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的桌案上擺着一份奏摺,是河南巡撫李仙鳳一份奏摺。
臣李仙鳳奏上,三個月前闖賊李自成由商洛山中殺出,杞縣人李巖在大盜紅娘子的幫助下殺官越獄,投到了李自成麾下。
李自成如魚得水,他聽從李巖的建議,派出幾百人散入河南大地,傳播童謠。
“開開門來迎闖王,闖王來時不納糧。”傳遍河南大地,河南地界民心浮動。
饑民生路全無,闖賊每到一地,附近的饑民扛着家裡的鋤頭出來助戰,參加反軍的人日夜不絕,兵鋒所指,勢如破竹。
河南有志之士組織義師在河陰與闖賊展開激戰,大戰十餘日,義師中計全軍覆沒,河陰遂陷。
崇禎十三年七月初八,闖王大軍兵臨洛陽城下。
臣觀闖賊勢大,洛陽難守,願提提兵八千助戰洛陽,望聖上恩准。
崇禎看着奏摺冷笑一聲:“河南上下的官員拿的都是福王的俸祿,說出話來也知道護着自己的主子。”
旁邊侍候的小太監哪裡敢插話,只好裝作沒聽見。
崇禎看了看四周,竟然沒有一個能說知心話的人:“王承恩呢?”
一個小太監知道皇上現在心情不好,挺起勇氣低聲說道:“公公昨日染了風寒,今日擔心感染了龍體,所以沒有過來。”
崇禎嘆了一口氣:“傳旨命張御醫去給他看看,朕就這一個說知心話的人,可不能就這麼沒了。”
小太監領旨之後躬着身一路小跑出了文華殿。崇禎苦笑着搖了搖頭,繼續看着這份奏摺。
看着李自成兵臨洛陽城下,咳嗽了一聲:“下旨,命兵部侍郎陳奇瑜領麾下兵將前往保定府駐守,隨時聽令。”
洛陽城,福王府。
福王打開一封信:“你看看吧,闖賊下戰書了。”
盧曉航接過信封,只見上面清秀有力地筆跡寫着:聽聞洛陽牡丹甚好,願與諸君共賞!
福王笑了笑:“看來這李自成對洛陽城志在必得,牡丹雖好,可不是誰想看就能看的。”
“闖賊反軍已經在洛陽城外二十里駐紮,大約明日就要發起攻擊,父王在府中一切保重,容孩兒去會一會這闖賊。”
“孤王在城裡有什麼不安全的,倒是你上了戰場,刀劍無眼一定要小心。父王送你一句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萬萬不可與闖賊搏命。”
“孩兒記下了,這城裡的事就交給父王了。”
“有稼軒在我身邊出不了差錯,你放心去吧。”
盧曉航拜別了福王,轉身走出了書房,回到了自己院中。
一進院子,小芋紅着眼圈:“殿下,聽說你要去城外和反賊作戰?刀槍無眼的殿下爲什麼非得去幹這個?”
清風也在一旁附和:“殿下在王府裡待着,閒着沒事清風我陪你去逛逛這洛陽城不是挺好麼?據說這次反賊勢大,可不比上次打山賊,萬一傷着了可怎麼辦?”
盧曉航搖搖頭:“如今反賊兵臨城下,我若是不去,洛陽城破,大家誰也活不了。所以我必須去,你們不要婆婆媽媽的,大明將士出征,可不許哭着送行。”
大明朝的規矩,出征之時不許有人哭,圖個吉兆,盼望將士凱旋而歸。
聽到這裡小芋和清風連忙收住了眼睛裡的淚珠,強挺着笑臉:“殿下必然能凱旋歸來,我們在這裡祝殿下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盧曉航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小芋,給我收拾幾件衣服,這一去不知多少日子。”
小芋跑進屋去拿出了一個包袱:“早就準備好了。”
說着從包袱裡掏出一個香囊:“殿下,這是我在廟裡求來的,保佑你平平安安。”
這個時候,小花攙着莫秋蝶從屋子裡走了出來。莫秋蝶的身體還未大好,不過已經可以被攙着走動。
來到近前,盧曉航接替小花扶住了莫秋蝶,大家知道他們倆有話要說,紛紛回到了自己屋裡。
盧曉航攙着莫秋蝶來到了院子裡的小亭子中坐下。
“聽說你要去打仗了?”
“嗯,闖賊兵臨洛陽城下,我非去不可。”
“大明朝這麼多將軍,爲什麼你非要上戰場?”
盧曉航撓了撓頭“這個解釋不好,總之現在城外都是我親自佈置的,若是換了別人沒有辦法指揮。”
“你有把握打贏這場仗麼?”
