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走到門口,奕輕城忽然開口道:“以後不要來我房間,尤其是半夜。”
“叔叔真會說笑,我是您的侄女兒,怎麼可能不來找您?”
“我的話只說一次,把門帶上。”
奕柔柔不甘願的走了出去,她關門時見到窗簾動了一下,立即明白了。眼裡快速地閃過一絲陰毒,手握緊了門把手,悄然退去。
“看夠了出來。”
“大叔的魅力好大,未來影后大半夜的還要跟您討論劇情。”涼夏打趣道。
“確實如此,兩個侄女兒都喜歡往我這邊跑。”奕輕城冷笑,目光森然。
“我和奕柔柔纔不一樣,你少瞧扁人。藥換好了,你睡覺吧。”涼夏最恨別人拿她們兩個相提並論,氣呼呼的拿着碗走了。
他的視線落在她的揹包上面,剛纔奕柔柔肯定也看見了,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這樣的道行,小丫頭怎麼贏的過啊。
因爲奕柔柔要去意大利,訂婚的事情改在了年後,初步定在三月份。佟蔻芝爲了讓女兒風光出嫁,每一天都往商場裡跑,禮單看了不下十遍。
涼夏懶得和人做戲,她沒找到工作,乾脆成天往梨園行跑。杜若蘭的身體調理後好了不少,她是職業病,逢天冷就會復發。
菁城的氣候她實在不喜歡,思慮着過完年想再回北海道。
因爲涼夏沒有學歷和工作經驗,所以空降到財務的時候着實讓大夥吃了一驚。
員工們只以爲她是上面派來監視工作的,一個個夾緊了尾巴不敢有一點點的偷懶。相對的也就沒人願意和她說什麼,更別提教她了。
好在涼夏也不在意這些,沒人指導自己摸索就是了,她相信奕輕城會有合適的安排。
既來之則安之,她在日本的時候也是從複印掃描做起的,回來了從頭開始也不是什麼問題。
一晃就到了一月份,二月八號是新年,各分公司會議不斷,奕輕城很忙,經常是一開會就幾個小時。他加班她就安靜的去辦公室等,加到十點就等到十點,不知不覺也學到了不少東西。
週末杜若蘭打來電話,要涼夏跟着去買禮物,順路去動物園看那些長輩們。想起上次拆遷的事情她心有餘悸,也不知處理的怎麼樣了。
“你放心吧,短時間內這邊都不會動了。就算動,也是翻新讓大夥住的更好。”
上車後杜若蘭就聊起了拆遷的事情,看的出來她心情很好。
“師傅怎麼這麼肯定?”
“你沒看報紙嗎?南方經濟日報大篇幅的對動物園那處做了報道,現在不是都講究什麼非物質文化遺產,報紙上說那邊的園子有兩百多年的歷史,非常珍貴。
一旦拆了,老祖宗留下的遺產後人就看不到了。這事情媒體一報道就引起上面的重視了唄,非但不拆遷,還要好好的保存那處園子。
哎,我提着的心也鬆了下來,你王叔受的罪,也值了。”
“南方經濟日報?”
涼夏反覆唸了幾遍,突然想起了那個女記者。或許是她看不慣那些強拆的行爲,利用媒體爲老百姓吶喊伸冤了吧。
這樣倒也是因禍得福,她看着窗外難得的大太陽,心情愉悅起來。
“我一直沒問你,過完年有什麼打算?”
杜若蘭偏過頭慈愛地看着她,“你和那個帥小夥子蠻般配的,珍惜眼前人,就不要跟我回日本了。”
涼夏苦笑,她何嘗不希望般配,只不過老天爺太會開玩笑了。
拜訪完那些長輩後,她特意在動物園買了麪包坐車往公司趕去。奕輕城在加班,他是個工作狂,說不定午飯都沒吃呢。
“奕總,出事了!”
羅峰滿頭大汗衝進了辦公室,“咱們的標的泄露了,公司出了內奸!”
“怎麼回事?”
“開發區那場標,公司報價是三億八千萬,投標的時候卻有人出價三億七千九百萬,只比咱們少了一百萬。
太巧合了,這個價位報出去已經沒有什麼利潤,要不是出了內奸,怎麼有這麼巧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奕輕城沒有激動也沒用暴怒,鷹隼般的黑眸深沉不見底。完美的薄脣微微勾起,修長的手指輕敲了書桌兩下。
“哪家公司得的標?”
“是沈家,沈楚白。”
“他啊,”奕輕城笑的弧度更大了,“他不是要訂婚了嗎?準備準備,到時候送份大禮給他。”
涼夏正想敲門,羅峰拿着文件出來,看到她面無表情的點個頭,算打過招呼了。
她直覺管家的兒子不喜歡她,甚至排斥她,想來他們見過面次數也不多,爲什麼他對自己頗有敵意呢?
