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們快看,那邊什麼東西在光?”
“好像是閃電……”
“荒唐,這氣候哪來的閃電,雷聲都聽不見響……”
土丘上,湯興平等人齊齊望向野林這邊,眉頭微皺。他們口中雖然雛兒雛兒的叫着,很是不以爲然,但畢竟是宿怨復仇,其實還是很在意葉席等人情況的,恩,主要是在意他們的慘況。
所以白熾電弧在野林中乍閃乍逝時,立刻就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應該是雷系印術吧。”噬血蜂就是他們引來的,如此前者有什麼攻擊手段,湯興平等人自然一清二楚,而排除了噬血蜂,剩下的也就只能是葉席等人所爲了,輕搖頭,冷哼一聲,“垂死掙扎!”
“越掙扎,才越有趣味。”一旁斷了臂膀的青年,雙眼微眯,陰狠看去,“一下子弄死了,就沒意思了。”
“弘毅兄你這想法實現起來有點難度啊,也有點強人所難,他們可撐不了那麼久……瞧,電光消失了。呵呵,想一想萬蜂啃噬極刑,應該也能一解你與老湯的心頭之恨了。”
斷臂青年聞言微微點頭,不過仍是陰沉着臉道:“結果如何還尚未可知,我要親眼看到他們的骨骸,並親手將之挫骨揚灰!”
“這個自然。恩,稍安勿躁,再等上一等……”
他們在等噬血蜂逐漸散開,或者繼續追着那羣飛禽走獸遠離,畢竟妖獸是不認人的,他們只是將之引誘過來,並無法具體操縱,露面了照樣有被攻擊的危險。至於葉席等人,沒有人認爲他們在噬血蜂羣的追擊之下,還能活命。
並沒有等太久,“哈,出來了……咦,怎得噬血蜂的數量變少了?”
瞧着從野林中零零散散飛出來的噬血蜂,湯興平先是大喜,隨即又不由愣了下,有些不解。
一旁青年不以爲意擺手:“老湯你就是太謹慎,管那麼多幹嘛,總不能是那幾個雛兒殺的吧?可能是從另外一個方向飛走了呢……別說那麼多了,我們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說罷,當先舉步走去。
湯興平聞言想了想,也是笑着搖頭,覺得自己想多了。怎麼可能會有人一舉殺掉這麼多隻噬血蜂,明顯天方夜譚。
小心翼翼避開噬血蜂的飛行路線,幾人從另一側進入野林,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是,那幾只飛離的噬血蜂瞧來有些慌張,就像打了敗仗的殘兵,不見之前整齊劃一模樣,而是宛若沒頭蒼蠅似的各自亂飛。
當然,它們的目的地是一致的,那就是遠處正在追逐飛禽走獸的大部隊……
林中,湯興平幾人在左右徘徊,“剛纔閃電光亮就在這裡,周遭還留有搏鬥痕跡,怎麼就找不着骨骸呢?”
“莫不是都被噬血蜂給吃了?”
“不可能。”湯興平手中拿着把滿是豁口的腰刀,翻看了下,皺眉搖頭,“噬血蜂只食血肉,對骨頭架子並不感興趣,方纔憾山人熊的骨架還在那山丘上堆着呢,也沒見它們下口……啊切!”
話音未落,卻是打了個響亮噴嚏。
“哈,老湯你得風寒了。”
“怎麼可能,我可是修印師。不過這裡溼氣確實挺重的,地面都泥濘了。奇怪,最近山裡有下雨嗎……”
頓了頓,腳底下踩到了什麼堅硬東西,以爲是石子什麼的,湯興平也沒在意,順勢移開,但隨即再行落下腿腳時,鞋底又被咯了下。
“恩?”皺眉低頭,移開鞋面,一團有兩個拳頭大小的黑乎乎泥球出現在了視野當中,明顯不是碎石死物,因爲它正在緩慢挪動。
今夜月色不錯,雖不是滿月如盤,卻也清朗透亮,只是野林草木頗爲茂盛,月光清輝照不進來,因而顯得分外陰深晦暗。
看着腳旁那緩緩蠕動的不知名生物,不知怎的,湯興平忽然覺得有幾分眼熟,好似在哪裡見過的樣子,未及多想,下意識俯身湊近,伸手撥弄了下,泥球翻身,一抹血色躍然入眼!
