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一路跟着紀嫣然,雨夜裡看不清紀府的景色,只是走過一道道迴廊,昏黃的燈籠籠罩着前方的紀嫣然,張揚的心突然變得很溫暖,彷彿回到了家鄉,不再是一個路人甲,不再是這個時代的看客。
“小姐,你總算趕回來了,老爺他。。。。。。”
紀嫣然身子一顫,單薄的身體在深秋的夜裡越發顯得瘦削,張揚想伸手扶住她,深怕情緒激動的她站立不穩,然而雙手的無力感確提醒了他,自己的手目前還處於脫臼狀態,剛剛一直將注意力放在紀嫣然身上,現在回過神來,TM的還真疼。
“紀伯,能不能幫在下找一個會接骨的人,在下的雙手脫臼了無法使力。”
張揚向一直跟隨者紀嫣然的紀管家求助,沒辦法,目測周圍肯搭理自己的人可能性爲零,沒看到一羣人盯着自己的眼神很不善,張揚聰明的選擇了還是不自無趣, 只有紀老頭看起來好說話,畢竟還是他將自己救回來的。
做了很久隱形人的紀管家看了張揚一眼,對着人羣中的說道,“牛大,幫幫張公子。”
張揚還來不及問紀管家怎麼知道自己姓張,好像自己並沒有介紹自己的名字,就見人羣中出來一個壯漢,身高大概一米九多,整個人如鐵桶般,和他相比,自己這一米七多的小身板完全就一發育不良的半產品。
牛大咧着嘴,露出兩顆大門牙,笑的張揚的心裡涼颼颼的。自己沒得罪他吧,感覺怎麼自己就一落在大灰狼手裡的小紅帽一樣?
“咔嚓!”
一拉、一扭、一推、一送。過程乾淨利落,如果不是用勁兒明顯過大,痛感太強烈的話,張揚真想好好的向牛大道聲謝。不過鑑於牛大有公報私仇的嫌疑,張揚果斷保持沉默。
“姐姐,快進去看看父親。”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跑了出來,臉上還帶着點嬰兒肥,大大的眼睛通紅微腫,很是無措,小手緊緊抓着紀嫣然的衣袖,微微顫抖,看來紀老爺的病把小傢伙嚇得不輕。
衆人都跟在紀嫣然身後,張揚拔腿跟上,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再怎麼說自己也是醫科大學的高材生,而且已經在醫院裡實習了將近一年。說不定可以幫忙出些主意。
“等等,張公子,這是我們紀府的事兒,我們老爺恐怕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到你。”
出乎意料的,紀管家攔住了張楊的腳步。
“爲什麼?”
張揚不明白,怎麼紀府上下如此排斥自己,自己是做了什麼事兒讓他們恨成這樣?
聽他們的口氣,明顯是認識之前的張揚,而且和前任的關係還很是不妙,那自己就更要弄清楚了,對於辯機的一切張揚還很是陌生,他們既然認識自己,也許就能從他們身上得到有關張老爺的消息。
“爲什麼,他還有臉來問爲什麼。”
“哼,還真以爲當了和尚後就能忘記紅塵?”
“早就想到這小白臉靠不住,平白害了小姐。”
。。。。。。
張揚木然的聽着周圍衆人的話,自己和紀嫣然有什麼關係?又怎麼會害了她?
“啊,你這個混蛋!”
衆人的議論小正太終於注意到張揚,像一頭憤怒的小牛衝向張揚。
“叫你欺負姐姐!叫你欺負姐姐!你這個混蛋!混蛋!”
抓着張揚就是一陣拳打腳踢,雖然因爲人小力弱,可張揚之前身上就有傷,又怕自己反抗會傷着這孩子,只得步步退讓。
“你這個混蛋,寧願當和尚也不要姐姐,你個壞蛋!滾,滾出我們家!”
