!”
第五篇 風雲 第三十一章 突襲
夕陽如血,積石山谷之中的一場大戰已經歸於平靜,漫天的烏鴉,在那些戰死者的屍身上空來回飛舞着,等待着享受它們的饕餮盛宴。
杜睿手中寶劍在一個吐蕃兵士的屍體上擦拭了幾下,劍身鋥亮,寒光閃閃,掃視了一眼戰場,遍地吐蕃兵士的屍體,破碎的內臟、殘肢斷臂、迸濺的鮮血,乍一看這裡宛如修羅地域一般。
秦束快步走了過來,也朝着杜睿的身邊看了看,不禁暗暗咋舌,在杜睿周身吐蕃人的屍體丫丫叉叉的堆積了老高,都要超過人的膝蓋了,再看杜睿的盔甲戰袍,早就已經被鮮血染盡,根本就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
秦束重重吐出一口濁氣,輕蔑的道:“吐蕃狗就這點能耐,也想與大唐爲敵?”
這話說到唐軍心坎上了,這場遭遇戰,隨着杜睿的一聲令下,唐軍好像餓虎撲食一樣撲了上去,一通大殺,吐蕃兵士死傷無數,除了逃掉的外,全成了唐軍刀下鬼。
大唐軍隊就是天下無敵的!
如果說大唐初建之時,唐軍還沒有這等豪邁的氣勢,那麼現在,經歷了無數的勝利之後,唐軍完全具備了傲視天下的資格。
不過畢竟兩軍人數相差不小,唐軍也沒辦法將吐蕃大軍全都留下,經過統計,此戰剿滅的吐蕃人不過兩萬多人,逃走的至少還有三萬多人。
突然杜睿感覺自己的腳邊動了一下,長劍立刻就揮了過去,可是還沒等落到那個人的身上,就聽到一聲生澀的漢話。
“莫殺我!莫殺我!饒命啊!饒命啊!”
“吐蕃狗居然還敢裝死!”秦束怒吼着,翻開那些死屍,將地下的一個吐蕃兵士給拉了出來,看服飾還是個千夫長,不過此時這人早就被嚇得渾身戰慄,一股尿騷.味傳來,杜睿不禁皺眉,這個千夫長居然被嚇得尿了褲子,看起來吐蕃人也不是全然不怕死的。
秦束厭惡的一把將這個千夫長推開,暗罵了一聲晦氣。
杜睿手中長劍指在吐蕃千夫長咽喉上,千夫長頓時被嚇得心膽俱裂,連聲求饒,一顆頭顱重重叩在地上,衝杜睿一個勁兒的叩頭。
“我問你幾句話,你要是回答的好,本帥就饒了你的狗命!”杜睿沉聲道。
“謝唐軍爺爺!”千夫長見保命有望,宛若聽見天音仙樂似的,歡喜不已,忙道,“唐軍爺爺有話只管問,小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們的大軍現在在什麼位置!”杜睿眼中精光暴射,直視着那個吐蕃千夫長,他知道洛桑帶出來的肯定也不是吐蕃真正的主力,真正的主力應該還在後面的某個地方。
千夫長應聲蟲似的應道:“洛桑總共派出了十股小部隊,有千人一隊的,也有萬人一隊的,他自己親自率領了五萬人走積石山這一路,剩下的由洛桑的弟弟葛布率領,如今就駐紮在距離積石山五十里的地方!”
杜睿聞言,眼中厲芒閃爍,死盯着這個千夫長,千夫長只覺杜睿的目光如同利劍在剜心似的,不等杜睿再度詢問,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還有,還有,贊普和大相率領三十萬人已經兵出大非川,只等着開春之時,就要全面進攻了!”
“葛布的手上有多少人?”杜睿壓抑着心中的狂喜,接着問道,這消息實在是太寶貴了。
“大約五萬人。”千夫長略一猶豫,但是在杜睿如同利劍般的目光逼視下,不敢不招。
“五萬?”秦束他們聞言,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五萬再加上方纔逃走的三萬多人也就是八萬人了,這裡的唐軍只有三萬多人,雖然是唐朝最爲精銳的飛虎軍和左屯衛軍,可是遇到吐蕃的將近十萬精銳,也是夠嗆,要知道,蟻多咬死象,更何況洛桑將那五萬大軍交給自己的親弟弟統領,應該全是精銳,真正打起來了,唐軍未必佔得了便宜。
“大帥,這要如何是好?”秦束他們盯着杜睿,目光灼灼,一臉的期盼,等着杜睿拿主意。
“這附近沒有別的唐軍,只有我們三萬人馬。”杜睿沉吟着道,“若是請求援兵,肯定來不及。機不可失,失則不再,這機會絕不能錯失!”
洛桑率領的這十多萬人,是吐蕃侵犯大唐的先鋒,若是被唐軍幹掉的話,那好處不需要說的,一柄長槍,槍頭被折斷了的話,也就沒什麼威脅了。
“只能靠我們自己了!”杜睿左手緊握成拳,狠狠一晃,下定決心,道,“我們去幹掉這個葛布!”
“幹掉葛布!”唐軍齊聲大吼,如同雷鳴,聲浪一浪接一浪,直衝霄漢。
也不休整,杜睿急令全軍上馬,朝着那個千夫長所指的方向,疾馳而去,人如龍,馬如虎,氣勢洶洶,誓要將吐蕃人盡數誅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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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就在距離積石山五十里處,有一座吐蕃營寨,這裡就是葛布所率大軍駐紮的地方,一隊隊吐蕃兵士頂盔貫甲,來回巡邏,整個營地戒備森嚴。
葛布的帥帳極爲寬大,很是顯眼,帳幕外面矗立着一根旗杆,旗杆上帥旗飄飄,在風中獵獵作響。
“什麼!?你們說什麼?”
突然之間,帥帳裡爆發出一聲驚天的咆哮,如同炸雷,震人耳膜。
帥帳裡,葛布臉色鐵青,一雙眼裡盡是憤怒的火焰,灼熱的足以把空氣點燃,死盯着幾個狼狽不堪的將領,怒氣衝衝,手按在刀柄上,恨不得把這些將領砍了。
這幾個將領個個一身的傷,渾身上下鮮血淋淋,如同在血水裡洗過澡似的,他們都是跟隨洛桑兵出積石山的將軍,原本是偷襲,結果唐軍早有準備,一場大戰下來,吐蕃傷亡慘重,要不是他們逃得快,恐怕此時都成了唐軍刀下鬼。
洛桑兵進積石山,原本志得意滿,滿打滿算,一定會打大唐一個措手不及,很可能佔據河西之地,最差最差,也能大肆擄掠,收穫一定很豐厚。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幹,剛剛進入積石山谷,就遭到唐軍的迎頭痛擊,傷亡慘重,就連洛桑本人都被唐軍殺死了,到眼下爲止,逃回來的將領就有五個,沒有逃回來的又有多少?
不單單是他們,那些外出劫掠的小部隊,也紛紛狼狽的逃了回來,一個個都是損失慘重。
聽到自己的哥哥居然都死了,由不得葛布不怒發如狂。
原本洛桑讓他駐守中軍大營,葛布還滿心的不情願,以爲洛桑是小看了他,可是現在聽到洛桑居然死了,葛布也是悲從中來,怒極攻心,他自小就沒有父母,是哥哥洛桑一手將他拉扯大的,教他騎馬,教他武藝,現在征伐大唐的戰役纔剛剛開始,哥哥居然就命歸黃泉。
“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難道就眼睜睜的看着我的哥哥被人殺死嗎?”葛布怒氣上衝,直貫頂門,吼得山響,點着一個將領的鼻子,口水噴了這個將領一臉。
“將軍!”被葛布怒罵的那個吐蕃將軍委屈的說道,“那個唐將實在是太厲害了,洛桑大帥和他才交手了幾個匯合就被他打下馬來,然後還沒等我們去救,就被砍了腦袋!”
“放屁!”葛布怒吼着說道,“我的哥哥是吐蕃第一勇士,怎麼會被人這麼輕易的殺了!說謊,你們都在說謊!一定是你們不肯盡力,來人啊!將他們全都殺了!”
