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臨終姐妹解心結
因爲廢太子一時,康熙四十七年衆人過的很是低調,便是過年,大家也都是板着臉,宮中也沒有如同以往那般舉行大宴。
董鄂妙伊更是樂得輕鬆。
只在年前找了一天去了一趟八阿哥府。
八貝勒現在已經是八阿哥了,廢太子一事沒有把廢太子本人弄的怎麼樣,倒是將大阿哥和八阿哥整的夠嗆。
大阿哥被圈禁在府上,已經徹底敗落了,八阿哥形同白身,好在之前攢的人脈還有,但是現在大過年的也是冷冷清清的。
八福晉更是不如之前那般經常入宮了,也根本就不可能管事。
八福晉一下子輕鬆下來,很是不習慣,也深受打擊,越是這樣才越明白手中握着權利是什麼樣。
董鄂妙伊見到八福晉的時候,也有些驚訝,八福晉雖然還同以前那般美豔,但是已經難掩滄桑了,已經生出老態了。
八福晉雖然心高氣傲,但是有一點也好,就是能屈能伸,不然也不會得到宮裡娘娘的讚賞。
八福晉就好像之前沒有與董鄂妙伊產生嫌隙似的,笑道:“九弟妹來了,這種情況能來八阿哥府的,也就只有九弟和十弟、十四弟了,八爺心中都記着呢。”
董鄂妙伊心中生出那點同情一下子就沒有了,八福晉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應該早就看清楚了,萬萬不可被她的表面所騙,只笑道:“今日來,是接高夫人回家的。”
八福晉挑了下眉,沒想到董鄂妙伊還念着董鄂繼伊,剛想拒絕就聽董鄂妙伊繼續說道:“本來應該是高太醫親自過來接的,但是八嫂也知道,皇阿瑪近來身體不適,倒是離不開高太醫,因此前幾日入宮時,高太醫便託我過來一趟。想來八嫂不會不給高太醫面子吧。”
八福晉已經許久沒有入宮了,但是還是知道現在皇上身邊的紅人就是這位高太醫,雖稱之爲太醫,但是並不在太醫院當值,也不給其他人把脈看病。
這高竹不能招惹,尤其是現在這個形勢。
八福晉暗自咬了咬牙,這高竹不是喜歡自己的妻子麼,怎麼還多管閒事,只道:“那乾脆我送高夫人回去吧,就不勞九弟妹了。”
董鄂妙伊其實一直都很納悶,八福晉到底是和董鄂繼伊什麼淵源,非要抓着董鄂繼伊不放手,就因爲鴉片?實在不知道八福晉如此。
董鄂妙伊道:“不必,現在我把人帶走就好。”
若是以前,八福晉肯定就趕人了,但是現在,八福晉卻不好這樣做,在外人面前,八阿哥還是與九阿哥關係很不錯的。
只是,讓八福晉這樣低頭,心中還是不甘的。
董鄂妙伊也不催,只坐在那,一副不把人帶走誓不罷休的樣子。
不等八福晉糾結完,八阿哥的太監便過來,道:“回稟福晉,高夫人已經準備了,已經在大門前了。”
董鄂妙伊看了眼那太監,是八阿哥貼身的太監,這董鄂繼伊又怎麼和八阿哥牽扯上了。
八福晉毫不掩飾的生氣,道:“知道了。九弟妹,你也聽見了,人在門口呢。”
董鄂妙伊笑道:“那就多謝八哥了。”說完便離開了。
八福晉生氣的跺了下腳,轉身去了八阿哥的書房,她倒要問問八阿哥到底什麼意思。
八阿哥並不奇怪八福晉怒氣衝衝的來,他的妻子他很瞭解,滿心的小算計,只看重眼前。
八福晉怒道:“董鄂繼伊之前是你說弄來的,我纔給弄來的,也留了她一條命,現在你說送走就送走?”
八福晉說着眼淚就掉下來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夫君離她越來越遠了,而她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
八阿哥道:“你喂她吃了那麼多的‘浮生’,便是留她一條命,她也活不了多長時間的。”
“浮生”是八福晉給研製出來的鴉片起的名字,典出《莊子·外篇·刻意第十五》,其生若浮,其死若休。
八福晉道:“你心疼了?我最初說讓你納了她,是你不樂意,現在後悔了?”
八阿哥只看着八福晉,眼中沒有什麼感情,他只是覺得,女人就是奇怪,虛無縹緲的感情也會讓她們淪陷,相比之下,董鄂繼伊確實是個奇特的女人,但是還不是被高竹所害。
八阿哥道:“我若是後悔了,又怎麼會將人送走?”