紀明軒只有這一個姐姐,姐弟之間的感情非常好,自從被張揚退婚之後,紀嫣然的處境小傢伙是最清楚的,也因此對張揚懷恨在心,如今見到還得自己姐姐落到如此境地的“大仇人”兩隻眼睛都紅了。
張揚震驚的看着紀嫣然,紀嫣然臉色發白,眼中屈辱一閃而過。
這小破孩的話讓他很難消化,艱難的吞了口口水,張揚指了指紀嫣然說道,
“你說你姐姐原來是我未婚妻?我不要她跑去當和尚去了?”
張揚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神馬狗屁倒竈的事兒!居然會讓他碰到!張揚有種想把辯機肉體狂卸八大塊的衝動,想想現在自己就在該死的辯機身體裡,只能打消了這個想法。
“你難道還不承認?難道你現在不是和尚?”
張揚無言以對,怎麼說?自己的帽子早歪了,露出了大半個光頭。說自己不是和尚這種話連自己都不會相信,更不用說別人。
“幾個月前我生了一場大病,發了十幾天的燒,醒來之後就忘了所有的事兒,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張揚看着紀嫣然的眼睛,努力使自己的語氣誠懇。況且他說的也不算是謊話,他確實不知道辯機的情況。
“報應!報應啊!果然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張揚翻了翻白眼,心裡瘋狂咒罵,“報應,報應你老母啊!人家辯機還不知道在哪兒忙着給人戴綠帽呢!自己就一頂缸的。丫丫的呸,要不是爲了小娘子,老子纔不會受這鳥氣。”
“如果之前某曾給你及紀府造成傷害,即使現在並不知道那些事是怎麼發生的,不過某不會逃避,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張揚並沒有說什麼還俗再娶之類的話,這年代雖說還沒有完善的僧衆管理制度,還俗還是比較容易的,朝廷也是比較支持,不過自己就算還俗了又怎麼樣?
張家是回不去了,自己現在又是一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小雞崽模樣,就算擁有超前一千多年的知識,能夠輕易的造出這個時代沒有的東西,那又怎麼樣?即使是憑藉這些能很快的發家致富,那又如何?
現在不是後世,不是有錢就能走遍天下的時代!
現在身處封建王朝,是一個有着明顯等級劃分的朝代。
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處在社會的低層,就算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富,一個小小的芝麻官就能夠讓你輕易破產。沒有守護財產的實力,金錢就只是加速死亡的催化劑。張揚想要站在世間的高處,就不能降低出身,從商這條路就堵死了。
沒有生活的地方,難道要借住在紀府,先不考慮紀府收不收留的問題,單就張揚的自尊來說就不允許自己靠女人來生活,成爲一個小白臉,那樣生活還有什麼追求又有何樂趣?
張揚並不是一個大男子主義十足的人,相反他很尊重女性並不認爲作爲女人就比男人低一頭。無關其他,只是男兒在世,須頂天立地,挺直脊樑!
就算自己真的那樣說了,可紀嫣然會相信嗎?之前那樣拋棄別人,輕易就放棄兩人之間的感情做出這等無情之事,已經在兩人之間挖開一條溝壑。想要跨過何其艱難。破鏡重圓固然美好,不過重圓的過程中又須付出了多少艱辛!
張揚望着眼前的女子,一絲心疼浮現。
對這個溫柔似水的女子來說,被拋棄的打擊有多深張揚很難想象。
就算是在整個封建社會相對開朗的大唐,女子依然是個弱勢羣體,在發生那樣的事兒後,人們首先所想的,不會是張揚如何的負心絕意,反而是猜想到底紀嫣然有什麼問題才逼得一個前程似錦的少年寧願出家也不要迎娶她爲妻。人的想象力是豐富的,流言是恐怖的,這種情況對紀嫣然絕非好事。
默默的看着眼前柔弱的身影,張揚只想到了一首詩,相遇美好,相處太難,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嫣然,既然我已代替辯機活下去,那麼他造成的傷害我來彌補。張揚看着眼前的紀嫣然,心中下了一個決定,如此女孩怎能讓她在愁緒中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