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導，梅姐。”楊嚴穿着一身書生的服飾出來，讓徐克和梅落都有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你這個扮相很像87版倩女幽魂裡的寧採臣啊。”徐克導演這麼說着，眼裡露出些懷念來。
梅落就笑：“確實像個俊俏的小書生。”
她打量了一圈，轉而道：“不過，這扮相既不像風裡刀也不像雨化田啊。”
楊嚴無奈道：“梅姐，哪有你這麼拆臺的。”
他扶正了冠帽，把帽檐兩端垂下來的兩條指寬的娟布撩到身後，架着寬袖轉了個圈，又像模像樣的對着徐克導演以及梅落拘了一禮，自嘲道：
“我倒是覺得像唱大戲的，這還是我第一次有古裝扮相。”
《仙劍奇俠傳三》裡的溪風不算，那簡直就是奇幻裝……
徐克和梅落對視一眼，倒是真的覺得楊嚴穿古裝的感覺很不錯，滿滿的書卷氣，也很有一種書生意氣在。
“行。那咱們就着這套服裝拍一段。”
說拍就拍，楊嚴剛剛也是在和梅落說笑，這套服裝其實對應着特定的一場戲。
他之前試裝的時候就已經反覆的再次熟悉過劇本了，所以現在也不慌亂。
首先，這一場戲他需要吃瓜子……
沒錯了。
就是吃瓜子。
“風裡刀”在電影裡面是一個油腔滑調的浪子……
雖然穿着書生服，但是一點都不做書生事，反而他所有的行事作風都更像一個痞子。
楊嚴入鏡，雖然周圍有一些羣演和他搭戲，但事實上依然是無實物表演，因爲和他搭戲的演員實在是太不專業了，感覺就只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念臺詞機器。
主要是因爲這場戲其實不難，只要他能夠把“風裡刀”的神韻演出來就行。
畢竟是試鏡，並非是真的演戲。
也不可能瞬間就進入情緒，演得特別地出神入化……
導演想看到的其實是演員的可塑性，以及領悟能力。
也就是說楊嚴試鏡的時候要做的事情，其實和《你好，瘋子》那個片段裡面的表演沒有太大的區別。
只要能夠在試鏡的時候，演出風裡刀和雨化田這兩個人物的特質基本上就達到了導演的要求。
今天這場試鏡就算是沒有毀。
楊嚴等着“臺詞機器”把第一句臺詞給拋出來。
“那些官兵見到風裡刀，就必恭必敬，難道他們認錯人把你當做誰了？他們老大好像還在房中等你。”
楊嚴吃着瓜子，蹲在地上，吃一顆瓜子吐一個皮，聽他們說完這話，轉了個身，背對着他們繼續蹲着，吊兒郎當的拉長音，隨意道：“檯面話還當真。”
“真！人家都已經擺上桌了，難道喂到嘴邊都不吃？”
“來，我陪你去吃。”
楊嚴哼哼了一句，“吃什麼啊？都是毒。”身子一扭，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給甩開。
“……在座的幾位都不能去，風哥，你能者多勞，你一個人去吧。”
“我一個人去？”楊嚴站起身，不可置信的望着說話的那個人，兇道：“我一個人去，出事了怎麼辦？”
他臉上就差沒寫一個慫字了。
“你既然叫風雨刀，一定有兩三招防身嘛。”
楊嚴歪着頭，沒好氣道：“噢，有兩招，你就不用幫忙了？”
“風裡刀是靠一張嘴走遍天下，功夫呢也還可以，我看你行。”
“就會說。”楊嚴啐了一口瓜子殼，轉身就走了。
“好，卡。”
楊嚴聽到導演喊“卡”，瞬間有一種自己在片場已經開始拍着戲的感覺。
他轉身往導演和梅落那邊去，看見他們兩個的表情都有些無動於衷的感覺，就是很冷漠，沒什麼特別大的反應，忽然就有點心虛。
“我剛纔那段表演……”
梅落拍了拍楊嚴的肩膀，“挺好的，第一次看你演這種角色。”
