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爍心裡在罵娘,嘴上卻對崇禎說道:“陛下,臣乃隴中安定千戶,雲騎尉王爍。
去年,隴中遭闖賊進犯。臣父,隴中指揮副使王琰死於禦敵陣前。臣孤軍奮戰,收復隴中,又出兵西寧衛,收復甘肅。
今臣擁兵四十萬,夙夜以圖助陛下剿滅賊寇。
近聞闖賊寇犯京師,臣心急如焚,極速趕來,欲盡忠於陛下也!
然臣到京師,爲時已晚。賊兵甚衆,四面圍城。臣無奈,只得以白丁之身投入賊軍,以求有所圖謀。
天幸臣勇猛,深得賊將李巖信任,被安以副使之職,得見陛下。”
他將經過講的詳細,說自己是打入順軍內部,無非是怕哪天這些在此的大臣,在順軍破城之後有投降的,連累到李巖。
這樣解釋,也就把李巖摘出去了,即便哪天李自成知道這事,李巖也只是用人不查之過,並非是共謀,不至於立刻就遭李自成殺害。
說自己擁兵四十萬,吹多了一半,是爲了自擡身價,讓崇禎更容易來依靠他。
崇禎盯着他,眼中閃過一絲光芒,接着黯淡下去,冷冷道:“王爍,朕已經聽聞了,西北名將,錦馬超。”
在崇禎的腦子裡,全國就像擺在他面前的一盤棋,哪裡有什麼風吹草動他都洞若觀火。
從這一點講,他不謂不勤奮。可惜的是,他棋藝太差,是個臭棋簍子,光知道看,就是不會下。
他問王爍道:“卿說是王爍,可有憑據?”
王爍從容回道:“京師已陷入敵軍重圍,此時李自成已無必要與陛下設圈套。不是欲救陛下,臣無須冒險到此。
臣實無確切憑據令陛下相信,臣只有一片欲救陛下的赤膽忠心!”
這瞎話編的,估計王爍自己都臉紅。但李巖教他這麼說,他都把詞兒背熟了,順口也就說出來了。再說,他本來就臉皮厚,說瞎話也習以爲常了。
一邊跪着的杜勳心說,這下才是真完了!崇禎這兒他是討不到好了,又出這麼一王爍,李自成那他也回不去了。
想到小命不保,一泡尿自褲襠裡出來,玷污好大一塊地方。
大殿裡衆人注意力都在王爍身上,誰也沒留意這位杜監軍尿褲子了。
這時,只聽王爍繼續說道:“西寧衛參軍胡璉器在臣哪裡,臣有其寫與周國仗的一封書信在此。”說罷,從懷中掏出書信,雙手托起。
周奎過來將書信接過去,拆開牛皮信封,打開書信仔細觀看。
崇禎待周奎看完書信問道:“胡璉器是誰?”
周奎回道:“此人是老臣親戚,現在好像是在西寧做流官。老臣已多年未見着他了,只是每年他都會派人給老臣捎些西北土特產,是以老臣知道他在西寧衛。”
崇禎又問道:“信可是你這親戚所寫?”
周奎道:“應該是。”
胡璉器向來做事謹慎,寫信時已經考慮到周奎會辨別真僞,故意說一些只有周奎和他才知道的隱私事情,所以真僞極容易分辨。
他知道王爍此番進京定會遇到許多困難,又不好明言王爍進京的目的,只籠統說王爍力圖收復大明失地,實是大明難得將才,求周奎眷顧。
其實,在王爍的影響下,胡璉器心中早就沒有什麼大明瞭。
崇禎思考一陣問王爍道:“卿打算如何救朕?”
看來,他還是有求生的慾望,這就好辦。
王爍答道:“率軍硬殺出去,臣自討可以辦到,但如此傷亡必大,臣也不敢擔保陛下無虞。臣設想了一計,可保陛下安然出京。”
就將和李巖商量的辦法說出來,只是略去李巖,詳細情節也不多說,以防泄密。
崇禎聽罷良久無語,半天方道:“這京師有朕的太廟,有先帝安寢之地,朕一人逃走,如何對得起祖宗?”
王爍待要搭話,站的離崇禎較遠的一個大臣說話了。看官服式樣,此人品級不高,頂多是個五品侍郎。
他聲音頗爲洪亮,大聲道:“陛下,國不可一日無主。今闖賊雖猖獗,然淮揚、江南,大半璧江山仍在。陛下只要出得京師,坐鎮南京,聚全國之師以徵闖逆,不消半年,必可復我國都,誅殺亂賊!
今闖賊兵盛,王騎尉冒死來救,除此別無良策。陛下可隨其遠走,我等於京師盡忠,化作鬼魂,亦盼陛下復回之日啊!”說罷痛哭流涕。
魏藻德這時又開口了,大聲呵斥道:“彭長庚,陛下在此,如何如此出言無狀?我京師尚有精銳禁軍十餘萬,如何就別無良策了?”一指王爍道,“此人只是一個小小千戶,善惡難辨,怎可就將陛下託付於他?你如此胡說,真是混賬,糊塗!”
彭長庚大怒,再也不顧品級、身份,呵斥道:“魏藻德,我平日位卑言輕怕你,今日國事已至如此,爲保陛下,我將殉國而死之人,再不怕你!
王騎尉剛纔所言,你沒聽到嗎?到了這個時候,不是爲國爲陛下,誰會冒死前來?到底是我糊塗還是你混蛋?
自你任首輔以來,賊逆猖獗不可收拾,建州奴屢屢來犯,你身爲重臣,可出得一策?
囊賊兵還在宣府,陛下問詢於你,遷都還是送太子走?你一言不發。今賊兵四面圍城,外城已失,內城已如累卵,旦夕可破,你仍一言不進。
王騎尉欲救出陛下,你卻橫加攔阻。你是何居心,欲至陛下於何地?汝欲協陛下投賊邀功嗎?汝這亂臣賊子,合該誅殺!”
魏藻德氣的雙面通紅,又大聲呼叫侍衛,卻再無一個侍衛進來。
這邊彭長庚卻已過來,揪住魏藻德廝打。
官帽也掉了,官袍也扯了,魏藻德大聲呼救。
王爍慢悠悠的從跪着的地上站起來,直搖腦袋。
哎呀,這哪兒還有朝廷的樣子啊,倒是象現在的倭國國會,文的不成,就玩武把抄,真是熱鬧!
他過去把撕扯在一起的兩個人分開,看着魏藻德道:“我說魏大人,剛纔這位彭大人說的在理啊,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臣,怎麼能不給陛下出主意呢?”
他也納悶,這魏藻德想幹什麼呀,怎麼眼睜睜看着崇禎給一步步圍在城裡不管閒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