奕輕城背對着她,透過落地玻璃看向窗外。涼夏雙眼出神地看向那挺拔尊貴的背影,那種深刻壓抑的憂鬱氣息讓她心裡痛起來。
“看到你師傅了?”他的聲音不溫不火,格外好聽。
“嗯。”
他轉身看着她,眸光中的輕風已經消散,從他眸底溢出一種淡淡的悲涼。
這個男人,充滿了秘密。越接近,越覺得他心事重重,他是會讓人上癮的罌粟,明知有毒還是會一頭扎進去。
“走吧。”
他抓起沙發上的外套,眼神薄涼。彷彿剛纔那股悲涼只是她頭腦發熱的錯覺。
奕氏大樓有觀光電梯,奕輕城見天氣不錯,就想乘坐試試。
“不要了吧,我還是坐室內的好了。”
涼夏臉色發白,離電梯遠遠地躲在牆後。
他眉一挑,手指已經按了按鈕。看着她可憐兮兮的求饒表情,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別怕,有我。”
陽光那麼好,彷彿在他身上鍍了一層光暈。涼夏恍然失神,他眸光裡有柔柔的輕風,吹散了她的恐懼。
電梯下沉那一刻,她本能地抱住了他的手臂,緊張的指關節都發白了。心裡默數着數字,閉着眼根本不敢看外面。
然後她感覺到他的另一隻手圈住了自己,溫暖的手掌包住她的拳頭,熟悉的氣息包圍着她,奇蹟般安撫了她。
“大叔……”
涼夏閉着眼睛,把頭埋進他懷裡,悶着聲音問道:“要是電梯突然失控,摔下去了怎麼辦?”
“天意如此,聽天由命。”
他握着她的手,將她手指一根一根打開,“不過,在這之前,我會比你先落下去。”
她怔怔地看着他,臉上有着一絲懊惱。
“我胡說八道的,大叔不會有事,你永遠不會有事。”
目光相撞,他淡漠的眸光中有一絲絲溫和,生平第一次,涼夏渴望電梯走的慢一點,再慢一點。
“我一直很害怕這種玻璃做的東西,怕它們不結實。公園裡那種透明的玻璃橋,我從來不敢走的,就怕會踩碎了。”
“是因爲太重了?”他戲謔道。
“纔沒有,我纔沒有。”涼夏臉又紅了,他嫌自己胖了嗎,以後得少吃一點。
“叔叔,多多,好巧,你們加班?”
奕柔柔在門口就到了電梯裡的兩個人,男俊女俏,養眼的很。外人看起來真會以爲是一對情侶,看的她十分不是滋味。
“你來幹什麼?”
涼夏下意識地推開了身邊的男人,奕輕城冰酷的黑眸緊緊地盯着她,雖然面無表情,但有一絲不悅悄無覺察地在他的眼睛裡化開。
“我找爸有事,他今天也加班。”
奕柔柔身穿CELINE最新款的連衣裙,揹着經典馬鞍包,大幅的墨鏡遮住了小臉,只露出小巧的鼻子和紅脣。與涼夏一身衛衣休閒褲的裝扮比起來,實在是精緻太多。
奕輕城一雙冰凍的寒眸掃過她的臉,脣角帶着一絲輕笑,率先向門口走去。
“等下,叔叔,你是不是對我有誤會?”
奕柔柔米珠般的貝齒咬着紅潤的下脣,她上前想抓住他的手,卻撲了個空。眼裡瞬間*了霧氣,如梨花一枝春帶雨,楚楚動人。
“叔叔要是有什麼想法,儘管當我面說出來。我做的不好,我會改。只是不要這麼冷冰冰的,我真的不知道哪裡惹你不高興了。
每次見到你,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我們是一家人,是有血緣的親人,有什麼是不能當面說的嗎?”
說到“血緣”二字的時候,她若有似無的看了眼涼夏,一派純淨如天使的表情。
“你想太多了。”
“是嗎?那叔叔對我沒有誤會,可以一起吃飯嗎?多多是您的侄女兒,我也是。我知道多多進公司和您接觸的比較頻繁,您對她比較瞭解。
我已經和爸說好了,會簽到他名下的娛樂公司,以後咱們不光是親人,還會一起共事。這樣以後接觸的機會多了,叔叔就會對我熟悉的。”
奕柔柔把墨鏡摘下,黑髮順勢垂下來遮住她半邊雪白的面頰。她黑長的睫毛輕輕地閃動着,如同蝴蝶翅膀,她眼瞼處的皮膚滑的像上好的白玉。
涼夏心涼了半截,一起共事?真是夠折磨人的。
“你父親的娛樂公司?”
奕輕城的脣角抿成一條線,神情出奇的冷淡。淡漠雙眸似笑非笑,似乎藏着一些複雜的內容。毫無表情的冷酷面容卻散發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餓死了,走吧。”
涼夏懶得再看她演戲,拉住了他頭也不回就往外去。奕柔柔想跟上去,手機忽然震了起來,是奕桐赫打過來的。
她着迷地看了眼奕輕城走遠的背影,眼前總閃現出一雙狹長的瞳眸,或是冷酷或是淡漠地盯住她,好像一下子可以看透人心,讓她想遠遠遁逃。
“什麼?爸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