這是……瞬間瞪目張嘴,如果此時同樣有人蹲在湯興平身前的話,就會現後者的雙眼瞳孔在急劇收縮,上下牙關不住微微顫抖!
就在這時,譁,一抹火光驀地在林中亮起,隨即只聽咻的聲,一道黑影沖天而起,直插雲霄,轟——
爆炸轟鳴,大團橘紅色光球憑空顯現在野林上空,瞬間劃破漆黑夜幕,閃耀奪目,數裡可見。
“信……信號筒?”
沒錯,這正是學院爲保證學員們的試煉安全,而放出來的信號筒效果。只要見到這團無論白天黑夜都極爲扎眼的橘紅色光球,周遭督查隊就會迅趕來救援。
但現在的問題是,誰放的信號?
周圍幾人怔怔仰頭望着那團橘黃光球,頓了頓,收回視線,看向身旁信號起源處,一個正探手撥開灌木叢的獨臂青年,也就是那位弘毅兄,滿臉茫然,“不、不是我啊……我就想檢查下這灌木叢,剛伸了下手,就、就這樣了……”
“快看地上!”
一聲斷喝響起,是湯興平,藉着信號筒的爆炸巨響,他被震醒了,也徹底看清了那黑乎乎泥團的真面目,三角棱形頭顱,纖細腰身,臃腫腹部,其上覆蓋赤血紋路,尾端還拖着根鋒銳尖刺……除了沒有翅膀外,這特麼不是噬血蜂又是什麼!
更爲令人難以置信的是,橘紅色光芒照耀下,清晰可見周遭地面上遍佈着無數這樣的泥團,密密麻麻,漫無目的的緩緩蠕動,瞧來直令人頭皮炸!
“噬血蜂?怎麼可能!”
驚聲尖叫,湯興平忙不迭丟開手旁那噬血蜂泥團,另外幾人也像是見了鬼似的跳將起來,極力閃躲,但眼下地面上又有哪處地方可供他們落腳,一陣手忙腳亂,如避蛇蠍。
“不要慌!這些噬血蜂沒翅膀,攻擊不了我們……等等!”想到什麼,湯興平面色瞬間鐵青:“這是他們乾的,他們沒死、他們肯定沒死!”
這是顯而易見的,之前湯興平等人可是親眼看着葉席幾人被噬血蜂羣追入野林的,如今這裡沒有骨骸,只有遍地沒了翅膀的噬血蜂,那葉席幾人自然就是逃了。
“這幾個雛兒……”
一名青年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終究是沒有說的下去。
還能說什麼呢?說人家是雛兒,結果人家在威名赫赫的噬血蜂羣追殺下,不但成功逃脫,順帶手還將這麼多噬血蜂變爲爬蟲……
“他們逃不了的!”另一名青年語氣不甘道,“不要忘了,他們身上還沾有天香花粉,羣居妖獸都記仇,噬血蜂羣不會輕易放棄追殺,下次他們就沒這麼好運氣了。”
湯興平等人聞言眼前頓時一亮,是了,追殺還沒結束呢,吃了這麼大個虧,噬血蜂羣又豈會善罷甘休?不過,
“等一下!”一旁獨臂青年驀地想到什麼,臉色有點泛白,“你說羣居妖獸都記仇……”
話音未落,嗡嗡聲響傳來,湯興平幾人下意識一擡頭,神情霎時大變,野林上空,遮天蔽日的血雲方陣浩浩蕩蕩飛來,瞧這規模,噬血蜂羣竟是放棄了追逐飛禽走獸,齊齊來到了這裡,更爲關鍵的是,它們前進的方向正是他們這邊。
“剛纔的信號筒……”獨臂青年身軀微微顫抖,神情即是恐懼,又是驚怒,兩相雜糅還帶着點絕望悔意。
事到如今,湯興平等人也反應過來了,頓時道道涼氣自後背尾椎骨躥起,直衝腦際,整個人如墜冰窖,“他們……他們怎麼敢這樣做!”
“哈哈……完了,全完了……”
“快跑——”
…………
野林另一端,當信號筒在天空炸響時,剛奔出野林範圍的葉席頓步回,仰頭望着那懸掛空中的橘黃色光團,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
“呵,還真是衝着我們來的。”
“什麼?呼哧……師兄你說什麼?”