“啊？”
“演的挺無賴的。”梅落笑着調侃道：“我看你下次可以試一試去接一個什麼反派角色。”
徐克導演忽然接話，“比如說小混混。”
楊嚴：“……”這一點都不好笑，他到底演的怎麼樣啊？
徐克導演“嘖”了一聲，打量着楊嚴道：“別的不說，你剛纔的反差感挺大的，你好好站着吧，還真的是挺有書生氣的，結果往那一蹲，一磕瓜子，整個氣質都被破壞了，確實挺流氓的。”
“那說明我演的好？”楊嚴一點都不知道害臊地接話。
梅落就笑，徐克也跟着笑，“算你過了吧，換下一套裝，你接下來說的這套裝可比上一套要經典的多。”
楊嚴點頭，“我知道啊，東方不敗嘛，據說徐克導演您在設計雨化田這個角色的時候，融入了很多東方不敗的特質，是真的嗎？”
徐克導演不置可否，揮揮手道：“你還是先去試妝吧，有沒有東方不敗的這個特質看的可不是服裝，也不是我的設計，得看你演出來的效果。”
“好。那我去試裝了。”
梅落看着楊嚴走遠了，就問徐克導演，“我不是很能看得懂演員的表演，這方面您比我在行，您覺得楊嚴剛纔的這段表演怎麼樣？”
“問我啊。”徐克就笑：“我們兩個這麼多年的交情了，你怎麼還是想要知道點什麼，就習慣性地給人戴高帽啊，假不假？”
“嗯。”梅落也笑：“這不是因爲在大部分人眼中，我這麼做纔是真誠的表現嘛。”
“嘖嘖嘖。”徐克指了指梅落，轉而道：“說起來，楊嚴的演技是沒什麼問題的，但是他能不能撐得起這個角色還真不好說，畢竟試鏡的時候，我們也不可能讓他演太過深刻的情節，好的角色都是要到片場拍攝了才能夠慢慢磨出來的。”
“那您覺得楊嚴在片場拍攝的時候有這個靈性演出這個角色嗎？”
“再看看。”
徐克說罷問梅落：“我記得你上次好像說他現在在兩個片場軋戲，對吧？時間上來得及嗎？”
“楊嚴的行事作風和他的名字很相似，都挺嚴謹的。雖然說是軋戲，但是一直都是照着計劃進行，從來沒有耽誤過劇組的拍攝。”
梅落猶豫了一會兒，接着說道：“他手頭上的兩部電影很快就能夠殺青，但是他還接觸了一部現實題材的電影，是一部文藝片。”
徐克擺擺手，“年輕人演些文藝片也挺好的，在HK演員都是很拼的，軋戲也很常見。我從來不相信演技這種東西可以不需要靠努力就能夠打磨出來，我一向來認爲演員的演技是需要靠一部又一部的片子去積累的。”
“當然，有些是爲了積累經驗去軋戲，有些人就不好說了。”
梅落點點頭，沒再接話。
花了大概一個小時，楊嚴才換好了裝。
看起來和上一套所花費的時間差不多，但事實上這一套要繁瑣的多，因爲髮型並沒有重新做過，所以多出來的時間主要是用在了楊嚴的妝容上。
這個妝容是畫了好幾版才最終定下來的。
怎麼說呢？
楊嚴的五官其實是屬於那種濃眉大眼的類型，屬於俊秀那一類，但是“雨化田”這一個人物的形象要求顯然是陰柔偏多。
好在“雨化田”輕柔之餘還帶着一絲鋒利，所以楊嚴的眉型其實還好，只是修成了劍眉，很輕薄的那種，可以說，整個妝容都顯得有些寡淡。
第一版的妝容最慘。
慘白的慘。
因爲他們第一版的妝容是把楊嚴往太監那個方向畫……
粉不要錢似地的往他的臉上抹，楊嚴覺得自己的臉像一面牆一樣，真的是砌了米白色的一層……
第二版，又太英俊了……
主要是楊嚴這張臉只要一有眉毛，根本就不像一個太監了，反倒像一個貴公子。
英氣蓬髮……
所以他們第三版是在結合第一版的“砌白牆”以及第二版“英氣版”之後搞出來的新版本。
大概就是把“俊秀”改成了“清秀”，然後在各種修飾上面有儘量陰柔凌厲……
總之是一個很複雜很複雜的妝，稍微有一點點不對的地方，就會讓楊嚴的整個氣質大變。
