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除夕,中國人最期盼的日子,可是,我卻高興不起來,由於心裡惦記着董艾,我的臉上總是給人以苦大仇深的感覺,媽媽說,就好像別人欠了我幾千塊錢似的,總是眉頭緊鎖,唉聲嘆氣的。

每年除夕的晚上,家家戶戶都等待着春晚報時,當時針、分針、秒針都指向十二點的時候,四面八方都會鞭炮齊鳴震耳欲聾,而每年放爆竹的事情都是我必做的,不到十二點的時候,我把鞭炮在院子裡準備好,只等父母在屋裡一聲號令:點!隨着炮竹在半空嬉戲紛飛,美好的新年便從這一刻開始了。

晚上吃年夜飯,我簡單的扒拉了兩口,就乘車去了醫院,雖然父母沒說什麼,但我的心裡多少覺得有些愧疚。今天是個團圓的日子,我卻不顧親情,不考慮父母心中的感受,決然奔向了愛情。

今夜好美,整個天空被爆竹渲染得如同白晝,絢麗而刺眼。之前的日子,我曾幻想着與董艾一起過這個春節,與董艾一起燃放爆竹,一起聊天,找一個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世界,盡情的享受,享受我們給予對方那無限的愛情。

可惜,這個想法,今年是無法達成了,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讓自己儘可能得陪伴在董艾的身邊,望着她,照顧她……

來到董艾的病房門口,透過窗戶,我看到董艾正靜靜的望着窗外,好似欣賞着煙花,又似想着心事,很入神的樣子,就連我走到她的身邊,她都未曾發現,我不想打擾她,一直站在她的身邊,等待着。

許久,董艾深深得嘆了口氣,低下了頭,我輕輕喚了一聲:“董艾”。

“嗯?你怎麼來了?”董艾驚訝的看着我,眼睛睜得大大的,對我說:“你怎麼沒在家陪叔叔阿姨過年?”

“我想來陪你。”

董艾漸漸露出了笑容,但不只是笑容,還有慢慢淌下的淚水,眼神一寸不離的看着我,微微說了聲謝謝……

我輕輕的幫她擦拭着淚水,董艾突然坐了起來,狠狠的摟住我,開始哇哇的哭了起來,我本想安慰她幾句,但我沒有,我只是靜靜的聽着她哭,她的聲音很大,就算我想說什麼,也會被她的哭聲壓下去。我知道,她心裡的那種委屈已經壓抑了許久,一旦發泄出來,她的心情多多少少會變好些的。

過了許久,董艾的聲音漸漸小了,我用雙手捧起她的臉龐,對她說:“好了,別哭了,瞧瞧,眼睛都腫了,都不漂亮了,我的董艾可是美女,我可不想找個熊貓眼的女友!”

董艾聽到我的話,撲哧一聲笑了,有些撒嬌的輕輕打了我一拳,對我說:“謝謝你來陪我,其實……我心裡幻想半天了,看着窗外燈火輝煌的,家家都熱熱鬧鬧,唯獨我一個人獨守着寂寞,再加上,我的病能不能治好還不知道,心裡越想越鬱悶,越想越委屈,而這個時候,我好想你來陪陪我,但這個想法只是一瞬,我真沒想到你能來,我以爲你會在家陪自己的父母踏踏實實過除夕之夜,最早見到你也會明天早上。”

等董艾說完之後,我把她擁在了懷裡,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傻丫頭,我怎麼會不來呢?我也想你,也想多跟你聊聊天,多看看你,等你的病好了,咱倆也去放煙花放爆竹。”

許久,董艾都沒有說話,再一看她,董艾再次流下了眼淚,我急切得問她道:“你怎麼了?怎麼又哭了?別哭了好嗎?你總是這樣,我的心裡猶如刀割,看着你的樣子,我的心裡也不好受,求求你,就算爲了我,你別傷心了,好嗎?”

“等我的病好了?我的病會好嗎?”