立刻就有親衛上前,要壓着幾個將軍出去,其中一個人見葛布既然要殺了他們,登時也怒了,跳了起來,大聲道:“我看誰敢!”
喊完怒視着葛布,道:“葛布!你沒有權利殺我們!”
葛布怒道:“敗軍之將,我怎的殺不了你們,難道你們要造反嗎?”
那個將軍冷笑一聲道:“哼!葛布!你不過就是個萬夫長,我可是贊普駕下的左衛將軍,我的官職比你大,現在洛桑大帥死了,這裡我就是主帥,還有難道失敗的責任真的是我們的嗎?在出發之前洛桑千保證,萬保證,唐軍不會來得這麼快,而且不會有防備,可是現在呢,唐軍好像有未卜先知之能,在我們要去之處等着我們呢!”
他剛一說玩,立刻就有將領附和道:“以往唐軍是追着我們打,這次唐軍是等着我們撞上去,一個不察,就給唐軍打得大敗,我們都是聽了洛桑大帥的命令纔去的,戰敗了,責任也不在我們的身上。”
以往,吐蕃進犯河西之地,無往而不利,撈夠了好處就逃,唐軍只能在後面追擊,卻是無可奈何。而這次,杜睿改了打法,而是在吐蕃大軍可能出現的地方等着,吐蕃軍隊一個不察,就吃了大虧。
杜睿這樣安排也是利用了吐蕃人的弱點,要害!
吐蕃的要害在哪裡?
那就是貪婪!
吐蕃進犯河西之地,一定會去富饒之地,一定以多加擄掠爲重,唐軍只需要在富饒之處等着就是了,而且還有馮照的斥候部隊,四處探查,吐蕃人可以說是毫無秘密可言。
事實證明,杜睿的判斷完全正確,吐蕃軍隊不斷遭到唐軍的打擊,傷亡慘重。
至於洛桑一路,也是杜睿分析之後的結果,積石山谷地形極其險惡,氣候多變,有的時候大白天都能下起雪來,基本上稱得上是人跡罕至,杜睿猜洛桑一定會以爲唐軍在那裡沒有防備,從那裡偷襲,結果一招中的。
“哼!”葛布冷哼一聲,因爲被將領揭自己哥哥的短而惱羞成怒,臉孔都有些扭曲了,怒吼道,“你們誇大唐軍是爲你們的無能找籍口!你們這些人都該死!我要上報贊普,我~~~~”
葛布的話還沒有說完,外面路然傳來了一陣戰馬奔騰時發出的轟隆聲。
葛布面色驟變,驚道:“什麼情況?”
什麼情況?
就在他們互相指責的時候,杜睿已經殺到了。
杜睿騎着駿馬,盔甲之上依然血跡斑斑,如同殺神一般,手中長槍對着吐蕃營地一指,好似驚雷閃電,威不可擋。
唐軍排着整齊的戰鬥隊形,在杜睿的引領下,對着吐蕃營地發起排山倒海般的攻勢。
葛布驚慌失措的出了帥帳,看着朝他的營地碾壓過來的洪流,不禁呆住了。
“那是什麼?”
“好象是唐軍?”
“唐軍?唐軍到這裡來了?唐軍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吐蕃兵士被唐軍衝鋒的聲勢驚動,睜大眼睛,打量着直衝而來的唐軍,議論紛紛,卻忘記了他們現在最應該做的是什麼!
“敵襲!殺啊!”
一個吐蕃兵士反映了過來,急匆匆的跨上了戰馬,揮舞着彎刀,召喚着同袍:“唐軍殺來了,不想死的快上馬禦敵!”
吐蕃人倒也真是硬氣,在經過了短暫的慌亂之後,立刻在各自長官的帶領下,咆哮着,揮着彎刀,對着唐軍就衝了上去。
葛布此時也反映了過來,唐軍來勢洶洶,但是他卻絲毫不懼怕,他現在想的最多的就是要爲兄長報仇血恨。
跨上了親衛牽來的戰馬,葛布對着那些將軍大喊了一聲:“還是吐蕃勇士的就跟着我殺,用敵人的鮮血來洗刷你們的恥辱!”
葛布的一句話,頓時激起了這些個將軍們的火氣,都是戰場上的廝殺漢,誰願意忍受這樣的奚落。
“不用你說!管教這些唐人有來無回!”
吐蕃軍應戰了,雖然根本就稱不上陣型什麼的,但是生在人多。
“殺光吐蕃狗!”
唐軍也一樣怒吼着,手中的弓箭對着吐蕃軍隊就射了過去。
“嗖嗖!”
飛虎軍和左屯衛軍個個是千挑萬選的英雄好漢,人人有一身好武藝,個個力氣過人,他們使用的弓全是硬弓,少則三石,多則五石六石,這一發威,尖銳的破空聲猶如導彈飛過,震得人的耳膜隱隱作疼。
“噗!噗!噗!”
羽箭刺穿了吐蕃人的麻衣,獸皮,布甲,直入他們的身軀,有的人被羽箭帶着掉下馬來,縱然並未射中要害,但被身後的同袍踩踏之後,也眼見得活不了了。
陣陣慘叫聲響起,吐蕃兵士中箭者不在少數,成片成片的倒下,然後被身後的戰馬踩踏,變成了一灘肉泥。
唐軍的騎射之術是一絕,放眼天下,能與唐軍比騎射的少之又少,就是以騎射著稱的突厥也不一定能勝得了現在的唐軍,能與唐軍相比的恐怕也就只有歷史上縱橫歐亞大陸的蒙古鐵騎了,眼前的這些吐蕃兵士就更不是對手,唐軍軍的射殺是一射一個準,箭出人倒,從不落空。
只一輪,就有好幾百吐蕃兵士中箭倒地,地面爲鮮血染紅了。
在巨大的傷亡面前,狂熱的情緒漸漸的冷卻了下來,吐蕃兵士終於清醒過來了,意識到他們踢到鐵板了,朝前涌動的人潮立時停了下來。
“殺光吐蕃狗!”
吐蕃兵士停住了衝鋒的腳步,唐軍卻沒有絲毫停頓,邊放箭邊馳騁,對着吐蕃軍隊義無反顧的衝了上去,又有不少吐蕃兵士中箭。
一輪接一輪的射殺,吐蕃兵士根本就沒有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就給唐軍射殺了兩千多,如此一來,吐蕃的士氣大降,不少人開始朝後退去。
五輪羽箭過後,唐軍已經衝到了吐蕃大寨的營門口,根本就不用任何人指揮,唐軍整齊劃一的將弓弩掛在了兜鏈上,抄起了長槊,長槊在日光下閃閃發光,宛若毒蛇的利牙,隨時會吞人噬骨,極爲駭人。
長槊是唐軍的制式裝備,尤其是騎兵,更是不可少。數萬把長槊整整齊齊,隨着唐軍的奔馳,吐蕃人害怕了,那毒蛇一般的長槊隨時會把他們吞噬。
吐蕃兵士看在眼裡,倒吸一口涼氣,逃得更快了。然而,他們的逃跑註定是無用功,在唐軍面前逃跑,放眼天下,還沒有哪支軍隊能有如此能耐。
唐軍排着整齊的戰鬥龍形,在杜睿的帶領下,對着吐蕃軍隊無情的衝了上去。
長槊刺穿軀體的聲音,吐蕃人的慘叫聲頓時響成了一片,此起彼伏,就像是一曲死亡的交響樂。
在戰馬的高速衝擊力下,長槊的殺傷力異常驚人,哪是吐蕃那破敗的麻衣、皮甲所能抵擋的,一捅一個透心涼,槊尖從背後透出,鮮血順着槊尖滴落,說不出的詭異。
一番衝鋒之下,唐軍就收了馬槊,拔出戰刀,對着吐蕃兵士就狠狠劈了下去。
唐軍的砍殺犀利、兇狠、霸道,絕不留情,吐蕃兵士在遭到弓箭和馬槊的打擊後,早已陣腳大亂,哪裡還能招架,只有給屠殺的份。每一刀下去,必有吐蕃兵士的慘叫聲相伴,吐蕃兵士不是身死,就是重傷,絕無例外。
偶爾會有吐蕃兵士揮着彎刀與唐軍砍殺,然而,彎刀砍在明光鎧上不過是濺出一溜火星罷了,壓根就傷不了唐軍。
唐軍盡情的殺戮着吐蕃兵士,吐蕃兵士卻是拿唐軍無可奈何,這就是科技的力量,這就是裝備的優勢。
唐軍的衝殺如同雷霆萬鈞,威不可擋,吐蕃軍隊壓根就沒有還手之力,除了逃跑,再也做不了別的事情。
杜睿手中長槍如長蛇吐信一般,一下一個,但凡被他撞上的吐蕃兵士,一下就是一個透心涼,手下無一回之將。
很快的,唐軍就衝到營地裡,馬蹄踏處,帳幕翻倒,橫刀劈處,吐蕃兵士死傷無數。所過之處,一片赤紅,殘肢斷臂、破碎的內臟、斷裂的筋骨,將這一座大營瞬間就變成了修羅屠場。
“休要猖狂,我來戰你!”
