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腦中有什麼東西飛快閃過,那樣快,她抓不住。待她再低頭時,青石路上只剩了她自己一個矮胖的影。四叔修長的暗影去到了宮牆的另一側。
“嚓——”的一聲脆響,是長歌踩上了青石路上的枯葉。
這個時節,有些葉正在怒放,有些葉卻已悄然凋敝了。
蘇行側對着長歌,望着宮牆的盡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四叔?”長歌上前一步,就喚了一聲。
這個時候,隱隱地,長歌聽見有小宮人喚她的聲音。
出來夠久了,是時候回去了呢!
“走吧。”蘇行率先瀟灑轉身,離去。
他寬大的玄袍被風吹得鼓起,他的頭髮雖然不長,可也夠在風中恣意了。長歌呆呆看了一會兒他的背影,直到一片大金黃葉子迎面吹上了她的臉,她方回過神來,趕緊幾步追上去。
“四叔,我去了你家住,正好還可以跟大灰團聚啊,四叔你說是不是……”
長歌踢踢踏踏跟着她的四叔回到御花園的時候,皇帝陛下正帶着一撥人在賞花。
長歌就猶豫着關於她出宮這件事情該怎麼同高辛帝說。
“小皇子呢?”長歌問伺候在一旁的宮人。糾結的當兒,她還不忘關心她的左小弟。
“回公主,小皇子玩累了,嬤嬤們帶他回宮休息了。”
哦哦……咦?
長歌眼尖地看見她的四叔不知何時走去了她父皇的身邊,正低聲同他父皇說着什麼。
她父皇的面色就是一滯,可四叔的臉上始終是帶笑的。
說起來,長歌和這個四叔並不熟,他們曾經甚至結下了大梁子。卻不知從何時起,長歌發現自己不怕他了,相反,她想親近他。
長歌將這種親近解釋爲血緣間的奇妙反應,他是她的親戚嘛,她想要親近他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更重要的是,放眼宮外,除了四叔,她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到容身之所。而這宮中,她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就連此刻,她都能感受到衛衍投向她的灼灼視線。衛衍是她的家人,她不能害他做出傻事來。
突然,高辛帝放聲大笑起來,是龍顏大悅的模樣。
長歌詫異看過去,見她的四叔仍舊在和父皇說話,可父皇的臉色卻早已晴轉多雲。
四叔他可真厲害!長歌在心裡悄悄地想。
“長歌,過來父皇這裡。”高辛帝朝她招手。
長歌就“噌噌噌”過去了。
高辛帝將長歌好一番打量,方道:“長歌,此去你四叔府上切不可如往日那般胡爲。你四叔是有大學問的,隨着你四叔,也能緩一緩你那毛躁的性子。”
咦?
蘇行笑道:“皇兄言重了,長歌通醫理,屆時編纂醫書,還少不得要長歌的幫忙。”
咦咦咦咦咦?
原來,蘇行說要編纂出一本醫書,一來打發閒暇時光;二來,他病了那麼許多年,家中醫藥典籍早已堆積如山,若能編出一本上層醫書來,也算是功德一件。外人用着不順手,方纔,蘇行就向高辛帝請意,想要讓懂醫術的長歌去給他幫一些忙。
四叔就這麼不聲不響解決了困擾長歌的大麻煩,還恁道貌岸然恁有說服力,一時間,長歌投向他的目光裡,是如滔滔江水般的景仰不絕啊不絕。
其實,高辛帝本是不願同意的,待看一眼太子衛衍的模樣,轉眼便點頭了。
說服了皇帝,蘇行心情大好,就轉首問長歌:“長歌小侄女可願幫爲叔這個忙?”
長歌笑得陽光燦爛,“不能再願意了。”
蘇行又道擇日不如撞日,要長歌今日就隨他離宮,只因他那本醫術的編纂已迫在眉睫。
他那表情還真是假麼假勢地叫人不得不信服啊!
長歌在心裡小感慨了一把,“跐溜”一下溜走,回宮收拾東西去了。
高辛帝走遠,蘇行不着痕跡落在了後頭,同他一道的還有太子衛衍。
衛衍一步上前,面對了他那彷彿永遠也看不透的四叔,他皺眉問了一句:“四叔是以何種身份接長歌去你府上?”
蘇行眼也不擡地繼續往前走,“自然是長輩了。”
“長輩?”
衛衍似是不信。
蘇行的聲音漸行漸遠,“長歌可是本王的小侄女。不然,太子殿下認爲本王還會有其他旁的什麼想法?”
衛衍就放心了一些。他心想長歌出了宮也好,宮外自然是不比宮中束手束腳,屆時,他便能找個安穩地方同長歌好好長談一番了。
得到的答案意外叫衛衍滿意,衛衍就未再追上去。身側有輕緩腳步聲起,接着便有一把溫婉的女聲喚了他一聲“太子”。
那正是他的太子妃,林氏。
“殿下,臣妾方纔不當心在邊上的涼亭裡睡着了。陛下他們呢?”太子妃邊說邊朝他走近,並向衛衍伸出手來。
衛衍看着林氏,目色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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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衛衍你真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