“當然,當然會好的,你不要瞎想,有我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董艾微微點了點頭,但點的卻是那麼不肯定,那麼沒有信心,我知道我簡簡單單的幾句安慰的話,不可能讓董艾的病情有所好轉,我不是醫生,更不是命運的主宰,我只是希望董艾的心情會好些,並讓董艾相信,與病魔戰鬥的不只是她一人,還有我,就算連老天都想要拋棄她,至少——還有我!

董艾的父母不知去幹什麼,一夜未歸,整整一宿我都摟着董艾,用力的摟着,很緊很緊,我只想讓董艾真真正正的感受到我的存在,真真正正的感受到我一直在她的身邊陪伴着她。

清晨的時候,董艾父母帶着疲倦,帶着掩飾不住的喜悅回到了醫院,董艾父親一見到我,就高興的對我說:“高飛啊,我跟你阿姨昨晚真是沒白跑,找了幾個朋友,一共湊了十萬塊錢,哈哈。”

“嗯,真是太好了,不過,叔叔,阿姨,您們也別太着急了,自己的身體也要注意啊。”

“沒事的,只要能找到足夠的錢,這些不算什麼。”

我衝着他肯定的點了點頭,但心裡卻還是高興不起來,十萬塊,對一個白血病患者來說,要想治癒還是件遙遠的事情,就算現在有了適合的骨髓,做手術還是要花上幾十萬的,對於一個董艾這個普普通通的家庭,這幾十萬要從哪裡能湊來呢?

之後的日子,我基本都在醫院裡度過,如果董艾的父母晚上不在,我就會可以舒舒服服的趴在董艾的牀邊過上一夜,如果她的父母在,我就會在走廊的椅子上忍上一宿,有時回家,也只是換換衣服,換好後便還會匆忙趕回來。

春節的假期終結,各科室的主任醫師,都陸陸續續的上班了,負責董艾的醫生,給董艾又做了一次檢查,很高興的是,董艾的病情被控制住了,並且有好轉的跡象,聽到這個消息,我們的心情都比過年還高興,那一天中午,董艾的父親破例喝了點白酒,我也喝了,並且喝多了……

那一天我睡的很香,那一天是我最放鬆的一天,我已經有好久沒那麼踏踏實實的睡覺了,在那些天,我都是閉上眼睛休息個五分鐘十分鐘的,便會睜開眼看看董艾。

可是,在我們幾個人心中,這種幾乎是帶來希望的“好消息”,只維持了一個星期,我們的心情便恢復到了開始時的樣子,並且比開始時更加痛苦。

那一天是正月十五,我們正吃着元宵,董艾父親一邊吃着,一邊跟我們說着他經歷過的趣事,我與董艾認真聽着,約摸十多分鐘的樣子,董艾說自己有些噁心,想吐。可還沒等我們說什麼,董艾已經扶着牀邊哇哇吐了起來。剛剛吃的那點元宵,一點不剩的全都倒了出來。

董艾父親把醫生叫了過來,醫生簡單檢查了一下,告訴我們,董艾發燒了,對於白血病來說,發燒不是個好兆頭。醫生讓我們迴避,我們在走廊等待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焦急的來回踱步,心裡祈禱着,不要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半個小時以後,醫生從病房走了出來,還沒當我開口,醫生就告訴我們,檢查結果要等明天才能出來。

深夜,董艾總是發燒,就算打了退燒針,也是隔不了多久又再次發起燒來,我與董艾的父母一夜未閤眼,在她的病牀前一直守候着,我想盡自己的所能爲董艾多做些事情。

董艾的父母年紀大了,我很怕他們因爲着急,而身體上出現什麼不是,尤其是董艾的父親患有心臟病,別到時候董艾的病還沒治好,她的父母也跟着病倒。想起之前,得知董艾得的是白血病的時候,董艾父親的心臟病就發作過一次,要不是救治的及時,後果不堪設想。

第二天的上午,醫生拿着檢查結果走了進來,醫生告訴我們,董艾的病情不是很樂觀,比之前嚴重了,醫生讓董艾的父親,聯繫親戚朋友,看看有沒有適合的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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