一個吐蕃千夫長不知死活的衝了過來,揮舞着狼牙棒來戰杜睿。
杜睿冷笑一聲,手中長槍挽了一個槍花,猛揮着砸在這個吐蕃千夫長腦袋上,這個千夫長的腦袋就象爛西瓜一樣炸開,白色的腦漿混着鮮血飛濺,紅白相間,說不出的詭異。
吐蕃兵士見了,頓時大驚失色,他們都知道方纔那個千夫長可是吐蕃有名的勇士,誰知道居然不是杜睿的一合之敵。
杜睿可不管吐蕃人是不是膽寒了,沒有絲毫停頓,一邊殺戮着衝上了吐蕃兵士,一邊向前奔馳。
“殺盡吐蕃狗!”
唐軍發出驚天的吼聲,人人眼裡射出熾烈的光芒。若他們是餓狼的話,這些吐蕃人在他們眼裡就是美味的羊羔!
杜睿殺戮之時,猛然擡眼看到了吐蕃營地內的中軍大帳,登時一陣欣喜,將是兵的膽,要是能將那個葛布給殺了的話,吐蕃兵士定然大亂。
唐軍雖然勇猛善戰,再加上裝備之利,將吐蕃人完全壓制住了,但是吐蕃人畢竟人多,營地內的五萬人,從積石山逃回來的三萬多人,再加上那些回營的小股部隊,此時依然有了十萬之衆,唐軍再怎麼能打,但蟻多咬死象,如今衝進了吐蕃的大營之內,衝擊力劇減,優勢也漸漸小了。
可是隻要能殺了葛布,那麼局勢就將徹底朝着對唐軍有利的方向傾斜,這場大戰也就拿下了。
“可惡!可惡!”
葛布看着唐軍居然朝着他衝了過來,顯然是沒把他放在眼裡,登時大怒。
“殺!殺了那個唐將!”
“就是他!”從積石山逃回來的一個將軍大聲道,“就是這個人!就是他殺了洛桑大帥!”
“什麼!?”葛布聞言,眼角幾乎都要裂開了,大吼道,“小兒!看我今天爲哥哥報仇雪恨!”
葛布大吼着縱馬衝了上去,但是那些將軍們,即使不是經歷了積石山慘敗的吐蕃將軍都是一臉的懼色,這支唐軍所有人都身着明光鎧,明光鎧那麼珍貴,若不是唐朝精銳中的精銳怎能全給裝備明光鎧呢?
“葛布將軍!不要!”一個吐蕃將軍上前拉住了葛布戰馬的繮繩道,“這支唐軍全部身着明光鎧,那可是大唐精銳之中的精銳,將軍不可力敵,如今我們人多,就在這大寨之中,圍困他們,他們總有累的時候,到他們人困馬乏之時,我們定然能扭轉局勢。”
不得不說,這個將領的主意是此時最好的選擇,要是用圍困的法子,絕對能將唐軍拖垮。但是~~~~~~
“閉嘴!”葛布狠狠瞪了一眼這個多嘴的將領,怒道,“你這是小兒之見,大吐蕃的勇士只有勇往直前,畏畏縮縮那是鼠輩才做的!殺!給我殺!”
“葛布,納命來!”
還沒等葛布掙脫開來,杜睿就已經如同天神臨凡一般衝了過來,在他前進的道路上滿是斷肢殘臂,看見葛布身上的衣甲明顯和其他的吐蕃將領不同,杜睿就猜到了他的身份,一聲大吼,宛若驚雷轟鳴,震得人耳鼓嗡嗡作響。
一夾馬肚,戰馬嘶鳴一聲,一躍而起,離地數尺,飛躥而來。馬背上的杜睿手綽長槍,作捅刺狀。
在日光下,這一幕被無限放大,宛若天神臨凡,威不可擋,奪人心魄。
“來將通名。”葛布眉頭一挑,很是吃驚,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出來,杜睿顯然很不好對付,緊緊攥着手中的砍刀。
“大唐帝國皇帝麾下杜睿,葛布,放下武器,饒你一命。”杜睿飛馬趕來,手中長槍如同游龍般,靈活異常,吐蕃兵士碰着即傷,挨着即亡,鮮血飛濺,屍體亂飛,此時的杜睿儼然已經化身爲殺神,無人可擋。
“杜睿?”葛布可不像洛桑那樣有見識,還聽說過杜睿的名字,相對而言他更爲熟悉的還是席君買這個長期打交道的唐將,不過杜睿是誰已經不重要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要殺了杜睿,替洛桑報仇,大吼道,“你殺了我的哥哥,今天我要爲我哥哥報仇雪恨,納命來!”
葛布大喊着,一拍馬背,戰馬嘶鳴一聲,飛躍而前,手中砍刀對着杜睿宛若泰山壓頂般,狠狠劈砍了下來。
“好身手!”杜睿看在眼裡,大聲贊好,這個葛布的武藝明顯在洛桑之上,不過杜睿倒也並不放在欣賞,冷笑道,“你的功夫不錯,不過遇到我,你再好的身手也是白搭!”
手中長槍迎了上去,與砍刀狠狠的撞在一起。
“咣!”
如同雷鳴的金屬撞擊聲乍起,震得人耳鼓刺疼,腦海嗡嗡直響,不少吐蕃兵士禁受不住,搖搖晃晃,隨時可能會摔倒。
“啊!”
葛布只覺一股巨力襲來,胸口宛若被巨錘撞中一樣,難以承受,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他倒也不是個徹頭徹尾的莽夫,還知道自己的性命重要,至於報仇雪恨的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一拉馬繮,打馬便逃。
“休走!”
杜睿哪會錯失這等良機,打馬追上去。
“杜睿,你這惡魔,休得猖狂。”一個吐蕃將領見勢不妙,手中狼牙棒對着杜睿砸來。
杜睿手中長槍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狠狠砸在這個將領的肩頭,這個將領慘叫一聲,登時到飛着栽倒在地上,他剛一落地,立刻就有無數柄長槊刺了過來,將他扎得滿身血窟窿。
可就這麼一擔擱,葛布已經逃出老遠,還一陣陣後怕,若不是這個將領阻擋杜睿,他是在劫難逃。
杜睿打馬追來,不時有吐蕃兵士和將領救援葛布,他們雖然阿你都很討厭葛布這個人,但是卻又知道洛桑兄弟兩個可是松贊干布的愛將,如今洛桑死了,葛布要是再出問題的話,他們絕對會吃不了,兜着走。
可儘管有人阻攔,葛布還是甩不掉杜睿,杜睿就象牛皮糖一樣死命的粘着。
“快,調集大軍,把唐軍圍住,全部殲滅!”
