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玩轉京城 第九十二章 廢后風波

大學士李迪本來是個最清醒冷靜、遇事獨善其身的老頭。劉太后在世的時候,面對以王曾和丁謂爲首的黨爭,一直是明哲保身的置身事外;劉太后歸天之後,仁宗對王曾和呂夷簡處處以祖制禮法的咄咄逼人之勢充耳不聞,對往日依附劉太后的丁謂和王欽若早就有罷黜之意,可是對那個靠着旁門左道的墨衛使嶽明卻言聽計從。對於這些,李迪則是不置可否,任朝中風起雲涌、你方唱罷我登場,仍然是保持衆人皆醉我獨醒的姿態。

就是這麼一個處處都保持遺世獨立的老頭,今天看起來卻是異常的激動,看那架勢無異於有人刨了他的祖墳,李迪一看王曾一馬當先,他自己也不甘落後,一隻腳站在臺階上,一隻手叉在腰裡,另一手衝着身後用力一揮,大聲地喊道:“各位大人,如今皇上偏聽偏信、一意孤行,致使我大宋驟起事端,禍及天下,恐怕今後就再無寧日了!我等都是先帝託孤的老臣,受先帝之重託輔佐當今皇上,食俸祿報君恩,武死戰文死諫,如果今天嶽明嶽大人不肯出面,那我們就回去一頭撞死在宮門之外!”

在王曾和呂夷簡身後足足有幾十位朝廷大員,一個個都好像死了親爹親孃一樣。只有丁謂看起來還算是冷靜,大概是他和王欽若早就對嶽明有事相求,所以沒敢在此大吵大鬧,儘管如此,那張老臉上也是紅一陣紫一陣,一副躍躍欲試的架勢,說不準一會兒也按捺不住就加入了這支轟轟烈烈的大軍裡。

沒搞錯吧!就因爲自己要設計抓捕一個未來西夏國的皇帝李元昊,就能讓這幫人傾巢而出,如此大動干戈,這他孃的也忒沒有天理了,聽聽這些人說的“皇上偏聽偏信、一意孤行,我大宋驟起事端,從今恐怕再無寧日”。“食俸祿報君恩、武死戰文死諫、一頭撞死在宮門上”,一聽這些話,嶽明差點兒一個倒栽蔥地從大門的臺階上平躺過去。shudao.net

嶽明雖然氣得夠嗆,可是也知道衆怒難犯的道理,皇上固然對自己言聽計從,一時間也很自己有點兒臭味相投。可是如果因此引起百官如此強烈的反彈,弄不好再引發朝局動盪,估計到了那個時候皇上也不得不殺了自己以謝天下了!

嶽明一看自己的那個平日就像一頭老黃牛似地老管家此時頗有些捨生取義的架勢,急忙和陸秉文走上前去,喝退了衆人,衝着王曾和李迪抱拳一笑道:“二位大人稍安勿躁,嶽明見過各位大人了!有什麼事大家都到家裡的客廳去說,郝管家,你快將各位大人請進客廳。好茶好水的伺候着,等會兒就安排各位大人的晚飯!”

這位墨衛使大人的鼎鼎大名,這幫朝臣早就如雷貫耳。可是至今有好多人還是從未見過一面,嶽明一露面,羣臣就是一陣騷動,與其說是對這位未及弱冠就得到皇上格外重用地年輕人的驚歎,還不如說是此人身上的那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從容不迫讓他們感到不可思議。

王曾和嶽明是老熟人了,以前早就過招無數,雖說每次都是大敗而歸,可是老頭子卻朕有一種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大家風範,凡是嶽明擁護的他都要反對。老頭兒一看嶽明笑呵呵地面對這大家的羣情激奮,雖然心裡也是條件反射的哆嗦了一下,可是瞬間就變成了一副大義凜然,上前衝着嶽明一抱拳,鬍子一撅,慷慨地道:“嶽大人,我們就不進去討饒了!這次老朽和各位大人前來實是有事相求於嶽大人;還望大人不計前嫌,能夠挺身而出!”

求我?求人有這麼個求法嗎?看剛纔那架勢,如果不是自己來的及時。shuDao.net恐怕這個時候這些人早就破門而入了,套用天蓬元帥地一句話,那就是“你們不經允許就打上人家的大門,那是要被抓進官府重重治罪的”!

說實話,嶽明自從在金陵地時候就領教過了,對這大宋的官員,你還真是計較不得,自己覺得不合章法的事在他們看來卻天經地義,今天一看王曾一反常態。於是呵呵一笑道:“不知王大人有何事需要在下效勞的。說出來,在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李迪一看王曾和嶽明已經搭上話了。就使勁兒穩定了一下情緒,往臺階下一站,看着他們倆一言不發。

王曾吧嗒了幾下乾癟地嘴脣。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眼眶一溼。幾顆大大地渾濁地老淚奪眶而出。哽咽地說道:“嶽大人。大事不好了。皇上他……他要廢掉皇后啊!”

啊。原來不是爲了李元昊地事。這次該嶽明感動地一塌糊塗了!

