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有人在打架,玄衣大師卻是一副散漫的樣子臥在了馬車內名貴的地毯上。他一手支頭,一腿曲膝,寬大的衣袍鋪散開來……
真是的,連睡個覺都能睡得這麼落拓有姿……
長歌,打住!現在逃命最緊要!
長歌貓着腰,準備偷偷爬下馬車。
長歌始終信奉一個道理:物極必反,慧極必傷,一個人黴運走多了,總能撞上那麼一兩回狗屎,行個一回狗屎運的。
長歌真的從馬上裡爬下來了!
不過,在爬下來之前,她偷偷用力在那人廣袖內裡潔白的的衣料上印上了一個泥腳印。
外頭有兩撥黑衣人在喊打喊殺。
長歌沒功夫去圍觀,黑衣人也沒空閒來裡她。她就這般貓着腰,疾走幾步,“噌”一下撲入路邊的灌木叢裡,消失不見了。
幾乎是長歌的青衣身影一消失在馬車裡,馬車上原本沉睡不醒的玄衣男子就睜開了眼睛。
“主公,人走了。”
“跟上去,別丟了。”
“是!”
在旁人看不見的角度裡,男人的那一雙眼睛,深沉似古潭。
長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進了她那位於隱秘山腰的……窩裡。
在此,窩等同於房子。囧。
籬笆門被她撞開,院子裡,聽到聲音的大灰撒歡似的向她奔來。
“快,大灰,準備準備!我們要跑路!”
大灰歪了腦袋,困惑地將長歌看着。可惜,長歌一陣風似的跑進了屋裡,只剩門板無力地在風中搖曳。雖然不能明瞭長歌的心思,但大灰是一隻好大灰,它便動動耳朵,甩甩尾巴,“嗯昂——嗯昂——”叫了兩聲,鑽回它自己窩裡去不知道幹嘛了。
大灰是什麼?
大灰是一頭聽話的小毛驢!
屋內。
長歌自枕頭底下翻出來一個小紅盒子,利落找出一根紅線,串起小盒子掛在了脖子上,牢牢將它護去了胸口。
長歌又翻出早準備好的包袱,打開櫃子門,將裡頭的裝藥丸的瓶瓶罐罐一股腦兒掃進包袱裡。
打包迅速完成。
待長歌奔出屋子的時候,正好看見大灰從它自己窩那兒爬了出來,長長的嘴巴邊沾了細碎的草料。這東西方纔是猛吃填肚皮去了。
對於大灰的自動自發,長歌表示自己很滿意。不愧是她養出來的毛驢啊,一看就是一臉聰明相。
一人一毛驢迅速匯合,大灰又“嗯昂——嗯昂——”叫了兩聲,試圖拿大長耳朵在長歌身上蹭蹭,卻被長歌一巴掌拍了回去。
“沒時間撒嬌!我們得趕緊跑路!”
大灰聞言,又“嗯昂——嗯昂——”叫了兩聲,卻是耳朵一抖,主動矮下了毛驢身。
長歌敏捷爬上,一拍大灰的驢腦袋,喊了一聲“駕——”,大灰便如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雖則大灰馱着主人,屁顛屁顛奮力往前跑着,但它畢竟只是一頭中華好土驢,先天條件擺在那裡,又會快到哪裡去呢?
好在,長歌同大灰都極熟悉這山上的地形,一頭小毛驢在山道上左衝右突,倒也沒遇上那些阻攔的歹人。
“大灰,好樣的!穿過前頭那條路,我們就能下山了!加油!”長歌鼓勵道。
大灰驢嘴巴一咧,露出滿口驢牙。這是滿足於主人表揚的模式。
突然,大灰停了下來。
“怎麼了?”長歌一邊摸大灰的驢耳朵,一邊伸長了脖子向四處探看。一般情況下,大灰都是一隻好大灰,是斷不會做出忤逆主人這樣的事情的,除非是……
長歌凝神,果然,倏忽間就聽見了“噠噠”的馬蹄聲。
通常情況下,大灰都是一隻樂觀向上的好大灰,但大灰也有缺點,那就是——在強壯的成年馬兒面前會自卑。
雖然針對“大灰你是一頭小毛驢,你完全沒必要拿自己的劣勢去和矯健馬兒的優勢相比較巴拉巴拉巴拉”這個問題,長歌開導過無數次,但是,顯然地,大灰拿她的話當空氣。
爲了不讓自己的劣勢在馬兒面前凸現出來,大灰遇見馬兒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掉頭跑掉。
唉,也不知這壞習慣是隨了誰!
可這一回,大灰待要不同馬兒正面撞上卻是來不及了,頃刻間,前方那震天的馬蹄聲便離得越來越近,很快便有一隊黑衣騎士出現在了長歌同大灰十步開外的地方。
“籲——”黑衣騎士控馬,利落翻身,動作“擦擦擦”整齊劃一。
當先的那個黑衣騎士面對了長歌的方向,低頭,拱手,用一把粗厚的嗓音恭敬道:“小姐,我等奉公子之名,前來恭迎小姐回家。”
“恭迎小姐回家!”卻是黑衣騎士身後的那十幾個騎士齊聲道。那聲音猛烈,震落了樹頭的一隻小松鼠。小松鼠立刻炸毛,瞬間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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