葛布此時連驚帶怕,腦筋總算是稍稍清醒了一些,在給杜睿追得走投無路的情況下,猛然記起了方纔那個吐蕃將軍的意見,大聲下令。
在這裡的吐蕃中軍不下十萬人,而唐軍只有三萬人,真正打起來,誰勝誰敗還不一定。
唐軍勝在精銳,裝備精良,訓練有素,戰法靈活,戰術先進,而吐蕃軍隊勝在人數多,是唐軍的三倍之多,螞蟻多了還會咬死大象,更何況這是吐蕃的精銳。
杜睿見葛布不再和他硬拼,而是繞起了圈子,不禁暗暗心急,現在唯一能迅速結束這場大戰的法子就是抓住葛布,或者將他殺了,讓吐蕃大軍自亂。
杜睿越殺越兇,什麼招式,什麼風度,統統都被他扔到了一邊,一柄長槍在杜睿的手上,被用的如同狼牙棒一般,一個猛揮過去,就能將眼前的吐蕃兵士砸的筋斷骨折。
“殺!眼前的就是葛布,殺了他!”
杜睿大聲呼喊着,漸漸的,越來越多的唐軍集合到了杜睿的身邊,杜平生,秦束,一左一右護在杜睿的身邊,奮力的廝殺着。
杜睿得到了助力,更是力氣倍升,再次一馬當先的衝向了葛布的方位。
葛布見狀大驚失色,在勇氣消失了之後,葛布此時也沒有爲兄報仇的那分豪情了,變得擔心,再一次面對杜睿的時候,他居然有些心慌了。
“殺!殺了葛布!”
唐軍吶喊着,阻攔他們的吐蕃兵士根本難以抗衡,一旦發揮了衝擊力的大唐騎兵在這個年代,絕對是無敵於天下的。
葛布還在迴避着,突然一顆被杜睿長槍砸掉了人頭,飛到了葛布的懷中,頓時嚇得他慘叫一聲,險些落馬。
“撤!快撤!”
葛布大喊了一聲,帶着自己的親衛就逃,其餘還想再戰的吐蕃將軍見狀,頓時大驚,如果像現在這樣拖着唐軍,定然能取得最後的勝利,哪怕是慘勝,可如今這算什麼,主帥都逃了,他們就算是想要打,可是畢竟葛布纔是這裡的主帥,他們也沒了辦法,只能跟着逃了。
饒是葛布的膽量不小,遇上了杜睿這個殺神也是給嚇破了膽,此時是不得不逃。
葛布一逃,吐蕃大軍羣龍無首,再也無心戀戰,各自逃命去了。一眼望去,只見漫山遍野都是逃跑的吐蕃兵士,瞧他們那樣子,恨不得爹孃多給他們生兩條腿。
“吐蕃狗,你們不是號稱勇士嗎?現在怎的逃了,簡直膽小如鼠!”
“有種的來廝殺!吐蕃狗,敢不敢再來廝殺!”
“殺啊!殺光吐蕃狗!”
唐軍一見吐蕃兵士逃跑,個個興奮得象打鳴的公雞似的,衝吐蕃兵士大叫大嚷,極盡諷刺侮辱之能事,嘴裡吼得山響,手上不僅不留情,反而是下手更狠了,砍殺起來勇猛如虎,此時此刻,唐軍個個化身爲魔鬼,殺人的魔鬼!無不是使出吃奶的力氣追殺吐蕃兵士,瞧唐軍那狠勁,恨不得把吐蕃兵士殺回娘肚子裡去。
“傳令下去,莫要管那些兵士,全力追殺葛布!”
此時此刻,絕對是追殺吐蕃兵士的良機,可是,這些普通兵士哪裡能和葛布相比,杜睿果斷的下令,一拍馬背,戰馬長嘶一聲,一馬當先的對着葛布就追了上去。
“殺!”
杜睿斷喝一聲,手中長槍一捅,一個吐蕃千夫長就能給他捅翻在一地。杜睿正眼也沒有瞧一下,死盯着葛布,從後追去。
“殺了葛布!”
唐軍爆發出驚天的吼聲,遵從杜睿的命令,捨棄吐蕃兵士,直奔葛布而去。
唐軍個個紅着雙眼,好像餓狼似的,衝鋒起來就象一片海潮,波瀾壯闊,不可阻遏。
“殺了葛布!”
唐軍的吼聲驚天,從這片平地開始,以極快的速度朝着葛布逃走的方向蔓延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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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總算甩掉唐人了!”一個親衛喘着粗氣,呼吸急促,眼中滿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天不絕我啊!”葛布一雙眼裡盡是血絲,渾身浴血,看上去就象個血人似的。
就在方纔,葛布多次與死神擦肩而過,要不是親衛忠心,他早就給杜睿殺了一百次了。
“這個杜睿,他是什麼怪物?難道他是惡魔嗎?!”喘着粗氣,葛布還是一臉的驚懼,想起杜睿,不禁恨得牙根發癢,“下次再讓本將軍撞上,定要殺了他!”
“活捉葛布!”
葛布的話音剛落,唐軍那要命的吼聲又響起來了,只見山坡上到處都是唐軍,個個眼裡身出熾烈的光芒,打量着葛布,就象獵人在打量獵物似的。
當先一員將領,正是杜睿,葛布一見杜睿,不由得扯起嗓子尖叫起來:“杜睿,你難道當真要趕盡殺絕嗎?”
以往吐蕃也時常挑釁大唐,可是每次不管是獲利了,還是被打得大敗,大唐從來都沒下過死手,葛布以爲這次也是一樣,只要逃開了,杜睿便不會再來追趕,誰知道杜睿和其餘的唐人根本就不一樣,他要的可不是什麼天朝上國的威風,他要的只是實實在在的利益。
“趕緊殺據!自從你們下了那雪域高原,進入我大唐的土地,你們就已經註定要被趕盡殺絕了!”杜睿一邊說着,速度也絲毫不緩,騎着戰馬,潑風般追了上來。
“逃啊!快逃啊!”
吐蕃兵士的尖叫聲響成一片,好象受驚的兔子般四處逃散。
葛布看着四散逃竄的吐蕃兵士,也是鬱悶之極,只得帶着親衛繼續逃跑。
杜睿看着,突然放下了長槍,取出了弓箭,這一次葛布可沒有剛纔的好運氣了,剛纔吐蕃人多,杜睿縱然是放箭也射不中葛布,但是現在不一樣了,葛布身邊的人已經沒了多少,這個時候,正好殺他。
“嗖!”
一支羽箭帶着破空聲飛了過去,葛布正在逃着,突然感覺後背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下,整個人再也坐不住,朝前撲着,栽倒在了地上,想要爬起來,可是渾身上下的力氣好像突然都沒有了一樣,感覺身邊的親衛一陣大喊,意識漸漸的模糊。
死了!
杜睿見葛布身死,大喊了一聲:“剿殺殘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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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大戰再次以唐軍大獲全勝而結束,不過讓杜睿遺憾的是,最終還是沒能實現全殲,畢竟吐蕃人太多了,唐軍只有三萬多人,想要實現全殲,還是不大現實。
杜睿此時正做在一處荒丘上歇息,方纔的一陣廝殺,讓他的體力消耗非常大,他也是人,也是血肉之軀,自然也會感到疲憊。
“兄長!戰損統計出來了!”秦束這時走了過來,蘇麟不在,這種事就只能交給他來做了。
“損失大嗎?”杜睿現在最關心的就是這個,他雖然征戰沙場多年,殺人無數,可卻不是個好殺的人,每一次出征,他都希望能將所有的將士帶回家,可是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秦束面色有些黯然,道:“損失不小,總共戰死了五千多人,負傷的也有七千人,現在還能繼續征戰的只剩下了不到兩萬人。”
杜睿聽着,不禁一陣心痛,道:“怎麼會損失這麼大?!”
秦束蹲在杜睿的身邊,道:“這些可都是當年跟着兄長征討過契丹,三韓的老兵了,沒想到居然會死在這裡,那些吐蕃人也真是死硬,就是不肯投降,好些兄弟都是吃了這個虧,仗都打完了,還被吐蕃人的傷病給害了性命!”
杜睿點點頭,道:“唉!都是好兵啊!一將功成萬骨枯,統計好戰死者的名單,回朝之後,列入忠烈祠!”
秦束點點頭,道:“兄長!你也不要太傷心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更何況這一次我們的戰果同樣不小,吐蕃人整整被殺了七萬多人,這可是多年來對吐蕃難得的大勝了!”