就爲了人家小兩口地事兒你們就一個個跟天塌地陷、死了親爹親孃一樣。這也忒誇張了吧!不過了就離唄。這有什麼大不了地。在自己地那個世代。離婚結婚有時候比吃飯拉屎還要稀鬆平常。聽說當今地皇后姓郭。不姓王啊。你王曾鬧地這麼起勁兒。莫非跟郭皇后還有點兒什麼拐彎地親戚?

王曾一看嶽明臉上那種古怪地表情。還以爲他不相信呢。於是頗有些屈尊迂貴地意味將嶽明拉至大院之內。讓他講述了這件宋朝開國以來第一起廢后風波地始末。

王曾滿口之乎者也。唾沫星子亂蹦。對於一些宮闈之事又諱莫如深。閃爍其詞。聽地嶽明是百無聊賴。昏昏欲睡;好在嶽大經理在前世就天資聰慧。領悟能力極強。等王曾說完了。歸納總結了一下。也明白了事情地來龍去脈。

原來當今地郭皇后根本就不是趙禎皇帝地意中人。而是劉太后生前包辦地一樁婚姻;如今劉太后昇天。郭皇后失去了靠山。可是卻不懂得內斂。處處與後宮地嬪妃爭風吃醋。惹是生非。後宮還有兩個嬪妃尚氏和楊氏。她們都是趙禎寵愛地美人。因爲得寵於皇上而家人屢屢加官進爵。這就更惹得郭皇后大爲不滿。

昨天趙禎離開嶽明這裡回到宮中,尚美人就主動要求晚上侍駕,趙禎心裡正念着琴心那清水出芙蓉一般的清新可人,一看眼前這個濃妝豔抹、渾身胭脂之氣地尚美人,頓時就一臉地厭惡之情。尚美人不明所以,還以爲是郭皇后的緣故,竟然對這趙禎譏諷道:“難道皇上今天還要那個半老徐娘侍寢不成?”

這本是小兩口地一句玩笑,可是偏巧郭皇后趕到,勃然大怒,上前就要以皇后之尊教訓這個小妖精,於是惡狠狠地一巴掌就打了出去;沒想到宋仁宗趙禎見勢不妙就上前勸架,這一巴掌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趙禎的臉上。郭皇后指尖鋒利,趙禎的脖子上頓時就被劃出了兩道血淋淋的指痕。

趙禎就覺得脖子上火辣辣的疼,不禁勃然大怒,但是他性格文弱,雖然羞憤至極,但是並沒有當場發作,只是拂袖而去。

按說此事只要是趙禎不加追究,大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偏偏趙禎的貼身太監閻文應早就不滿郭皇后的驕橫跋扈,如今一看郭皇后闖下了大禍,認爲收拾郭皇后的時機已經成熟,於是就把這件事暗中告訴了當朝宰相、同平章事呂夷簡。

呂夷簡和郭皇后無冤無仇,可是跟郭皇后的爺爺平盧軍節度使郭崇卻是死對頭,於是呂夷簡認爲打擊郭氏一族的時機已到,當下就串聯了一部分大臣進宮,極盡挑唆慫恿,讓趙禎廢掉郭皇后。

呂夷簡引經據典,閻文應極盡讒言,又加上趙禎和郭皇后歷來不和,郭皇后身爲國母,至今尚無子嗣,於是趙禎決定要廢掉郭皇后。消息一傳出,滿朝譁然,當下王曾就聯絡衆臣進宮要求趙禎收回聖明,可是呂夷簡和閻文應從中作梗,趙禎任他們在宮門外大呼小叫,就是居於深宮,置之不理。

還是王曾老謀深算,情急之下立即就想到了嶽明,衆臣惟王曾、李迪等人馬首是瞻,於是不假思索地就跟着這兩個老頭浩浩蕩蕩地找上門來。

這時有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官員走了過來,對着嶽明道:“皇后乃國母,母儀天下;如果貿然被廢,定會累及聖德……”說到這裡一看嶽明對他說的絲毫沒有興趣,看樣子要不是羣臣在這裡看着,說不定還會哈欠連天,於是惱羞成怒,用手一指嶽明的鼻子,喝道:“嶽明,你小小年紀就深受皇恩,本更應該以堯舜之大義來勸諫皇上,沒想到你卻置忠義於不顧,克禮制於不屑,與奸佞小人朋比爲奸,只知道諂媚邀寵,曲意逢迎,實乃禽獸不如也!”

嶽明被這傢伙罵的勃然大怒,怎麼,老子不管皇上小兩口的閒事就成了禽獸了,不,就連禽獸了不如了?仔細一看,這傢伙三十左右歲的年紀,劍眉星目,相貌堂堂,怎麼看也不是一個不明事理的人,剛想上前教訓他幾句,沒想到這傢伙怒道:“我范仲淹不屑與此等小人爲伍!各位大人,範某告辭了!”

我靠,這就是那個“登廝樓也”然後哀嘆出“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范仲淹,沒想到自己上中學時就佩服的這個北宋第一文人范仲淹,竟然當面給了自己一個“禽獸不如”的考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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