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壽還沒來得及給毛文龍磕頭謝過，毛文龍便是疲憊的擺手打發李長壽離開，並沒有再多說一言。
顯然。
鐵山失守，且被屠城，給他也帶來了深深的打擊！
陳繼盛這時卻是跟着李長壽快步出來。
李長壽登時便一個機靈。
陳繼盛卻不以爲意，拉着李長壽來到了下人房這邊的僻靜處，低低解釋道：“小李子，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多想，更不要去怪大帥。現在讓你去石城島，大帥已經是盡力了。這段時間，你也不要有心理壓力，若是人口太多，頂不住了，待熬過這段時間，大帥會派人去接收一部分的。但在這個階段，他們就交給你了，萬萬不得出事！明白麼？！”
看着陳繼盛此時一本正經的嚴肅模樣，絲毫沒有昨晚時的鬼畜，李長壽竟一時有點發蒙。
這……
這他孃的到底是怎樣複雜的一個人哇……
不過，此時陳繼盛說的倒是不錯，且，剛纔在毛文龍的公房內，他明顯是站在自己這邊一般，李長壽自然不可能去打這個‘笑臉人’，拂了陳繼盛的面子。
忙是恭敬稱是。
見李長壽明白了他的意思，陳繼盛也放鬆了許多，擠出一絲笑意道：“小李子，你也不要想太多，先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便可！你的功績，大帥最近便會如實稟報與朝廷，想來，一個遊擊的寶座，是少不了的了。至於鐵山那邊……”
陳繼盛的老眼中一時也有些蒼茫，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道：“這對我東江，對我大明而言，倒也並非就是一件徹底的壞事……”
“額？”
“將爺，您的意思是……”
李長壽陡然一個機靈，忙是看向陳繼盛。
陳繼盛這時卻是‘失言了’一般，忙是岔開話題道：“小李子，你我之間，很多東西，同氣連枝啊。牙齒都有碰着打架的時候，況乎是咱們呢？行了，別多想了！待皮島這邊緩過來，能給與你的物資支持，我會盡力幫你的！十八已經在等着你了！去吧！”
“……”
李長壽愣了片刻纔回過神來，忙是重重對陳繼盛抱拳道：“謝將爺！”
……
出了這中院核心，‘十八哥’毛十八果然等在這邊。
他與李長壽顯然就沒有任何廢話了，只說了一個字，‘請！’
便是快步在前方爲李長壽引路。
待李長壽在毛府前院接上了楊彪等親衛，一行人便急急去驛館收拾東西。
很快，便是來到了碼頭西側。
這裡，果然有十艘大船中船，已經在這裡等候！
毛十八跟值守的水軍千總尚可喜知會了一聲，便是快步過來招呼李長壽道：“李千總，保重！”
“……”
李長壽還能說什麼？重重對毛十八一抱拳，便是與楊彪等人快步上了船。
隨着船隊逐漸駛離碼頭，毛十八像個小黑點一般消失不見，李長壽也不再在甲板上吹風，來到了暖和的船艙裡，有些不能言語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時事至此，真的是讓人痛心疾首啊！
奈何，他李長壽究竟位卑職低，經營時日尚短，着實是發不上力哇……
不過，石城島雖然不是什麼好地方，但毛文龍想來也是對自己用心了，且有着諸多呵護之意。
畢竟，饒是遼南此時已經失陷，淪落到了後金的魔爪之下，但因爲老奴的‘恐海症’，位於遼南中部正南方向的石城島，此時也算是非戰區，且是個不弱的大島。
若是待到春暖花開，好好經營一番，有多大發展不說，立足問題還是不大的。
但就此時這般惡劣的天氣情況，即便李長壽已經被封爲‘石城島督司’，顯然也不可能近期便去上任的。
毛文龍此時把尚可喜和這十艘不算壞的大船、中船派給自己，某種程度上，未嘗沒有讓他李二自尋機會，主動出擊的意思。
“啪！”
想到這，李長壽的腦海中陡然劃過了一道閃電，幾如是豁然開朗一般！
他終於有點想明白！
爲何！
爲何昨晚時，毛文龍刻意召見自己，並讓自己今天一大早便去拜會馬公公了！
想來！
精明的毛文龍，早已經意識到，鐵山是留不住了，要用這種潛移默化的方式，跟馬公公先達成一個妥協，建立統一戰線，共同面對朝廷與天啓皇爺那邊啊……
“艹他孃的，這些人這些事，真的深哇……”
李長壽一時也有些無言以對。
處在這等環境下，如何能不小心，如何能不謹慎？
否則，一個不留神，怕是便要被人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毛都沒有一根那……
不過，反過來想，起碼對他李長壽而言，這倒也未必就是一件壞事！
想想吧。
毛文龍此時通過他李長壽來與馬公公構架這個‘橋樑’，說明了什麼？
說明，此時他李長壽，已經是在某種程度上，成爲了一個標誌，一個標杆那！
這一來，至少短時間內，李長壽是不用擔心什麼系統性風險，可以先將自己在二郎神島的那一畝三分地，好好穩一穩的。
思慮良久，李長壽也逐漸理清了他的思路，招呼在外面下神的楊彪道：“去，將小尚爺請來！”
“額，是！”
……
“李大哥，你，你的意思是，我現在，帶兩艘船，不跟你回去了，而是去，去原來新城那邊，打探情況？可，可你不是已經升任了石城島督司嗎？咱們不去石城島了嗎？”
不多時，尚可喜便來到了李長壽這邊，可這廝還沒來得及恭喜李長壽，跟李長壽好好套套近乎，便是李長壽的這番言語給驚着了。
“呵。”
看着呆萌的尚可喜，李長壽笑道：“石城島肯定是要去的，但現在，天氣這般無常，咱們又沒有太多糧食，便是去了島上，能幹什麼呢？怕是草棚子都沒得住哇。倒不如，趁着這個機會，去咱們熟悉的地盤上碰碰運氣！反正現在的韃子主力，都是匯聚在鐵山一線，而且，九成九，韃子還要繼續東進，好好教訓教訓那些朝鮮人的！”
說着，李長壽充滿蠱惑的看向尚可喜的眼睛道：“小尚，咱爺們，我也不說虛的！我知道，你是個有大才的！難道，你就不想，升官發財，揚名立萬，好好的幹上他孃的一票！”
見尚可喜眼睛裡已經露出火熱，明顯動了心，李長壽又不疾不徐的補刀道：
“小尚，我李二是個什麼人，你想來也是瞭解了。我這般，可絕不是讓你去趟雷，讓你去當炮灰！
而是！
我知道你小尚兄弟你的本事！
再者，這等事情，咱們得使巧勁，而決不能蠻幹！真碰到韃子主力了，那咱們搞個鳥毛啊！必須得挑個軟柿子來捏，小尚兄弟，你明白哥哥我的意思了麼？”
尚可喜可絕不是笨人！
歷史已經證明！
在明末這個時代的數個關鍵節點上，他都是做出了對他本人、包括對他家族極爲有利的選擇！
李長壽此時已經把話說得這般明白，他又怎會再拒絕？
忙是如狼似虎的點頭道：“哥哥放心！這等事，便包在小弟我身上！且給小弟五天，不，三天時間，小弟一定給哥哥一個滿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