以萬人的損失,斬敵七萬餘衆,這確實是不小的勝利了。
“給長安發捷報,告訴聖上,徵吐蕃第一戰,大捷!”
秦束起身,對着杜睿一拱手,臉上頹然之色一掃而光,喜道:“是!小弟這就去辦!”
第五篇 風雲 第三十三章
就在杜睿大敗吐蕃前部大軍的同時,在大唐的西面,後世的克什米爾西北部,一個小國也在蠢蠢欲動,這個國家曾經是大唐的屬國,不過自打松贊干布將長女借給他們的國王之後,這個國家就背反了大唐,投向了吐蕃,這個國家就是小勃律。
在原本的歷史上,小勃律自打中斷了對唐朝的朝貢,大唐幾任安西節度使曾數次派兵討伐,因其地勢險要,加之吐蕃進行援助,皆無功而反。直到天寶六年,高仙芝率軍萬人征討小勃律,俘虜了小勃律王和吐蕃公主後,小勃律方纔重歸大唐。
唐朝政府對西域地區的領土擴張,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種武功和帝國榮耀的驅動,因爲即便對經絲綢之路往來東西的商人徵稅,以及從西域各國收取少量貢賦,都不足以供養唐在西域地區駐紮的龐大的軍隊和官僚機構,何況大唐出於虛榮心對各少數民族的返饋還要多的多。
歷史上,大唐對西域各國並不總是以兵威服,西域地區小國林立,互相之間矛盾重重,尤其有西突厥,來自青藏高原的吐蕃等國的侵擾,也需要一個像唐這樣的強國的保護,因此原則上只要稱臣納貢,服從屬於大唐,都會受到唐政府的冊封,並繼續保持相對的獨立和自治,而在遭受動亂或被他國侵犯時,又可獲得唐朝軍隊的支援。
在消滅了西突厥,並屢次擊退吐蕃後,大唐的這種溫和政策在西域地區有極強的感召力,甚至遠在蔥嶺以西的薩珊波斯和天竺,都願意通過這種關係而得到庇護。
但當大食崛起以後,阿拉伯鐵騎逐漸進入蔥嶺以西,滅亡波斯,佔領阿姆河和錫爾河下游之間的地區後,原本西域地區的唐與吐蕃的對峙,變成了三國之間利益錯雜的爭執。
三國鼎立,彼此之間各有忌憚,不得不尋求兩方的聯合來對付第三方,於是時而唐與大食結盟對付吐蕃,時而吐蕃與大食結盟對付唐,由於吐蕃兵力較強且最有侵略性,所以唐與大食聯盟的時候更多一些。
在公元740年前後,倭瑪亞王朝內部矛盾重重,國內起義不斷,擴張之勢稍緩,吐蕃趁勢在加強了對帕米爾高原南部國家的控制。
克什米爾地區似乎自古至今紛爭不斷,吐蕃以武力和和親的手段,控制了這一地區最大的兩個國家大勃律和小勃律,當時吐蕃與小勃律國聯姻,把公主嫁給了小勃律國的國王,這件事的後果是唐朝西北的二十餘國“皆爲吐蕃所制,獻貢不通”。
這使得唐王朝在這一地區的權威大大受損,從田仁琬、蓋嘉運以及夫蒙靈察等人對這一地區接連不斷的討伐來看,唐玄宗對重樹威信的慾望十分強烈。
高仙芝是第四個被派去征討小勃律的將領,皇帝派來的內侍邊令誠作了監軍。使用宦官監督邊將,是唐朝的一大特色。
從安西都護府的所在地龜茲出發,顯然是高仙芝憑藉經驗做出的選擇,帕米爾高原氣候條件惡劣,只有夏秋兩季稍稍溫暖些。
高仙芝所統帥的唐軍數目爲步騎一萬人,再加上行軍途中疏勒守將趙崇玭、撥換守將賈崇瓘、以及護密國,識匿國等軍隊的加入,最終總兵力大約在兩萬人左右。
高仙芝在特勒滿川將大軍化整爲零,分爲三路,趙崇玼自北穀道進軍,賈崇瓘自赤佛道進軍,高仙芝和太監邊令誠統率中軍從護密國進軍,在連雲堡前集合。
連雲堡在今天阿富汗東北部,建築在一座山峰上,東南西三面皆陡峭山崖,只有北部是平地,有噴赤河做屏障。山上堡內駐守的吐蕃軍有一千人,在城南側五、六公里左右修築有木柵護牆,還駐紮有八九千人,是易守難攻的險關。
高仙芝首先得解決的,是渡過噴赤河的問題,此時夏季冰雪融化,河水暴漲。高仙芝在這件事上仍然表現出了過人的膽略和經驗,高原上的河流都依賴周圍雪山融化的雪水,白天陽光照射,河水流量大,高原上夜間氣溫很低,流量自然小得多。
高仙芝是命令部下在午夜渡河,這時的氣溫是一天的最低點!人不溼旗,馬不溼韉,這種說法固然誇張了些,但高仙芝的確輕易地克服了一個看起來不可能逾越的困難,這不僅對於之前他的士兵們,而且恐怕之後對於駐防在連雲堡上的吐蕃軍來說,都是個瘋狂的舉動。
高仙芝自己也在渡河後喜出望外,“向吾半渡賊來,吾屬敗矣,今既濟成列,是天以此賊賜我也”——這話是對膽小的邊令誠說的,不過是對牛彈琴罷了。
唐軍在夜間渡河,並在清晨以前突然出現在連雲堡前時,吐蕃軍隊還在睡夢中,哪裡料得到敵人這麼快就能兵臨城下呢!
但無論如何這仍然是一場攻堅戰,勇敢和速度纔是決定勝敗的關鍵因素。高仙芝選猛將李嗣業和田珍爲左右陌刀將,率士卒猛攻連雲堡,並下達了死命令,必須在中午之前拿下城池。
攻克了這個要塞之後,能夠阻擋高仙芝的步伐的,也許只有山口處海拔就達四千六百多米的坦駒嶺了,而高仙芝面臨的困難,也只剩下用什麼方法鼓舞士卒的勇氣,使他們有膽量跟隨他翻越雪山繼續前進了。太監邊令誠就先尿了褲子,高仙芝只好將他和體質弱的士兵三千人留在連雲堡。
高仙芝則率部翻過雪山,這種事歷史上也就三個人做過,另外兩人一個是漢泥拔,一個是拿破崙,他們爬越的都是阿爾卑斯山,不過高度稍低而已。上山容易下山難,從坦駒嶺山頂到南坡山下,至少有二十公里冰雪覆蓋的陡峭山路,下去後就進入敵境,就是說,如果失敗,是不可能有退路的。
如果是一般的統帥,可能就直接強迫士兵下山,有後退的斬殺幾個罷了,但這樣一來肯定會大大挫傷士氣,甚至有可能導致譁變。高仙芝用了巧妙的辦法,在登山之前早就派二十多人下山,扮作阿努越人來迎降,又欺騙說印度河上連接大勃律的藤橋已經斬斷了,這樣吐蕃援軍就沒法增援小勃律了,士兵們信以爲真,就高高興興下山了。
阿弩越也是不得不依附吐蕃的小國家,阿弩越城距小勃律國都不遠,如果他們拒戰,高仙芝的疲憊之師恐怕要大受損失,雖然他們不可能是唐軍的對手,但即便是小小的延緩都有可能讓吐蕃援軍得到緩衝時間。高仙芝的運氣好,沒想到阿弩越人果然投降了,這使唐軍及時地得到了休息,並且補足了給養。
娑夷河的藤橋沒有斷,但吐蕃援軍此時卻鞭長莫及,小勃律國內兵微將寡,國王和他的親吐蕃的大臣們已經成了驚弓之鳥。
對高仙芝來說,推翻現在的親吐蕃的小勃律政府,扶植和組建新的親唐的政府,纔是此次遠征的目的。如果放跑了依附吐蕃的首領人物,此次遠征就等於白走一趟,因爲唐軍不可能耗在這裡打持久戰,大兵一退,這些人又會回來,小勃律仍然是那個小勃律。
爲避免這種情況,高仙芝預先派了將軍席元慶帶着一千騎兵去小勃律都城,席元慶到小勃律後,告訴他們說唐軍此次來不過是借路路過去攻打大勃律,想以此穩定小勃律君臣,但親吐蕃的首領們知道無論如何不會放過自己,還是試圖逃竄,於是席元慶拿着事先準備好的詔書綢緞等物件安撫他們,卻趁機都上了綁繩,國王帶着他的吐蕃王后躲到了山洞裡,一時間捉不到。
高仙芝大兵一到,先斬了五六個一心一意忠於吐蕃的首領,然後親自去招撫小勃律國王。一舉平定了小勃律。等吐蕃大軍在傍晚的時候趕到,已經無濟於事了。
不過現在的小勃律卻不是歷史上那個被高仙芝滅掉的小勃律,此時的小勃律雖然歸附吐蕃,卻也不是真心實意,他們同樣在等待着機會,等待着一個崛起的機會,而如今這個機會就在眼前。
當然如果小勃律君臣知道杜睿已經滅掉了吐蕃攻伐大唐的先頭部隊的話,這個時候肯定是不敢輕舉妄動的,但是這個年代沒有電話,也沒有無線電,信息傳輸都要靠人力,他們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相距萬里之外,究竟發生了什麼。
小勃律的都城孽多城的王宮之內,國王阿莫多正和他的親信們商量着出兵的事,沒說幾句,這些人一個個都陷入了狂熱之中,他們的腦海之中都不約而同的蹦出了一個詞一一稱霸西域!