八福晉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爺,你我是夫妻,若是能有利於你,便是讓我死我也是樂意的,就怕你什麼也沒說。”邊說邊委屈的哭。
這哭聲讓八阿哥很是心煩,但是他生來不愛動怒,只忍下,才道:“董鄂繼伊她知道高竹與四爺之間的勾當,我不過是要探聽一番。對她怎麼會有意呢?”說完幫八福晉拭淚。
八福晉這才收斂,拍了下八阿哥的手道:“你怎麼不早說呢,那現在把她放了……”
八阿哥道:“她已經說出來些,聽語義知道也不多,更何況她吃了‘浮生’,也沒有幾日了,便讓她回去也無妨。”
八福晉看八阿哥這般無情,情不自禁的的打了個冷顫,她是女人,她看的出來董鄂繼伊對八阿哥多少有些不同的,但是八阿哥如此面無表情的說出董鄂繼伊沒幾日活頭,八福晉自是心寒,頭一次覺得,自己其實並不瞭解自己的丈夫。
這次,董鄂妙伊並沒有送董鄂繼伊回高家,而是直接將人帶到九阿哥府,她一來擔心八福晉又打董鄂繼伊的主意,二來也想讓董鄂繼伊看看自己的女兒。
董鄂繼伊看着還算很精神,但是在董鄂妙伊看來,竟是覺得好像回光返張。
董鄂繼伊臉蒼白的不成樣子,比以前更瘦了,顯得一雙眼睛尤其的大。
董鄂繼伊被安排在正院一旁的一個小院裡,董鄂妙伊每天都過來探望一回董鄂繼伊,董鄂繼伊卻從來都不說話,不管問什麼都不說,只愣愣的看着窗外。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外面又是一片白。
董鄂繼伊也不怕冷,只將窗打開,緊緊的坐在一旁看着外面。
董鄂妙伊站在一旁斂了斂風衣,道:“去通知高竹一聲吧。”
董鄂繼伊比剛來的時候更加不好,更加瘦,眼底一片黑,伺候她的侍女說董鄂繼伊整晚整晚的不睡覺,有的時候難受了,滿牀打滾,侍女只見過一次,就嚇不敢再進去,董鄂繼伊也不許她們進來了。
董鄂繼伊聽到高竹兩個字,纔看向董鄂妙伊,眼神木木的,突然間問道:“你說,當初我的選擇是對的還是錯的?”聲音很是沙啞,這問的當然是嫁給高竹一事。
董鄂妙伊心中無奈,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還在爭執對錯有用麼?與其說這些還不如干些有用的,當然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若說實話,董鄂妙伊認爲是錯誤的。
董鄂繼伊笑了下,道:“你也不必回答了,我也不過是問我自己。”
正說着,就聽那邊傳來孩童的聲音:“筠靈姐姐,咱們在這裡堆雪人吧,這裡都沒有人踩過呢。”是心兒的聲音。
筠靈,就是董鄂繼伊的女兒。
董鄂繼伊聽到,連忙關上窗,只留下一個縫隙,悄悄的看着。
“不若留着這一片雪看呢,多白。”是筠靈的聲音。
董鄂繼伊露出笑意,死死盯着外面,恨不得將靈兒的樣子刻在心頭,又長高了,看着也胖了,變白了,變漂亮了……
不一會,這兩個小姑娘又牽着手回去了。
董鄂繼伊挫敗的坐下,對董鄂妙伊道:“多謝你了。”
董鄂妙伊道:“你好好養身子,等到……”
董鄂繼伊笑道:“不必說這些話了,我也就是這幾日了,我不想讓別人看見我的模樣,以後你也別來了。”
董鄂妙伊心下有些悲涼,道:“真的不要見高竹了麼?”
董鄂繼伊搖搖頭道:“不必了。”頓了下道:“八爺一直都很想知道高竹與四爺之間到底有什麼貓膩。”
董鄂妙伊一時有些緊張,問道:“你怎麼說的?”
董鄂繼伊看了眼董鄂妙伊,笑道:“看來你是知道了,不過我不知道,我不過隨便說了個理由搪塞了而已。”
董鄂妙伊皺着眉頭,道:“就是因爲這個,他們才軟禁你吧。”歸根究底還是因爲高竹。
董鄂繼伊並沒有說什麼,又道:“八福晉與三福晉一直都在研究鴉片,你們小心吧,看我這模樣,就知道這東西的厲害,小心別上她們的當。”頓了下又道:“大堂姐早就已經不再是她了,她想要的比你我想的都多。”
董鄂妙伊想起三福晉,又看看董鄂繼伊這個模樣,她們三姐妹本說要一起相互扶持的,結果現在……
董鄂繼伊說了這麼多已經是很累了,躺在牀上,道:“你走吧,以後別來了。靈兒,就託付給你了,謝謝你今天讓我見她。”若非董鄂妙伊讓筠心領着靈兒過來,怕是她們不會身邊沒有嬤嬤就來這。
董鄂妙伊坐在牀邊,握住董鄂繼伊的骨瘦如柴的手,道:“我很後悔之前沒有與你好好做姐妹,下輩子如果還能成爲姐妹的話,一定不會如此了。”
董鄂繼伊眼中閃過驚喜,點了下頭,道:“好,我會做一個好姐姐。”
董鄂妙伊心中悲痛,強笑着:“我不會搶你的東西了。”
董鄂繼伊笑了下,心中道,我也不會喜歡上喜歡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