當楊嚴出來的時候，梅落瞬間驚呆了！！！
她的第一個反應是美。
她從來沒有想到楊嚴居然可以有這麼美的扮相。
如果說剛纔的書生扮相是俊秀的話，他們現在的扮相就是俊美，還帶着點雌雄莫辨的陰柔氣質。
徐克導演也驚了一下，這個妝容和他之前想的不一樣，他原本跟化妝師溝通的是想要把楊嚴的這一版妝容畫得“醜”一點……
這樣一來，雨化田和風裡刀這兩個人物的角色才能從形象上就區別開來，演員也能夠更好地飾演出這個角色。
徐克沒忍住，拍了拍手掌，讚歎道：“楊嚴，你這個扮相特別漂亮。”
他忽然就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可以完全的被推翻。
楊嚴到這個妝容完全是合格的，他並不需要“扮醜”以區別兩個角色。
楊嚴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有什麼反應，雖然是被導演誇了，但是被誇“很漂亮”，是個什麼節奏？
“好，來，我們趕緊拍。”徐克忽然有一點迫不及待的想要在鏡頭中看到楊嚴的感覺。
他有一種預感，相比較風裡刀，楊嚴飾演的雨化田會帶給他更大的驚喜。
楊嚴坐在桌前，桌面上端正地擺放着一面銅鏡。
銅鏡裡面清晰地映出他的臉。
他神色嘲弄，似諷似笑，輕飄飄地問：
“真有那麼像嗎？”
躬身守在一旁的下屬立刻緊聲答道：“回督主，驟眼一看，確有三分貌似。不過，此人舉止輕佻，行爲荒誕，連督主萬分之一的神韻都沒有。”
楊嚴慢條斯理地用絲布擦拭着左手食指上戴着的精緻鏤空指環，聽完下屬所說，輕輕地端起茶盞，沉吟片刻，悠悠道：“這個人有用。我們可以拿他來出奇制勝，你回去通知譚魯子要按兵不動，每一步都要等我指示，把敵人引入圈套。”
仔細聆聽的下屬不由靠近楊嚴，遲疑地問道：“督主說的圈套是？”
“以假亂真，我假扮他。”楊嚴眼睛微微眯起，把茶盞送至嘴邊，神情莫名，輕聲道：“把他們連根拔起。”
“果然妙計，爲求謹慎起見，既然是真假難分，督主來之前要通知我們，以防我們一時誤將督主當了是他。”
楊嚴“碴”地一聲把茶蓋蓋上，隨手把茶盞一放，道：“我給你個暗語。”他右手微微掩住口鼻，卻並沒有放低聲音，“這個暗語是，龍門飛甲。”
“龍門……飛甲？”
“下一句是，便知真假。”
“便知真……”
楊嚴不待下屬將暗語重複，左手揪住他的衣襟，把他拉近自己，“軍機暗語一定要記住。”右手把放置在桌上的短劍抽出，刷的一聲架在他的脖子上，緩緩道：“記不住的話，我就刻在你的心口上。”
“記住了，記住了。”
“好！卡！”
徐克導演忍不住自己的激動，這明明是很簡單的一場戲，但楊嚴卻把雨化田這個人物刻畫的特別好。
雖然知道他自己可能更多的是因爲心理上面就傾向於楊嚴了，主要是楊嚴的這個扮相實在太合他的心意了。
但是不得不說，這一場表演下來，楊嚴的演技是在線的。
“楊嚴，我們再來一遍。”
“啊？”楊嚴剛剛走了一半的路，聽到徐克導演的話瞬間就頓住了，他剛纔的表演不過關嗎？
沒再多想，他回到了鏡頭下，聽到導演喊開始，就瞬間沉浸到整一個場景裡。
他是雨化田。
他無所謂地聽着下屬的彙報，心頭一動，忽然之間有了個絕妙的主意。
他原本就是個不喜歡拘束的人，在宮裡呆久了就嚮往着外面的世界，在外面的世界呆久了，被所有人恭維着，心裡只剩下了無聊。
所以他嚮往着刺激的不一樣的東西，現在機會來了。
有這麼一個和自己長相相似的人，或許他還極有可能假扮着自己，這多有趣啊！
如此有趣的活動，他怎麼可以不參與呢？
所以，他也可以假扮那個叫做“風裡刀”的傢伙，去闖一闖，據說很有趣的江湖。