阿莫多端坐在王位之上,眼中精光閃爍,時不時就像火焰一樣掃過衆臣,讓每一個人都深切的感受到了他內心的狂熱。
此時的大殿之上不下四五十人,個個身材高大,威猛不凡,正是阿莫多的麾下衆將,一眼就能瞧出,這些將領個個都是多次經歷生死,砍下的人頭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算得上一代人傑了。
西域這地方,小國林立,幾乎每天都在打仗,小勃律雖然在大唐的面前根本微不足道,但是在他們這個小世界當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強者了。
“吐蕃贊普遣人來,邀請我們小勃律一起攻伐大唐,你們覺得此事究竟可行,還是不可行!?”阿莫多說話了,他在詢問自己的將軍們,他雖然也是個馬上皇帝,但畢竟養尊處優的時間長了,軍事上難免荒疏,在這個要緊的關頭,他需要別人的建議。
一個親吐蕃的將軍率先站了出來,大聲道:“國王陛下,末將覺得這件事已經沒有什麼可猶豫的了,吐蕃傾盡全國之力,攻伐唐國,這對我們來說,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這麼多年以來,歷代先王都在費盡心思的想要進兵西域,但是因爲唐國的實力太強大,遠非我國能敵,這才一直遷延至今,而今吐蕃攻擊唐國的河西之地,我們如果兵出西域的話,唐人一定難以防備,疲於應付,大王!不要再猶豫了!”
其餘將軍的情緒也被調動了起來,一個個大聲的喊了起來。
“攻打西域,奪下那些肥美的土地和牧場,讓唐人見識一下我們小勃律的厲害!”
“對!只要能拿下西域,我們就能得到那些美麗的絲綢,還有那些名貴的瓷器,還有西域各國的美女,國王陛下!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阿莫多其實也已經堅定了出兵的想法,只是心中還有些顧慮罷了。大唐實在是太強大了,其強大遠遠超過了小勃律人的想象,小勃律歷代先王都幻想着東進,可是東進之路卻異常坎坷,歷時數十載,仍是隻能盤踞在自家這一畝三分地上,無法向東方推進一步。
“西拉!這件事你怎麼看!?”
西拉是小勃律的大宰,相當於大唐的中書令,是阿莫多之下,小勃律的首要權臣。
西拉想了想,說道:“國王陛下!如今吐蕃攻伐唐國在即,而且已經派人持國書邀請我們一同進兵,如果不去的話,未免得罪吐蕃贊普,若是吐蕃勝了,定然不會善罷甘休,要是唐人勝了,定然也會問罪於我們,國王陛下!您可記得我們已經數年沒有像唐皇進獻供禮了!”
阿莫多聞言,連連點頭,既然出兵不出兵,都會得罪一個強者,那還不如跟着吐蕃走,至少雙管齊下的話,未必就沒有勝利的可能。
“好!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就出兵!”
阿莫多一言而覺,大殿上頓時響起了一片歡呼聲,衆將個個臉上泛着喜悅,歡喜難言,對他們來說攻擊唐國完全是利大於弊,既能得到土地,又能大四劫掠,何樂而不爲。
阿莫多站了起來,雙眼中精光暴射,宛若利劍一般,威猛絕倫,沉吟着道:“如今吐蕃大舉出兵唐國的河西之地,唐國爲了抵禦吐蕃,安西都護府必然空虛,要兵沒兵,要糧沒糧,要軍械沒軍械,他們會陷入空前的危機之中,這是我們的天賜良機!”
阿莫多越說越是興奮,右手緊握成拳,狠狠晃着,眼睛越來越明亮,宛若九天之上的烈日,道:“用唐國人的話來說叫‘機不可失,失則不再’,如此良機,我們絕不能錯過!這一次,我們一定要出兵!要大舉出兵!”
“出兵!出兵!”
“打敗唐國!”
衆將大受感染,個個心神激盪,熱血奔涌,大聲吼叫起來,吼聲如雷,直衝霄漢。打進西域,那是小勃律君臣的夙願,他們都知道打進擁有“絲綢國度”美譽的大唐會有多少好處,他們是巴不得立時出兵。
他們都清楚吐蕃突然出兵,對安西都護府的影響有多大,會使安西都護府陷入空前的危機中,此時若是出兵進攻,一定會打得安西都護府無還手之力,更有可能打下安西都護府。
而西域是小勃律向東方進軍的必經之路,一旦打下安西都護府,小勃律就可以兵臨河西之地,劍指唐朝的都城長安了,這前景簡直是太美妙了。
越想阿莫多越是興奮,這個狂妄自大的小勃律國王,甚至已經做起了和松贊干布一樣的美夢,幻想着攻進長安,成爲天下主人的一刻,不過他也知道,那個目前來說還不大現實,他現在要做的是,爲小勃律攻取西域,這可是小勃律君臣多年的夙願了,而今這一偉大的歷史使命就要落在他的肩上了,阿莫多眼裡射出令人目眩的光芒,激動難已,道:“甘地,立即調集十萬大軍,打進安西都護府!”
“遵命!”
甘地是小勃律的頭號名將,在多年與周邊小國的爭鬥之中,他也是戰功赫赫,甚至有的小勃律貴族,將他比喻成了小勃律的李靖,此時他也是激動難已,雙手緊握成拳,狠狠晃着,聲調高亢,大聲應諾道。
阿莫多興奮的走到了大殿的正中央,突然跪倒在地,頭仰着看着大殿的頂棚,彷彿那裡便是蒼穹一般,大聲嘶吼道:“歷代先王啊!小勃律多年的夙願就要實現了,這一次你們的子孫阿莫多將率領小勃律勇士,殺進西域,將那裡的唐人盡數驅逐,將西域變成小勃律的後花園!”
還有一些話,他並沒有說出來,那就是,只要拿到了西域,增強了西域,他也就不用再對松贊干布俯首帖耳,受盡吐蕃人的欺辱了,最重要的是,再也不用對那個難看的王后強裝笑顏。
這些話他還不能說,因爲大殿上還有不少親近吐蕃的將軍,但是等到拿下西域之後,一切的擔心就全都沒有了,那個時候,他將成爲這個爭霸天下的遊戲之中的主角之一,鹿死誰手,還猶未可知呢!
兵進長安,兵進邏些,只要能拿下西域,這一切就不會再只是夢想了!