夏蓮說話間歇帶着大喘氣,正常的,她身上可揹着個人呢,朱婉娥。這就屬於自作自受了,如果不是她能放不能收,無法驅散霧氣雨勢,導致秦瀚冰三人被生生電暈過去,也不至於此。
當然,葉席也有責任,他早就該想到夏蓮會有這麼不靠譜一手的,所以他現在也不輕鬆,一手一個,提溜着秦瀚冰與潘胖子。
“我說我們被人算計了,那些灑花粉的應該就是衝着我們來的。”
夏蓮大驚:“啊?他們是誰?”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也算計回去了。”順手佈下的暗招竟然如此輕易就成功了,饒是以葉席兩世爲人的成熟心智,此時也不禁有點小得意,擡手頗爲神棍的掐了掐,隨即輕笑着指向橘紅色光團,“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看到那個沒有,那就是擺在棺材板上的油燈,給死人照路用的。”
夏蓮認真打量了下橘黃光團,一臉困惑:“可那不是信號筒嗎?”
“……”
這個就是不會聊天的,葉席噎了下,被悶的不輕,愉悅心情瞬間大壞。
本來他還想細細解釋下暗招的妙處,比如利用羣居妖獸記仇的特點,有意放跑一些噬血蜂,讓它們帶着大部隊過來複仇。
又比如他在臨走前用信號筒設下個簡易觸裝置,還特地設在了噬血蜂觸碰不到的低矮灌木叢中,也就是說一旦這裝置被觸,那就肯定是人爲無疑。這樣一來可以讓他獲知確實有夥人盯上了他們,二來裝置觸後,信號筒打出,路過的噬血蜂羣只要不瞎,就一定會有注意到,而被噬血蜂羣盯上後,那夥不知名敵人的下場也就可想而知了……
這也是自作自受,對方藉着花粉,引來噬血蜂羣想要行那借刀殺人之計,一舉弄死他們。葉席則將計就計,利用信號筒同樣引來急於復仇的噬血蜂羣,讓對方自食其果!
一來一回,有來有回。
雙方甚至都未曾照過面,僅是一輪隔空交手,葉席便在成功破局之餘,順帶藉着對方搭起來的臺子,反手就將對方陷入絕殺之局!
你就說這牛不牛?厲害不厲害?
反正葉席是覺得自己挺牛叉的,可惜就是遇到了不解風情的夏蓮,一句大實話就破了他的功……掃興啊!
意興闌珊的揮揮手,葉席也不想解釋了,“算了,不說了,繼續跑路吧。”
這句話夏蓮倒是聽懂了:“噬血蜂還會繼續追着我們不放?”
“當然,不要忘了我們身上還沾着花粉呢。”
“那該怎麼辦?”
“不急,至少現在不用着急,有人在給我們當替死鬼呢,至於以後……”微頓,葉席提了提宛若死屍的秦瀚冰兩人,嘆道,“那就得看運氣如何了,如果我們運氣好,待會就碰到個湖泊,那跳進去什麼事情都沒了。”
夏蓮怔了怔:“那如果運氣不好呢?”
“一直跑,然後像剛纔那樣聯手電它們,再繼續跑。”這對策無疑是沒什麼建設性的,夏蓮聽了臉色黯淡許多,葉席見狀勸慰道,“你也不要太過擔心,有我們呢。而且剛纔的信號筒你也看到了,督察隊還有學院導師在現這羣噬血蜂后,一定會採取相關措施的。”
這話說來是有點違心的,葉席相信趕過來的督察隊在現這羣噬血蜂后,會有所行動,但葉席也真不看好他們的行動,如此龐大的噬血蜂羣,擱誰手裡都會棘手的,若是那麼輕而易舉就解決,那噬血蜂也就不會令人談之色變了。
當然,這話拿來糊弄夏蓮是足夠了,事實也就是如此,後者在聽完葉席的安慰後,精神立時就是一振。很顯然,她對於學院導師還是很有信心的。
如此,葉席與夏蓮再次背起秦瀚冰三人,不敢耽擱,躥入茫茫夜幕當中。
後方,橘紅色光團仍然在夜空中閃耀着奪目光芒,只是已經處於下落過程當中,光華微淡,不過相信在輻射範圍內,該看到的人基本也都看到了,救援力量也該在趕來這裡的路上。
但是,茂盛野林卻在這時恢復了寂靜,像是什麼都沒生過一樣,唯有嗡嗡鬧響的大片血雲呼嘯而過,執着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