盧曉航爲了不讓她擔心,自然不會實話實說:“對面都是被饑荒逼得活不下去的農民,根本不是正規的軍隊,我有九成把握能打贏這場戰爭。”
“可是還有一成的機率會輸。”
盧曉航苦笑一聲:“打仗哪兒有十成打贏的?就算孫武再生也不敢說有十成的把握打贏啊。”
莫秋蝶咳嗽兩聲,從袖中拿出一個平安符:“這是我讓小花托明月樓的姐姐們求得,都說很靈的,你戴在身上。”
盧曉航摸摸懷裡的香囊,苦笑一聲結果平安符。
莫秋蝶說道:“戰場之上刀槍無情,萬望小心,你要記得這還有一個人惦記着你。”
盧曉航點點頭:“等我打敗了反賊,就回來娶你做世子妃。”
莫秋蝶臉上笑了笑:“我等着你。”心裡卻在默唸:我這身份怎麼能做世子妃,就算福王不嫌棄,我也沒有勇氣,只是給你留一個念想罷了。
盧曉航擡起頭:“外面風大,這就進屋休息吧,等我凱旋歸來。”
莫秋蝶知道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點了點頭。
將莫秋蝶送回了屋裡,盧曉航正要出門,清風在旁邊低聲說道:“林安他們讓我告訴你,他們一定好好學文習武,等將來和殿下一起打反賊。”
盧曉航微微一笑,點點頭大步走出了院子。
清風在後面大聲喊道:“殿下,你一定要凱旋歸來!”
來到了軍營之中,軍營早已施行戰時條例,所有人在非休息時間禁止卸甲,兵器不離身,保證隨時可以投入戰鬥。
盧曉航在近衛的幫助下,換好了特意爲自己定製的盔甲,從腰間抽出了長劍,只見劍身散發着寒光,不禁嘆了一句:“好劍。”
張慶站在一旁說道:“這是福王府的精鐵打造,能不好麼?”
上次莫秋蝶受傷之時,張慶正在城裡閒逛。本來他以爲有這麼多黑衣衛不會出事,誰知道還是出了事。
張慶嘴上不說,心裡十分自責,所以現在基本上時刻守衛着盧曉航。
盧曉航進了王府他就自己找了地方貓着,盧曉航除了王府,他就寸步不離。
他拿着劍舞了兩下,張慶看到這裡臉色突變。
“怎麼,我舞劍舞得不好麼?”
“殿下,你這把劍作爲帥劍鼓舞士氣,執行軍令就好了,可千萬不要再舞劍了,江湖藝人的雜耍可千萬不能帶到軍營之中。”
“我覺得我自己舞起來還好,沒有什麼不妥之處啊。”
“殿下,劍法講究人劍如一,這一點你做不到我就不怪你了。可是你拿手腕轉動它,雖然好看,但是一個人都殺不死。這是江湖上賣把式的玩法,軍營重地,你可別當成玩笑。”
盧曉航不服氣的反駁道:“劍本來就是花式多,你見誰家將軍上了戰場手裡還拿着劍殺人的?”
“殿下,戰場上講究一寸長一寸強,但是關鍵時候寶劍作爲腰間的第二把武器,是致命的。你可不要把將軍們帶成花式劍法。”
張慶看了看周圍沒人,伸手拿過劍:“劍道講究一劍定勝負,越是刁鑽毒辣越能出奇制勝,你的言行大夥都要看的,倘若你戰場上來上這麼一下,士氣就得泄三成。”
說着伸手一劍指出,盧曉航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威壓迎面而來。
“舞劍而已,有這麼嚴重?”
“將者,軍之魂也。舞劍是江湖藝人乾的,你想想一個將軍在戰場上舞個劍花,幾千個士卒盯着你,瞬間就會沒了鬥志。”
“好好好,我立刻進入主帥狀態。絕不再舞劍了。你去找人將胡將軍和宋先生請來。”
張慶出門一揮手,找了兩個士卒讓他們去將胡德一和宋獻策請來。
一會兒的功夫,兩個人先後來到大帳之中。
盧曉航走到一拍手,大帳之外早有人搬上來行軍沙盤。但是這個行軍沙盤與大家以往見到的大不相同。
以往大家見到的沙盤精確到一座山,一條河已經算是再精細不過了。
而這個沙盤已經精細到了一間房屋,一個草垛。
這是黑衣衛在盧曉航的要求下,費時七天做出來的。光是房子的模型就在窯裡燒製了數天。
看着這幅沙盤,宋獻策不禁感嘆道:“殿下心細如髮,有了這個沙盤,洛陽城就在我們的眼底,想要突擊,偷襲,放火燒糧都簡單多了。”
盧曉航說道:“據黑衣衛報,李自成的十萬大軍已經在洛陽城東二十里外的李家莊駐紮,明日應該就會發起攻勢。這第一仗我們一定不能輸,諸位有什麼好的建議麼?”
宋獻策圍着沙盤轉了兩圈,低頭想了想:“殿下,想必這洛陽城外已經有了陷阱,挫一挫反賊的銳氣是沒問題了。在下還有一計,可以拿下首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