第五篇 風雲 第三十三章 石堡城
大唐國都長安,大明宮,麟德殿內。
李承乾端坐在皇位之上,此時臉上也是泛着喜悅,滿朝文武看着皇帝,也是暗笑不已,可是這個時候,什麼天子威嚴,都是虛的,這可是李承乾登基以來的第一次對外勝利,即便是有些失態,也在所難免。
滿朝文武也是開懷不已,吐蕃大勝,一舉殲敵十萬衆,這可是多年以來對吐蕃難得的大勝了,這些年,大唐對外戰爭,一向無往不利,可惟獨面對吐蕃的時候,總是無能爲力。
一來大唐的主要戰略方向是放在了東南方向,二來大唐此時也需要有一個和阿拉伯帝國的緩衝地帶,吐蕃和那些小國顯然就是最好的屏障。
當然最重要的就是,吐蕃位居雪域高原,大唐將士不善於高原作戰,當初征伐吐谷渾之後,杜睿也曾想過在青海湖練兵,然這些年大唐四面作戰,兵力嚴重不足,幾經抽調,當初放在青海湖,準備對吐蕃作戰的兵丁也所剩不多,練兵未見成效。
可如今一戰就殲滅了吐蕃十萬大軍,李承乾君臣都看到了平滅吐蕃的希望,焉能不喜。
“呵呵!”李承乾未語先笑,道,“此戰大勝,杜承明做得果然不錯,這一仗雖然纔開打,結局已經註定,吐蕃這次是一定會吃大虧了!”
“這都是聖上英明,要不然的話,任憑杜大人本領通天,亦是不能有所作爲!”許敬宗抓住機會,忙拍李承乾的馬屁,字字句句透着喜悅,彷彿這一仗全是李承乾的功勞似的。
李承乾倒也不是個好大喜功的人,更不會像歷史上的乾隆皇帝一樣,搶佔臣子的功勞,還大言不慚的給自己封了一個十全老人的稱號,輕輕擺手,阻止他說下去,道:“朕坐居長安,對萬里之外的征戰,焉能有什麼功勞,此皆是杜承明運籌帷幄,將士們浴血奮戰的功勞!”
許敬宗一記馬屁沒想到李承乾卻不受用,不免有些赧然,再看同僚看他的眼神,分明都帶着鄙視,心下更是將杜睿恨得緊,可是卻也無可奈何,杜睿是李承乾駕前的第一重臣,這是朝野上下人盡皆知的事情。
此時李世績道:“聖上!趁此大勝之際,不若發詔書到杜睿大軍處,責令其繼續進兵,最好能將那時常騷擾我大唐西陲的吐蕃給滅了。”
李承乾點點頭,站起身來,走到一幅地圖前,手指在地圖上划動,每劃一條線就是唐軍的進軍路線,笑呵呵的道:“這一次杜承明改變了戰術,不再拒敵與國門之外,而是等在吐蕃必去之地,果是收效不錯,打得吐蕃死傷慘重,到眼下爲止,吐蕃已損失了十多萬人,朕倒要看看那鬆贊老布還拿什麼來長安迎娶晉陽公主!不過,雖然吐蕃敗局已定,卻仍未傷筋動骨,一定要把松贊干布的數十萬大軍全殲!”
李承乾也曾統軍作戰,平滅了吐谷渾,雖然大多都是杜睿謀劃的,但是對軍旅之事,卻也並非一竅不通。
李世績也看着那幅地圖,細細的思索着,突然驚喜道:“聖上!杜大人此時恐怕是已經有了計較,這一次吐蕃怕是在劫難逃了!”
李承乾一愣,道:“何以知之!?”
李世績走到了地圖的前面,對着李承乾道:“聖上請看,杜大人雖然將大軍分成了數路,阻擋吐蕃侵入我大唐疆域之內的軍隊,可所有軍隊的追擊路線卻都是朝着同一個地方,就是這裡!”
李世績的手指指向了一個地方,經李世績這麼一筆畫,衆人才發現,地圖上標註的唐軍追擊路線並非雜亂無章,而是很有章法,在地圖上看起來特別明晰,都是朝着同一個地方圍堵吐蕃大軍,那個地方就是石堡城。
石堡城!
李承乾聞言,面色驟變,死死的盯着那個地名,石堡城,太宗在位之時,唯一的一場敗仗,就是在這裡。
雖然和大唐那無數的勝利相比,石堡城一敗,折損三千軍士算不得什麼,甚至在朝廷有意的壓制之下,都沒多少人知道,但這一敗總歸是太宗一生,赫赫武功的一大污點。
李世績自然知道李承乾的心裡在想着什麼,繼續說道:“石堡城乃是扼守着吐蕃高原的要道,位置至關重要,可是,要想要在這裡將吐蕃全殲,卻不太可能!而且如今杜大人已經鞏固了積石山一線,石堡城也就沒有了多大的意義,而且想要攻取石堡城,就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完全得不償失,臣料想杜大人要想全殲吐蕃,還是得在這裡下手!”
李世績說着,自石堡城的位置,又向東挪了一點,李承乾湊過去看了一眼,突然眼神迸射出了精光。
可是對於石堡城,李承乾的心裡還是難以放得下畢竟在那個地方,大唐遭遇過失敗,哪怕僅僅是非常微小的失敗,大唐都難以嚥下這口悶氣。
不過李承乾到底不是歷史上的李隆基,他還分得清對錯,雖然不甘心,卻也只能長嘆一聲,罷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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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中的人們此時將目光對準了石堡城,杜睿同樣也在思索着接下來的一仗應該怎麼打,才能將損失降低到最小。
這些大唐的精銳訓練出來不容易,絕不能平白的丟在了這個地方,打仗自然要作出一定的犧牲,可是這個犧牲絕對不能是無緣無故的。
前世曾有人說過:我是軍人,我可以死,但絕不可以錯誤的死。
石堡城何等緊要,杜睿自然一清二楚,歷史上,關於這座城大唐與吐蕃幾經爭奪,幾經易手,死在這座城下的人,更是數不勝數。
對於大唐來說,在整個歷史上,在爭奪這座石堡城,最爲慘烈的一場戰鬥就發生在唐玄宗李隆基的時候,那麼死在天寶八年,大唐收復石堡城一仗戰場上的將士,是不是一種錯誤?
不管歷史評價,杜睿認爲那不單單是錯誤,而且還是一個極大的錯誤。
荒涼的青藏高原,風捲雲舒之間,背靠華石山,面臨藥水河,紅色的懸崖峭壁頂端,一座沉默的石堡城,在盛唐燦爛的畫卷裡,長久以來與他有關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後世的文人們在討論着杜甫,李白,歷史學家們在考證着天寶名將王忠嗣是怎麼因它而死,大多都是一筆帶過的,那是因爲一萬多條軍人的生命,就是因他而死的錯誤的生命。
石堡城很重要嗎?
重要!相當重要!
因爲就在石堡城的東面,就是“天下富庶出隴右”的隴西郡,是絲綢之路上燈紅酒綠的喧囂,是歌舞昇平的繁華,在盛唐燦爛的畫卷裡,它是支撐起西北大地的支架。
唐朝西南方向的吐蕃,自松贊干布開始,如滾雪球一樣崛起的時候,石堡城,就自然而然的稱爲了唐蕃雙方爭奪的焦點,在歷史上雙方圍繞着石堡城發生的大規模爭奪戰就有六次,每一次都是屍山血河,不計代價。
吐蕃若得石堡城,就可以做爲東進的跳板,繼而揮師隴西,將富庶的河隴平原盡收囊中。大唐若得石堡城,就可據險而守,遏制吐蕃人對隴西平原的滲透和入侵。既是兵家必爭之地,縱是血沃沙場,彷彿也不能說是錯誤。
在歷史上,當年輕時代的唐玄宗李隆基,結束了中宗,睿宗兩朝紛亂的局面,開始勵精圖治的開元盛世時,他的眼睛同樣盯向了正被吐蕃侵佔的石堡城。
拿下他!就可以打出大唐的和平。
於是就有了朔方節度使李禕導演的那一場遠征突襲戰,唐軍集中精銳騎兵,星夜兼程殺至石堡城,一場突然的襲擊,令這座淪陷數十年的邊陲重鎮重歸大唐懷抱。消息一出,吐蕃舉國震撼,慌忙遣使通好,而開元盛世的文治武功,也自此達到了頂點。
然後就是從大唐開元至天寶年間數十年的承平局面,國富民強,四夷拜服,一個榮光萬丈的大唐赫赫屹立在地球的東端,然而在輝煌的陰影下,卻有一個不好的消息傳來一一石堡城又丟了!
