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箭入得極深,老太醫們當機立斷,不可移動公主金軀,要現場拔箭。
一時間,圍成鐵桶狀的禁衛軍男兒們齊齊轉身,發出氣拔山河的雄渾聲響。公主千金之軀,寬衣拔箭時豈是他們這等凡夫俗子可看的?可這些熱血男兒們仍舊止不住個個面紅耳赤。
“鐵桶”中,衛姜公主同太醫們在最裡層,外面一層是隨侍宮女們,高辛帝在第三層來回踱着步。衛姜亦是他的愛女,他自然關心非常。
這個時候,就有一個老太醫踉蹌着身子跑向高辛帝,跪倒道:“陛下,箭頭入得太深,老臣等、老臣等拔不出……”
高辛帝氣得差點一腳踢翻老太醫,“拔不出?你竟然同朕說拔不出?那朕還留着你等何用?來人……”
太子衛衍上前一攔,高辛帝要把太醫拖出去的話纔沒落下,“父皇,胡太醫似乎還有話說。”
胡太醫趕緊磕頭道:“太子殿下所言極是,所言極是!老臣等人拔不出,老臣、老臣特來尋拔得出之人!”
高辛帝恨恨:“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去找啊!”
胡太醫腦袋磕地,“皇、皇上,需、需找個懂功夫的力大之人,且、且公主的傷處隱、隱晦……”胡太醫只覺得自己說出了這一句話,心肝兒老了十年。
皇帝同太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公主傷得隱晦,自然就不能隨便找個孔武有力的禁衛來替公主拔箭了。
皇帝就同太子對視一眼,這……父兄拔箭似乎也有些不妥。
這個時候,太子衛衍的視線恰好往外圍一掃,正好就掃見了直直立於禁衛軍外側不遠處的天子近臣——沈約。
對於衛姜的心思,做哥哥的衛衍自然是知道一些的,似乎眼下,沈約是最好的人選。
衛姜只是痛。
這會兒,她倒有些後悔自己替父皇擋箭那一刻的英武了。果然,英雄不是誰都能當的。
她只覺耳畔各種人聲嗡嗡,好吵!可她已沒有氣力大發公主雌威,將這些人通通拖出去大拍五十大板了!
怎麼拔個箭那麼久?
太醫都是吃乾飯的嗎!?
痛到極致,衛姜覺得自己反而麻木了。
在一片嘈雜的紛擾聲中,她睜開眼睛……
然後,她就看見了沈約那張肅穆如畫的臉。
衛姜頹然閉上眼睛,她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要不然怎會出現幻覺?她想,自己英年早逝,還是死在了前往皇陵的路上,不知父皇會給她個什麼諡號……
“嘶啦——”一聲衣帛破裂的聲響。
好大的膽子!
衛姜猛然睜開眼睛……然後,她看見了沈約在撕扯她胸前的衣服……
衛姜覺得自己凌亂了,她怎會出現這樣的幻覺?
一定是長歌那丫頭把她帶壞了!(正同四叔滾得火熱的長歌就打了個噴嚏)
“公主,”沈約沉沉的聲音響在衛姜耳邊,“且忍一忍,馬上就過去了。”
衛姜呆呆望着頭頂上方,她眨眼再眨眼,面前沈約的臉依舊不曾消去。衛姜迷惘了,迷惘的同時,她更想知道,沈約眼中的怒與憂,僅僅是出自一個臣子該有的情緒嗎?
沈約的大手落在衛姜的胸前,衛姜的身體被宮女牢牢按住,以防止她動彈掙脫流血不止。
沈約並沒有看她,他的視線落在她的胸前,萬分專注的模樣。在某一個瞬間,他擡頭看她的臉,“公主,得罪了。”他沉聲道。
下一瞬,衛姜只覺胸口一陣鑽心劇痛,痛得她痙攣幾欲作嘔。
有鮮血自她胸口急飈出來,空氣中立時就瀰漫了撲鼻的血腥味。
痛到極致,衛姜的心反倒清明。她清楚地看見自己滾燙的鮮血濺上沈約的手臂、胸前,甚至是臉頰。
他身上染滿了她的血。
這是衛姜失去意識前,腦袋裡最後的念頭。
長歌是被清晨鳥兒的嘰嘰喳喳吵醒的。
陽光自洞外照射進來,刺激到了長歌的眼。她眯眼坐起來,有一瞬間的不知今夕是何夕。
面前有一大團陰影擋住了陽光,長歌定睛,便對上了男人看過來的眼。
長歌瞬間被秒殺了。
“不舒服?”蘇行就坐在長歌身邊,挑了眉頭問她。
長歌只覺着心中一片虛,這個虛就叫做做、賊、心、虛!
她只得垂下了腦袋來,不去看他的眼睛和……嘴脣,吶吶道:“沒、沒呢。”
“昨夜我昏迷,你有對我做什麼?”蘇行竟問了這麼一句。
“沒有!”長歌下意識擡頭否認,卻猛然地,看見了蘇行手裡頭的東西。她慌亂地去摸自己的脖子,脖子間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哦,不用找了,你的東西在我手裡。”他對她笑,對她晃着手裡的小紅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