原來吐蕃人也來了一次故伎重演,用一個漂亮的奇襲,再次奪回了石堡城。這已經是開元二十九年的事了,距離唐朝上一次收復石堡城,整整過去了十三年。
丟了怎麼辦?
打回來就是了。像上次一樣再搞奇襲嗎?
不可能了,諸葛亮的空城計也不過用了一次,這樣的花招,人家早就學乖了,看透了,那怎麼辦?
難道只有不惜一切代價的強攻?
那將是前仆後繼,屍山血河。更重要的是,奪回來,吐蕃人還要再過來打,兩個當時東方最強大的國家,難道就只能在這彈丸之地上反反覆覆的拉鋸嗎?
最終只能是拉鋸戰,爲了拉好這個鋸,唐玄宗大手一揮一一換將。
換來了一個在當時大唐軍最狠的人。
誰知道這個最狠的人,縱馬在隴西防線上轉了一圈,然後又在地圖前掌燈研究了幾個晚上,終於擡起頭來,很冷靜的說:拉鋸,完全沒有沒必要。
這個人就是身兼大唐河西,隴右,朔方,河東四鎮節度使,彼時盛唐將星裡的頭號人物一一王忠嗣。
以一個老將軍戎馬半生的閱歷,以一個軍人超越官位和殺伐的責任心,王忠嗣終於看到了那隱藏在石堡城背後的真相,要鞏固西部邊防,未必非要得到石堡城。多少年來,無數邊陲猛將都沒看明白這個局,王忠嗣看出來了,而且看的精。
他看到石堡城固然地勢險要,萬夫莫開,但是遏制吐蕃攻勢的最關鍵事情,是要在整個戰場對峙的局面下重創敵人的有生力量,控制最能夠遏制敵人的區域。多少年來,大唐和吐蕃都在鑽石堡城這個牛角尖,也該跳出來了。
於是王忠嗣跳出來了。
出擊!
唐軍經過周密部署,發動了旨在打擊吐蕃西線精銳的積石山之戰,經過激烈的戰鬥,唐軍重創了吐蕃有生力量,控制了積石山區域。
然後是固防,沿積石山一線,唐軍修築了大大小小的防禦工事,西北的防禦被連成了一線。至此,石堡城的戰略位置,已經沒有這麼重要了。
杜睿現在所做的,就是按照歷史上王忠嗣的戰略,鞏固積石山一線,重創吐蕃的有生力量。用最小的代價重創敵人的有生力量,達到守衛邊陲的目的。
歷史上的王忠嗣如同現在的杜睿一樣,初步大功告成,可是當王忠嗣喜滋滋的寫工作報告,喜滋滋的回到京城找唐玄宗彙報時,誰知卻看到了唐玄宗一張冷若冰霜的臉。
石堡城怎麼還不打?
還打?
王忠嗣呆了,費盡口水解釋了半天,現在整個西北防線已經成形,石堡城的戰略地位已經不重要了,更何況打這個地方會犧牲很多人的生命,所以,根本就沒有意義。
王忠嗣認爲自己解釋的很清楚,從戰略價值,經濟價值,軍事價值都解釋的很清楚,證明了這是一個賠本的仗,也是一個送死的仗,絕對不能打!
誰知煞費苦心解釋半天,卻換來了唐玄宗怒氣衝衝的回答:必須打,馬上打。
接着又補充了一句:你不打,我換人。
王忠嗣傻了。
歷史上的王忠嗣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確實傻了,他忘記了自己不是生活在亂世而是生活在盛世的,生活在盛世就要給盛世增磚添瓦的,盛唐的赫赫偉業不但需要亮閃閃的GDP成就來拉大旗,更是需要血淋淋的邊功來扯虎皮的,所以萬把條炮灰,巨大的戰爭物資消耗,王忠嗣看的金貴,可在皇上眼裡眼皮都不眨一下。
石堡城,于軍人眼裡是戰略要地,在皇上眼裡,不過是個盛世宣傳的噱頭,說不好聽了叫面子工程。可這面子工程不是堆沙子造房子這麼簡單,是要拿人命換的。
這道理王忠嗣不懂,但有很多人懂,於是就有懂這個道理的好心人提點王忠嗣,皇上那邊要面子就給面子吧,要做虎皮就給他做吧,你是主帥,送死也不用你親自去,小小的石堡城,拼上炮灰也就拿下來了。到時候加官進爵榮華富貴金票大大的有,可要是不打,皇上怪罪下來,可就要打你了。
經過百般提點,王忠嗣懂了,但懂歸懂,覺悟歸覺悟,面對愛將李光弼等人的擔心,王忠嗣微微一笑,說出了那句擲地有聲的豪言:豈以數萬人之命易一官哉!
皇帝眼裡的炮灰,是王忠嗣心中的生命,生死與共的袍澤弟兄,拿他們的血換官位,換粉飾太平的面子工程,誰愛做誰做,反正王忠嗣不做,所以結論就是一一石堡城!我不打!
因爲在石堡城問題上的死頂,王忠嗣最終觸怒了唐玄宗,而政敵李林甫又從中作祟,誣陷王忠嗣捲入了最敏感的“立儲風波”裡。
天寶七年,王忠嗣被押送京城解除兵權,唐玄宗本想把他一刀砍了,卻耐不住哥舒翰等軍官們的流淚哀求,終於免去死罪,貶爲漢東郡太守,次年病逝。
一代沙場名將,落得如此鬱鬱而終,說是奸臣陷害皇帝昏庸,卻都是石堡城這個面子工程惹得禍。
面子!
國人歷來最看重的就是這個面子,卻不知道這個面子纔是最最害人的東西,就爲了這個面子,在華夏的歷史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枉死。
可這個面子工程惹得禍還沒有完,天寶八年,在經過周密準備後,唐玄宗以哥舒翰爲將,率領六萬精兵,正式發動了石堡城會戰,如以往爭奪戰的劇本一樣,這又是一場你死我活的爭奪,數萬唐軍強渡藥水河,然後前仆後繼爬懸崖,接着就迎來吐蕃人的箭雨和滾石檑木,戰鬥持續數日,唐軍的屍首摞成了山,心急火燎的哥舒翰殺了攻城副官高鳳巖,並立下限期破城的死命令。
終於以一萬多條人命的代價奪取了石堡城,連俘虜帶消滅的敵人數量,竟然不到六百人。一切的一切,都如王忠嗣之前給唐玄宗的奏報裡說的那樣,這是一場賠本的買賣,送死的仗。
但賠本就賠本吧,送死也不是皇帝去,但是面子總算有了,於是唐玄宗高興了,哥舒翰加官進爵了,王忠嗣在湖北長眠了。
於是就有了李白嘲諷的詠歎:橫行青海夜帶刀,西屠石城取紫袍。
但是唐玄宗沒有想到,這個面子工程,對唐王朝的禍害,並沒有完。
因爲王忠嗣因此出局了,唐朝也就失去了制約安祿山藩鎮的重要力量,以至於七年後安祿山扯旗造反,唐王朝初期竟然無將可擋,大敗虧輸。
同時長眠在石堡城的數萬大唐軍人,多是唐朝的邊地老兵,老兵命金貴,關鍵時刻一個頂十個,這個上過戰場的人都知道。
更爲諷刺的是,不惜代價奪取石堡城的唐王朝,並沒有因此守住河西走廊。隨着安祿山的叛亂,唐朝調西北軍回中原平叛,吐蕃乘虛而入,兵不血刃的佔有了河西地帶,這就是唐朝中期以後讓無數人扼腕嘆息的“河湟之恥”。
一場真正的慘敗,一場丟掉了大唐國運的慘敗,自那以後,唐王朝也就再沒有踏足過這邊富庶的土地,只是爲了一座無關緊要的石堡城。
第五篇 風雲 第三十四章 殺吐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